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下——疯魔成活

作者:疯魔成活  录入:09-27

亏他心疼小活宝被街头路人诟病,小活宝却肆无忌惮跟个朝服混蛋逛街游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除了逍遥候,还攀上了另一权贵,仁武候么?

新帝虽年幼,却也不齿武长青私下那些恶心的癖好,小活宝虽年少,但也算阅人有术,却似乎不惧武长青的龌龊,之前为了凤步鸣的事接近武长青也罢了,其妹婚事已定,为什么还跟武长青纠缠不清?

武长青比我好吗?笑得温和亲切?待人大方有礼?还是有大把空闲陪人聊天游玩?甚或床上功夫也比我厉害?

小活宝跟武长青上床了吗?

不可能,除了我,小活宝不会给别人!

但是为什么亲近武长青?小活宝并不贪图富贵,也不爱慕虚荣,何况武长青几乎是被闲置不用,甚至被拘困京城,简直是朝野皆鄙弃的落水狗一只,小活宝却亲近似友,难道是可怜?同情?所以施舍一切能施舍的……也包括身子?

单朗越想越恼火,霍地站起身来,吓得候在一边的宫人惊惶失措,不敢讨候爷的示下,只能跪地哆嗦,生怕一个疏忽就掉了脑袋,稍有眼色的人都知道啊,别说朝中官员,就是新上位的皇上也对这位候爷敬畏有加,甚至有奏本说候爷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幸而新皇亲口辩驳,还当庭拜候爷为辅国大将军,这才压下相关恶言。

此时候爷着恼,难道又有恶劣奏本上呈?谁人如此胆大?当真不想活了吗?或是不知道所有折子都是候爷代批?

宫人偷眼望向案桌,谁知候爷不知何时已离去,宫人长舒一口气,又觉候爷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近日都是废寝忘食,就连嘉义候送来的羹汤也不被食用,却会隔一段时辰就看一眼门边,明显在等什么人,即便嘉义候进宫探问,候爷也不曾有一丝欣悦,所以候爷等的是那位白公子吧?

宫人猜得不错,可是单朗一直没等到,今日再等下去会憋死人,所以不等了,回家把小活宝带进宫来,白天陪他看折子,晚上陪他睡觉,还不信了,时刻带在身边也会被人哄了去!

可是见鬼,小活宝居然没在家,好玩多动的林小子都乖乖在家等他男人,小活宝却趁他不在家就出门偷人,从前不管他外出多久,小活宝都随时等他回来,现在却心猿意马、心花缭乱、心浮气躁……变心了吗?

为什么变心?变到什么地方去了?变给了什么人?

还用问吗?除了武长青,谁曾当他面就敢直勾勾看他的小活宝?只有武长青这个色胆包天的混蛋,该死的虐待狂,只有他!

单朗飞身去了仁武候的府宅,盗贼般悄然潜入,密探般四下查看,到处都不见小活宝的身影,于是稍微放心,正打算回去,却听廊下仆役闲聊,内中提到白公子,侧耳细听,不由肝火大旺,原来这几日小活宝都会来这儿,现下却是跟武长青去什么茗仙楼了!

很好,好得很,我把你当宝,你却当自己是草,送上门来给人亵玩,还陪人茶楼娱情,却不是自轻自贱,而是把我的心意踩在脚下,以为我宠你、爱你、万般皆容你,所以你可任意糟践,真当我无知无感,完全受你左右,因此也会顺应你跟别人好吗?

小活宝你真是……活腻了……

“我想我是活腻了吧?”茗仙楼里,白尘自嘲一笑,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花生仁,苦恼嘟咙,“可是就算会掉脑袋,我也不能坐视恩人被砍头,哪怕他是人人唾弃的采花贼,哪怕他采到宫里去了,哪怕刑部已判了他的死罪,但他不能死,我必须救他!”

