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磐寂面无表情道:“你是在威胁我?”
岳红霜大笑:“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钟磐寂眼里透过一阵杀机:“那么你便压错宝了,我平生之中除了除了三个人,不受任何威胁。只可惜,三个人之中没有你。”
岳红霜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蒙的一黑,双脚瞬间失力倒在地上,朦胧中她看见了自己身下是喷涌而出的黑红鲜血,像是一朵巨大的蔷薇开在阴暗的房间。
万万没想到,我竟是这样死的。
钟磐寂漠然的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三封信函:“岳红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威胁到小晨的性命。”
岳红霜只觉得口鼻生甜,是熟悉的血的味道,她只在心中默默的等待着,死亡似乎来的格外的漫长……
林晨初刚刚进了院子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连忙冲进了屋内,丝毫不出意外的岳红霜躺在血泊之中,钟磐寂则若无其事的擦着手中的血。
“这是……”林晨初来不及震惊,连忙扑到女人的身上,血是热的,鼻尖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钟磐寂,她还活着,快救她!”说话间,血染湿了的人皮面具从脸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惊世绝艳的美丽容颜。林晨初认识这张脸:“是岳红霜!钟磐寂快救救她,她是岳红霜!”
钟磐寂低头:“是我杀了她,我为何又要浪费丹药去救她?”
“你……”林晨初并不知道钟磐寂为什要这么对岳红霜,但在最开始的小说中,钟磐寂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女人,而今天冷漠的模样却让林晨初莫名觉得心寒。
不能让她死。
林晨初鬼使神差的从戒指中掏出了一块精致的玉盒,顿时一阵扑鼻的异香弥漫开来,就连在痛苦中不断抽搐的岳红霜也似乎好受了些。钟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香,勃然大怒的抢过了药盒,林晨初下意识的使劲推他,钟却忘记了钟磐寂早已没有灵力傍身,如今的他只是个身手不错的普通人。
钟磐寂只觉得胸口剧痛,连退三步跌倒在地上,等他做起来的时候只觉喉咙一甜,咳了一手的鲜血。林晨初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林晨初,你竟然要用我给你的药玉救这个女人!”
林晨初从未见过钟磐寂对他露出过这样道表情,他说不出此时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但他在钟磐寂眼里看到了伤心。
钟磐寂踉跄的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的走到岳红霜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些丹药碎裂但粉末洒在了她是伤口上,又将三张信纸丢到林晨初怀里,冷冷道:“我杀了她两次,你又救了她两次,倘若我强行阻挡你的意愿,你反而会更加想要救醒她。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决裂,如此,她的命我就交到你的手中。”
林晨初沉默良久,拆开了信函,顿时明白了钟磐寂为什么要杀岳红霜。有钟磐寂在,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人身份会暴露,但是在岳红霜的三封信函却言之凿凿的声称“翟南”是从秘境之外来的修真者,假借“白泽”隐瞒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林晨初原本的金丹期修为,似乎目标直指林晨初手中有钥匙。
虽然是歪打正着,但岳红霜如此行事绝对不是为了钥匙,而是用林晨初的命向那些尚有修为的修士递交投名状,心肠之歹毒,着实让人咋舌,也难怪钟磐寂宁愿冒着与林晨初决裂的危险也要杀了她。
“对不起,但是……”林晨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声音却很平静:“救她吧,毕竟她曾救下了自己故国几百万平民,而我们又欠整个支辽国一个人情。救下她,便随她自生自灭吧,我再不会对他心软。”
钟磐寂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粉末进数涂抹在岳红霜的脖子处,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起身对林晨初说到:“她已经性命无忧,但我也不知道她的书信是否只有着三封,现在最坏的设想便是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咱们还要尽快离开这里。”
林晨初闷闷的应了一声,见钟磐寂把药玉塞回了自己的手中,又低着头还了回去:“我……你受伤了,用这个好的快些。”
钟磐寂看着手里的药玉,一声不吭的塞进了手镯里,然后又拿出了另一种丹药塞进了嘴里。林晨初看在眼里,支支吾吾了半晌,钟磐寂却在这段时间之内清理了一切会暴露他们行踪的物品,等他回来的时候,迎上的便是林晨初一双满含殷殷期盼的眼睛:“钟磐寂,你怎么不用药玉……”
钟磐寂不爽的瞟他一眼:“玉髓膏是用来续命的,用在掌伤岂不浪费?”
