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带伞了吗？”刘其元隔着车窗玻璃问道。
冯霖摇下了车窗，摇了摇头，刘其元便把自己的伞给了他们：“反正我打的也用不上。”
没等冯霖反应过来，车就启动了。刘其元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里，自己这回也算帮冯霖做了一件好事，毕竟他也帮了自己那么多，这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刚才也看到了，冯霖和顾宁宁站在一起，就好像金童玉女，般配得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多余。
他又在车站等了很久很久，再也没有打到一辆空车，时间越来越晚，雨还是不温不火地下着，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刘其元一咬牙，决定走回去，这点雨算什么，就当洗澡了。
走在下着小雨的夜路上，走过一盏两盏的路灯，汽车在马路上驶过，车灯一晃而过，路上偶有行人，三三两两，嘈杂之后又归宁静。
刘其元不知怎么想起上个学期体侧那会，也是在这样的夜里……
当已经习惯另一个人的相伴之后的冷遇，就好像这绵绵不绝的雨水，让人心里止不住地发凉。可是他们明明只是朋友，连好朋友都称不上，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只对一个人好。
刘其元这一路就这样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走到双脚都麻木，幸好在半路上碰到了黑狗帮的人，又一次将他带了回去。
刘其争看他淋成了落汤鸡，赶紧让他洗澡换衣服，可是第二天刘其元还是生病了。
第三十一章：发烧
冯霖晚上回去之后纠结了很久，看到了刘其元发给他的短信，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有点不大正常，他不确定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为了今天放了他鸽子生气了？还是为了顾宁宁？
不会是吃醋了吧……
可是打电话给又不接，冯霖发现除此之外，竟对刘其元一无所知，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只能去找陈定老师。
第二天，他按照老师给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了刘其元家。他知道刘其元看起来就是家境很好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家是那么大一幢别墅，地理位置还有些隐蔽。
别墅门口立着一扇黑漆的铁门，电子锁锁得牢牢的，从门外望进去，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树木，气氛有些诡异。冯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正在犹豫要不要按门铃，这时候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在他面前停下，驾驶座上的人摇下了车窗。
“冯霖？”对方看到他有些惊讶。
“孙知彦，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我老板，你呢？”孙知彦想了想，“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找刘其元的？”
冯霖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孙知彦到刘其元家里接老板，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好了，这事说来话长，你上车吧，我带你进去。”
孙知彦按了两下喇叭，门就自动打开，在车上孙知彦便把他老板李献钦和刘家两兄弟的关系跟冯霖说了。
“原来绕了一圈大家都认识，这个世界也够小的。”孙知彦道，“对了，现在是放暑假吧，你怎么会来找刘其元？”
冯霖苦笑了一下：“我打电话他不接，只好到他家来。”
“……你不会是，你对刘其元？”孙知彦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
冯霖就知道他是这种反应，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孙知彦，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孙知彦沉默了一会，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冯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自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可是你不一样，你不是的。”
“……碰到了刘其元，我控制不住自己。孙知彦你说，你会怎么做？”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他们要是知道，可不会像我爸对我那样轻易放过你。”孙知彦从后视镜里看到冯霖抿着嘴角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接着道：“况且，刘其元他们家……总之你还是离他远点，刘其元不适合你。”
冯霖露出了一抹嘲笑：“是吗……”
孙知彦把车子停在了车库，两人走进了别墅。
“小孙你总算来了，李总已经等你很久了。”刚到玄关，老王就迎了上来。
正巧刘其争送李献钦出来。
“知彦，你来了。”
孙知彦很冷淡地点了点头，这就让冯霖看不懂了，还从来没见过敢这么对待老板的员工，他不禁开始怀疑，孙知彦到底是怎么在公司生存下去的？
“这位是？”刘其争望着冯霖问道。
孙知彦忙道：“这位是A大的同学，来找刘其元，我看他在门口就顺便带进来了。”
刘其争不禁面露难色：“小元他今天生病了，恐怕不方便见你。”
冯霖忙道：“刘其元怎么会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昨天晚上淋了雨回来，今天就发烧了。”刘其争看他对刘其元的关心不像是装的，又道，“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他。”
于是跟李献钦道了别，带冯霖来到刘其元的房间。
“小元他睡了，要不你改天再来。”
“我能留下来照顾他吗？”
“昨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小元他很不开心的样子。”
“……是我不好。”冯霖看到刘其元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色病态地潮红，昏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有些自责。
刘其争也搞不懂他们年轻人的事，正好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忙。
“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一会，药箱在桌上。”
“好的。”
刘其争关上了房门，冯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直呆呆地望着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时候张妈推门进来，放下了点心和茶水。
“哎呀，第一次有同学来看我们小少爷。”
“谢谢。”冯霖道，“以前没有人来过吗？”
“你别看小元这个样子，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什么朋友的。”
冯霖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刘其元他这样多久了，我该怎么做？”
张妈道：“昨天半夜就开始不舒服，早上起来发现发了烧，请医生来看过，吃了药，现在就让他休息一会吧。”
张妈走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傻，把伞给我，自己淋雨回来。”
“昨天的事，对不起……”
冯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抚上了少年的脸颊。滚烫的皮肤灼烧了指尖，一点一点，从额头到眼角，一路从脸侧滑到了唇畔。那是与女生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柔软。
刘其元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了眼睛，表情还很迷糊，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冯霖是你吗？”
冯霖马上收回了手指，坐到了他的床边。
“刘其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水……”
冯霖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把床头的水递给他。
刘其元喝了好几口，这才缓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冯霖把被子拉高了点，“怎么样，还要再睡会吗？”
刘其元摇了摇头：“睡多了头晕，陪我说会话吧。”
冯霖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慢慢凑近。
“喂，你干嘛……”
