饭依旧是淡淡的梅子炒饭,楼下小妹依旧送了一颗卤蛋给他,熏用筷子戳起卤蛋丢在一旁的饭盒里,饭盒已经积攒了满满的卤蛋。
角落的提示闪,点开,没有头像的杀手留言:熏,帮我顶置帖子可以吗?杀手知名不具
靠,这世上还有比T49更脑残的杀手。
“作为影的管理者,我没权限,如果有权限,也不会把你的帖子留到现在,作为一个还没破杀戒的杀手,做这些未免有些多余,干杀手这行当如果要人重视不在你多有爱心,而在你杀掉多少人。”
知名不具并没被那番话说服,他道:“我接了T49的单子。”
“呵呵,你的丧礼我会送上一份礼金。”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曾经差一点点获得普利策新闻奖的男人冲着电脑大吼:“凭什么死的不是他。”
“与其争辩不如静待成果,先生,好好地记者不做,做什么杀手,如果为了报复,死的小孩子那么多,您女儿不过是其中一个。”
女儿,报复,放弃一切,为成了杀手,四十几岁还要在杀手训练师韵的手下被骂得像狗一样,他这样忍辱负重,掩盖自己,只因为他最可爱的天使,在不久之前,一起杀人案中死掉,看似普通的杀人案,其实并没那么简单,他动用了自己做记者时所有的关系,才查到,这是一起买凶杀人,而幕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斐济流传已久的杀手。
他女儿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不会影响到谁,却在目睹了被杀的男人后,激动地跑出学校,被疾驰的卡车撞飞。
他是一个十分理智的男人,他一直觉得女儿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所以他并没把一切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努力的生活,直至他在调查斐济杀手准备做专题报道的时候,才从一个碎卒哪里知道,女儿当年的死,是一个被他曝光的企业老板下单找杀手做的,却与另外一起杀手的单子交叉在一起,杀手为了让一切显得像是天灾,选择了车祸,所以他小小的女儿,就这么被生生压断了翅膀,连天堂都没法去。
他做了一辈子的记者,明白杀手能在斐济兴盛这些年,有什么在庇护,所以他不能依靠警方,他只能靠自己,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吗?”
就像T49和游一样,就连杀手知名不具看到熏发来的消息,都觉得背后一冷,这个没人知道在哪里,甚至连枪拿没拿过都没人知道的人,把握了每个杀手的动向和心思,哪怕是才入行,还没开杀戒的他。
“如果这样,我无话可说。”戳戳烂兮兮的米饭,酸酸的梅干让人超级没有食欲,也不知道那货什么时候可以从西陲岛回来。在和新的杀手大叔博弈的时候,熏唯一的想法,不是怎么让大叔死心,又或者如何让影的画风变得干净冷厉一些,他想的是在某些人回来之前,要不要换一家外卖来吃,这家真是太烂太烂了。
大叔没有回复,没食欲的熏发呆的时候,一道白影从地上窜起,落在他的膝头,速度之快吓他一跳,傲娇的英短舔了舔熏的午饭,不屑地扭头看他一眼,然后跳下桌子,趴在熏的大床上。
熏看着面前才动过一下下的午饭,只想骂人,这个吃东西比他还将讲究的畜生什么时候会被带走,果然大畜生养小畜生,如果不是他吃素,他一定把这只吃生牛肉,每周要下楼遛弯一次,脚不能沾水,它睡觉的时候屋子里不能有声音,它看电视的时候电视要在宠物频道的《猫猫乐》节目,他活在斐济这么久,第一次知道这个变态的国家还专门有为猫做的节目。从小畜生来到他这里,他安静美好的租屋,每天都是电视里的猫叫,真想杀掉那个制片人,最好也干掉养了这只小畜生的大畜生。
不在理会大叔杀手的唠叨,熏照旧整理帖子,蝉依旧八卦,弥总是最倒霉那个,雏唠唠叨叨,雪偶尔出来卖萌,宁总是神来之笔,大雨季除了那些顶级烂咖照旧神出鬼没意外,影天下太平。
06.
