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一心中一顿,跑过去扶起他。黑素的外袍滑落,堪称绝美的苍白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诡异纹路。
“青鸾!青鸾!”白了一晃了晃他的肩膀,轻轻拍打青鸾的脸试图唤醒他,白了一检查了一下,有呼吸有心跳,没有外伤啊!
过了一会,青鸾脸上的黑色的黑色纹路渐渐消去,就像黑雾一样散去,青鸾这才悠悠转醒。
“呼,你没事太好了,吓我一跳。”白了一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青鸾这么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白了一,握着白了一的手愈加用力。在青鸾瞳孔的倒映中,白了一原本健康象牙色的皮肤上布满了与他同样的黑色纹路。
这一劫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白了一不解地问有些反常的青鸾。
青鸾立刻别开眼,“没事。”
“你刚刚脸上那个……”
“没事。”
虽说人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事,但是这态度是不是太寡淡了脸,“你已经说了三个没事了,超级冷淡诶,我后天就要走了,我是特意来跟你告别的,真是搞得人家心塞。万一我回不来,你可别太想我!”
青鸾抓着白了一的手说:“去我那喝一杯吧。”
白了一喜滋滋地思量了下,“那个酒一杯就是极限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来一杯吧!”
蹭到美酒喝啦!桃花林里,白了一端着手里这杯醇香清冽的美酒,酒水里倒映着一位年轻青年的俊俏面孔,他凑过来,贪婪地汲取着几百年聚积的稀罕香气,闭眼浅尝了一下。
白了一放下酒杯,眼珠一转,“青鸾,你真的是……神仙?”
没有反应。
“那你到底几岁了啊?”
没有反应。
“你所说的东方是哪里啊?”
依旧没反应,白了一期待的表情用完了也没趣了,重新坐下来啄酒。
过了一会,只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青鸾放下手中的杯子说:“我时日不多了。”
“什么,你不是还很年轻吗?”白了一觉得青鸾在说笑,而且他不是神仙吗?
青鸾摇头,神情凝重而古怪。白了一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了,他开始琢磨着从青鸾身边的小童嘴里套话,下次要怎么收买那个自大的小鬼了。
“后天我要出发了,你多保重啊!身体不好的话多休息。”白了一只能挑没营养的话讲了几句维持气氛。
“你的武器呢?”青鸾问。
“随身带着啊,在这。”白了一拿出随身携带的军刺。
青鸾解开军刺的外套抽出军刺,光可见人的黑色金属被擦拭得很亮,可见白了一平日里也算爱护有加,青鸾用指腹轻抚棱角,“我看到红色的火焰的跳跃,这是一把杀人利器,已经饱尝鲜血了吧。”
白了一忽然觉得心情沉重得喘不过气,点点头。
“没有人怪你,你只是在保护自己,没有做错。”青鸾开解道,他的指尖轻轻一点,军刺忽然亮光一闪然后又正常了,“有了戾气后再加以引导,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了。”
白了一执起桌上的军刺看了看,没有区别啊,“什么叫随心所欲地使用?”一转身,身后已经空无一人,风吹落一阵桃花雨,落满了一地。
怎么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突然玩消失,也不考虑一下我这个普通人的感受,这样很好玩吗。
……
此时的万神殿,脸色苍白的青鸾捂着口中涌出的鲜血倒地,吓坏了一旁侍奉的小童。
“青鸾大人!您别吓我呀!您怎么那么傻呢,就只有那么一点力量了,自己都快不行了,为什么还要分给他保命呢?”
傻吗?当时也有人这么说他。
“您不是很早之前就说找到合适的人来净化龙胆了吗,再这样下去,您也会被完全污染的!”小童哭个不停。
到头来还是他!
青鸾轻轻闭眼,承受体内两股势力争斗的撕扯痛苦!决不让他再受这样的苦!
白了一正神游太空冲浪中,忽然有人来了一句,“不知神使大人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或者措施呢?”
白了——下魂归军营,左了右探,糟了,刚刚完全没听进去啊,这些阿公讨论问题比听理论课还容易催人睡眠,没当场睡着都不容易了。白了一瞄了眼卡尔,卡尔反睨了他一眼,不理睬。
叫你过来旁听议事不是叫你发呆的,早知道你走神了,就要你出丑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卡尔是打定了主意不帮忙了。
不过没关系,白了一背后还有堪比妈妈级别的万能生活小助手——贝克尔。
“关于战车的改良问题。”贝克尔小声提醒。
“我觉得这个……诶,我觉得你们讨论问题的时候都没有在重点上下手你们知道吗?”白了一似乎突然抓住了一个突破点。神使要指点了,将领们纷纷洗耳恭听。
“你们在这讨论战车没有任何进展,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懂战车的运作原理,你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发挥战车的优势,所以我建议,赶紧找来一个会做战车的人加入讨论。”
将领们纷纷点头,觉得白了一讲得有道理。
“但是我们讨论的是目前的情况怎么办,跟战车运作有什么关系?”
