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道琨和刘岱都点头,寂灵还是不相信,“不可能!黄帝时期到现在多少年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一定就是那一只。”
寂灵觉得莫名其妙,“又是又不是,到底什么意思?”
张道琨说:“可能是魃那一族的后裔,当然时间也不短。”
“那她又叫父皇?”
“种族记忆遗传。”
这个说法寂灵有印象,动物种族间的记忆有一种很奇怪的传递,即使不在同一个生活环境,不在同一个生活年代,记忆却可以在不知名的方式下跨地域跨年代传递。
“女魃。”寂灵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皱着眉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城市郊区,一阵敲门声响起在一幢破仓库改造的上下两层楼房外。
屋内的四五个正在各忙各事的男人,被敲门声打扰,停下手上忙活的事,互相看了眼都不动弹。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非但不停歇,反而更加急促。
一个男人穿着家居服,翘着二郎腿,脚上挂着双旧布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此刻放下报纸往大门走去。
打开门后低下头才看见,门外站着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藕断手、鹅蛋脸,胖的刚刚好,穿着粉白的绸缎衣褂,漆黑的短发在两侧挽成双髻,手中托着个琉璃盒子。听到有人来开门,把小脸抬起来笑咪咪的看着。
男人略感诧异,随即弯下身拍拍小女孩的脑袋说:“早晚会轮到你的,何必心急,送自己入虎口呢?”
“就算你想吃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先让我进去呢?”小女孩歪着脑袋,一手托住琉璃盒子,另一只手翘起兰花指,中指在盒子上来回画圈,神情像极一位妩媚少女,“莫非……是怕了我一个小女孩?”
“呵呵。”男人笑着退后,拉开大门说:“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那可不一定哦。”小女孩稳稳的端着琉璃盒,走进屋内,环视一番。
男人看看门外,没有发现交通工具或者别的陌生人,于是关上门折回来。看见小女孩站在那里不动,揶揄的说:“现在害怕已经晚了哦。”
“害怕?”小女孩回头反问一句,然后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见你们老大。”
屋内人听到这话,无一人有反应。靠在窗边一个最为高壮的男人,从看见小女孩进门,便别开嘴巴不停的磨着牙齿,发出慎人的咯咯吱吱的声音。被开门的男人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人一样,低下头继续手上本在做的事。
小女孩眼尖,将所有细枝末节看在眼里,回头审视了一会那个用眼神发号施令的男人,说:“你,不是老大。我要见你们老大。”
男人也在沙发上贴着她坐下,伸手搭在沙发背上,倾过身子问:“那你又是谁呢?”
“我是女娲之后。”小女孩正襟严辞的说。
这一句话却引得满室哄堂大笑。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边笑边摇着头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女娲之后,不过那又怎么样,我杀死的女娲后人……”说着男人伸出一直搭在膝盖上的手,想要去摸小女孩手上的琉璃盒,“比你这盒子上雕的花,还要多。”
在他触摸到盒子之前,小女孩早把盒子藏向一边,让他的预想落空,调侃的回答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你不会杀我。这个盒子只有在你们老大到场,适当的时候才能打开。”
“我一点也不介意多杀一个。而且,”男人摊手示意屋内众人,“我相信,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
“我是!”小女孩站起来,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被另一个人突兀的声音打断。
“谁?”话语虽然简短,却透着强硬和不可抗拒力。
说话的人从二楼慢慢走下来,鹰勾鼻,凹陷的眼眶,阴鹜的眼神,正是之前李殊文在超市碰到过的纪末。
小女孩站在那里,看见来人的神态气势,和周围人立刻噤声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说道:“我们教主想请您屈驾一趟。”
“你们教?”纪末走到屋内左侧一张办公桌后坐下。
“白莲教。”小女孩虽然依旧站着,可不卑不亢的对答如流。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忍不住插嘴打趣道:“你们教没有人了吗?还是看不起我们?”
“老六。”纪末坐在黑色真皮转椅上,交握双手,喝住说话的人。
小女孩把眼神转回到老六身上,双眼一凝,两只眼珠变成没有瞳孔,只有一个反光点的墨黑色,身上从四肢末端开始长出红色交缠的血线,一直到脖子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线条才停住。
小女孩抬抬仍然白净的小脸说:“我是现在教中最有潜力的圣女。”
“就算这样。”纪末说,“我又凭什么要赴你们的邀请呢?”
