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西移,经过一个小时对峙,箫古苦笑看着两姐妹消失,而他要帮那个妹妹恢复,苍天……好在那个姐姐说这边有一个阴地,他只要在晚上去把红布包埋进去就行。箫古悲催的找了地儿支了个小帐篷。抱着背包,紧张兮兮的窝在里面。
一有风吹草动,箫古就把小剑横档在身前,熬啊熬啊,终于,天黑了好多,箫古万分不情愿还是打开了一盏小手电,不知道这另类的光会不会引来什么。这么想着,帐篷外响起一声叹息,箫古吓得脸都白了。
好在这声叹息过后,啥也没发生,箫古斗胆,拉开帐篷拉链,探出头确认安全,却见,不远处那个小水潭边,洛羽坐在那,仰头望着月亮。此时他宁愿和洛羽呆着,赖着脸皮坐到洛羽身边。“看月亮啊,啊哈,啊哈哈哈。”箫古的尴尬没影响到洛羽。
洛羽不言语,月光下他的脸庞染上淡淡的哀伤,一向心软的箫古也恨不起来了。“洛羽,遇见我之前,你是干什么的?”箫古没话找话,没指望洛羽会回答。“四处飘荡,十几年前才稳定。”“咦,那你怎么到玉珠里去的?”洛羽依旧望着月亮,搞的箫古都有点伤古怀今了。
“不知道,刚和一个凶魂打完架,就被吸进去了,醒来,就看见你了。”箫古疑惑“可我是在古玩市场买的珠子啊。难道是那个小女孩?”洛羽摇头,表示不知道。学他,箫古也望着月亮,幽幽地问:“等我蛊毒解了,你怎么打算?”
“找一个人。”洛羽不假思索,箫古望望他,“呵呵,爱人?”洛羽眯眯眼,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一直觉得你眼熟哎,我们是不是见过?”洛羽坚定地摇摇头。“你这么安分守己,不可能和我有交集,我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箫古惊叹望着他,洛羽回头看他,笑笑:“我死了三十年了。”
“逆天啊,你的尸体保存那么好,我以为不久呢。”箫古连连惊叹。“只不过留了一魂在里面保护着而已。”洛羽说的轻飘飘,箫古却从今天洛羽身上探到了不同。他仿佛藏着很多心事。“那晚的事,我,我打算不怪你了,反正,也好差不多了,你真的不用在我这里被牵绊住。”
洛羽摇头,箫古哎了一声,不再提这个。“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添乱吧。你都受伤了。要是魂飞魄散了,我不是要愧疚死。”
洛羽又仰起头,淡淡的说:“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我会想尽办法不魂飞。”这股子低调的霸气让箫古惊了一下。“当初为什么没杀我?直接逃离玉珠呢?”箫古其实一直想问,当时忌惮洛羽的身份,没敢。
“没什么,杀了你我也不一定就能出来,我不过是个死了一段时间的鬼罢了,不是万能。况且,你很善良,就算怕我,也没有灭了我。”箫古沉默,当时他才没有没这么想过呢,要不是陈师傅拒绝,他早这么干了。多简单啊。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箫古看看手表,这么快就十一点多了。
17、告别小鬼头
洛羽看着箫古从小叮当背包里摸出一把园丁铲,嘴角含笑,“怎么了?”正把背包整理好拉拉链的箫古从余光看到洛羽的笑,奇怪的问。你知不知道你是鬼啊,笑的就算不瘆人,在这荒郊野外的,那么应景,别把人往恐惧里引好不好。
“你很没安全感!”洛羽今天话多了点,箫古还有点不习惯,没空和他闲聊,办完正事要紧啊。对着满脸笑的洛羽翻个白眼,箫古打开折叠铲,等洛羽告诉他从哪里下手。
半天,洛羽也没个准信,箫古有点不耐烦,举着铲子,卑躬屈膝摆了那么久开挖pose,倒是给个话啊。箫古直起身,凶洛羽:“喂,大神,求别玩深沉,到底从哪里挖啊?大晚上的,你还有闲情看风景吗?不用你动手,敢情不知道这活有多累吧。”
