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允青有些愣住,接着随即回过神,把剑提着后,进入暗室……
第四章(上)
长长的冗道靠着两旁无数闪烁的火把光亮照亮了任何一处阴暗,尽头处发出了白亮的光芒,翔允青一抿唇,提着剑往前头快步走去。
随即,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尽头处是一间空室,一座闪着银白光芒的水池在中央,上头立起一个平台,放着的,是一把透着红色光芒、浑身暗红的利剑。
那就是火纹剑!那把让所有武林人士疯狂追寻的一把神剑!
翔允青跨了一步,踏入内室时,突地一声「轰隆」声响,翔允青连忙收回脚,下一刻,这入口处便被一上一下的两块石墙给挡起,只留下两石中间一个拳头的宽度。
翔允青愣了一下,接着懊恼的抚额道:「该死,我怎么没注意到机关?」
看来,只好想想破机关的方法了。翔允青暗忖。
他蹲下身,从两石之间的缝隙望向内室,接着将手探进去,摸了摸石墙的另一面。果然,另一面有一条长长的凹痕,宽度莫约一把剑鞘的宽度,而且当他的手一摸上去,石墙就会向原处缩回几分。
翔允青慢慢顺着凹痕摸上去,但过没多久,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当摸到一个程度时,手臂就会被下方的石墙挡住,要是换摸向下方,也是相同的;更难缠的是,只要他的手一放开,这两道石墙便又会恢复原状。
那么,一定不能用手开了。
不能用手开,那就一定有东西可以开启这两道石墙,而最好的……
翔允青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将手探进摸了摸,接着摸向左手紧握着的剑鞘,没错,这宽度跟这剑鞘感觉上是差不多的,那么……
翔允青将剑横放,穿过两墙之间的缝隙后一转,对着凹痕压了上去,再狠狠一拉。
果然,两道石墙飞快的打了开来,翔允青连忙一个翻身进了内室,接着,石墙在少了力量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翔允青嘘了口气,将视线转回内室中的那把剑上头,很熟悉,那把剑给了他很熟悉的感觉。
站起身,祥允青抽剑以防止等会儿是否又有机关冒出。
时间彷佛静止,翔允青提着剑的手在越接近火纹剑后便垂至身旁,眼神完全焦着在眼前的剑上,顿时,翔允青觉得手中握着的剑鞘开始泛出暖意,而他此时也才发现,剑鞘上有颗不大的朱石,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地发着红光。
踏上了水池畔,虽然脑子里明白这样是不能直接踏过去的,但这下,他却不由自主地跨起脚,踏入,接着一步一步接近那把剑。他知道那片水池不简单,因为它已经腐蚀掉了他的衣服、裤子下摆还有鞋子,但他的脚没有一点痛楚,该是那把剑鞘的关系,因鞘上的朱石在他踏入水池后开始剧烈发光,顺着水流闪烁着。
他踏上了平台,平台中央有一张石桌,摆着的,便是火纹剑。属于生命的源动、火般的气息,这不象是一把剑所能拥有的。
翔允青放开了手中的剑,拿起火纹剑,放到眼前端详。
手掌传来温热的跃动,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与火纹剑发出的光芒相同的热度,反而只是比普通剑温热罢了。
暗红色的剑身,透着刀剑特有的银光,剑柄上没有多余的赘雕,简单利落,几簇火焰扬起的雕琢已经堪称鬼斧神工;剑刃剑锋一气喝成,自然的弧度让人不禁想摸上去,但这一摸,可能就有见血的下场。
这时突然一个物体掠过,震醒了翔允青,抚上脸,血红的液体在手上出现。
翔允青惊骇地睁大眼,接着下意识地扬起手中的剑,开始挡下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的飞刃。
虽然他学的剑术只是皮毛,但天生习武的功力好,一点皮毛已足以让他挡下飞刃而不受伤。
不过这飞刃可没有规则性地飞射,防不胜防,翔允青不小心被一把从后方而来的飞刃给射中腰部,吃痛下,又漏挡好几剑,过不了多久,身上已多了多处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不停飞出的飞刃才停了下来,翔允青站稳身子,伸手将腰部那把小刃给拔出,飞溅而出的鲜血染上了石台,也染上了甫才掉落在地的剑鞘。
届时,剑鞘上的朱石闪过一道红光,接着翔允青感觉手中剑柄一阵发烫,抬起一看,剑柄上赫然多了一个字。
「青」。
就这么个字,足以表示这把火纹剑非翔允青莫属。
咬咬下唇,翔允青已经有点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云中不可接近的神剑竟会这么快便属于他,火纹剑会在这块大陆流传这么久,主子必然是经过挑选的,而且这种普通剑所没有的剑气,非特定人选可能还接受不了。
难道,这一切跟他是苏默的后代有关联?