仁武候蹙眉不语,白尘急了,“你到底帮不帮我?他真的对我有大恩,当年要不是他,我哪来银子埋管家?再说他是有原则的采花贼,他说他喜欢美人,欣赏也好,摘取也罢,都会征求美人的意见,这次虽是进宫赏美,但我觉得那位美人肯定也是愿意的……”

“总不能因为愿意就不追究他的罪行,民间女子为其所污尚付官论,何况皇宫佳丽?”

“道理我明白,但是不能法外容情吗?那些佳丽是顺帝的媳妇,可是顺帝都走了,难道要她们活寡终身?何况顺帝在时也不曾宠幸她们,据说单朗的哥夫离朝之前把宫中佳丽都许配民间了,果然不愧仁帝的称号,顺帝却只图自己快活,丢下一群青春女子……”

“当心隔墙有耳!”仁武候沉声提醒,白尘恍悟先前果然失言了,于是压低声音,“我不是替她们鸣不平,我只想救恩人,你虽闲职多时,但是肯定知道什么人敢直言请谏,只需要他略略一封奏本,就以我恩人犯下的事为引子,笔上的重点是替顺帝的佳丽另寻归宿,此事有仁帝遣散后宫为先例,应该能达成,从而又以此事为契机,替我恩人求得赦令,当然,这事我会另外找人帮忙,所以你只帮我提供上折子的人就行了,也亏得新皇登位不久,三月内不许午门见血,否则我恩人恐怕斩立决了,哪等得到我去救他?只是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变故,所以你快些帮我想个人来!”

白尘急得拍桌子,仁武候沉吟半晌,犹豫道:“其实你大可请单朗代为搭救……”

“不可!”白尘异常沉肃,“单朗奉顺帝之命辅佐新君,又得新君倚重托付,如今可谓日理万机,身心疲乏不说,心头必然压了诸多难决的要务,我又怎么能拿私事去烦他?”

仁武候苦笑点头,思量道:“朝中不乏直言臣子,只是并非人人都会侧重此事,虽有仁帝之事为先例,但那是皇恩特许,跟咱们要解决的麻烦是两回事,稍有不慎便会惹火烧身,甚至与之同罪,毕竟是关系皇家颜面之事,而这类事,通常都是以掩盖为主,绝不会张扬决事,因此你想的法子不可行,唯今之计,只剩偷渡人犯一项,却也是侥幸能成,你若信得过我,此事便交由我去办……”

“不行!”白尘急得握了仁武候的手,“我不是不信你,但是太危险了,你都说侥幸才能成,那就是没有必成的把握,所以不准你以身犯险是一则,失败了,我的恩人必死无疑是一则,而且有可能搭上一个你,那我不是亏大了!”

仁武候呵呵笑,另一手轻抚白尘的鬓角,“放心,别人去做是侥幸,我去做则有七成把握,再加上不敢辜负友人信托一项,便能凑足九成,剩下的一成便看天意如何,从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不许,纵有穿云凿日之能也奈何,否则便只一二把握也能心想事成!”

仁武候从容而坚定,白尘受了无限鼓舞,激动得抱了一下,却听房门裂响,然后是一声雷动般的怒喝,“你活腻了!”

单朗怒目喷火,白尘不及说话就被仁武候拉在身后,随即就听仁武候一声闷哼,显然挨了单朗的拳脚,本想上前拉架,可惜两人已经打开了,单朗纯粹杀人的架式,仁武候一昧格挡,而且武功明显不及单朗,白尘急了,几次要上前都被仁武候挡在身后,因为单朗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好几招都差点落在白尘身上。

仁武候招架之余还要护着白尘,原就落了下风的局势越发糟糕,好几次都是堪堪避过,先前又中了一掌,唇角已然溢出血来,白尘惶急又恼火,顺手抄个东西砸过去,本意是稍稍打个岔,谁知一下就打在单朗头上,而且一下就见血了,究竟扔的什么啊?白尘自己都惶惑,掏了丝帕上前,却被单朗推开。

“你恨不得我死吗?”单朗说着就笑,和着一脸血迹令人悚然,白尘心疼又自责,“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突然晃过来?我本来是瞄准墙上,谁知失手……”

“你没失手!但我只是破了点皮,你的相好却被我一掌打成内伤……”

“别胡说了!”白尘嗔怪上前,“家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先拿帕子捂着,咱们……”

“滚开!”单朗重力一掀,白尘直直撞向墙面,幸亏仁武候半途拉住,顺着冲撞的力道将人护在怀里,这是自然而然的事,看在单朗眼里则是明目张胆的出轨!

