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好像一点点复苏,开始重新跳动。
楚焰希像个木偶,一动不动任他抱任他吻,没有一丝反应,好像是个局外人观看着一切的发生。只是惨白的脸颊和垂
在两侧的双手拳头紧握,泛白的指节昭然他内心的恐慌和压抑。
怀里的人不挣扎也不回应,木然的表现让上官承夜颓败地松开,到底一切还是不一样了。苦涩的滋味,酸涩的眼睛,
任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焰,我的焰,我最爱的人啊,这一次,我要怎么追回你?
楚焰希原本要去诊所,却因身后那紧随而来的人弄得烦躁心乱,他走身后那人走,他停即停。
“这位先生,我到家了,你要跟到几时?还是请回吧。”
疏离淡漠的口吻,另上官承夜险些站不住脚,这位先生?心脏瞬间被撕成一片片,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那个曾经那样
亲密叫着自己夜的人,那个曾经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人,如今,却用一种冷漠又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眼神里看不出一
丝温度,那张从前一直以微笑视人的脸,如今连这样的伪装都不愿意给。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呵,是他自己啊
,是他自己亲自打碎了那些美好得让人心醉的爱,亲手打碎了那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痛,痛的感觉原来这样不好受
,全身都在颤抖,身体每一处都在痉挛。
“焰,我不会放弃你的。”
门被大力关上,将那个身影阻挡在外,所有的力气都瞬间被抽空,艰难回到房间,楚焰希将自己抛进床褥里,心口上
的伤痕在叫嚣着疼痛,用力按住也无法抚平的伤痛,曾经那么绝情残忍的用枪指着他,如今又来说什么不放弃,杀了
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可现在又找来,还想他再死一次吗?过去的种种他不想再深究,谁对
谁错在那场生命的尽头已结束,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只想安静简单地活着,平凡地走完余生,老天连这点愿望都不能
满足他吗?无力地抱着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虾米,任泪水横流。
——我该怎么办,本以为已经不再痛的心此时却痛得全身冷汗直流,本以为可以平静面对一切,可真实的感觉欺瞒不
了自己。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出现,说好将一切放下,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混乱,上官承夜,我就这么碍你的眼,究竟
要将我逼到什么样的境地你才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楚焰希突然想起没跟苏异说一声就自己回来了,见苏异这么晚还没回来怕是还
在诊所等他,慌忙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整理好情绪跑出去一看,果然是苏异回来了。
“苏异,不好……”意思。话没完,却意外看见和上官承夜一起站在院子里的原泽风。
“他……”
苏异颔首,在他回来见到上官承夜的时候,自然明白了。看着楚焰希和自己一样红红的眼睛,答案不言而喻。
“小希,我好饿,今天小雪不在,真是累死我了,我要吃水煮肉片。”苏异旁若无人,大声说着话,撒娇般地搂着楚
焰希的胳膊,就像个示威者一脸得意。
被苏异这一闹,楚焰希低闷的心情也稍稍缓解,温柔一笑,甜甜地回应:“没问题。”
“耶,小希,我最爱你了!”苏异高兴地跳起来在楚焰希的脸上‘吧唧’亲一口,高高兴兴挽起袖子去了厨房,准备
打下手。
楚焰希看着他快乐的背景,微微一笑,可他明白,苏异也不过是故作欢乐罢了,转身随去厨房,也不再管院子里的两
尊门神。
院子里,上官承夜和原泽风被之前那一幕气得七窍生烟,又怕惹得里面的人不高兴,不敢妄动。
“原泽风,管好你的人。”
“我才想说。”
两个恨恨地互看一眼。
“哼。”
“哼。”
再双双气得转过头,互不理睬。如果谁见了这两人如此幼稚的举动,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而屋内厨房里的两人却默契地无言相拥,用自己的温度给予对方安慰。两个场景,四个人,四种心情,这场爱情里,
到底谁赢谁输?
两人做好饭,再用从未有过的亲腻程度吃完饭,已经快晚上九点了,看也不看院子里的人,直接关上大门,就各自回
了房间。
今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第 38 章
夜过半,院子里的人还在石板上呆坐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哥,你的人亲了我的人!”
“嗯。”
“他们一起吃饭!”
“嗯。”
“住一间房子!”
