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惜皱眉,“然后呢?”
“然后,然后给老娘我把你自己的命保住!”寂灵在后座慢慢调整姿势,“把刀神给我!”“匣子下面有开关!”袁惜说道。
寂灵伸手摸到机关,轻轻一按,刀神应声而出,冰冷的刀锋斜斜划出。
手握刀神,寂灵在不减速的摩托车上,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子。
慢慢的两腿弯曲,双脚踩在摩托车后位上。
反复观察几次车与鸟之间的距离,等待相距最近、最恰当的时机。
一……
寂灵维持着平衡缓缓站起来。右手持刀,左手紧紧抓着袁惜肩膀,指头恨不得掐进肉里。
二……
左脚脚尖踩在了袁惜背上。风呼呼的将她的头发和裙摆吹得哗啦作响。
三!
袁惜死死的捏住刹车,车头猛的昂起来,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利的声音,仿佛一只怪物在嘶吼。
寂灵左脚着力,右脚立刻踏在她肩上,狠狠往下一踩。借着急刹车的冲力和踩踏的反作用力,整个人朝前飞了出去,凉风刀锋般刮在身上。
寂灵带着蕾丝边的裙摆被风鼓起,在深蓝的夜幕下,宛如漂浮在深海的水母。
本来寂灵瞄准的位置,是它未变异的翅膀与身体之间,让它实打实变成一只单翅鸟,不得不降落下来。
可是踩肩跳起时,袁惜和车子受力歪向一边,寂灵也因此偏了方向,一刀砍在怪鸟的肚子上。又因为是同向,减弱了力道,刀身切开皮肉,卡在当中。
寂灵单手抓住伤口边缘,单翅鸟吃痛扑腾挣扎。在它因为疼痛蜷缩起爪子时,寂灵对李殊文喊道,“抓住我。”
怪鸟的爪子早已放松,现在变成是李殊文抱住它。身上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挂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找到时机,伸手一把抱住寂灵的腿。
两人像风干的咸肉挂在半空,李殊文不断的往下滑,最后两手紧紧抓住寂灵的脚踝。
同时只听撕拉一声,寂灵拽着的那道伤口,被撕裂开来,两人顿时又往下坠了一点。
两人都感觉不好,寂灵的鞋子终于承受不住,掉了下去。李殊文也就快要坚持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快施法呀!”
寂灵哪里不想这样做,支支吾吾的答道: “我不记得木系咒语啊!”
“……”
“下次我一定认真看看那些书!”
“还有下次吗?!”李殊文话音未落,实在坚持不住坠落下去。
“哇……”寂灵尖叫一声,也连人带刀摔了下去。
厄运来临前喧哗,降临时沉默。
两人耳中只听见身体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前一后坠下来。
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当离地面仅剩下5、6米时,一阵狂风卷起,油菜花瓣和尘泥被卷的漫天飞舞。
风眼在两人的侧下方,贴着地面高速的旋转。风力承接住下坠的两人后慢慢减速,使她们旋转着往风眼落。
两人安然无恙的跌落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李殊文先反应过来,捂住受伤的肩膀问道:“袁惜呢?!”
两人在路边看见了翻倒在地,不断冒着烟的铃木,可是车旁没有看到人影。
两人正在分头寻找,忽然寂灵喝叱道:“谁!”
摩托车翻倒的地方在公路的边沿,与油菜花田间有一道深沟,是视野的死角。
在云雾散去的月色下,一个消瘦的人影蹲在那,正准备扶起躺在地上的袁惜。而袁惜头歪向一边,看样子情况不妙。
那么快的速度下原地刹车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事,再加上寂灵往下踏的那一脚,更是不堪设想。
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轻轻放下袁惜站起身,轻笑道:“嗨,好久不见。”
“怎么是你!”寂灵表情不善。
那人体形瘦高,身着深色修身衣裤,此刻把手插回裤袋中,对寂灵的敌意毫不在意,戏谑的挑眉道:“好歹对救命恩人口气好一点嘛,要不是我,你们已经摔死了。”
寂灵不理他,闪身奔到袁惜旁边蹲下,轻轻的按触检查,确认没有大碍后放下心来。
“已经大致检查过,看来她的运气比你俩可好太多,快送去医院吧。”男子说着站到李殊文身旁。
“哼。”寂灵不领情。
李殊文略为思索后对寂灵说道:“你带着袁惜的手表,追踪那只石灵。它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跑不了多远。现在只有一部车,我载袁惜去医院。”
“咦?那我呢?”男子的语调抑扬顿挫,听在耳中酥酥的。
“那么闲,去帮寂灵好了。”
“喂,我不相信他!”寂灵抗议。
“但我相信你。”李殊文看着寂灵,眼神深邃且温和,“石头在它右翅根部。”
寂灵不高兴的撇嘴,却又对这种眼神无可奈何,只得说:“好吧,别担心,我会将他甩得远远的。你的肩膀怎么样?”