单朗再次发掌而来,白尘下意识伸开双臂,“你消停一下!都受伤还要……”

“你心疼了?”单朗森然冷笑。

白尘啧叹,“我当然心疼,虽然你皮糙肉厚……”

“但他细皮嫩肉?”单朗说着就挥了一下手,白尘只听耳边有风声,随即就听仁武候又一声闷哼,显然被单朗用内力凭空打了一掌。

白尘怒极,随手扇了单朗一下,打完却把自己吓一跳,不是惊惑自己怎么会打了小狼哥哥,而是惊心于小狼哥哥的眼神,亦如十年前初识时的凶冷,那时小狼哥哥说了什么——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现在的小狼哥哥就很想杀人吧?眼睛有点红,想哭的样子,眼神却坚冰般直破人心,不疼,但绝对冻得死人!

“小狼哥……”

“你去死!”单朗语气平淡,人也走得淡然,闲常茶客般,却非尽兴而去,因为肩头垮得厉害,失望?失神?失了心……

白尘追了两步便回头,仁武候摆手,“我没事,你快去跟他解释清楚,还有恩人的事你且放心,快去吧!”

白尘歉意点头,追到楼下不见单朗,疾步跑回家里也不见,房前屋后到处找个遍,还是不见,难道又去宫里了?

白尘回屋拿了伤药,打算追进宫去,可是在院门边就遇上端木霖,也是拿了一个小瓷瓶,另一手还提了食盒。

“你也要进宫吗?”端木霖虽是笑着,神色却有些着急。

白尘心里很乱,脑子里却开始惯性分析,嘴上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单朗受伤了?难道你派人盯他的梢?”

“不,我没有,因为想给他送点吃的,所以在进宫的路上就碰见了,又见他一脸的血,而且不理我,我想……我觉得……我只是回来拿宁神丹,宫里不缺伤药,所以你不用给他送药了,他最近都很累,却总是失眠,今日被人伤了,或许能因此休养几日,睡前吃一粒宁神丹再好不过,不跟你说了,我急着去看他!”

“站住!”白尘揪了端木霖的领口,“你怎么知道他失眠?这几晚你都夜不归宿,难道跟他睡一屋?”

“没……没有……”端木霖侧目,脸上红成一片,“我们只是偶尔……你别……他还是……喜欢你的……我只是……”

“少废话!带我进宫就行!”

“改天好吗?今日不方便。”端木霖脸色更红。

白尘怒极,“你他娘的月事来潮啊?老子又不是要上你,有什么不方便?”

端木霖错愕,“你……你怎么满嘴粗俗?再不济,你也是单府的人,以后别这样了,会被人……”

“老子本来就是土匪一个!带我进宫就不杀你,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你别生气,今日真的不方便带你进宫,因为有好几个外邦王子来朝参拜,皇上特许众位王子游乐宫中,等会儿单朗也要陪宴,另有个别王侯及要臣都要携家眷同乐,你去了,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白尘顿住,心下涩然,我不是单朗的家眷,我只是男宠,不,我什么都不是,连小狼哥哥都叫我去死,我岂止不合适?我根本是碍眼的存在。

白尘松了手,端木霖急匆匆去了,那么慌乱的步子不是怕了他这个土匪,而是欣喜若狂奔向喜欢的人,等会儿还要跟喜欢的人同席同乐,十分般配的供人奉承,享受皇家无上恩泽,获得外邦王族的无限尊重……

我去了算什么?只会令单朗脸上无光吧?就象我失手伤了他,令他一脸血污,我还打了他的脸,呵呵,庆幸又荣幸!

