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你个没良心的!”薛绍叫道。
陈靖走过来,一人塞了一杯茶,“好了,唐颜你少说两句,非得添乱。”
唐颜立马搂了陈靖乖巧道:“好,听你的。”
薛绍做呕吐状。
陈靖拍拍唐颜的手,示意他放开,又对白羽道:“你就拿着吧,好歹是薛绍的一片心意。”
白羽只得收了,回房间小心收好银行卡,一转头看到白婉一脸通红地站在二楼楼梯口,显然被这四人的亲密举动吓到了。
“哥,你们……”白婉嗫嚅了半天,道:“我以后还是住校吧。”
白羽闹了个大红脸。
送走唐颜二人,白羽收拾了一下家里,就推薛绍去睡午觉。
薛绍兴奋得合不拢嘴,拉着白羽的手不肯放,“白羽,我太高兴了,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还能把你追回来,你不知道你那会儿不肯理我,我觉得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原谅我,”他握着白羽的手捧到嘴边亲了又亲,激动地说:“谢谢,谢谢你,白羽。”
白羽别过头,轻轻说:“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嗯,不提,不提。”薛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手,“你也去睡会儿吧,累了好几天了。”
白羽替他盖好被子,又放了杯水在床头柜上,“有事就叫我。”
重回到这套房子,白羽心里不无感慨。这套房子从前是薛绍用来圈养他的地方,充满了两人甜蜜的回忆,但更多的是他不愿想起的屈辱和痛苦。
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唯有把一切交由时间去验证。
周末的时候,唐颜等人又来了一次,这回来全了,热热闹闹把一套复式楼都挤满了。许朗一来就检查薛绍石膏上的画还在不在,一见没了,立马掏出笔又要画。薛绍大骂,却架不住人家手脚齐全,其他人又乐得看好戏,最后还是不得不让许朗重画了一套十八式。
正巧徐若琳过来替陈靖父母送特产,一群男人,陈靖怕白婉一个女生无聊,便把徐若琳也带了过来。
徐若琳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就跟一伙人都混熟了,大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女人存在的必要了,然后就拉着白婉上楼咬耳朵去了。
白羽在厨房做饭,陈靖打下手,其余人在客厅聊天扯淡,好个粉饰太平。
如今各人都得了归宿,唐颜这对最圆满,结婚、生子,一样不落,陆祎斐也算满足,虽说许朗还没有露出要结婚的意思,至少人待在自己身边,他也就知足了。夏臻和众人的关系一向不咸不淡,不过看他次次出现都带着肖楚,肖楚又一副老实小媳妇模样,料想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最憋屈的大概就算薛绍了,又是跟家里翻脸,又是摔断一条腿,宛市的公子哥不晓得怎么编排他的“英勇”事迹,都说做什么都不能学薛绍这脑子进了水的少爷,混账了二十多年,一朝就栽在一个秀气小娘们身上,还栽得彻底,死活不回头,真真笑话一柄。
不过薛绍压根不在意这些,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自家媳妇的好只有自己知道,那些个外人就嫉妒去吧。
唯一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白羽跟他分房睡,平日也不让他靠太近。薛绍充其量也就敢拉拉手抱抱人,想亲不敢亲,憋得都快上火了。
许朗画完画,又来戳薛绍脸上新起的泡,“哟,薛少忍功不错嘛,把自己都憋成这样了,还装清心寡欲呢。”
“靠,”薛绍被他撩得烦死了,冲陆祎斐喊:“把你老婆拎回去行不!他这么能闹,是不是你能力不行了?”
陆祎斐挑眉,“许朗,去拿根针来,薛绍那泡得挑了才能好。”
许朗开心地去了。
片刻后,客厅响起薛绍的惨叫:“我操!你们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
闹到晚上,众人才离开,薛绍气呼呼地说:“你们行啊,老子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行,老子忍着,你们最好别落把柄在老子身上,不然看我怎么还回来。”
唐颜凑过来,“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罢,在薛绍腿上猛弹一下,就着薛绍的惨叫声,一帮人大笑而去。
农历新年将近,白羽带着白婉出去采办年货,薛绍腿虽然已经取了石膏,但还帮着固定器,白羽嫌他行动不方便,不肯带他出门,薛绍只能闷在家里等。
真闲得无聊,就接到了薛楷皑的电话。
薛绍犹豫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按下接通键,叫了声“四哥”。
那头声音冷冷的,“你回宛市了?”
“嗯。”薛绍挠挠头,在他四哥面前又恢复成小屁孩模样。
“回来也不打算回家?”
“四哥,”薛绍为难地挠了挠脑袋,“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爸咬死了不松口,我这头又才把人哄回来,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险现在带他回来。”
“那你自己呢?过年了也不回来露个脸?”