某人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媚笑:“既然没用上,那你就把它还给我吧。总觉得这么珍贵的东西被送出去了,我的心在滴血……”
钟磐寂汗,他多爱人间界啊,也只有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世界,才能养出一个如此粗枝大叶的二货。
钟磐寂冷笑着回头:“药玉由我帮你保存着,只要你不离开我,这东西就是你的。”
林晨初泪流满面:骗子,要真的是我的你放我手里啊!剜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秘境之人间界(十)
处理完岳红霜的伤势,林晨初一直蔫头耷脑的蹲在一边,没了废柴少主在一边打扰,行动力惊人的钟磐寂赶在村民归来之前,清理了所有存在过得痕迹。然后赶在落日之前推搡着闷闷不乐的林晨初出了村子。
林晨初没精打采的御剑血牙,带着钟磐寂连夜离开了皇都邕州边缘的小村子,赶到千里之外的华国境内。
就在两人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三个身穿缥缈道服的男女匆忙赶到了这里。
“竟然是选在这里,看来那个两个人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难怪那个自称‘简霜’的女人要求我们将她救出来。”丑仙姑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玉绫罗望向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倒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他们还在这里设下了阵法或者是埋伏不成?”
“非也。”丑仙姑顺势把胳膊搭在了站在一边的大汉身上,鬼面具之下一双晶亮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此处位于邕州边缘,回来这里的人少之又少,而这里居住的又都是一群普通的凡人商人,乍一看与其他普通村子并无不同,但就是这种‘普通’造就了一个天然的不可攻陷的要塞。”
“你是指……”玉绫罗似懂非懂。
丑仙姑指着村子入口外晚归的村民:“这个村子并无大面积的田地,因此村里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依靠在皇城里买卖货物来赚钱的,因此这个村子的白天,说是一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空村也不足为过。偷偷住进这种小村子里,只要小心避免和人接触,就远比隐居山林要更为稳妥,因为修真者因为业障的束缚,是不能在凡人眼前过分暴露的,失去了御剑和公然打斗的能力,熟悉这里地形的他们要逃跑简直是易如反掌。”
听她这样解释,季轻罗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鲜少出世的丑仙姑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不由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会用这样天衣无缝的手法的人……难道他们是不出世的边缘人?”