大叔杀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叔杀手太执着,T49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跟他这么久,不论他去做什么,只要下意识的回头,他必定会躲在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骄傲自己会在他拿出枪或者任何武器之前,自己先杀掉他,这么被一个男人跟着,让T49十分不爽,可大叔来杀他,并不代表他可以杀掉大叔。
其实知名不具并不知道是谁干掉的自己女儿,程玠下单,他就只能拿T49当成目标,可他太背,偏偏是最强的那个。
程玠再次向大叔试压,斐济的雨小了很多,但灾情不断,政府不断面向民众发布需要爱心捐款,可这么乱的政府,鬼才会奉献爱心。
程玠望着依旧阴沉的天:“下手,我要他马上死,马上。”
知名不具:我也想马上,但根本没有机会。
程玠:“我不管三天之内他还活着,我就买杀手干掉你。”
望着跟丢了T49的长街,大叔杀手沮丧地道:“我尽快。”做娱乐记者出身,他从没跟丢过人,可T49他每次都会跟丢。
程玠挂掉电话,集成新的老板,也是上任老板的妻子走进办公室,她看着唯一的弟弟程玠道:“青龙堂的人要见你。”
以为是秘书,程玠怒斥:“不见。”
一把拉过站在窗前的程玠,女人大喝:“你到底想怎样?程家的一切我都给你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木讷的看着姐姐,想着这些年的一切,她不是也曾娇蛮的窝在他怀里开玩笑,不是也曾的当他是必生要依靠的人,为什么最后还能下得去手杀他,为什么。
“程玠,我做这些全是为了你,程家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他也一样,我知道这些年他都不爱我,可我不知道他爱谁,我也没有时间再和他耗,如果他老老实实,我们离婚,我会给他一笔钱,可他太聪明,他和我结婚,蛰伏这些年,为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整个程家。所以我不能留他,程玠,你以为他死了我不伤心,那是我第一个爱上,也是唯一爱过的人,可他必须死,他死了,才能成就你,一切才能回到程家手里。”
程家,他从小活在父亲和姐姐的压力下,从小就没有自我,是他第一个把耳机从他的耳朵上摘下来,与他一起听歌,是他带他去西陲岛冲浪,是他在他人生最迷茫的时候,给他微笑让他坚持下去,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他才最幸福最好,可现在他没了。
拍了拍程玠的肩膀,女人道:“乖,去见见青龙堂的人,两家争一块地,你一定要拿下,让外人看看程家的样子。”
青帮从上一辈龙爷开始,就已经开始纵横斐济黑白两道,到癫蝎这里一切都被壮大,这个从十几岁就开始掌舵拼杀的人,做事儿历来喜欢亲力亲为,就比如来见竞争方,最近斐济有一个大工程是癫蝎的青龙堂和集成之间的博弈,原本集成那位稳健的老板在的时候,癫蝎与他已经达成协议,地是青龙堂的,集成是他的,可偏偏,有时候想想T49,或许真有什么鬼扯的宿命,总是想办法和他作对。
不过集成唯一一个他还看得到眼里的人都死了,那这里,呵呵,他就勉为其难的收下。
挺立的身材,一身黑色,程玠走进会见室,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可那个回过头的人分明在对他笑。
“程先生。”
癫蝎递来的手,指若葱白,让人很难想象,他是用这样一双手拼杀到如今的地位,程玠本不想和他握手,却不知不觉的把手伸了出去,那双手冷的似那年斐济难得的大雪,他似乎感到自己的手粘在了他的手上。
“对集成的事情,我深表惋惜,不过生意总要继续。”
看一眼癫蝎,沉浸好久的怒气无人发泄,程玠道:“我不会让他白死。”
“应该。”
“这笔生意是他留下的最后一笔,我也不会让别人拿到它。”
“明白。”
“所以不管是青龙堂还是癫蝎来,都一样,请你把我的话转告给癫蝎。”
“好的。”
“还有事儿吗?”