薛绍沉默了一下,“四哥,实话跟你说,我现在一没心情回去,我一想起高中那事儿,就对自己、对我爸来气,我怕我一回去,没说上两句话就跟他吵起来。二是我现在挺窝囊的,也没什么脸回去见他,我爸这么治我,无非是想把我逼回去,但我不会如他愿的,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想什么都靠着我爸,等我混出点名堂来了,再带着白羽回去,那时至少也有资本跟他谈判,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要什么没什么,说什么都不顶事儿。”
薛楷皑好半天没说话。
事情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自己有一定责任,也实在无能为力了,薛绍决心已定,他是怎么也拉不回来了。
尽管薛绍跟他翻了好几次脸,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但自己还是狠不下心不认这个弟弟。而且他也知道,薛绍说话做事虽然冲,但心里还是念着家里的。
何况当年的事,薛楷皑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愧疚。尽管表现得无情,却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半天,薛楷皑说:“你好自为之吧。”
薛绍苦笑了笑,“谢谢四哥了。”
薛楷皑顿了顿,轻声道:“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薛绍一愣,薛楷皑已经挂了电话。
白羽和白婉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薛绍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声响,薛绍回过神,“回来了。”
“嗯,”白羽提着东西往厨房去,“买了排骨,今晚炖汤。”又对白婉道:“小婉你去把对联贴了,还有灯笼。”
白婉应声去了,白羽放好食材,开始准备年夜饭。
薛绍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着两兄妹忙碌的背影,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真好,这种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终于又一次成为了现实。
白羽忙乎了一下午,把汤炖上,终于得以歇一口气,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薛绍忍不住挪了挪身子,过去轻轻把人揽到自己肩上靠着。
白羽睁了下眼睛,没有躲开。
“辛苦你了。”薛绍说,“这段时间让你照顾我,很累吧。”
白羽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快点把腿养好吧。”
“嗯,等我好了,你就在家歇着,赚钱养家的事让我去做就好了。”
白羽忍不住笑了,“你又要去当物业?”
薛绍不满地顶了顶他的额头,“就这么不相信我?你等着,看我不赚大钱,然后把你娶回家。”
白羽脸微微发烫,“瞎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薛绍说,顿了顿,“白羽,刚才我四哥给我打电话了。”
白羽身子微微一僵。
“他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薛绍说完,小心打量着白羽的脸色。
白羽面上没有太大情绪波动,静了一会儿,轻声说:“嗯,我知道了。”
薛绍心里松了一口气,将人抱得紧了一些,两人静静靠在一起,享受着磨难过去后的平静与幸福。
他知道,怀里这个人虽然瘦小柔弱,却有着无比宽厚的心胸和坚强的灵魂,能够拥有他,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白羽做了一桌年夜饭,三人围着餐桌,边看春晚边吃着美味可口的饭菜。
吃到一半,薛绍突然撑着桌子,不顾腿脚不便,愣是对着白羽单膝下跪。
白羽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薛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羽,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挺俗的,但我还是想这么做。我现在没钱,买不起钻戒跟你求婚,这是奶茶店的营业许可证,地点就在咱家楼下这条街上,我瞒着你让陆祎斐找人把一切都弄好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没有逼你答应的意思,就是想给你一个保证,我现在把什么都给你了,就算想后悔也不敢了不是?”薛绍咧嘴笑了笑,“白羽,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会永远尊重你,把你当我老婆一样疼你爱你。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我的决心,一直等到你重新接纳我。”
白羽的眼眶慢慢红了,看着那盒子里用红色丝带扎起来的证书,忽然觉得那不是营业许可证,反而更像一纸结婚证书。
那是薛绍的真心。
他傻傻望着,眼泪慢慢沿着脸颊滑落。
薛绍痴痴看着他,目光无比深情。
白羽在薛绍的注视下慢慢接过盒子,那一刻,薛绍激动地无法自持,忘记了自己还在骨折恢复中,猛地跳起来紧紧抱住白羽,浑身都在发抖。
白羽闭了下眼睛,慢慢抱住了薛绍。
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好像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给了面前这个人手上,他选择了这个人,决定跟他一路走下去。
他有一种踏入新生活的感动与憧憬,多年前的初心,在历经磨难之后,终于迎来迟到多时的幸福,他激动得落下泪来。
他仰慕过他,爱过他,也恨过他,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坚定地说,只有和这个人在一起,他才是幸福的,才能是幸福的。
就这样吧,把自己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去经历这时间的苦涩酸甜,带自己走向幸福的结局。
窗外烟花绽放,白羽抱紧了薛绍,轻声说出那深藏心底多年的三个字。
“我爱你。”
薛绍浑身一震,眼中涌上水光。
“我也爱你。”
一旁的白婉捂住眼睛,哽咽道:“你们讨厌啦!”