“什么狗屁不出世,”乔瑜翻着白眼,一巴掌甩开了丑仙姑道:“这老女人的胡邹八扯你也信,不要说他们区区一个凡人一个金丹期,就算是两个元婴期又能奈我何,统统杀掉就好了,何必这样投鼠忌器。”
被甩开的丑仙姑揉着胳膊冷笑:“其实,我一直对一件事情颇为惊奇。”
见两人都在看她,她继续说道:“万物皆有变性,说起来,在世间存留二百年,就算是根笤帚都能修成精了,可瑜真人的那颗脑子还依旧历久弥新,空白如初。真是让所有修真同道都望尘莫及的本心依旧啊……”
“你个臭婊子……”傻子都听出来丑仙姑嘴里带刺,乔瑜更是气的脸色狰狞,正准备要破口大骂,脸上的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有破开的征兆,嘴上生痛,又见晚归的村民陆续增加,他死死的瞪着丑仙姑,终于识相的闭上了嘴。
三个人一路无话,没过多久就走到了林晨初和钟磐寂住着的砖瓦房。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种着花草蔬果的小院子,院子的四周围着三间小平房,收拾的十分干净。屋内点着灯,淡橘色的光芒从窗里投射出来,安逸而祥和,似乎这小院子里住着的不是两个身份可疑的修真者,而是一家生活安乐平凡人。
“信纸上所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去敲门。”
“敲个头门,有多少人统统杀掉一了百了。”乔瑜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懒得从石砖路上走,直接用灵遁从布置精致的花草中冲进了向了对应大门的那扇门前,方才还散发着甜腻芳香的蔬果尽数被灵力碾碎踏烂,凄零的碎散了一地。
玉绫罗叹了口气,正懊恼自己没来得及阻止乔瑜,回头却惊见丑仙姑的脸上不知何时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她顿觉不妙,可还未来得及喊出“住手”,乔瑜已经一脚踢开了主室的大门。
只听“嗡”的一声,无数足有人半个掌大小的蚂蚁从屋内冲出,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疯拥而上,几乎是瞬间就密密麻麻的将壮硕的乔瑜整个覆盖。乔瑜躲闪不及,眨眼的功夫便被掩埋殆尽,那群蚂蚁巨大而锋利的螯像是无数尖锐的虎钳,粗壮有力的咬进了乔瑜脸上的伤口。乔瑜顿时像是疯了一般惨叫了起来,像是得到指令一般,一群密密麻麻的巨大蚂蚁趴在他的身上死命撕咬起来,乔瑜下意识的挥动灵力,顷刻间水灵力光芒大噪,但那群巨蚁却根本不为所惧,被灵力击飞的蚂蚁也仅仅是在地上打了一个哆嗦,便爬起来又继续加入战斗。
这群蚂蚁像是根本就不害怕乔瑜的大乘期的灵力一般,轻而易举的便将他身上的衣服蚕食殆尽,有数只蚂蚁从乔瑜的耳朵钻了进去,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声响彻云霄。丑仙姑手疾眼快布下了结界,在结界落成的那一刹那,一股血花从蚂蚁之中迸发而出,无数巨蚁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尽数钻向那个被咬破的伤口。
玉绫罗眼睁睁的看着乔瑜的身体渐渐从蚂蚁的覆盖下显现出来,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肿嘭成一团。无数凸起在他的皮肤下不断的游走着,那群蚂蚁纷纷从他的嘴和耳朵里钻了进去。这群蚂蚁歹毒之极,似乎专门从皮肤薄弱的地方钻入,直疼的乔瑜仿佛像是疯了一般倒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向丑仙姑和玉绫罗不断的呼救,可这样的做法根本无济于事,鲜血如崩溃般的流淌,与一地香甜的蔬果混成了红白相间的糊状。
玉绫罗吓得脸色苍白,伸手便想使出冰剑,从身后飞快探出了一只手,紧抓着她的手臂:“别轻举妄动,你伤了它们的同伴,也会变得像乔瑜那样的。”
丑仙姑拉着她从墙边绕路进了侧堂,侧堂也如同主室那样点着明亮的灯,丑仙姑抽出了发间的簪子,轻轻的将油纸捅开了一个小窟窿,伏头望进去。
“空的,在那边。”丑仙姑起身,拉着玉绫罗往另一边的侧堂走去。
玉绫罗宛如一尊精致木偶,任凭丑仙姑拉着走动,傻愣愣的看着依旧痛苦的在庭院惨叫的乔瑜,颤抖的问道:“那……那是什么?”
丑仙姑此时沙哑的声音显得让人格外安心:“那是噬骨蚁,魔界的危险种,专吃动物骨骼,但是鲜少会攻击人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它们攻击乔瑜,八成是因为他们蚁后的‘御食’被他破坏,加上这种生物喜静,乔瑜惊扰惹怒了他们,才会使他们动怒。”
玉绫罗像是受了惊一般甩开了丑仙姑的手,惊恐的看着她:“魔界的生物!你怎么会知道?你是魔门派来的卧底?!”