李殊文摇摇头,轻轻抬肩,示意并无大碍。
“你错了,”男子故意插入两人之间,打断她们的眼神交流,对寂灵说:“殊文担心的是我才对,因为和你在一起的人才很危险。”
“顾行之!”寂灵气结,扭头对李殊文说:“要是你允许,我会立刻马上将他大卸八块,不带半秒钟耽搁的!”
这两人但凡见面就要斗个你死我活,李殊文无奈的说道:“我去把车骑过来,你们扶袁惜起来。”
顾行之弯下身子就准备扶袁惜。寂灵抢身挡在他前面说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你不必对我这么敌意吧。”顾行之耸耸肩道。
“因为我分不清你是正是邪。”寂灵比袁惜足足矮上二十公分,将袁惜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非常吃力站起来,明明气喘吁吁却硬是不肯接受帮助,说道:“能媚我者必能害我。李殊文不防备你不代表我也不防你。你是怎么及时找到我们的位置的?心知肚明。”
“哈。”顾行之打着太极,“我与你们心有灵犀啊。”
“上次我摔伤住院,李殊文与你失踪半个月,去了哪里,回来后只字不提,可……”
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李殊文的车刚好驰到面前。
顾行之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若无其事的帮忙将袁惜安顿好,脸上永远挂着不谙世事的微笑。
假好人,寂灵在心里暗骂。
李殊文拿出手机拨通寂灵的号码,将蓝牙耳机夹在耳朵上。
“保持通话,小心点。”李殊文交代寂灵一句,对顾行之只眼角一扫,便发动摩托车呼啸而去。
寂灵摊开手掌,凝神看向袁惜的那块手表。
顾行之侧身探过头来,“手表里藏着什么?”
素来聒噪的寂灵难得的没有应声,不想和顾行之说太多话。找准方向后,捡回恰好掉落在路边的鞋子。
顾行之招呼她说:“走吧,上车追。”
寂灵边穿鞋子边问道:“敞篷跑车?”
顾行之道:“要求别太高。”、“你如果不积极进取,努力提高自身的硬件设施,李殊文迟早会甩了你的。”
顾行之嗤笑道:“甩了我,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不是吧,你这么一个文艺青年怎么开一破越野啊。”寂灵一瘸一拐的跟顾行之来到车前。之前光着脚不知在哪被扎了一道口子。
“我是文艺青年,又不是富家少爷。”
“啧,你还真好意思承认你是文艺青年啊。”
越野车底盘高,寂灵七手八脚的爬上去副驾驶,窝在那里养精蓄锐。一路颠簸下来,连手指头也不想再动一下。
顾行之发动车子问:“睡一会?”
寂灵只摇摇头,这时手表上显示的能量点已经不再移动。
只十几分钟的车程,两人就已经站在了怪鸟面前,看着它在一个山拗口不停的扑腾翅膀。
寂灵对之前梦貘的事心有余悸,提防的环顾四周说道:“这附近不会也有什么神兽吧?”
这话顾行之听不懂,但李殊文在电话那头说:“应该不会,上次的地点是石灵主动选择的。而这次是因为被惊扰,没办法才在这里降落。”
看它反正也没法再飞,顾行之慢悠悠的看来看去。寂灵造成的那道伤口,几乎纵剖它的身体,能坚持飞到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
寂灵站在顾行之身后问道:“它会不会用翅膀呼我们俩巴掌?”
顾行之答道:“呼是肯定会的,关键是会不会呼死……”
10.路遇木头脸
“它是在瞪着我们?你身强体壮,抗呼,你先上。”
顾行之依旧微笑着道:“它的眼神是苦大仇深,还是含情脉脉,我不太确定。但我可以肯定,它在抓紧时间吸收石头的能量。还是女士优先吧。”
两人互相瞪视着,寂灵道:“来来来,石头剪刀布,一把定输赢。”
但很快寂灵就懊悔了自己的决定,恨不得剁了自己的剪刀手。
“愿赌服输。”顾行之配合的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寂灵问:“你的车里有装备吧?”
“十八般兵器。”
“有AK47吗?”
“携带枪支犯法。”
“携带刀剑不也犯法!”
