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和白经远冷战。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天知道我当时怎么会纯情到那种地步,幼稚的可以。
我笑着摇摇头。
说起来乔藏倒是没怎么变,整个人却柔和了许多,受到恋爱的滋润,整个人脸色都好了,眼睛也很漂亮。他本就是个秀气的人,现在这样,收敛了骨子里的好强更是引人好感。
“你们在国外的,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啊。”我说。
“咳,其实,我们准备过一阵子结婚。”乔藏说。
“是的,我和亲爱的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很爱他。”博拉斯对结婚这个词很敏感,很快回答说。
“你闭嘴!”
“哦哦,我知道了。”博拉斯宠溺地安抚他,双手做投降状。
我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感情真好。”不是没有羡慕的感情在心中。
“开始的时候讨厌他讨厌到要死,这家伙迟钝的简直令人发指。”乔藏好像想起什么,愤慨有加地说。
就是这样,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不是结了婚,就是有了归宿。
“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有伴了吗,哪天带出来?”
“我不急,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很忙。”
乔藏像是审视我,过了一会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你在心里老放不下他也不是办法。”
“呵……兄弟,好意我心领了。”我刚要拒绝,被他出手制止了。
“哎哎,先别急着拒绝啊,你以为我真的闲到找你当导游啊,笨!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无意之间听说了你之后想认识你。我之前一直说你是有家室的人,没应声。”
“放心,是个挺好的人,是个律师,人也帅,你会喜欢的。”他冲我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笑着听他说。
我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笑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摇摇头。
“他见过你,不过他说你大概不记得他。”
我疑惑的想了想,无奈见过的陌生人太多,实在没有在脑海中找到一个像乔藏所说的那样的人,他说得对,我还真没印象。
乔藏在为我介绍男人,可是我现在大概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
我突然间想起晋烈,手变得冰凉冰凉的。
乔藏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我心甘情愿的被另一个人捆绑了、束缚了,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从来不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放过我,我只是想,就是这样的人,心里也并不是没有一丝温情的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或者当他的耐心磨光的时候,他就会丧失对我的最后一点兴趣。只是那时候,恐怕我再也没有筹码和他交换白经远的安危。他不过是图我新鲜。对,他曾经说过,看不惯白经远被人爱着,这也是他复仇的渠道吧。
我绽开一个笑容,我知道自己的价值目前为止还不算低。
他说让我离开白经远,多奇怪的话不是吗。我很久没有见过他,已经很久。而且,在此之前,我也没有离他多么近了。
一个一个,宋潇、乔藏,甚至是晋烈,他们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我是爱他到那种程度?
我放下杯子,眼睛看向窗外。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就是因为喧哗的声响震动耳膜,所以才会如此寂寞。
“谢谢你那位朋友,他的赏识让我很开心。只不过,”我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细细说,“和他交往的事情,我现在不想想。你给我时间,让我走出来。不然,对谁都不公平。”我本能的隐藏了我和晋烈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羞于启齿的秘密。
“行。”
有些事情说着说着就成了真,心灵感应这种东西或许是真的存在着。假装的久,假的也变成真的。很久不见的人,某一天想到,原来真的可以见到。
再次见到白经远,是《魔月》杀青。
我们没有问及彼此的任何情况,只是单纯谈到电影的情况,最后他问,“首映式要来看吗?”
我笑着摇摇头。
我们都知道这句问话的答案,他是知道我不会去的,就像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最近还好吗?”
我还是问了出来,其实我原本不想问,但是身体的反应远远比我的意愿快。
“还可以。”
他说还可以,那就一定是很好。我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然绝对不会罢手。
“你呢?”