耸肩,一笑,除了以暴制暴,还没有这么痛快的谈完一笔生意的癫蝎摇头。
“恕不远送。”
“好。”
就在跟着癫蝎的小弟满脸僵硬,不知出了集成大厦,老板会不会一怒之下干掉他们的时候,可程玠却不在乎,他走在癫蝎之前,与癫蝎一起上电梯。
程玠手机响起,他在电梯里接通,已经不能再压抑的情绪在大叔杀手一句气势极弱的报告中爆发。
程玠在电梯里大吼:“我不管他是谁,是T什么,杀掉他,给我杀掉他。”
大叔杀手挂掉电话,他看着电脑里影上的杀手排行,那个烂兮兮的男人竟然在榜首,排行榜下他的介绍中写着,比神还会杀人,从未失手。
程玠在四楼离开,一直没说话的癫蝎在那一刻的扯了扯唇角,跟着癫蝎多年的两个手下知道,这次事情大了。
在青龙堂,癫蝎的工作间,挂着一副古字,上书:无为,见过那两个字的人都曾恭维癫蝎有涵养,用《道德经》中这两个字陶冶性情。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在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说:无为,无法无天的无,为非作歹的为吗?想到他的口气,癫蝎笑了,随着他的笑,某个奋战游戏的人生生打了个冷颤,默默扯了外套披在身上,又擤了擤热伤风的鼻涕。
那只英短又一次惹恼熏,天已经有些微微的亮了,雨季终于要过去,他也不用在家里准备发霉长蘑菇,可当心情很好的他准备找躺椅抱着自己新入手的书痴读一下午的时候,哪本古籍竟然被那只小畜生撕得粉碎,不看书换个T恤换个心情,可他唯一的白T恤,被小畜生压在身下揉捏,好,不看书,也不换衣服,他老老实实整理帖子,从不关机的电脑,也被小畜生按掉了电源,那一刻,看着漆黑屏幕上映着的自己,熏彻底火了,不敢上前,被这只小畜生抓花脸的他,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看着那只猫,诅咒大畜生和小畜生赶快死掉。
可是才有那么一丝丝的想法,明明已经有了些微微光的斐济,又打了一个打雷,那一刻在斐济最大的眠雪山墓地,雨中,一众黑衣人送别着他们的至亲,其中一个被大雨淋得脸色惨白,消瘦的手指因为要抑制眼泪,紧紧地攥着,只是不论这世上多强大的拳头,或许都抵不过一颗冰冷的子弹,就在持枪的杀手靠在的山涧的时候,伴着大雷而下的是杀手的一个喷嚏,然后手不经意间碰到扳机,然后,那个孱弱的影子倒在地上,然后罪魁祸首揉了揉鼻子,嘴角挑起一抹淡雅的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斐济而言,失去集成的老板算是社会新闻,但对集成毫无建树的新一代接班人,连热议都算不上。可程玠的死,是程家远远都想不到的,尤其是程玠的姐姐,一时之间失去两位至亲,当然一位是被她亲手解决的,可程玠凭什么。或许这个问题能给他答案的只有跟着癫蝎看到程玠如何放肆的两位跟班,可这两个绝对不会多嘴。
对斐济而言,程玠的死不算新闻,但对影来说,程玠的死绝对是一条爆炸性新闻,因为干掉他的子弹,不寻常。
据说斐济杀手界这些年都流传着一个人,那个人只用自制的子弹,每一颗子弹都有印着他的字符,他的编号,杀死程玠那一颗是第601颗,他四年前封枪之后的第一颗,这颗子弹对斐济杀手界的影响力,不亚于,T49的失手。当然T49至今没有失手,可这个封枪的男人却破戒再开杀戒,所以这世上发生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黑衣杀手离开墓地后,开着那辆墨绿色的中古车去了斐济最大的农贸市场,雨季的农贸市场东西少的可怜,他却近乎变态的选着最精致的食材,要出海才钓回的石斑,要才长出三天的青笋,肉要最好的雪花牛,一手蔬菜,一手水果,如果车里藏着的超强狙击,还有胸前那枚子弹做成的挂坠,一切再和谐不过。
那天随着男人的离开,斐济的最后一场雨过去,沉睡的熏,做了很长的梦,梦里他被人谋杀,捂在被子里,被某人嘲笑过的细瘦手腕根本推不开盖着他的被子,所以他只能窒息,就在熏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一双手拯救了他。
不知道怎么进屋,不管是门还是窗子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厨房却似乎被某个洁癖的人已经打扫干净,他闻到了粥的味道。
而那个造成熏窒息的罪魁祸首,正被某人提着,就在刚刚之前的三个小时,那只小畜生就趴在他的脸上睡觉。
此时,大畜生正无比温柔的对手里的小畜生说:“你不乖哦。”
小畜生则无比含羞的冲着大畜生:“喵”了一声。
那一刻,熏只想翻身继续睡,那个变态不应该养一只老虎,或者一只长颈鹿,哪怕是一只鸟做宠物,他都能忍,偏偏是一只猫。
熏还没翻身,某人就像提猫一样把他提起来。
木质的餐桌,被某人布置的温馨漂亮,玻璃瓶里插着一只莲花,被丢在椅子上的熏,看着满桌的食物,十分淡定:“什么时候回来的?”
