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雅恒会跟他想象的一样美好。
即使周海不想理会面前的人,但对方似乎没有放弃的想法,他不住的想要游说周海。
「你们协力社的人已经接纳了他……不,是我朋友的委托,但我这有另一个委托,我知道,这件事只有作为同样是协力社的你才能做得到!」
周海觉得讶异:「你是说,雅恒已经接了你朋友的委托?」
「对……」
「那既然他都接纳了委托,那你还要委托甚么?」
男子脸露难色,久久才开口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要委托你,取消我朋友的那个委托。」
「咦?」
「这个只有你能帮到我。」
「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本来向那个人说过要取消我朋友的委托,但他说,他接了的委托就会一定去完成,如果想要取消,就得委托其他人帮忙……」
男子望着周海,周海叹气,原来是雅恒干的好事。雅恒把自己再拉回这个协力社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雅恒总爱说周海一无是处,可现在又死命拉着不放,周海想了一会,这当中,他觉得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雅恒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周局长──周正宗的儿子。
周海冷笑了一声:「好吧,既然雅恒觉得我是能帮到你的人,那我就接受你的委托。但前提是,既然雅恒接了你朋友的委托,而你的委托是取消你朋友的委托。这话说着都太绕口了……总之,我要知道的是,你朋友的委托是甚么?」
「这个……一定得说?」
「……好吧,你可以不说。」
男子听后松了一口气,周海却接着说:「但委托我就不接了,再见。」
这话明显的起了作用,男子拉着周海,左顾右盼的,之后才羞涩的抬头,低声的说:「这事,说起来有点长,你能听吗?」
男子带着周海来到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店。
咖啡店是属于那种只卖精品咖啡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着时间,可以慢慢品尝咖啡的人。周海很少会来这种店,一来他只是一个穷学生,二来他没有这种时间享受闲情逸致。所以,他对于要在这种店里回餐,可是毫无头緖。
「我要一杯英式咖啡,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卡布奇诺吧?」男子微笑的向店员点餐,周海发现,男子的笑容很温暖,跟这样的人一起,应该会总是感到幸福。
发现周海的目光,男子笑笑:「卡布奇诺比较不会太苦或太甜,我想,你会喜欢的。」
周海轻轻的点头,这个男子跟自己预想的应该一样,是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上一点,有着一点资历的人。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唐于。是龙双集团的行政助理,这是我的卡片。」
周海接过卡片,上面写的就跟面前男子说的一样,龙双集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内集团式企业,最高负责人龙双是国内一个年轻企业家,这人就只有三十五岁,算是白手起家的一类佼佼者,他的事迹有不少创业讲座都会以此为例,所以,就算像周海这样的普通学生党,都会对其略有所闻。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请你要绝对的保密。」
唐于用着十分认真的表情盯着周海,这让周海不得不认真的看待这件事情。
「我说的朋友,就是龙双。」
周海不单觉得惊讶,而且这件事似乎有着异常有趣的发展。周海正襟危坐,慢慢贴近唐于,因为唐于明显的压低了说话的声线。
「我要委托你,帮我取消龙双的委托……而他委托的内容是……」
唐于再一次望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留意自己跟周海后,才细声的说:
「他想跟我分手……」
第四章
周海傻眼的看着唐于。
心里想着,这人要不是脑子进水,就一定本来就一神经病。怎么会有人想到这样的委托?
说到底,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拜托别人去帮自己,让情人不跟自己分手?
这说出去都不合常理,可唐于一脸认真的委托,让周海有进退两难的感觉。
好一段停顿之后,周海总算勉强的挤出了一句话:「……我没有这个能力去帮你阻止别人想要分手的想法。」
「怎么可能?那个少年说你可以!」
该死的雅恒……
「……抱歉,这已经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周海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把放在桌子上,那张属于唐于的卡片拿起,放进了衣服的口袋。虽然不接受这场委托,可是,要收起人家给你的卡片,这样的常识,周海还是有的。
临走前,周海看了眼唐于。对方明显的没有想过周海会拒绝自己的,所以似乎还在沉思之中。
老实说,周海看着,觉得有点不忍心。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很是无助。周海叹气,虽然这样的委托是没可能完成的了,但至少基本的建议,周海还是可以给矛唐于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想对方不跟你分手的话,就把你真正的想法跟对方说清楚会比较好。总比找个外人来说事好。」
听完周海说这番话,唐于终于抬头,看着周海,随后,苦笑一下,低喃了句:「他要是可以给我这样的机会,我还会在这里求不认识的人吗?」
离开了咖啡店,周海有点忐忑不安的走在路上,毕竟拒绝一个这般温文儒雅的男子的求助,怎说都有点于心不忍。而且,唐于的最后一句话,让周海不断的细思着,的确,没有谁会在还有可能的情况下,向完全不认识的外人求助?