其实贝克尔说的是“关于战车该怎么办的问题”,白了一听成“改造问题”。
“改造啊!”白了——拍桌,瞬间把会议内容歪到了改造上还完全不自知,然后大家的思维统统跟着一起跳跃到了改造战车的道路上疾奔起来。
贝克尔投来崇拜的目光,雅里大人果然厉害,一下子点到了重点。
估计所有人里面只有最了解白了一的卡尔知道真相,但是白了一说的改造确实是一条可供选择的路。
大家敲定主意后,一致同意白了一的想法,但是听着说话内容,白了一觉得好像不是因为考虑计划的可行度采纳,而是因为白了一是神使才采纳的。白了一皮笑肉不笑地接纳各方的赞许。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赶紧找人来吧,军队里修理战车的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工匠都被请来开会了。马车作为移动射击平台投入战场,是普通战车的一般套路,但是它能给战场局势带来极大变数。一般车上有两名士兵,其中,一名驭手,一名兵器手。兵器手的主要武器是弓箭或投枪,士兵身着铠甲,作战时,车马飞奔,直向敌阵冲杀。
修理战车的一把手在那里讲解构造,因为会夹带一些专业术语,在座的没几个人听得似懂非懂。
“废话少说,说出缺点在哪里然后改正就行了。”卡尔觉得这些乱糟糟的说的尽是些没用的东西,一句点出了重点。
鉴于卡尔冷若寒霜的酷脸,一把手支支吾吾地说,“贱,贱民觉得我们赫梯帝国的战车向来是所向披靡的,但是山地中行进的缺点在哪里,我……我也不知道哇……”到最后都快哆嗦起来了。
一群人坐在位子上眼光光地看着,真是白期待了。一股低气压过境,无人开口说话。
“大叔,你画个图纸啊,你这样说,我们都听不懂。”白了一提建议。
“图纸?”修理战车的中年大叔求助般看着白了一,“图纸是什么?”
白了——拍脑门,这时候哪来的纸,就算有纸,大叔也不一定会画。白了——歪头想到了个粗糙点的方法,他让人弄了几盆干燥的细沙泥平均地铺在地面上,在山区,这种东西很容易找到,然后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开始画马车的构造图。白了一学过几年美术,大婶一直认为他艺术天分不错,白了一以前死活不肯拿画笔,他说涂涂画画是女孩子干的事情,于是老是逃课去游戏厅,难为了大婶每天要押着他去学美术。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没让大婶少操心,白了一又在心里想起遥远的家!
白了一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了一副马车的平面图,然后把棍子给修车大叔说:“这样就清楚了,你再说明一下。”
大叔照做,白了一蹲在旁边想了想,想到了点子就跟大叔讨论一下,这个会议变成了神使给修车大叔上课,周围坐满了旁听。
卡尔坐在上面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白了一,还有白了一专注思考与人认真探讨交流的样子,心中莫名的烦躁感却挥之不去,卡尔知道这叫独占欲,可是一直关着他又怕他憋坏,所以他去哪就带哪,把他放在自己一直能看得见的地方。白了一对他来说无疑非常重要,几乎快满满占据他的全部了!只要有一会没见到,就会觉得坐立不安。
这样并不好!卡尔对自己说。
老国王曾告诫他,如果有一天王位在你的手上,作为一个国王你可以有喜欢的人,有爱的人,却绝不可以有深爱到让你失去自我的人。
会议最终决定,根据白了一提到的各项方案对战车做以下改进:轴条由六根变为八根,轮子受力更均匀;轴承加粗,耐冲击,耐承重;底盘加高,这样车腹不容易被石头卡住;轮子加大,车子整体变高,在战斗中更有利。这样就等于所有战车的轮子统统要换掉,木头很简单,到处都有,但是去哪找木匠,修理战车的人一共也就二十几人,二十几人去改造几百辆战车,那得改到哪天去。
白了一是个闲不住的主,积极热心地去帮忙伐树制造材料。卡尔竟然没有制止他,任他忙活来去地瞎倒腾。士兵们在白了一的动员下,都自发来帮忙。贝克尔绝对的万能型,木匠的活计也不在话下,相当卖力地投入战斗中。人多力量大,短短几天内,所有的战车全部改造安装完毕。
白了一喜滋滋地跑去跟卡尔汇报情况,“哈哈,已经全部完成了,快点表扬我。”白了一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大咧咧地站在卡尔面前邀功。
“干得好。”卡尔看着手里的泥板,点了点头。
白了一瘪了一下嘴悻悻地走过去,“嗛,敷衍。”
卡尔一下把他圈到怀里,“那你想要什么,让你高兴到哭出来的奖励怎么样?”
