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的眼睛沉积着哀伤，他摸着自己的心口，狠狠闭上眼，走进腥臭黑雾笼罩的街道中。
一路搜寻着那些不协调的魂魄，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回忆到久前痛苦的记忆。
扼紧他脖颈的回忆。
第五十六章：分手不说再见
时序轮转，他们正式恋爱竟然已经四年了。
周宗瑜长相干净，气质儒雅，待人温柔有礼，还很有才华。会做饭，会挣钱，会过日子，会床上功夫！
这样完美的周宗瑜，安德烈还是有一点不喜欢他。
因为，他有个多事的弟弟！
他那个讨厌的弟弟就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点！
“安德烈……”周宗瑜无奈地拎着行李站在酒店门口，已经闹了一早上别扭的男人只围着个浴巾站在他对面。
他叹了口气，无力地问道：“你究竟要干嘛？”
“干嘛？我当然不干嘛，我要干你！”
周宗瑜皱起眉，安德烈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但是语言内容却越来越糟糕。
“你……以后去中国，别跟着麦克·布朗去地下酒吧玩儿，学成什么样子了……”
安德烈抱臂堵在门前，门神一般。
“哎……安德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去看宗璋，你去看你祖父。”
“不！昨晚的协议是你让我做够一周的份！”
周宗瑜皱皱眉，他和这个色情狂待久了，现在听见这种话居然不会脸红，而且还能面不改色地争论回去。
“昨晚明明是你自己做到射不出来，这样还不够一周的份？”
“你只让我进入了一次！一次！剩下的都是被你撸出来的好吗！这样也算做？！”
安德烈满脸通红，要承认自己被周宗瑜玩弄得“弹尽粮绝”，实在是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周宗瑜微微扬着头，半垂着眼，趾高气昂地瞥着他，一副女王大人的样子道：“你自己守不住阵地，还敢来怨我？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看宗璋，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
安德烈醋意大发，抓狂地说：“有没有搞错！我们也两个月没见了好吗？！三个月前你们可是一起待了整个春节！你跟他过春节却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过新年！我抗议！没人权！”
周宗瑜实在受够他那无理取闹的幼稚样子，一把抓过他推倒在长沙发上。
“你真是麻烦，我很怀疑你现在还能翘起来吗？”
安德烈血脉喷张地看着一袭黑风衣的男人，那人正支在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个笑容……哇靠！只能用刚学的那个邪魅狂狷来形容！
“来吧亲爱的！我的战旗为你飘扬！”
周宗瑜脱掉黑色束腰风衣，安德烈干渴地舔了舔嘴。
周宗瑜拽掉了他腰上的浴巾，安德烈火热地撒了个鼻息。
周宗瑜低下头，把那兴奋的东西含在嘴里，安德烈“嗷”地叫了一声。
“太棒了！哦～瑜！死在你身体里，我愿意！”
他整个人都疯狂起来，顶动着腰腹一边叫唤一边享受。
接着，周宗瑜一吸……他一抖……
那男人去漱了口，回来穿好外套，在穿衣镜前整理好仪容。
他还呆呆地喘着气躺在沙发里。
“宗璋才在伦敦买了房子，中国人比较注重乔迁之喜，我大约会多待几天。这次还要和他谈谈相亲结婚的事，可能要拖更久。你去你祖父那里要乖乖的，不要惹老人家生气，听懂了吗？”
安德烈绝望地看了他两眼，回忆他们刚互相表白甜蜜热恋的时候，对比现在，简直就是小情侣和“老夫夫”的差别。
他抬抬手，表示收到，周宗瑜俯身在他嘴上落下一吻，捏了捏他肉肉的腮。
“好乖，我走了～拜～”
听着房间的门被关上，他突然就有点儿失落。
他们从相识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吧，经历了许多风雨，爱恨纠缠。
两个人无数次为对方落泪，也无数次相视而笑。
平平淡淡过了三、四年稳定的感情生活，稳定地相爱，稳定地上床，就是还没有一个稳定的家。
他们都是满世界乱跑的人，周宗瑜正是事业黄金期，他也忙着和康斯坦丁权力交接，彼此繁忙的工作导致他们总是远距离恋爱。
好吧，他承认……周宗瑜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偷吃”过……
哦！这也不能怨他！男人都是一样的，有一个稳定的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尝尝“偷吃”的感觉。而且周宗瑜自从开始在高校任教之后，他们做爱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周宗瑜那个讨厌的弟弟还占据大把他们相处的时间！
安德烈从鼻子里哼了口气，他出轨的对象有些明星，有些社交名人，有些模特……欧洲这个圈子和周宗瑜的中国画圈子交集不大，他倒是也不担心自己会露馅。
只是……
他很怕周宗瑜也像他一样，耐不住寂寞的时候会出轨……
毕竟，同性恋的圈子，都比较乱。
他无数次在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安慰自己说，周宗瑜只是爱他而已，而他正好是个男人而已，所以周宗瑜不算同性恋，也不会对同性那么饥渴。
但不得不承认……那男人在床上的表现越来越好了……好得令人生疑。
“别乱想……”