就在这时,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周海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号码。自从上次的事后,周海就把这组号码给删除了,只是没想到,原来这组号码,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植入了自己的脑海里。
「喂。」
「周呆子。」话筒传来雅恒的声音,听着声音,似乎还满有精神的。周海之前还有点担心雅恒被警戒后,会没啥精神。
「真是稀客呀,没想到你会打给我。」
雅恒笑了:「回去后,我有想过很多。」
「哦?」周海随意回应了一声,抬头向四周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行人天桥上,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雅恒知道,周海已经看到他了,他大方的向周海挥了下手,当作打招呼。接着说:「看你下手打我这么俐落,让我想了好一段日子,想着我是真的做错了吗?」
周海听着雅恒说话,没有吱声,只是定定的站在发现雅恒的这个路口上,双眼却没有从雅恒的身上移开分寸。
「后来,我想,我有答案了。」雅恒顿了一会:「我的确不该利用你去抓住王武军把柄,抱歉。」
周海笑:「哦?真难得你大少爷会道歉。」
「但我不觉得,我有甚么愧对王武军,你代他赏我的那巴,根本就不该,所以,你欠我一个道歉。」
「甚么?」
「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他杀人就不对,难道还要我去包庇一个杀人犯?」
「那你干嘛不直接揭发他杀人?难道你就该用鬼怪之说来吓人!没办法证明他杀人,是你,还有警方的无能!」
「哦?那难道,古萤就该死得不明不白?」雅恒的声线明显有了起伏:「说到底,你的朋友最爱就他自己,古萤就跟垃圾没分别?死了就该被废尸?」
「武军没有废尸!」
「没有我,他早就废尸了吧?」
即使隔了这么好一大段的距离,周海还是和雅恒大眼瞪小眼起来。两人就这样,手抓着电话,却一句话都不说。
最先耐不过去的人是周海,他想挂掉手机,直接转头走去。这时,雅恒的声音却从话筒传来:「为什么不接唐于的委托?」
「呀?」周海一瞬间消化不了雅恒的话。
「唐于看着颇可怜吧?我以为,以你的个性,一定会帮助他哩。」
「……甚么意思?」
「呆子,你觉得,『爱』是甚么?」
这么突然的又跑题,周海愣住了。
雅恒似乎早就预想到周海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自顾自的接话:「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人会爱另一个人,爱到可以把自己都牺牲了吧?」
「……雅恒……」周海觉着,雅恒的表现有点儿哪里不太对劲:「是发生甚么了?」
雅恒摇头,虽然以周海和他的距离,周海不可能看到这个动作。
周海担心的开始走了起来,他想站到雅恒的面前,他想用手去触摸雅恒,确认雅恒是存在在他的面前。
看着周海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雅恒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周海……」雅恒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叫唤过周海的名字,现在还用着这张哭着的脸叫自己,周海脸一下子就红了,身体不自觉就起了反应,语气都没有刚才的冲了。
「……怎么就哭了呢?你是男孩子吧?」周海立即快跑,冲上前,用力的抱紧雅恒。
忽然,周海察觉到一件事,今天是平日,现在是上课时间,雅恒却没有穿着校服在学校上课,反而在这样的大街上找上了自己。
周海拉开自己怀里的人,急着问:「你今天怎么没上学?」
「……被停学了……」
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周海才发现,雅恒脸上有被人打过的痕迹。虽然自己上回都打过雅恒,可是,力度多大,周海还是有好好掌握的,绝对算得上是轻拍。
可现在,雅恒脸上的痕迹,明显是被狠狠修理过。
周海捧起雅恒的脸,心疼的看着:「混蛋!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多好一张脸,都揍成这样了!」
雅恒笑:「周正宗就是这样的人呀。」
原本还在温柔的捧着雅恒的脸的周海,停下了手,看着雅恒。
「怎么?我以为你都应该知道了……」雅恒接着话,但目光一直在观察着周海的表情:「我们就别装了,你不会是还没发现,你爸的正妻,就是我妈妈吧?」
周海放下了手,盯着雅恒。
「说起来,我们还是『兄弟』哩。」雅恒再次贴近周海,仰起头,再轻轻的唤了一句……
『哥哥。』
第五章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真是呆子,甚么都不知道。」
周海沈默的望着雅恒,他没有表示认同雅恒的说话,亦没有否认雅恒的话。
这让雅恒觉得一点趣味都没有了。他耸肩,倚到行人天桥的栏杆上。
「我在第一次找上你之前就听说了你的存在。」雅恒早已知道周海是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正确点说,他知道自己有着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有记忆以来,父亲每次回家,总是黑着一张样,一点好脸色都从来没有给予母亲和自己。每天,不管是自己做了好事,还是坏事,父亲都只会对他视而不见。
起初,雅恒总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努力学习。考上了地区里最厉害的重点学校,参加大大小小的课外活动,可即使把冠军都拿下了,父亲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至那天,雅恒看到自己的父亲跟一个漂亮的女人见面。