白了一推开卡尔凑过来的嘴巴,“你这家伙真是三句不离那什么,正经点啦。”
“那什么是什么?”卡尔正色问道。
“你说是什么?”白了一反问。
“到底是什么?”卡尔追问。
“你真是,明明知道的。”白了一有些恼了。
卡尔继续装无知,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没一会就交流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54、
改造后的战车果然没有再遇上之前那种车辙掉进坑里拉不出来;或者车腹被石头卡住的困扰以及车轮被石头硌坏脱轨的情况。虽然之前耽误了几天,但是很快就赶上去了。
战争全面开始了,卡尔不让白了一去,只让他在营帐里带着等待。
战争不被期许,但是战争是人类生活中一种具有头等重要意义的生物法则,它是人类社会中不可缺少的起调作用的东西。查?埃利奥特说过,战争满足了,或曾经满足过人的好斗的本能,但它同时还满足了人对掠夺,破坏以及残酷的纪律和专制力的欲望,这句话在后来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了一焦灼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寝食难安。三天后,白了一正躺在营帐内数羊,马匹嘶啸的声音传来,白了一倏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出去,远远地看见那个身穿盔甲的昂藏身影,比日落的余晖还要耀眼。风灌满他的披风,战斗归来的一身萧杀之气在抱紧怀里的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第一战的大捷鼓舞了士兵们的作战气焰,当晚的庆祝胜利的篝火晚会,国王和神使没有出现。
“乖,再放松一点。”卡尔耐着性子安抚,亲吻被细汗渗透的纤细肩膀。
白了一轻轻闷哼。
卡尔终是把持不住,用力闯了进去。
“啊……混蛋,你轻点!”
“我还可以更混蛋哦,一会就让你求着我重一点。”卡尔坏心地开始转动适应。
“变态、色郎、不要脸……啊……”
“我这张脸,别人可是求之不得。”说着重重地一顶,惹得白了一慌忙遮住嘴巴。这种条件下没有任何隔音效果可言,白了一可不想明天见不得人,窝一整天在营帐里。不过卡尔可不这么想,看着白了一捂嘴的紧张样子更是玩心大起,非要他喊出来不罢休。虽然他不希望白了一的声音被别人听去,不过他可不认为有谁胆子大到敢上他这偷听。
卡尔在白了一快被弄昏过去前,终于停下来。
卡尔摸摸白了一平坦的小腹,“我那么卖力地播撒种子,什么时候能长出小苗来?”
白了一白了他一眼,“你做梦!”
“别不信,我们这有特殊的一种仪式,专门给男人受孕的。”卡尔开始介绍传闻中的神奇仪式,白了一听得嘴巴直抽抽,直到卡尔说到,“……然后两个男人在一起,做满整整七天,然后神就会把孩子送到他们身边了。”
“七天!”白了一嗤笑,“别说棍子受不了,下身都要捅烂了。”
“你知道我可以的,我们试试吧!”卡尔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你干什么,从我身上下来!你,你别动!”白了一有不祥的预感,丫的不会来真的吧,先妥协吧,“我知道你行的,今天就这样吧,我们睡觉吧。”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太好了,来试试。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卡尔翻过白了一,自顾自动作。
白了一本来就被折腾得不轻,这下哪有力气反抗,只能任人鱼肉了。
七天!这个能力堪比野兽的家伙极有可能做到,白了一几乎不怀疑。
“乖乖的,我们要做满七天哦……”卡尔翘嘴角美好的弧度,把白了一压在下面。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白了一却才睡一小会儿。等到白了一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换了一个地点,卡尔也不在身边。
“阿布,卡尔呢?”不管是在下人士兵或者任何人面前,白了——直都是直呼卡尔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叫过他国王之类的。
“陛下已经出发攻城了。”
“什么?他都没跟我说过,今天就会去进攻。”白了一只能干生气。
贝克尔端来了食物给白了一。
“雅里大人吃点东西吧,带了你爱喝的酸奶。”
“谢谢。”白了一闷闷地接过杯子喝起来。
不要怀疑酸奶的存在,公元前三千多年,居住在土耳其高原的古代游牧民族就已经会制作和饮用酸奶了。古赫梯作为一只游牧民族迁徙到哈梯定居,他们拥有发达的畜牧业,所以有酸奶,一点都不用奇怪,不过那时候都是用羊奶发酵而成的。
“卡尔太过分了,竟然不告而别。”白了一对着贝克尔发牢骚。
“陛下应该是舍不得叫您起来吧,不如我们去散散步吧。”贝克尔建议。
白了一默默喝完酸奶,啃完面包去,决定去和贝克尔到处走走。
路过马厩时,看到几匹受伤的马正在马厩里休憩,有人专门负责给它们刷毛,治疗伤口。管马的人看到白了一过来,赶紧弯腰行礼。
白了一又去了伤兵营,和贝克尔一起给军医打下手帮忙。士兵们个个既敬畏又感激,白了一除了有神使这个强大的光环之外,基本上算是国母级别了,士兵们对于白了一就是未来的皇后而深信不疑。对于白了一亲自给他们端茶送水的行为,简直要感恩戴德到行趴伏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