我的心里老实说有点惊讶,这样的问话从以前开始就经常是我自己单方面在问。但是最终我发现自己还是无话可说,于是我说,“没什么变化,你知道我挺懒的。好多东西能不做就不做了。呵,可能是我对成功的要求比较低。”我的手摆弄着袖扣。
他不置可否,显然是不认同我的话。
“你和那个晋烈,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摆弄袖扣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正视着他,“有一阵了。”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很平静的。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的脆弱。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还是那么深不可测,他很快转过了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你看,总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他似乎从来不肯听我说。我的话,他总是不愿意揣测。
白经远,你是真心在说这句话吗。
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拜托你细心的体会一下。只要你这么做了,你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就会知道从来没有什么晋烈,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任何人。
真可悲啊,直到现在,我居然还在像他会明白,他会懂。
“你们,感情很好吧。”他说。
我突然间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待下去。我想离开,左胸的位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隐隐作痛了。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瞬时见血封喉、一招毙命。
在此之前。
我霍然站起身。
像是意识到了我要离开,在我站起身的瞬间他伸出手拉住了我。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我不看他。
“惟光。”
“你他妈别那么叫我!”我拼命地开始甩他的手,他站起来抱住我。我挣扎挣扎,我拼了命的挣扎,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挣扎不过我开始打他。
“白经远,你他妈放开我!你别那么叫我!妈的!”我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试图离开面前的这个人。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背。
心酸的感觉涌上来的那一刻我突然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任他拥着我。我的眼泪流出来,妈的,我已经尽力在忍了。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曾经,我是多么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的胸膛。如同我渴望他爱我。
为什么要让我以这种方式得到,为什么要让我以这种方式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我们之间还是不能结束?
曾经,我也像现在这样,拼了命的想要靠近他。
我曾拼了命的爱过他。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后,我听见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白经远,放开我吧。”
他的手没有动,他的脸颊靠近我,在很近的一个距离,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不想再懂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我已经不想看了。
“你知道我不爱她。”
“是。”对,你不爱她,家族联姻而已,没有人会在乎你和她是不是真的相爱,没有人。所以你爱不爱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可是你爱谁呢?你爱我吗?白经远,你爱我吗?我从来没有问过,因为我不敢。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爱她。”他轻声说,低沉的声音在我的皮肤上方穿过,激起一阵战栗的感受。
“你们结婚了。”我轻声说。
可是,你们结婚了。即使你是不爱她的。
他沉默,他说,“我可以……”我制止他,制止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何必再说这种谎话,何必再说这种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我们都放过对方吧。
我知道,原本我就不应该在心底期望能够得到你。所以我终究是没有得到。我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你。只是这样。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我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你。只是这样。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第二十六章:交易
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都兜转一圈之后回到原点。商店的的橱窗上贴满了《魔月》的海报,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新晋演员,还有顶级设计师兼白氏继承人,也就是影片的投资商——白经远。
我坐在车里假寐,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去哪里。我只是觉得巨大的悲戚和无望向我袭来。
大脑一阵一阵的眩晕,我觉得累。
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敲车窗玻璃,我睁开眼看,是个十七八的高中生。也许是他过于焦急的眼神,我没有犹豫地打开了窗户的玻璃。
“先生,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这里有人晕倒了!拜托你了,快来看一下,拜托你了!”他喊得焦急,我不由点点头。
“我刚才到对面的面包店去买面包,过了马路就发现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又不知道怎么救人,我怕,我怕他死了!先生……咱们怎么办?!”
“你先叫救护车,我看看。”我沉下口气,他立刻掏出手机拨号。
我拍拍他的双肩,没有反应。没有呼吸。我凑过去看他的脸。
这一看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昕。
他的脸惨无人色,脖颈处好像有被人凌虐后的青紫痕迹。他比我上次见到他时瘦了太多,简直是脱了人形。
怎么会这样?!我来不及想太多,救人要紧。
“哎呦,这个人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会死了吧?”