粥依旧是烂兮兮的粥糜,石斑鱼一点味道都没有,青笋恐怕是烂掉牙的老太太的最爱,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那么喜欢下厨。
擦手,擦盘子,洁癖的要死,头发有些栗棕色,已经大叔年纪却长了一张温柔俊颜的男人道:“几个钟头。”
习惯性的抬手拨开,挡在熏眼前的头发,最讨厌他干这种事情,在影上有着无比强大内心,就连T49都能拿捏的熏不爽的大叫:“贤。”
贤。
如果说T49之前的杀手之王是曲,那就像T49并没霸占王者之位与他并驾齐驱的还有Blind一样,多年前在斐济杀手界也有一个与曲并驾齐驱的名字,随着这些年对那个人的传说,可以综合他的长相,能力,性格,比Blind的俊美,比狼杀人更狠,比T49还毒舌。那就是贤,至今还没有一个杀手和经纪人见过他本尊的贤。
熏照旧吃饭的时候要整理影上的帖子,看到那枚被暗桩发上线的照片,银制子弹上刻着:贤,601。
这世上也只有他这个烧包会每次自己做子弹来杀人,而且只此一枚,如果一枚子弹杀不掉,哪怕退款也不会再杀一次。
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大畜生,懒散的抱着猫看球赛,那只叫七的猫竟然没有用爪子抓花他的脸,想到这里,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布满抓痕的手,不敢发威,默默戳着面前的粥碗,好想把这一大一小两个畜生都丢出去。
熏的世界只有电脑,除了每年去为老妈扫墓,他从不下楼,所以也不准备手机。
所以铃铃铃的老旧铃音在屋子里响起,熏下意识的回头,贤已经站起,走到阳台。
熏住的小区很老,但房价却让人咋舌,只因为这小区对面的有一片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洋房,据说现在每栋价格都炒到了上亿,大畜生就拥有其中一栋,而熏搬到这栋大厦之前,就住在大畜生的房子里。
消瘦修长的手指触碰熏挂在阳台上的捕梦网。贤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拿着手机的老张也没说话。
直至龙虎茶餐厅的门被推开,查到贤竟然破戒接单的老张突然挂了电话,走进龙虎茶餐厅的也不是别人,T49曾经说过,有些人活的太嚣张,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告诉别人,他是做什么的,当然那话说给老张听,指的却是癫蝎,黑衣黑裤,黑色的鞋子,黑色的衬衫,带着墨镜,明明是无数斐济黑-帮中小痞子的样子,可偏偏癫蝎就能穿出大哥的感觉。
没有招呼,老张道:“是贤。”
就像无数普通茶餐厅一样,老板会问熟客:老三样,冻饮,丝袜奶茶,蛋挞。
坐在距柜台不远的位置上,癫蝎道:你以为。
深呼一口气,老张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他都没看懂眼前这个男人,斐济这么多杀手,黑道白道这么多年,他可以用的人很多,最后竟然是贤,他们不是恨不得对方死,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嘛。再说他杀程家那位路都不会走的少爷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