丑仙姑大笑:“我若是魔门派来的,又怎么会将这样重要的情报告诉你呢?放心吧,我与任何人都无冤无仇,因此我不会害任何人,但同时也不会冒险去救任何人。这样你可安心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开了另一边侧门,正看见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倒在血泊之中,红润的脸色显现出她此刻十分健康,只是那过分美丽的容颜暴露了她的身份。丑仙姑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愉悦而高亢:“岳红霜!?真是捡到宝了……”
庭院中乔瑜的呻吟声已经渐渐虚弱,丑仙姑手脚利落的将岳红霜从血泊中拉了起来,甩上了飞剑,看着玉绫罗跳上了飞剑,头也不回的冲破了结界,一飞冲天,乔瑜就一直保持着那样仰望天空的动作,直至死亡。就在两人离开的刹那,大门被几个听到惨叫的村民猛地撞开。
“怎么回事儿,这大门也没锁,刚才怎么就是推不开啊……啊!”
后面赶至的村民只听前面进入的村民发出一声惨叫,不由得好奇的探头进去,可刚刚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的从门口爬了出来。后面有几个忍不住又探头进去,顿时也是两脚虚软,有几个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
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或者不能称之为尸体了,这只是一摊失去了牙齿、骨骼、指甲的软绵绵的烂肉。烂肉仿佛是头的那一部分就静静的仰望的天空,因为失去骨骼而畸形拉长的脸狰狞可怖,无数巨大的蚂蚁在脸皮上下穿梭,场景足以令人数夜无眠。
事后,这间屋子就被惊恐的村民尽数烧坏,但依旧有很多离奇的故事传了出来,据说在‘烂肉’躺过得地方,鲜血尽数渗进了土里,土壤始终有一种蔬果和鲜血混合出一股诡异的味道,可离奇的是除了第一批见到蚂蚁的几个村民,再也没有人看到那些巨大可怖的虫子,甚至尸体在陈放一天之后周围依旧没有喜好食腐肉的野鸟徘徊,更不见苍蝇等飞虫,甚至在这块土地上,连一只蚂蚁都见不到……
……
要想哄好闷闷不乐的林晨初,方法很简单,把没收的那块药玉还给他就好了。
成功使林晨初破涕为笑(?)的钟磐寂终于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与林晨初与当天晚上赶至了华国,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客栈,便只能在森林附近废弃的破房子里凑合一宿。第二天钟磐寂打着哈欠拉着依旧一脸兴奋的林晨初进了城,这才发现两人从未见过的华国是个比夏国更加奇葩的国家。
华国是一个相对于比较落后的国家,但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政治非但不松懈,反而更加严苛——耕地依旧靠走,织衣必须靠手,赶路可以骑驴,通信不能靠吼。与邻国大凌的繁荣不同,这个国家的国民一直都处于战乱之中,崇尚强壮美,而且实行的还是奴隶制度。这个茹毛饮血般残忍的世界林晨初仅仅是呆了两天就受不了了,又吵又嚷着要赶紧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当然,所谓的人间地狱只是相对来说的,比如说林晨初。
对于这里的上层统治者来说,不管是发生什么样的战乱都不能阻止他们穷奢极欲的步伐,于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容貌精致的少年奴隶用身体来向贵族换取舒适生活简直是在平常不过了。但是林晨初那根因为钟磐寂的表白,变得过分纤细的神经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恐吓。
因此,每当看见了少年奴隶赤身裸体,菊花被各种奇怪的东西撑开着,娇憨的躺在贵族的怀里向主人祈求疼爱的景象,某人就会炸毛到无以加复,鬼畜附体的冲上去让那位心宽体胖的贵族品尝一下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钟磐寂三天里在这个国家养好了所有的伤,林晨初三天里得罪了这个国家所有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