“哎呀,这年头,什么事都碰的上。”周围渐渐为了一大圈的人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引来旁边男孩的一阵惊呼,“先生,你这样太危险,咱们等医生来吧。”
“我怕他撑不到那时候,”我冷静地说,“你放心,这个人我认识。你不用做别的,在一旁搭把手就好。”
他忙不迭的点头。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竭尽全力的想胸部按压是怎么做的,这附近没有除颤器,只能如此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下一下……
明晃晃的太阳已经让我热汗直冒,但是不能停下来,我低声问男孩,“救护车说什么时候来?为什么还不来?”
“哦哦,我再问问,应该快要来了!等等啊!”
我在心里说,穆昕,坚持住。手下动作不停。
“咳。”
终于,在又一组做完之后,我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穆昕在一片混乱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抖了抖,然后我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
“惟……呼……惟光,”他声音虚弱,“我……”。
“你别说话,”我轻声说,“我们先去医院,你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你现在情况比较危险,你别激动。”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在监护室外面拨通了宋潇的电话。宋潇在外地,但他来得很快,手脚都有一点忙乱。
“他怎么样?”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拍拍他的肩膀说,“医生说没生命危险,但是现在还要监护一阵才行。你放心吧。”
他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他显得很疲惫。
“他怎么会……”他的嗓音沙哑。
“不知道。”我说。
“他的身上……”我回忆着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不忍道,“你后来,没有再管过他吧。”
“什么意思?”
“你们分开之后,你就放任他继续和那些人交往?你没有管过他对不对?”我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指责。
我只是心疼穆昕。
“不是这样的,”他压抑着痛苦说,“他很好强,自尊心也强,当时,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知道那些是气话,但是我没有说不管他。”
“他说,如果我还能够给他点尊严,就不要管他。我不知道会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摇摇头,说,“给我根烟。”我知道他有。
“你开始抽烟了?”
我没答,只是感觉着尼古丁深入喉咙的感觉,我需要镇定。
走廊里静静的,医院向来是个安静的地方。我吐出一口烟,说,“有时候,我恨透了自己。”
他安静地听我说。
“我想过,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你大概会爱上穆昕,而穆昕,现在可能也不会躺在这里。”
“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莫名其妙。
“我在认真的设想一个可能,我像是在赌气吗宋潇。我认真的。只是,”我盯着之间明明灭灭的烟头,“只是,人生是不能假设的。我说我恨自己,也没有骗你。”
他也沉默。
“那你后悔过吗?”他问。
我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个名字。
“或许吧。”我笑笑,这个问题现在没有意义。
他深深的看着我,“会不会喜欢上穆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苏惟光。有些事情,你没办法。我没办法,我们都没有。”
“你说得对。”我轻声说。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一个一个的错下去,也就总是找不到对的时候。
我们都没有办法。
我靠在墙壁上,明白一切确实只能如此。
穆昕终于醒过来,人很虚弱,整个人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像是忽然之间被人抽掉了魂魄,神情懒散而疏离,看见宋潇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宋潇推门进来,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放到桌上。
穆昕的眼睛向外望,他好像不太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看这两个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情,如果不是真的有过类似体会,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我在医院的墙上靠了一会,越发被那股消毒水气味逼得身心俱疲。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一年一年的过去,好像总有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横亘在你面前,你试了又试,就是逾越不了。
极端复杂的情况之下,自己就变得简单了,很多时候很多事不会再找捷径,只是想,能做完就可以了,然后就真的做完了。
梧桐树的叶子愈发的丰盛硕美,葱翠的好像能滴出绿色来,光影之间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的,太阳的光一打下来,影子稀稀疏疏,而光破碎成无数的细小光斑。汽笛声、人声、音响的声音,……还有孩子奔跑之中的欢笑声。
“哈哈,你知道我刚才把它藏哪了?”跑在前面的小男孩手里拿一个甜筒,笑得颇有些得意,对后面一个稍微瘦弱一点的男孩说。
“不……不知道,你给我吧,你,你别跑了……”他追上去,虽然被抢走了东西,神色是全然的稚气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