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走到自己的家里,狠狠的就朝自己的母亲赏了两巴。父亲立即上前拉开女人,下一步却不是保护自己的母亲,而是安慰那个不知是谁的女人。
父亲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家。余下了坐在地上哭过不停的母亲,还有不知要怎么办的雅恒。
雅恒拉着自己的母亲,不断的质问下,终于知道了。
那个打自己母亲的女人,是父亲外面的情人。而自己的母亲,只是父亲政治婚姻上的另一伴。
雅恒一瞬就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从来都不爱自己。
只是初中生的雅恒没有办法,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让父亲不要再伤害自己的母亲。
第二天,他就走到了婚姻处、律师事务所等地方,查问了一切离婚的方法。带着文件,抛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当着父亲情人的面前,要求父亲签下离婚协议书。这是当时的雅恒认为唯一可以为自己母亲去做的事。
已经是错误的婚姻,不应该让它继续下去,这只会伤害到所有关联的人。
只是,雅恒没有想到,母亲会因为离婚就自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海望着雅恒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想要安抚面前这个少年,可周海知道,少年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
周海从来也不知道,雅恒的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他的确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面有另外一头家,而雅恒就是自己的弟弟。但母亲不停的说着雅恒的坏话,不断的说着那个女人的事,他并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的确,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会发生。
周海在雅恒第一次接触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雅恒是谁,他不是没有猜测过雅恒的意图,但他更希望的是,雅恒是真的巧合地找上自己。
但现在,一切都只能是过去了。雅恒还是选择揭穿这所有的一切。
「所以,你想怎样?」这是周海唯一想到的说话。如果雅恒不说破这事,周海的确都想让自己一直装傻下去。
雅恒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周海,就像是想要把这一刻的周海牢记在心。
周海被雅恒紧盯得发毛,就在这时,雅恒终于开口:「唐于很像你。」
「甚么?」
「总是说着漂亮的话,甚么一切都是为了所爱的人,但说到底,没有谁会真的可以为爱,连自己都搭进去。」
「……我跟他有甚么相像?」
「对着别人,假装着心疼……」
「……为什么觉得是装的?」
雅恒笑:「既然都说到这情份上,不怕多说一句。不管是你,还是唐于,到最后,你们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家人,对你们来说,“我”不过是个外人,那就不要说甚么觉得很心疼,我们不是小动物,让你们这些人装爱心,装同情!」
周海沉默不语,雅恒亦觉得没所谓,转身想要离开,反正,他本来就只是想揭穿自己跟周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想要让周海难堪,他已经看厌了周海总是一副很紧张自己似的嘴睑,既然明知有可能是假的感情,那又何必自作多情。
「等等。」周海上前拉着雅恒的手,在雅恒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周海就把雅恒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没有来由的,周海就俯身吻上了雅恒的唇。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周海感受着雅恒软软的唇,而雅恒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要推开周海。
直至周海用手抚上雅恒的脖子,让雅恒感到有点痒,这才推开了在自己唇上为所欲为的周海。
「你……!你干吗?」这是雅恒第一个反应,虽然周海在以前都有吻过雅恒的额头,但那时,雅恒只以为周海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去过留学甚么的,学了外国人的那一套。但以雅恒的知识,他知道,外国人礼貌性的就只会是亲亲脸,才没有亲嘴的习惯!
周海呆呆的看着雅恒,显然他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的突然就吻了面前这个少年。出于自然反应,周海回答了雅恒:「……接吻?」
明显这样的答案气得雅恒不得了,他举起手就想要拍打周海,却完全忘记了周海的武术天份,自然的,这些所谓的攻击,周海都轻易地躲开了。
几次的失败后,雅恒终于消停,不知是运动过后,还是害羞,雅恒的脸红红的,周海看着,觉得此刻的雅恒显得更为可爱。
雅恒没好气的,改用眼神,狠狠的盯着周海,周海觉得无伤大雅的笑笑。
这样的笑容,雅恒看呆了一会,他的记忆中,周海没有过这样的表情。这个人,他的哥哥,似乎有他都想象不出来的另一面。就像之前事件中,那个电玩阿宅,陈洛贤一样。人在面对不同的对象时,可能都会有不同的一面人格存在着,平日里温柔无比的人,也会有着鬼畜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