他拿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手机短暂地响了一声，他拿过来翻看。
“不要光着屁股在沙发上睡觉，赶紧起来收拾好去祖父家！记得吃早饭！”
看着简讯会心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做贼心虚，周宗瑜才不可能像他一样那么爱“偷吃”。
他懒懒散散地收拾好自己，叫了车去康斯坦丁的别墅。
近些年康斯坦丁的健康愈见糟糕，兄弟们都很紧张，怕他一下不在了，大家轮流来探望他，老头子病歪歪的，可是脑子却依旧好使。
大约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近，康斯坦丁有步骤地把主力的军火生意交接给他，原先还有奥列格能和他竞争，情人死后，奥列格就完全消沉，失去了和他竞争的资格。
家族里的人对他来接权毫无异议，比较清白些的生意，分别给了其他的兄弟照看。
阿列克塞得到了位于美国的一家传媒公司。
他后知后觉地想，阿列克塞介绍那个法裔模特给奥列格，或许不是巧合。
女佣接过他的外套，康斯坦丁的女管家领着他去了花房。
他看到康斯坦丁正抱着两只幼猫坐在花房里晒太阳。
花房里很安静，浓密的绿色植物让这里充满和平安宁的气氛。
他走到康斯坦丁身旁，发现老爷子睡着觉居然流出些口水。
叱咤全球军火界半个世纪的勇士，最终也逃不过岁月的折磨。
他拿手帕给康斯坦丁擦了擦嘴角，老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噢～看看谁来了，我们的好朋友安德留沙～”
康斯坦丁捏着两只幼猫的小爪，对他挥了挥。
幼崽尖细的叫声在安德烈听来很讨厌，康斯坦丁却笑起来。
他扶着康斯坦丁坐到一边的茶桌。
“安德烈，你还在和那个中国人鬼混吗？”
自从他掌权之后，康斯坦丁也就跟他挑明了讲这个问题。
他呡了口花茶，笑了笑，“我跟很多人鬼混，你说的是哪个中国人？”
康斯坦丁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笑了。
“不管你和谁鬼混吧，我觉得你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小孩子很好玩的。”康斯坦丁看了看他，抬手摸摸他的眼皮。
“安德烈，不要让这双漂亮的眼睛失传，它们这么美，有权力延续下去。”
安德烈微笑着，按下笼罩着自己眼睛的手，“您说笑了，我的眼睛会变成紫色，仅仅是达里洛夫家族蓝色虹膜的变种。这种基因突变的几率非常低，变异基因延续的可能行更低。就算有了小孩子，孩子眼睛跟随母亲的可能性更多。”
康斯坦丁显然对他的解释很失望，撇了撇嘴，端起茶杯。
“那你就应该多生几个！总有一个能继承！哦，科学遗传学说听起来真讨厌，要我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恩泽，小安德烈的眼睛被上帝亲吻过，所以才会显出如此美丽的颜色。”
安德烈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需要子嗣，他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缺乏健全人格的他，不会去爱自己的孩子。除非这个孩子是周宗瑜生下的。
不，就算是周宗瑜生下他的孩子，他也不能忍受，因为周宗瑜的个性一定会非常珍惜那个孩子，这样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感情空间会更加拥挤。
他一定会在失控的时候干掉那个小混蛋！
康斯坦丁吃过午饭会休息一阵，他翻出手机，周宗瑜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亲爱的，我好紧张啊～宗璋新房子的街区看起来很高档，我有点儿迷路了。”附件是一张伦敦复古街区的照片。
“哦，你一定在和你祖父说话。宗璋来接我了。”
“亲爱的！我需要和你分享我此刻的心情！太激动了！宗璋的新房子超级棒，景色也很好！”附件是从屋子里照出去的窗景。
“我要和宗璋聊天，你就别回我的信息，我也不给你发信息了！”
看到最后一条，他不由笑起来，即便他还是讨厌周宗璋，却无法对这样撒娇的周宗瑜生气。
他回了一条，“好吧，你和你弟弟在一起，让我吃醋了，快点和他聊完回来！我们还有未完成的协议！”
忍不住很蠢地把手机贴在嘴上，这种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痴汉。
晚上睡在康斯坦丁宅邸的客房，寂寞得难以入眠。掏出手机想给周宗瑜打电话，思量再三又放下，他担心自己会惊扰到周宗瑜的睡眠。
寂寞地打了一阵手枪，摊着黏腻的手心迷迷糊糊睡了一阵，不知怎么又惊醒过来。
冥冥中有什么催促他跟周宗瑜联系一下，电话响了很久，那边还是没接。
他心里慌慌的，魔怔一样一直在给周宗瑜打电话，可是一整晚都没有人接听。
第二天早上，还是一样的状况。
他已经感觉到出了问题，可是依旧安慰自己。
别胡思乱想，也许瑜只是没听到。
他跑去康斯坦丁的房间，老头子流着口水坐在沙发里打盹儿。
他把康斯坦丁叫起来，白发稀疏的老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努力睁开点儿下垂的眼角，声音含糊可笑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稍微放下点儿心，起码确定周宗瑜没有被康斯坦丁盯上。
给康斯坦丁擦了擦口水，让他继续打盹儿，他独自拿着手机去屋外。