“嗯。”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嗯……什么?”原泽风吓掉半条命,又想起什么,镇定地坐下来,“不可能,俩小受怎么在一起。”
“据我所知,遇到你之前,苏异都是在花丛里过的。”
原泽风无语。
两人同时站起来,快速且轻巧地撬开大门锁,登堂入室。在看见两个紧闭的房间门后,吊在半空的心才算归了位。
原泽风偷偷摸摸进了苏异的房间,把床上失眠的人吓得坐了起来,一把打开灯,看见熟悉的人,气得直接把枕头丢了
过去,又躺下来直接用被子把头和全身整个裹住,完全不想理人的架势。原泽风好笑,拣起枕头轻手轻脚爬上床,把
苏异从被子里捞出来锁在怀里,可是明显苏异并不配合。
“别动,我不做什么,让我抱会儿,我好几天没睡了,好累。”直接压住苏异的手脚,让人动弹不了。
也不知道是听到原泽风说累了心疼了,还是真的挣扎不开放弃了,乖乖躺在原泽风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泪不争气
地决堤,两年来的相思,两年来的委屈,全部涌出。
原泽风心疼坏了,把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宝贝儿,别哭,别哭,异,对不起。”
苏异的手悄悄伸出来却最终没有环上那坚实的腰上又轻轻放下。
他想,自己不能再上当了。
上官承夜走到楚焰希的房间,对方睡得正香。坐在床边看着他柔和的睡脸,上官承夜苦笑。当真是要漠视到底啊,自
己已经找来了,他却一点不受影响,想起下午他的冷漠态度,轻描淡写的语气,上官承夜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神太专注,像是要把空缺的两年全都补回来,心里被某种说不出的情感填得胀胀地,情不自禁
抚上他的发,还是记忆中的柔软,大拇指摩擦着楚焰希的脸,有一下没一下,那么真实的触感。
一滴泪却从他的拇指下流过,伴随着床上人儿的呢喃。
“不……不要……杀……放了他……不要死……爸……不要杀……”
无意识的人完全语无伦次,只是那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断溢出,任上官承夜怎么擦也擦不干。轻摇着睡梦中的人,
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药瓶,打开灯,慌乱地拣起来,却见了药瓶上的文字,整个人呆愣住,蹲在楚焰希的床前,将
脸埋进带有他温度的被子里,一遍遍轻轻呼唤着:“焰……”
——原来我已成了你心中最可怕的梦魇,终究,是我伤透了你的心,让你在睡梦中也这么害怕,安眠药,两年来你就
是靠它才能安睡吗?可是焰,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依旧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不是执迷不悟,而是别无选择,父亲的
死,小雨的恨,十几年的孤寂,这个仇积得太深,牵扯了太多人,我不能那么自私啊,焰啊,我要拿你怎么办,这难
道是我们的宿命吗?
床上的人没有转醒,噩梦还在继续,怎么也无法安抚,上官承夜急得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对床上的人又是摇又是亲
依然没有效果,踢掉鞋子,把缩成一团的楚焰希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从所未有的温柔举动,眼睛里全是心疼
和怜爱。
兴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体温和怀抱,楚焰希渐渐平静下来,安静睡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上官承夜搂着人也闭上眼睛
,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在这真实的体温下放松戒备,两年来,或许又该说是18年来,第一次心满意足进入沉睡。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承夜从睡梦中清醒,反射性摸摸身边,空的,冷的。他惊得坐起来,人呢?更另他郁闷的是自己
睡得居然这么沉,连楚焰希什么时候起床了都不知道,也顾不得洗脸,穿好鞋子就往外跑,心慌,怕那个人又成梦幻
消失了。等看见安静坐在院子里的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可他不敢再贸然上前,只是在楚焰希身后驻足凝视。
“我们谈谈吧!”没有回头,甚至连坐姿都没改变,楚焰希用着无比漠然的口吻说着。
顿了顿,上官承夜在楚焰希面前坐下,看着他略显空洞的眼神和苍白的脸,上官承夜心闷痛着,所有道歉的话也堵在
胸口无法诉说。
“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语气里带着试探,带着恳求。
嘲笑般勾起嘴角,楚焰希哑然失笑,重新开始,在他们之间代表不了任何意义,反而让人觉得难堪。
“上官承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请你不要这样笑,那样的你让我那么害怕。
“呵,上官承夜,我活着你就这么不甘心吗?”