小女孩身上的血线慢慢如潮水般消退,又变回原来模样道:“我们教主说,大家或有共同利益,也都难说,坐下一叙,又有何妨?蚩尤大神的魂魄,我们已经取回五分之二,第三份也发现被藏在一座山脉中,已经派人前往,不日即将取回。与我们合作,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呀。”
“那你们又何必做无利之事呢。”
小女孩捂住嘴,噗哧一声笑弯了腰说:“多出一方如此强大的盟友,怎么会无利呢?你们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这种简单的激将法,纪末当然不可能上当,说道:“你们应该做好了我不会赴约的心理准备吧。”
“这个自然,不过教主说,”小女孩捧着琉璃盒走向办公桌,“你看见盒中之物,自然就会答应了。”
说着把琉璃盒放在那张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打开。圆形百花琉璃盒内只放了一样东西,是一个似扇形,比成年人五指张开还要大一些的浅金色片状物,中间部分微微的自然弯曲隆起,表面有些细微的颗粒状物质。
纪末脸色微变,口气生硬的说:“你们从哪得到的?”
“您赴了我们教主的约,不就自然了解始末了嘛。”
听纪末的口气突然不善,老六本来就好奇盒里是什么,这时候自然走过来。等看清里面的东西,一拍桌子,震的盒子发出哐啷的声响。
如果说开始纪末的反应,旁人还没注意,这时老六的击掌声,赤裸裸的是一个发怒的信号。
早就咬牙切齿的高壮老三,这时直扑过来,掐住小女孩的脖子,将她悬空提了起来。
可是这居然对小女孩没有丝毫影响,她吐气自若的继续说:“杀了我,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老六道:“杀了你,也没什么坏处。”
“或两败俱伤,也未可知哦。”
老三在手上加力道,发现就如同捏在棉花上一样,而且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便抬手将她重重的朝墙上砸去。
咚的一声,小女孩砸在四五米远的墙上,又嘭的一声落下地。可是却豪发无损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我以为十一天行者只会做有好处的事,没想到也会做无用功的。”
老六看着琉璃盒中的那片东西,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怎样?”小女孩摊开双手,皱着眉说:“我可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呀。盒子里是什么,我并没有看过,只是奉命而为,有什么问题,去问我们教主吧。”
“老大?”老六询问的看向纪末。
其他几个人早就准备冲向小女孩,继续逮住她痛殴,统统被纪末喝住。
纪末缓缓站起来,用盖子把琉璃盒盖上,说:“东西留下,我跟你去会会你们教主。”
56.诡异的石像群
“太好了。”小女孩任务完成,兴高采烈的拍着手说:“那就请吧。”
“哥哥。”看到纪末要出门,一直站在楼梯上,穿着纯白色娃娃衫长睡裙的少女,弱弱的喊道。
纪末头也不回,和小女孩走向门外,倒是老六回头看着少女说了句:“孔雀,你上楼去。”
两人刚刚走出门外,一辆黑色汽车就驶过来,车牌的号码是“BL0012”。
车子驶出,小女孩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方印戒大小的盒子,打开后说:“还得麻烦您,吃一粒宗气丸。”
“嗯?”纪末本已是压抑着情绪,百般不耐的看着盒子,里面装着一些棕褐色的小药丸。
小女孩倒出一粒在掌心,自己先服下去,再把盒子递给纪末说:“要去到教中,必须要经过一道封灵屏障,不服下此药,不能通过此道屏障。虽然不知道屏障对你们天行者有没有影响,但总是先做到万无一失的打算最好,不是吗?”
即来之则安之,纪末也倒出一粒宗气丸服下,过了一会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影响。往后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睛养神,一边像自言自语的说:“这可真够呛,陌生人开着陌生的车,将我载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女孩娇笑着说:“这世上什么叫做熟悉,什么叫做陌生呢?”然后看着前路说:“是不是可以信任的环境就能称为熟悉?那么一个失去信任的世界,是不是全都是陌生?这样一个陌生世界的存在,于我何忧,于我何益?所以……”
小女孩转过头和纪末对视着说:“和我们一起毁灭它吧。”
虽然知道这个小女孩不能用外表来判断,但这样的话出自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口,纪末还是微微侧目,不赞同也不否认,淡淡一笑问道:“你叫什么。”
“子涵。”小女孩正正身子,严肃的说道:“闵子涵。”
几个小时后,纪末感觉周围空气变得稠密凝重,深呼吸几口才适应过来,看向子涵。子涵对他点点头,说:“穿过这一层灵力屏障,很快就到达。”
经过长长的之字形阶梯,在寂灵三人面前,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小平台,通向一扇约十米高五米宽的石质大门。门上雕着的图案,纹饰精美,线条古朴。主图为两位女性人身蛇尾的形象,两条蛇尾的最末端勾缠在一起,两个图案雕刻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分别反向刻在两扇门扉上。不同的是两个形象身后的背景,左侧刻的是火饰纹,右侧刻的是水饰纹,看起来应该绝不相容的两侧,下端却又以蛇尾相交来表达互生互依的含义。
“这个门,”寂灵昂起头,望的脖子发酸,颇觉震撼,“真是巨大啊……”
“嗯。”张道琨用手电从上到下扫视着。
“这么重的门,怎么打开呢?”寂灵走近,摸索着感受石头的厚实感。
张道琨把手电换到左手,走近石门。
在两条蛇尾交缠的地方,自然的弯曲度围出中间一个凹陷,大小正好比一个成年人手臂略粗一点。将右手伸进那个凹陷当中,发现深度可以一直没到手肘,摸到一个石质圆环,握住往外一拉。随着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石门朝外缓缓打开。原本沉寂的灰尘被惊动,飞舞着扬起一股被时间遗弃的陈腐味。
“咳!!”