突然,石墙外边传来了人声,来人并不多。
惨了,他得快走才行!一下决定,翔允青开始找寻出路。
这是间密闭的石室,看来看去除了石墙那儿,并没有出口,翔允青慌了,外边的人已经停下,似乎在找寻着打开石墙的方法。
接着,许雰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石墙挡起来了,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人进到里边吧。」
「可是,许大哥,里头……有个人……」另一个陌生的青年声音响起,想必是蹲下往石缝中看,看到了里头翔允青的人影。
可恶!低咒了一声,翔允青眼光飘向了脚下的水池。
水在流动。
如果这石桌只是个障眼法,这底下一定还有水流——流动的水!
过了顷刻,翔允青举起火纹剑,一把朝石桌劈下,石桌闻声碎裂,出现的,竟是一条水道,银白色的水和水道中的清水有很明显的界线,一个莫约一人半身宽的圆孔,下方全都是水。
翔允青眉心紧蹙未消,他低喃:「看来只好用水遁了,从这里到外边,应该忍的住……」
收起火纹剑,猛吸了口气,翔允青的身影便潜入了水道里。
这时,外边蹲身看着里头的许雰淡淡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和那时小琴逃遁的路线相同啊。
那年小琴利用这条水道遁逃后,堂主便把水道上加盖了个石桌,放了宫廷专用防贼子的腐蚀药剂、设了机关,然后把火纹剑封在这。
水道出口他当然知道,不过,该不该追上去,他得先问过堂主才行……
「他逃走了,我们先回头请示堂主。」许雰率先掉头。
「是。」
幽山上某处溪上,夜色还是无一不漏地垄罩着,不过就在水花一个蠢动翻腾后,一抹全黑的身影突地乍现,手中的红剑竟还诡异地微微闪着红光。
黑衣人扯下围着脸的黑布,一张苍白的脸庞便在黑夜中显露出来。
他踏上岸,确认位置后,便往预定的方向慢慢走去,他的眼神落在不远处闪着的些许灯光,幽山上并没有什么居民,尤其是这种半山腰。
他很确定,那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走了莫约一刻钟,他才终于看清了发出灯光的地方。
一栋草屋,很简单,但很干净,更重要的,在它一旁还有个小亭子,里边正有一道身影在抚着琴,很奇怪,虽然看的到人影在拨弄琴,但却丝毫没听见琴声。
翔允青走近了些,莫约到了草屋前头几十公尺处,琴声才终于传入他耳朵。
那是上次听到的琴声!
两年前,浣水堂去捉拿逃犯时,夜晚出现的琴声!