屋内,一片温馨。
——素商卷·完——
玄英卷
章一·应钟01
肖楚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夏臻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上次一句话不合,夏臻直接把他从车上扔下来,钱包外套都不给他留,开车扬长而去。
肖楚在四月的夜晚冻成狗,幸而遇到唐二少爷好心请他喝了杯酒。唐二少爷看上肖楚的朋友陈靖,肖楚走投无路,只得卖了好友得了唐颜的支票。
靠着唐颜借给他的钱,肖楚过了一个月不到的安稳日子,又被夏臻抓了回去,还连带陈靖住院。
对于他逃跑的行为,夏臻的惩罚很简单,身体力行之类的,肖楚差点就这么过去了。
他揉着腰,坐在餐桌边喝粥,夏臻就坐在他旁边,冷着一张脸看着他喝。肖楚顶着巨大的压力好不容易喝完粥,夏臻一句话差点把他吓得喷出来。
“我现在考虑,要不要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也跑不了。”
肖楚立马怂了,嚎道:“臻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夏臻哼了一声。
肖楚想不明白,明明他比夏臻还大两岁,为什么在夏臻面前憋屈得跟孙子似的,做小伏低,生怕这位大爷一不高兴就拿他开刀。
心里这样想,肖楚还是乖乖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发自肺腑地赌咒发誓:“臻少我真不敢了,我绝对不跑了,再跑我就是你孙子。”然后在心里补充,操,老子现在就跟你孙子没差别!
夏臻一把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压到餐桌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他妈胆子大了啊,敢跑?老子对你不好?你跟老子玩失踪,你他妈长能耐了啊!”
肖楚吓得一哆嗦,丫的,不带这样的,都做了一晚了,他还以为这位主的气消了,结果在这等着他呢!
“你对我好,是我不知好歹,”肖楚拼命认错,“我该死,我脑子进水,我真知道错了,臻少你消消气成不……”
夏臻的眼眸划过一丝狠戾,“消气?你要我怎么消气?”
肖楚一愣,瘪瘪嘴,脸苦得跟小白菜似的,不情不愿地勾住夏臻的脖子,把脸凑到他嘴边,嗫嚅道:“这样行么?”说着,亲上夏臻的嘴唇。
夏臻于是一口咬住他的嘴。
肖楚觉得自己真命苦,一个男的混到靠出卖色相过日子,真的憋屈到家了。他在心里流泪,妈的,他都伺候他一年多了,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操,真记仇!
肖楚这一天再没能下成床,还算夏臻有良心,给他叫了点吃的,不然肖楚觉得自己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二天,他小心措辞,跟夏臻打商量,“臻少,那个,我能去看看陈靖么?不是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毕竟是我害他住院的,总得去道个歉是吧……啊啊,臻少你冷静,别过来别过来,啊啊,我不去了,不去了还不行么!唔唔……”
肖楚都要哭了。
夏臻亲得他差点窒息才放开他,淡淡道:“走。”
肖楚脑子缺氧,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医院。”夏臻甩下两个字,利落地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肖楚一愣,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陈靖恢复得不错,唐颜照顾得尽心尽力,以是肖楚一进去的时候差点被这秀恩爱的场面亮瞎狗眼。
唐颜对他没好眼色,肖楚也知道自己理亏,摸摸鼻子跟陈靖道歉:“对不起啊,阿靖,害你住院。”话刚完,就被夏臻勾着脖子拖到怀里,肖楚尴尬得老脸通红。
陈靖和气地笑笑,“没事。”
眼前这一对人,一个冷得像冰山,一个委屈得像受气小媳妇,陈靖忍俊不禁,劝肖楚道:“你也别再闹了,遇着合适的,就好好过吧。”
肖楚瞬间瞪大眼睛,操,是谁闹啊!没这个煞星把他扔下车,他会气得离家出走?妈的,把他抓回去,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反倒还要自己贴上去求他原谅,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还想说点什么,夏臻甩出一张支票,然后勾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地将他拖出病房,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待。
肖楚觉得,他已经没脸再见陈靖,以及任何人了。
揣摩着夏臻差不多消气了,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情了,期间肖楚就像个小媳妇加老妈子,不知道多奴颜媚骨,才哄得夏臻松了口,同意他出门——仅限于到楼下超市买东西。
不过这样也好过整天关在家里当女仆。
肖楚得了特赦,揣着钱包欢快地出门,一个家乐福硬是逛得跟出了国似的,左摸摸右看看,心中大叹外面的世界无限好。
夏臻出去办他的事去了,这意味着肖楚这一天都是自由的,不用看那家伙脸色。闷了一个礼拜的肖楚此刻犹如囚鸟脱笼,一发不可收拾,足足逛了三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去结账——因为快到晚饭时间了。
他主子出门前点名要吃清蒸鲈鱼,肖楚挑了一条新鲜肥嫩的鲈鱼,一进家门就忙乎开来。边洗鱼边感慨,想他从前也是一个不沾家务不进厨房的大老爷们,这一年多为了讨好夏臻,硬是锻炼成五好媳妇,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八大菜系没有那个不拿手的,俨然已是家政妇晚期患者,病情之重以至于只要看到地上有灰尘,身体就先于思想,扑过去擦干净才能舒一口气,好几次夏臻带他去聚会,一群人喝得满桌子狼藉,肖楚硬是忍了好久才忍住拿抹布擦桌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