“用火烧,火旺木休。”电话另一端,李殊文轻轻说道。
寂灵拍手答道:“有道理。”随即转身与顾行之一起,从车上取下两桶备用汽油。
梅雨时节,泥土空气均较为潮湿,山拗附近也并无茂密树丛,免去了会引起山火的担心。
两人打眼将四周情况观察完毕,将汽油筒搬到怪鸟旁边。
顾行之虽然之前推推却却,其实怎么会让女士打头阵。拎起一桶汽油就走上去,劈头盖脸的往怪鸟翅膀身体上浇去。
怪鸟仿佛能猜到他们的不轨企图,巨大的翅膀往地上一击就转了半个身,反力抬起来时已经呼扇到顾行之身侧。
“小心。”寂灵出声提醒。
顾行之已经感觉到攻击,闪身往后跃出,在半空中怪鸟的翅膀已然扇到。顾行之抬脚配合翅膀的方向,踏在之上借力跃的更高,整个人轻盈的在空中飞舞。顺势继续倾倒出手中汽油,液体在空中划出光盈的弧形之后,如雨水般星星点点的撒向石灵全身。
顾行之轻巧稳当的落地,立刻向后退去,一边说道:“点火”。
不待他说,寂灵已经在他落地的同时,朝石灵扔出了手中已经擦燃的打火机。
浓烟瞬时轰然而起,两人站在安全距离外,火焰的光芒在面孔上跳跃,难得安静下来不再掐架,眼神明明灭灭,各有各的心事。
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李殊文回答医生问题,和各种嘈杂的声音。过了一会,李殊文说道:“已经送进急救室。”
等寂灵两人取得五行石,匆忙赶到这小县城的破旧医院时,袁惜还挂着盐水没有醒。李殊文肩膀上缠着绷带,弓着背坐在床边的木凳上,脸埋在手心中一动也不动。
寂灵走到殊文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情况怎么样?”
李殊文抬起脸来看寂灵和顾行之,疲惫的想挤出一个微笑,“生命无碍,多处骨折。”
“去附近找个地方休息,这里交给我。”顾行之说着将李殊文从凳上扶起来,交到寂灵手上,不容争辩。揉了揉李殊文的短发后,顺势轻轻在她后背上推一下,示意两人离去。
这会儿两个人也实在没力气和他客气。
第二天早上再见面时,袁惜已经转了病房,挂着右手手臂,吊高着右脚。斜靠在病床上往窗外看风景,一边和顾行之聊的不亦乐乎。看见两人进来,挥着没打石膏那只手,一脸得意的说:“嗨,居然都活着呢。”
顾行之站起来说道:“既然你们来了,我这临时看护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转而又对袁惜道,“你的坐骑,我会帮你送修。”
“送哪里?”寂灵插话。
顾行之回答道:“她的车配件很难买,我把它送到一个朋友那去,他喜好这个,或许有现成的配件也说不定。”
袁惜不住点头,一边心痛的说:“要是损坏严重,又是一笔大数目,殷鉴一定会杀了我……”
顾行之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道别的语句也寥寥。
这个人就是这样,来去均没有预兆,又摸不透嬉笑表情下藏着什么心思,看来似乎亲切,其实很难接近。是以很难让人有好感,除了李殊文。
等顾行之离开后,袁惜说道:“我说,现在我算正式入伙,生死与共了吧?”
李殊文道:“对于入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这才认识两三天,你已经断手断腿。不过……”话锋一转,看向寂灵,“我也从不认为我们会有好下场,或者无灾无痛的happy end,所以……”
“所以,死一个不如死一群。”寂灵接上,咧着嘴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我拜托你,有时间把你的那些咒术书好好看一看好吗?”
“是是是。”
李殊文抿着嘴无奈的摇摇头,对寂灵反正她是没辙的,“恐怕我们又要兵分两路,我去将这两颗五行石归位。你在这里陪袁惜住院,稍后汇合。”
寂灵当然不同意,说道:“太危险,现在本身我们势单,还有伤兵,不宜再分散。”
袁惜打断两人的对话,说道:“刚才我一直想联系殷鉴,可是没有回音。从来没有过这情况,我很担心。这样你们去归位五行石,我想回家看看。”
“你这样,哪能现在就出院?”
对于寂灵的话,难得李殊文点头附和。
袁惜晃晃手臂说道:“没事,骨头已经接好了,盘尼西林阿司匹林回去随便吃几天好了。”
“随便吃……”
“我有九条命,放心。”袁惜道。
李殊文和寂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她是属蟑螂的。”
最后经过一番商讨,三人决定先陪袁惜去找殷鉴。
反正他那里还有袁惜之前找回的四颗五行石,等拿到后再连同现在手中这两颗一并解决。
踏上返程的飞机,李殊文和寂灵习惯性坐在一起。袁惜一个人坐在后排,抗议的说道:“喂,你们没有照顾病人的自觉性吗?”
“其实是为你安全着想的,一般人没有我两这般的高攻击力,不会伤害到你。”寂灵狡辩道,“再说,你幻想下,也许旁边会是位绝世美男。”然后话锋一转说:“不过说真的,不能把阿祖带上飞机,我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呢。”
李殊文已经习惯了她的前言不搭后语,开口道,“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袁惜的话题被转了还没发现,反而一头雾水的问:“阿祖是谁?你们再说什么?”
“就是她那把刀,你见过的。”李殊文说。
袁惜不屑的表情说:“一把破刀还起这种怪名字。”
寂灵抬起下巴扬了扬眉,炫耀之情溢于言表,“苗刀之祖。”
“是它?!怎么会在你手里?”袁惜脸上的不屑瞬间变成哭笑不得:“一把名刀被你们叫的这么猥琐,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