联系了几个可靠的手下，让他们去找周宗瑜照片上的街区，正吩咐任务的时候，周宗瑜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赶紧接起来，颤声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周宗瑜似乎被他吓到，安静一阵，声音有些干哑地说：“昨晚聊得太晚，手机在包里忘记拿出来……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心慌地喘着气，有点儿后怕地发抖，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吓坏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发脾气……”
电话那边沉默一阵，这短暂的静默让安德烈觉得很异样，来不及让他细细思考，周宗瑜低声道：“安德烈，我要在这儿多住几天，你别担心……我会按时和你联系……”
皱皱眉，他想说点什么，周宗瑜说了句再见就挂断电话。
他突然就很烦躁，周宗瑜现在的脾气越来越怪，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别扭。他刚才只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儿，周宗瑜就又给他甩脸色看。
他有点儿憋闷，耐着性子给周宗瑜发了条道歉的信息。康斯坦丁的女管家叫他，他没等到周宗瑜的回信，就把手机丢在一边不管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总让他一个人让步吧！是时候让周宗瑜明白点儿事儿了！
康斯坦丁吃东西的时候呛到，差点儿一个没抗住就去了，还好及时把那异物弄出来，送到医院急诊。他缓过来以后，闹着要回家，一家子人被他吓得不轻，按住他在医院又住了几天。
安德烈看着终于听话睡觉的老头子，翻出手机，发现周宗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走到医院外，给周宗瑜回拨过去。
男人似乎正在睡觉，声音有点儿干哑，说话的时候气音很重。
“抱歉，刚才康斯坦丁闹得厉害，他似乎有点儿老糊涂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的情况，这几天你幸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唉……”他叹了口气，“再没什么事比照顾病患更累人了，我宁愿去打几场拳击！”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笑了笑，声音有点缥缈。
“你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稍微听话点儿，看得出来，他很爱你。”
安德烈不予评论，安静了一阵，他突然道：“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
周宗瑜瞬间沉默，安德烈在心里冷笑，他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我在宗璋家……”
“告诉我地址，我想见你。”
电话里的呼吸声有点儿重，过了一会儿，周宗瑜道：“还是我去找你吧，你过来被宗璋看到就不好了，我还没准备好跟他摊牌。”
安德烈皱了皱眉，但他还是退了一步，“那好，医院地址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会儿见。”
他站在医院大门外，像个幽灵一样转来转去。他觉得周宗瑜一定出轨了，什么去见宗璋，还搞那么多照片给他看，全他玛是骗人的！
黑色的出租车停在门外，周宗瑜从车上下来，那人穿的还是那身黑色束腰风衣。
昏暗的路灯照得他们脸色都不很好，但是周宗瑜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在微笑着。
他们在背光的地方拥吻，安德烈摸到他的发根还有点湿……
他把那人压在墙上，剥开高领风衣，解开立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周宗瑜缩了一下，按住他道：“别这样，有监控……”
那人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点光，天很黑，但他确定自己看见那人脖子上的东西。
他笑了笑，心里冰凉，却温柔地牵住那人的手落下一吻。
“没关系，我们去别的地方。”
他看到周宗瑜眼里闪过的惊慌，手下那人的脉搏在加速。
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对方的想法不用感知就能知道。
周宗瑜确定自己逃不掉了，他疲惫地笑笑，脸色苍白空灵，轻声说，“好……”
安德烈几乎是把他丢进房间里的，他们彼此都已经知道结局，但衬衣下满是羞耻痕迹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下时，安德烈还是崩溃了。
他那么珍惜周宗瑜，这种近乎虐待的痕迹根本不可能是他造成的……
周宗瑜眼神空洞地对着他笑了笑，“我出轨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随便吧……”
安德烈跪在那人腰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周宗瑜身上还有未长好的伤口，有齿痕，有抓痕……
垂下头，胸腔里已经空了……不……这具身体现在只是堆骨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