洛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笑,在箫古发牢骚的抱怨中,指了一处地方,吭哧吭哧,箫古也老实,考虑,要是下大雨下大雪一不小心弄个地震,发个洪水啥的,那布包不是白埋了,还是挖深点保险。如此寻思,箫古硬是在洛羽微微笑中把坑挖了近一米深。把布包拿出来往坑里放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自己的用意,顺便要求:“那个,你要是觉着浅了,我在挖。”
就箫古擦了把汗,看着一点异样没出现乖乖躺在坑里的布包,暗暗松口气,对着洛羽比了个耶的手势,一直浅笑盈盈的洛羽忽然把脸一沉,抓住箫古往身边一带,悄悄往前走一步,把箫古挡在了身后。
“怎么了,怎么了。”箫古一边用手当扇子降温一边勾头从洛羽肩膀往外瞧,唉呀妈呀,箫古只看了一眼马不停滴缩回去,洛羽和坑边出现的小女孩默默对峙着。此时的小女孩不再是两条羊角辫,圆圆小脸蛋般的可爱,比雪还白的脸上两串暗红色血泪挂着,大大的眼眶里都是黑色的不知道是没有眼仁还是全是眼仁。
四周静极了,不知道是不是箫古出现了幻觉还是太害怕了,他只觉得周围全是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除了诡异的安静,什么声响也没有。这让他很是惶恐。原以为听见鬼哭是折磨,这次遭遇他算明白了,安安静静的更怕人。不知道潜伏着什么。
“答应了你的要求,还出现干什么?”也许是发觉到背后箫古的瑟瑟发抖,洛羽脸庞变得越来越冷,语气很严厉。
“姐姐不在,姐姐不在,我要去找她,她去找爸爸,报仇。我要去找她。”洛羽皱眉不语,箫古虽然胆怯,但是连续的练胆,他已经有了处变不惊的雏形,不能让洛羽再受伤,不然自己还得多出血给他疗伤,割手指的记忆让他觉得指尖掠过刺痛,在裤子上擦擦,箫古撑着地面站起来,把洛羽拉到后面去。
“你去找你姐,怎么去?去了怎么办?以你的现状能不能帮上忙?如果你姐没事总会回来,要是出事了,你去了,就浪费她把我吓半死捆过来安顿你的苦心。你自己想想。”箫古很装逼的拉拉衣领,觉得自己简直帅歪了,临危不惧,不要太有胆色哦。
小女孩低下头,发神经般摇晃起脑袋,箫古戒备的看着,退到洛羽身边拉了拉他小声问:“哎,为毛她老摇头?恐怖片里放到这种情节一般就是主角要被害死的前兆啊。你说我们跑的话,胜算多少?”
洛羽摇摇头:“没必要跑,她要动手早动了,成了鬼就没人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全是靠本能和执念做事。”箫古抹抹胸口,“那我们要是帮她找姐姐是不是就没危险了?她就能恢复正常了吧?”箫古把声音再压低。那边小女孩还在抽风。箫古看着后背发冷。
“她已经很脆弱,要是离开这里恐怕很危险,如果找到她姐姐说不准执念一散就完全消失了。”洛羽面无表情,但,箫古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嗅到了一点无奈和心酸。
箫古开始思考,一,带小女孩返回镇上,找姐姐,小女孩很有可能没了,那么姐姐不会开心,说不准就拿他给小女孩陪葬。二不带小女孩去,被小女孩怨恨,被攻击,洛羽伤着,他说不定就挂了。这么一比较,两者相害取其轻,还是劝小女孩别去了吧,那个姐姐看起来更厉害点。被她缠上肯定没好。
“洛羽,待会要是她非要去,逼我带她,你先跑,我往那边跑,她肯定追我,你瞅准机会在背后把她打晕,我们在一起跑,咋样?”箫古真为自己缜密的思维骄傲。洛羽想了想点头,毕竟这一趟是去解蛊毒的,路上耽搁太久变数太多,有害无益。
小女孩终于停止哆嗦,抬头看着箫古,又是一行血泪,语气哀切的说:“哥哥,你能收养我吗?我想找姐姐。”洛羽不等箫古说话,先一步断然拒绝。“不行!”小女孩看着箫古,见他看天不说话,明显是默认了洛羽的意见。大眼睛睁得更大,开始哭起来,声音倒也不刺耳,但是凄楚异常,扰人心神。