站在门边的寂灵,不提防吸入灰尘,捂住嘴不停咳嗽,咳嗽声在黑暗中回荡。
三人互视一眼,慢慢走进那扇大门。从这空荡荡的样子来看,朴素的根本不像是原先猜测的宫殿。脚下的雕花地砖,镂空与实砖相间,正是刚才七星阵石室的顶。顺着地砖的位置,找到之前捡到袁惜手表的文曲位。
远远看见在文曲的位置,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的横陈在那里。走近发现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石椅,孤伶伶的立在那里。
石椅整体高约三米,长约五六米,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两边扶手与四角有雕出最简朴的纹路。
趴在地上从石砖的缝隙间往下照去,能隐约看见玄鸟,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确定这个地方就是袁惜经过之处,看张道琨和刘岱两人绕着巨大的石椅观察,寂灵便走过去三两下攀上石椅,东敲敲西敲敲说:“谁弄这么大的椅子放这?爬上爬下的多费力。”
“也许不是人。”
刘岱的话寂灵压根没往耳朵里听,旋即无趣的跳下来,朝四周大喊道:“袁惜!二白!”
传回到耳中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这里。”从刘岱发出声音的地方,地上的镂空石砖被砸开一个洞,不知是何原因。
难道她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既然这是个大殿,而这么大的石椅也不可能轻易的移动方向,那么石椅面对的方向,应该就是正殿出入的方向。想要离开这里一定要通过大殿,袁惜她们肯定也是这样想。
检查过周围并没有袁惜留下的线索,刚刚在阶梯中也经过了彻底的休息,现在也就不再停顿。
在黑暗中没有参照物,人很容易就走成一个圆圈轨迹回到起点,幸好袁惜的手表有指南针的功能,定下角度后,三人朝石椅对面的方向摸去。
三个人当中只有寂灵的手电去向不稳,不停的东摇西晃上看下看。
“你有小儿多动症吗?!”刘岱忍不住骂道。
寂灵正准备还嘴,被前面张道琨突然停住脚步的动作打断。
寂灵自然的朝前面望去,发现前面影影绰绰、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像。离的最近的像是跪在那里的人形,头上还戴着不相称的巨大奇怪头饰。
“下跪者何人?”寂灵看这些跪着的石像没什么危险性,又开始絮絮叨叨,“跪着下蛋者何人?”
被刘岱推了一把,才严肃起神色的说:“这里又不是陵墓,怎么会有这么多跪着的石像呢?”
浩浩荡荡的阵势,视野内这些石像望不到头,不知道这个大殿究竟多宽广。
张道琨已经走到石像旁边去挨个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寂灵撇撇嘴,走向最近的一个石像。
这才发现并不是戴着奇怪的头饰,它的整个脑袋刻成龙头,可是身子却是普通成年男性,身上穿着的衣饰已经有西汉的特点,露在衣袖外的确实是人的双手。
寂灵打量了一下这个石像,再往边上一个看去。边上一个石像居然长了个鸟头,头顶上还有几根翎羽,身体仍旧是正常的人身。
一连看了四五个都是稀奇古怪的样,最让人不禁替这皇帝担忧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是鱼头人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样的臣民弄上岸的。
寂灵没兴趣再看下去,反正都大同小异。猛然站起来,手电从远处晃过,一张苍白的人脸藏在石像中间,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因为在一群黑灰色的石像中间,那苍白异常的明显。
寂灵催促另外两人道:“有奇怪的东西,我们还是赶快往前走吧。”
“难道你不好奇?”
“不好奇。”寂灵没好气的打断刘岱的话,“我就好奇李殊文和袁惜去哪了。”
刘岱还蹲在那,敲敲石像说:“这个宫殿的拥有者可能真的不是人。”
“嗯。”张道琨被寂灵打断,也不再研究,站起来认同刘岱的话,却忽然很淡淡的说道,“寂灵,别回头。”
寂灵顿时僵在那里,可是眼角已经瞄到一团模糊的白影,就紧贴在自己脑后。白影上还有两个对称的黑洞一样的漩涡,慢慢从脑后往寂灵肩膀上探过来。
这你妹的是一个人头啊!寂灵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捂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同时抽出弯刀,贴着脸朝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