小狼哥哥那么厉害的武功,被我打得头破血流还扇耳光,可是没动我一下,只是叫我自己去死,以他目前的权势,几近皇家赐死了!

可是死吗?

是的很想死,但是不敢啊!敢欺君,敢抗旨,敢阴皇帝,敢打王候,就是不敢死,因为小狼哥哥还在人世,还因为他说过,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所以我不敢死!

不管未知的是哪一种可能,只臆想一点便不敢死——我若死了,小狼哥哥可能会后悔叫我去死,可能会因此自恨,可能会伤心欲绝……会吗?

不知道,却也因为这个不知道,同样的不敢死。

所以懦弱的不是端木霖,而是我,相反,他很强,无知者无畏,无畏者得胜,所以无敌于天下的不是爱,而是天意,在我伤了小狼哥哥之后却不得去道歉,不得解释,不得原谅,最终会不得小狼哥哥的喜欢,而那人适时并适合地陪在小狼哥哥身边,从而赢了人又得心,非我不战,天意使败!

白尘浑噩浑想,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走到皇宫护城河,堤上青青柳,堤下呜咽流,抬眼远处皇城,极目皆是巍峨宫楼,某殿某处有某人,那人身侧有良伴,只不知心上可还有旧人?

我……后悔了……不该为了前皇一个放心,把我心爱的人拘困此地,不该为了前朝凤麟君一个安心,把我心爱的人献给无穷无尽的朝事,不该为了莫名其妙的不忍,把我心爱的人一点点地让了出去……

悲悔莫及的人,原来是我!

但我原地守候,你可会为我回头?可会拥我入怀?可会让我继续做你的宝?

会与不会,且等且瞧吧……

第80章

夜阑珊,远处梆响二更天,白尘蜷靠桥栏边,一直盯着宫门方向,不久前那里出来一群人,奇装异服显然是外邦王臣,可见宫宴已散,所以小狼哥哥也该出来了吧?

白尘目不转睛守望,果然宫门处又出来几个人,可惜只看身影便知里头没有小狼哥哥,所以不用站起身来了,反正桥面够宽,就算他躺成大字,也不用妨碍这些人的马车,白尘颓然叹气,听身后车身驶过,却似乎有人靠近,然后响起一个半生不熟的声音,“白公子?”

白尘懒懒回头,定睛看了看,凝神想了想,然后起身拱手,“贾大人。”

所谓的贾大人摆手笑,“别这么叫我了,那次公堂审问,我也是奉命行事,其实我姓甄。”

呵,甄大人是你,贾大人也是你,真假都是大人,姓氏真假便无谓了吧?白尘心下笑侃,面上恭敬一笑,“甄大人劳于各种公务,现下好不容易值休,就不必屈尊探问贱民了,或是小人不该站在这儿?”

“白公子说笑了,再说我也不是大人,从前奉职内迁侍卫,如今依然堪守本职,倒是好不容易轮休一回,没想到在儿遇到白公子,上次虽是奉命行事,但还是想跟你道个歉,我知道你上次是认真的,被那般对待了,任谁都会屈愤,所以真心跟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甄侍卫抱拳低首,白尘反觉歉意,“你没做错什么,当日是我冲撞太多,那位师爷说我太过刚烈,其实年少无知罢了,如今回想亦是好笑,因此你我都不挂怀于心了,好吗?”

甄侍卫欣然点头,顺着白尘时时瞟视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你在等单候爷吗?”

白尘点头,甄侍卫劝哄般轻拍白尘的肩,“回去吧!候爷早些时候就回府了……”

“什么时候?我一直在这儿都没瞧见?”

甄侍卫莫名尴尬,“那个……大概不是走的南德门,因为嘉义候的马车停在东华门那边,单候爷又有些醉了,所以皇上让他们先行退席,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单候爷,可是为什么不跟他出席今日的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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