“别哭了……”箫古被弄得头疼,憋半天就想到这句话。小女孩蹲在地上一直哭,箫古和洛羽就在一边陪着。箫古又和洛羽问了一下小女孩这样能不能投胎,洛羽摇摇头表示他不太清楚,不过看过很多人养小鬼后,不想要,超度,都是要把她魂魄寄住的东西烧掉,再念往生咒,烧纸钱焚香什么的,最后还不一定有用。
“别哭了,箫古看小女孩也是可怜,死了还不安生,又劝了几句。小女孩哭了一阵,站起来,看着箫古,“姐姐是希望我别去找她,好好养伤的对吗?”箫古连忙猛点头。小女孩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和箫古摆摆手:“大哥哥谢谢你,这个坑挖的很好。”说着慢慢消失,这次箫古再填土什么事也没有了。
看着没做什么,时间也过了挺久,天都泛白。箫古看着他栽了一圈狗尾草做标记的土块,暗地神伤,多么可怜的小鬼头啊,简单问了洛羽小女孩如何和自己纠缠上的,他了解小女孩的执着。只不过,想要一点温暖而已。
从背包里掏来掏去,箫古翻出几个买的零食里附赠的小玩具,扒开土放了进去,希望她在这里不会太寂寞。背后洛羽看着箫古默默做着这一切,没发觉嘴角挂着的笑有多温暖如春风。箫古又蹲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难受,自己是孤儿,父母在他三岁没到就双双病死了。他何尝没奢求过别人的温暖,只是随着长大渐渐不再浓烈而已。
拿了几包零食,摆在土块边,箫古摸摸点了一支烟插在土里,对着土块念道了几句宽慰的话,擦了擦眼角扭头去收拾帐篷了。洛羽都看在了眼里,没有多说什么。
抱着背包,抽了条野餐垫坐着靠在十字路口最粗的树上迷瞪,多亏了这样的天气,早晨七八点就很热了,箫古也不必担心会受凉生病。
按照箫古醒过来,肚子哀叫起来的段点,时间大概有七点左右。喝着冷水啃着干面包,耳边突然就有了拖拉机的突突突声。箫古心头一喜。赶忙站起来。
大概一百米外,一辆农用三轮车朝这边开来,车上并肩坐着两个男人,箫古心花怒放,赶紧放下背包,挥舞双臂,大喊:“哎~~~老乡!”
18、秀水村的一对儿
三轮车‘突突突’开的还挺快,一分钟不到就到了箫古面前,‘突突突’强劲的马达声中,车子贴着箫古的胸口串了过去,呛了一嘴的土,双手还挥舞着,‘老乡,老乡!’兴奋的招呼声都被狂咳取代。
箫古不放弃,把嘴里的土吐掉,撒腿跑,追上去。“哎~~~~等一……呼!等一下。”箫古在后面可怜的扯嗓子,奈何无论他怎么加速,都还是停留在车尾巴的位置。
“二林,我好像听到了啥声音。”坐在右侧的人小心的说。“屁,别打岔,我跟你说,你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我们一起栽田里,殉情!”左侧扶着车把驾驶车子的那位,眼都没转。
“我真的听到了。”右侧更加小心,接近奴才相。“哪呢?谁说话?说个我听听!”负责驾驶的高声大叫,嘴角挂满轻蔑嘲讽。“我,是我……”箫古保持速度赶忙在车尾大吼一声。“求停下!!”实在跑不动了,肺都快吐出来了,箫古停下扶着膝盖,憋足气,超级大吼一声。
“吱!”车子猛地停住,右侧端坐的那位维持着坐姿,滚了出去,一头栽进路边泥坑。开车的那位瞟了他一眼,跳下车往箫古这边走,飞出去的那位也不敢说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拍拍头发,拍拍裤子,不顾全身都是土,急急忙忙跑了几步,到开车那位后面便停住,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