难道……
「有事吗?」清灵的嗓音从亭子里的那人口中泄出,伴着琴声竟另有一种美感。
「我……我想跟您借个地方躲躲。」
「为什么呢?」手一扬,一声高亢的音又将乐声带入高朝。
「我、我偷了件我必须偷走的东西,我怕主人家追来。」翔允青谨慎的措辞,毕竟火纹剑不是小东西,况且眼前这人的底子他一点也不清楚,要是被知道他偷的是火纹剑,那事情会更加不可收拾。
「原来是个偷儿啊。」亭里的人笑了几声,结束时的沉静嗓音,让翔允青开始怀疑那人应该是个男子。
「我……」翔允青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一个偷儿藏身?」
「这位姐姐,求您了,我有不能让这物继续留在主人家的理由!」翔允青急了起来,因为远方忽然出现了忽明忽灭的火光,他怕是浣水堂的人追来了。
「进去吧。」笑语。
「谢谢您了。」翔允青道了声谢,连忙往屋里跑去,不过,在打开草屋门时,亭里人又传来了声:「还有,我是哥哥,不是姐姐。」
翔允青闻言,不好意思地愣了一下,然后假装没听到似的走进屋里,回身合起门。
他找到某张椅子,坐下后,紧紧将火纹剑揣在怀里,这时,他身体的知觉才慢慢回来,伤口的疼痛让他不免皱起了眉。
他伸手,捂住了腰上的刀伤,过了不知多久,才伴着火纹剑传来的热度昏睡过去。
外边凉风一阵轻吹,待翔允青进屋后一盏茶的功夫,浣水堂的人便追至此,领头的,当然便是许雰了。
亭子里,沈虚琴依旧不改颜色地弹弄着柳琴,拨挑勾弄着,一声声的琴音如同流水般荡回,恰似一阵阵的清风拂柳般,抚上了心头。
火光近了草屋,沈虚琴未等来者众人开口,便先行问道:「两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怎么这下又找人来了?」没有情、没有语调,冷极了的嗓音穿过了琴声,到了许雰耳中。
「我们没有再找麻烦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是否有看到个少年往这来?」许雰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道。
「这儿还会有人来吗?」
「可否容许我进屋一察?」
「不能。」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名少年偷了浣水堂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请你答应。」许雰态度强硬,既然得到堂主的首肯,他就得把那名窃走火纹剑的偷子抓着!
「谁偷了浣水堂的东西与我何干?我有什么义务要让你查找?」冷然的目光睐着许雰,不容置疑的否决。
「那么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许雰一扬手,呼着众人就要闯进草屋。
就在这时,一个骤转的琴音加上几声诡异的「咻咻」声,止住了众人的脚步。火光一闪,挡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片密布的细丝网,纵横交错,如同蛛丝般,只要一碰便会当场丧命。
没人会拿生命开玩笑,于是众人便僵持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
「你!你这不是摆明了人在你这吗?!」许雰生气的吼出声。
「那又如何?我做什么事你们可管不着。」沈虚琴眼神又是一厉。「最后一次,你们要是再惹我,休怪我出手。」
「很好,你就这么想跟浣水堂作对是吧?等着吧,我们总有机会再交手的!」许雰率先回头往来时路走。
「后会有期!」高呼一声,沈虚琴停下了手中弹琴的动作,紧咬着下唇,眼中除却了原先的冷然,取而代之的是怅然。
「他是该离开的……」轻似呢喃的哽咽语调,回响冷清空气中。
第四章(下)
鸡鸣后不久,转眼又旭日高升,早晨特有的凉意顺着未关的窗棂溜进了草屋的某间房间内,一阵阵微风伴着微湿的凉意吹醒了翔允青。
睁开眼,原本打算起身的他,却因为腰上的疼痛而又躺回床上。
透过床的纱帘望出去,房内椅子上坐着个有着诡异靛色双瞳的清秀男子,并不是昨晚看到的那位。
「醒了?」椅上的男子问道。