听闻,上官承夜惊得瞪大双眼,“焰……你……”
——怎么能这样说,怎么可以这么去否认我的心情,否认我的爱,我有多感谢上苍,你还活着。可是这样的话怎么也
说不出口。
“焰,我只是想和你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隔着多少条人命,重新来过,你让那些入土的人怎么安息。曾经受过的痛又让我如何自处
,上官承夜,算了吧,何必去勉强再也不可能的事,何必再凑在一起互相伤害,就这样各自分开生活,对你对我都是
最好的选择,以后就算不小心遇见,也当作是陌生人看待,不用勉强自己笑,也不用再时刻回忆起那些仇恨和痛苦,
这样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曾经他问陈夜,为什么喜欢叫他‘焰’?那时的陈夜,如今的上官承夜说:“你就像点缀黑夜里的焰火一样,绚烂夺
目。”可是上官承夜忘了,再美的焰火,也只是稍纵即逝,最终温暖不了漫长的黑夜。就如同他与上官承夜之间,永
远只会是彼此生命中磨灭不了的伤痕,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可留下的痕迹却终究消散不去,只要有这个伤痕在,那
些曾有过的美好,都只会是最疼的记忆。只有成为彼此的过客,伤痛才会抚平,像陌生人一样,再无瓜葛,没有回忆
,没有爱,甚至没有恨。
“不,我不要这样,你是我的,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上官承夜慌乱地站起来,双手压住楚焰希的手臂,
将他困在自己怀抱之间,坚定的语气,只有自己知道心有多乱,多疼。陌生人,怎么可以,明明曾经他们那么亲密,
明明他们的明天可以幸福,怎么可以只能做陌生人,他不要,他不甘心。
即使因为上官承夜过激的行为,手臂被捏得生疼,楚焰希却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连一丝眼神的波动都没有。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像失去控制的豹子,一个像温顺的绵羊,可是那只豹子却因绵羊的冷淡态度挫败难安。
轻轻推开上官承夜,楚焰希回到屋里拿了一沓试卷,就头也不回往院子外走去,正在开门之际,便听到上官承夜的嘶
喊:“楚焰希,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开。”
楚焰希站在门口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在上官承夜以为他要妥协时,他却恢复正常,打开门。
“可是,我累了!”
淡淡的语气,明明只有23岁的年纪,可却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无尽的哀伤和沧桑。
累了,耗不动也爱不动了,也不想再爱了,爱,太伤神,这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再也不能承受任何伤害了。
楚焰希刚醒过来,脑子一片浑沌,迷迷糊糊一阵阵眩晕,倒回床上适应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
不对!
不是乡下睡了两年的房间,可是又不陌生,这是……S市的公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就睡在那个屋子,怎么醒过
来就到了这里,途中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赤着脚就往外跑,偌大的空间一个人也没有。
一阵流水声突然从厨房传来,跑过去却看见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正在擦拭,从公寓的干净程度来看,显然已经被打
扫过了。
中年妇女见他就站在厨房门口吓了一跳,有点不安地说:“先生您醒了,锅里有粥温着,您要喝点吗?”
楚焰希没吭声,突然转后向大门冲去,拉开门,门口站着4个黑衣人,像雕像一动不动,见他出来,其中一个挡在他身
前。
“楚先生,不好意思,请回。”
头晕,见到这种情形,楚焰希只觉得脑袋上的筋脉快要崩血,紧紧握着门把,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问:“他人呢
?”
“夜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楚焰希‘啪’大力把门关上,上官承夜知道他的防身术不差,那四个人每个人的功夫想必都在他之上吧,真是好样的
。
中年妇女小心翼翼盛一碗粥放在楚焰希面前的桌子上,“先生,我是上官先生请来的钟点工,我姓李,您有什么需要
可以吩咐我。”
“谢谢李嫂。”扬起温柔的笑,端起粥一口口喝着,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发火,也犯不着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被楚焰希这一笑,李嫂到也不那么怕了,又退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刚喝完粥回到房间,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苏异。”
“小希,你在哪,怎么两天都不接电话,你在学校还是哪里?”
两天?时间过了这么久?不对啊,苏异两天没见到他人不可能没发觉呀,除非……
“我在S市以前的公寓。”
“什么?”苏异在那一头大叫一声,“难道你也被绑回来了,这两个混蛋!”
也?不出楚焰希所料,苏异也被带了回来。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原泽风,你干什么,快还……”那头的人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
收起手机,楚焰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泽风,上官承夜,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上官承夜,你什么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楚焰希想,如果他打得过上官承夜,这时他一定毫不手软。
“对不起,焰,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带回来了,我只是……”
“带?”打断上官承夜的话,“是把我迷yun绑回来的吧,哼,这可真是你上官承夜能干出来的事,卑鄙。”抓起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