箫古猛喘气,自打生下来他还没这么跑过,只见车上跳下一位穿着深蓝布褂,洗的发白牛仔裤的男人朝他快步走来;卷起袖子的双臂皮肤深棕色,肌肉线条很明显,肩膀挺宽的。是个高大个,走到近前,箫古看得更清楚,这个人身上有区别于普通乡民的意气风发。空出一只扶着膝盖的手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你,你好。”略微黝黑的脸上瞬间绽放一个露着白牙的明媚笑容,嘴角稍稍右边嘴角稍微挑高,带了点玩世不恭。
“哎呀,不客气,有事么?”大高个摸摸后脑勺,脸微微红了的说。大高个后面慢慢伸出个脑袋看了看箫古,又望望眼眸璀璨的大高个,脸一垮,缩了回去。“哎!你好。”箫古又喘了几口气,看到还有一个人也来了,连忙歪头摇手客气。
大高个主动和箫古握了握手,弄得箫古很不好意思,连忙弯腰,几乎是鞠了个躬。“我叫庞林。后面那个叫温明,看你不像是附近的,是要问路么?”高大个扫了一眼箫古身上的大背包,咧着嘴巴说道。
“我们住在那边,秀水村,你要是去那边或者是经过,我们可以载你。”一直缩在后面不说话,身材比庞林小了一号,很白净的温明探出头小声提议。箫古立刻绽开笑脸,那眼神别说有多感激了。庞林脸庞沉了沉,不冷不淡的瞄一眼温明,附和了一句:“是的,你去不去那边?顺路。”箫古连忙猛点头,握着庞林的手猛摇。“太谢谢了。”天哪,流浪了一夜,总算是柳暗花明了,要不是有人看着,他保不齐当场淌眼泪。
庞林很热情直率,要帮神色疲倦的箫古提包,箫古哪好意思,推拒,庞林啧了一声,一把抢过,“客气什么。”走到车边,庞林直接把箫古往自己旁边一按,斜一眼温明:“你坐后面。”温明动了动嘴,朝箫古干笑了一下,默默爬到车后面。铺开一张小毯子坐在车底板。
庞林开车挺野,车子都快超过黄土路口了,突然一拐,箫古没注意直接扑到庞林腿上,忙不迭说对不起,坐起来,扶着车边死也不敢松手了。车子所到之处,黄土飞扬。烟尘滚滚。等车子进了村子,箫古已经是一头一脸的土。视线都模糊了。
“来,到了,这就是我家,进来坐坐吧。”庞林不是询问,一把抓着箫古的手腕就往里面拽,正往车外爬的温明看到这一幕,眼皮动了动,抿唇,默默下了车。他没进屋,到屋子外的一口水井那默默打了一桶水,提进主屋边的小厨房,一个人坐下,点火烧水,烧着烧着,抹起眼泪来。脸庞映衬着火光,挺凄楚。
拿起衣角擦眼睛的时候,庞林进来,看了看窝在火塘口小木凳上的人,咬咬唇,什么也没说,从碗橱里拿了一碗野果子走了。温明添一把干草吸一下鼻子。等水烧好,鼻头红的不像话。眼睛也肿了起来。知道有客人,在水缸边捧了一点水冲了一下脸,这才拎着茶壶去主屋。
一进主屋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堂屋,摆了一张上了漆的小圆桌,几张凳子,圆桌后面是一张大半个人高的长条桌。什么也没摆。很简洁的布置,但很干净。
箫古朝最后进来的温明点点头,继续小幅度转动头部打量这个有两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杂物间一个客厅的简单农家小屋,地上没有铺地板,只是个水泥地,但很平坦,有打扫的痕迹,灰尘很少。其他房间除了书房都关着门,所以箫古更多的是看书房,从他的视角只看到大半个房间,但已经觉得很不错了,至少以他的见识一般农家不会搞个大书柜,还真的摆满了书。两张书桌相对各自摆在两面墙下。中间是被两个圆豆豆式样单人沙发围着的半人高小茶几,蛮有生活情趣的。
温明认真的沏了一杯青色茶水递给箫古,刚好看完一圈,箫古微笑接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两位家里挺清雅的。”含了一口茶,温度刚好,不由又多吸了一口,看向温明:“明哥手艺挺好呀。好喝。我刚好口干。”说着把一茶缸茶水一口闷。温明微微红脸,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