「您是……」翔允青回问。
「我叫佟沁雨,是个大夫。」男子很简洁地回答,接着起身帮他揭起帘帐,并扶他半躺在床头。
「是您帮我疗伤的吧?谢谢您了。」翔允青向佟沁雨道谢,接着想到什么似地寻找着床的四周。
「你在找那把剑吧?在被子下呢,除了你谁都没办法碰那把剑的,就算有人想偷也拿不到,不用穷紧张了。」佟沁雨淡淡地笑道。
「昨晚……他们有追来吗?」翔允青掀开一旁的被子,拿起火纹剑放在膝上,然后问道。
「有,不过马上就走了。」佟沁雨闻言脸上多了几分冰冷。那人昨晚追了过来,没想到的是,他还敢不怕死的在他面前跟小殷打照面,害他差点想一掌劈死那个害小殷伤心难过的人。
「我、我今天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不会给您们添麻烦的。」看到了佟沁雨脸上的冰冷,翔允青慌张地道。
「别怕,浣水堂的人不会再追到这来的,这里可是一个躲避浣水堂最安全的地方。」佟沁雨歛下了脸上的冷淡,满脸笑容地回道。
「为什么?」翔允青不解地问。
「昨晚你看到的那名男子,他叫沈虚琴,是浣水堂五年前逃出来的逃犯。」佟沁雨道。
「你说,他是『蛛琴夜叉』?!」翔允青惊呼。
「没错,既然你们都是同样的,他自然可以毫无理由的留你下来,算是有缘吧!」佟沁雨笑了笑。
翔允青忽然陷入了沉吟,他望着膝上的火纹剑愣着,过了片刻,象是决定了什么,忽然坐起身子穿鞋。
看到了翔允青的举动,佟沁雨紧张地道:「你做什么?你现在身上那么多伤口,要好好休息。」
「我有事要找那位沈公子商量。」翔允青抬起那双迥神的眸子,望向佟沁雨。
「有事找我?」忽然,房门口的帘子被掀了开来,沈虚琴走进了房里。
「我已经知道,你窃走的是浣水堂的至宝火纹剑,我想现在外头浣水堂应当是疯狂地寻找你这个窃犯吧?况且……你可是慕容沛的男宠呢。」沈虚琴坐在佟沁雨原本坐的那张椅子上,用着轻松的语调说着。
「我不是要走,我要请您……教我武功,当我师父!」翔允青眸子里多了坚定,不容否疑。
「你、你说什么?」沈虚琴和佟沁雨同样被语出惊人的翔允青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问。
「我本来,是想窃出火纹剑毁掉它,让武林上的风雨歇止,但是……我认为我还能用到它。」
「你想做什么?」
「找我娘,两年前,娘把我藏在密室里的事曝光了,卖奴团的人砍了我娘一刀,我娘只留下一句要我等她的话就昏死了过去,然后我被带走,在路上又凑巧被慕容沛买下,于是这两年,我娘的信息可说是音讯全无,虽然很有可能她已经死在那密道中,不过我有预感,我娘还在找我,或者……等着我去找她。」翔允青说着,眼中因为讲到娘亲而泛起水雾。揩了揩积聚的泪水,翔允青又将视线转向沈虚琴道:「我知道两年前,您曾和浣水堂的人交手过,听说您有得知人前世的本事,武功也是绝顶,我想请您教我剑法,等我找到娘亲后,我便将火纹剑销毁。」
「你说这该怎么办呢……」沈虚琴无奈地看向佟沁雨。
「其实这样又有何妨?既然是要寻亲,你又有一身的武功,不帮白不帮。」佟沁雨耸了耸肩,轻语道。
「这……也好。」沈虚琴应允的点了点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翔允青见沈虚琴答应了,连忙下床跪地一揖。
「从今以后,你凡事都得听我的吩咐行事,我会将浣水堂所有剑法、内功、心诀全部允以传授,但有一个重点,我不准你让火纹剑枉费它的价值,除了寻亲的必要,外人之血一滴都不可沾!」沈虚琴与他约法三章。
「徒儿谨尊师父之意。」翔允青一个磕头,两人的师徒之缘就这么定了。
「起来吧,你以后可以不用叫我师父,我们以兄弟互称便行。」沈虚琴笑着将翔允青拉回床上,毕竟,他可还没忘记翔允青受伤了。
「可是……」翔允青颇有犹豫。
「就这么定了,你叫我沈哥,我唤你青儿。」沈虚琴不容许翔允青反驳地决定。
「好……」翔允青应了声。其实他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没有兄弟,能有这么个大哥,他很高兴,真的!但他身上流的是罪人与奴隶的血液……这样,他高攀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