“别动。”冯霖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刘其元晕乎乎的，好像随着他的靠近，自己的温度又上升了不少。
“我觉得好多了。”
冯霖又让他躺下，一边感慨道：“你平时要是都像现在那么听话就好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昨天干嘛把伞给我，别想我会感谢你。”
“那就当我是给小宁姐的好了。”刘其元眯着眼睛讲话。
冯霖也跟着他一起躺了下来，刘其元只好给他让位置。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可是我看得出来，小宁姐是真的喜欢你。”
“哦？这你都看得出来。”冯霖侧头看着他笑，“你喜欢过别人吗？”
刘其元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老实说他不是很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又马上把头别开，不自然道：“我……我当然有了……”
“那你跟我说说，那是怎么样的人？”
刘其元翻了个身，用身体背对着他，闷闷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冯霖把他的肩膀扳了过来，喃喃道：“刘其元……”
刘其元迷迷糊糊的，只能看到他灼灼的双眼，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吸进去。
“不要喜欢别人。”
“为什么？”
“因为……”冯霖整个人都压了上去，慢慢地凑近，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嘴唇，“我喜欢你。”
刘其元错愕不已，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他：“你你你……怎么会……”
冯霖坐了起来，表情异常认真：“我知道你不喜欢同性恋，可是刘其元，我喜欢你。”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刘其元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你走吧……”
冯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出去。
屋顶上，明晃晃的水晶琉璃灯散发出温暖的光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冯霖突然觉得周身寒冷。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从发现自己心意的那天起，他就明白这是无法出口的感情，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可人的感情又如何是理智能够控制的，有时候情非得已，有时候情难自己，他害怕要是不说出来，也许这辈子都是有缘无分，如方唯如郑嘉。
原以为刘其元起码会有一点喜欢他，结果证明是他高估了自己。
可是不管今后怎样，他起码不会后悔。
冯霖就这样走着，没注意自己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他本想快点找到楼梯，却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脚步。
“老大，你可不能这样算了。”
老大？他原以为刘其元家里虽然有些离谱，顶多就是普通的商人，难道还有别的身份？
“张丛，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可是老大，你想想，白青会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我们黑狗帮今天要是饶他们一命，他们到时可不会以德报怨。”
“这我知道，可要是把他们连根拔起，伤亡太重，我不想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可是……”
冯霖心中惊讶不已，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黑狗帮是B市有名的黑-帮，难道刘其争竟是……
“咦，你不是刚才的同学嘛，怎么站在门口？”
第三十二章：黑-帮
冯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扼住了咽喉，摁在了墙上。
“你是谁？”张丛的眼神一下子充满阴郁。
冯霖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双手无力地掰着张丛如钢铁一般的手臂，呼吸越来越困难。
刘其争道：“先放他下来。”
手掌离开的一瞬间，冯霖坐倒在了地上，因为喘息太厉害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刚刚在门外都听到了什么？”刘其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冯霖这才发现此时的刘其争的脸上带着一抹冷酷，全然找不到刚刚那个温柔大哥的影子，也许这才是黑-帮老大的真面目。
“我什么，都不知道……”冯霖的声音显得非常不稳。
张丛抬手就给了他小腹一拳：“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刘其争又问了一遍。
“你是……黑狗帮的老大……？”冯霖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刘其争。
“你听错了。”
“呵，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听错了？”冯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眼神戏谑。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马上给我忘记。”刘其争又道，“特别是不许在学校里提起这件事。”
“……”
张丛拎着他的衣领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因为你影响到了小元，黑狗帮不会饶了你的。”
冯霖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其争淡淡道：“够了张丛，让他走。”
张丛依言放开了他，冯霖走了没两步，刘其争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霖还要往前走，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又被张丛抓了回来，这拳挥得又准又狠，冯霖吃痛地捂住肚子。
“看来你是还没有得到教训……”
“哥！你们在干嘛！”
这时候刘其元闯了进来，他穿着睡衣，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看着冯霖无力地靠在墙角，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快步走过去，挥开了张丛的手，扶起了他。
“冯霖，你怎么样……”
冯霖只是木然地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开，没有说话。
“哥，你们太过分了，他是我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刘其元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哥。
“小元，你别忘了以前的事，我是为你好。”
“哥，冯霖他不会的，你放过他……”
刘其争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小元我相信你，只要他不乱说话，黑狗帮不会找他麻烦。”
“你带他去上点药吧。”
他们走后，张丛急道：“老大，这小子会不会……”
“我依然答应了小元，就不会出尔反尔。”刘其争喃喃道，“冯霖是吗……”
刘其元把冯霖又带回了房间，从刚刚开始他就反常地安静。
刘其元极力控制着自己发烧的身体，从药箱里找出了药，掀开冯霖的衣服，看到一片淤青。
“对不起……”他拿出了药膏抹了上去，冯霖也没有阻止。这一幕多么熟悉，好像又回到了新生军训那会，冯霖帮刘其元擦药的时候，只不过现在两个人反了过来。
冯霖摇了摇头，苦笑道：“又不是你的错。”
刘其元的手颤抖了起来，垂下眼帘的时候，泪珠也跟着掉了下来：“你不明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我哥也不会……”
“……我不会说的。”冯霖看他这幅样子，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却在他看到之前收回了手。
“我知道。”刘其元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尽快擦完了药，放下衣服。好像人生病的时候，感情上也会变得特别脆弱。
“刘其元你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冯霖站了起来，又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
刘其元看着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这个人刚刚才对他说了喜欢，现在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番折腾，刘其元出了一身汗，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的不适让他头昏脑涨，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