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话何红药就没有说了,可能无外乎是,要不然我就干脆一剑结果了你,省的你再来和我抢男人。
一边嘟囔着,一边“豁朗”一声,宝剑入鞘,只对谢湘瞪眼表示着自己忿忿的嫉恨。
谢湘有些哭笑不得,尽量发挥柔情攻势,柔声说道:“何姑娘,你请自己那张凳子坐下吧,我脚上有伤,没办法落地行走……”
何红药真的随手缀了一张墩子,斜着身子鼓着嘴赌气似的坐在谢湘对面,却扭着脸不去看谢湘。
谢湘心里暗自一笑,知道何红药还没有到了茶水不进的地步。
看她意思,还是愿意和他交谈的。
这就好,谢湘心里迅速的打定一个主意,进了劝说何红药离开夏雪宜。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甚至,何红药会一怒之下再次出剑杀了他,但是,为了能逆转这个可怜女孩悲剧性的命运,为了叫夏雪宜少造孽,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何姑娘,你找我要人,其实我更想找到你问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几天前的夜里落芳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红药听见谢湘这种先发制人的问话,立刻就转过脸来瞪起眼睛:“你少装蒜,小郎君拍晕了我,只给我留下小金蛇,便无影无踪,难道不是找你来了。”
谢湘无奈道:“何姑娘,我不知道夏雪宜他是不是想要找我,但是现在你也看见了,他并不在我这里,那天晚上,我从落芳院逃出之后,也确确实实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且……你不要忘了,他这些年苦心孤诣的,并不是什么其他什么事情,而是他们一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何红药想要再强说什么,张张嘴,却终于没有找到说辞。
谢湘说的确实不假,自己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如果夏雪宜真是想要找谢湘,还能等谢湘落在她手里。
想到这里,何红药呼地站起来,对谢湘说道:“我知道了,那个该死的负心汉一定是去浙江了。”
谢湘怕何红药一阵风的走了,赶紧说道:“何姑娘,稍安勿躁,你别急,请先坐下,我还有好些个话想和你说说呢。”
何红药立刻又对谢湘瞪起眼睛,怒声说道:“你不过是一个用后面迎合人的相公,难道真的敢和我争小郎君,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小郎君表弟的份上,大家亲戚,信不信我用化骨粉叫你尸骨无存。”
谢湘顿时红了脸,直觉得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恼怒和难过。
恼怒的是何红药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出口如此恶毒,叫人羞愧难言无地自容,难过的是,自己和夏雪宜的那份情愫终究是被人诟病的。
一种莫名的悲哀不由自主的便充盈在了谢湘的心头。
第十章:冷酷无情的家伙
尽管心里全是无法言说的五味杂陈,谢湘坐在那里,却没有继续去为自己做无谓的辩白了。
在落芳院时,夏雪宜百般肆无忌惮,好像存心叫何红药看见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似的,现在,对着何红药,他就是想抵赖,也是抵赖不过去的。
何况,敢做不敢当,也不是君子行径,那样只会更令人鄙视。
最主要的还是,谢湘并不想去做什么辩白。
仿佛一个无理力争却又不得不继续谈话的理亏者,谢湘的声音也无力软弱了许多:“何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何红药却连一分钟好像也不愿意耽搁了,一双眼睛里全是狂热和懊燥,满脸不耐的瞪着谢湘咬牙切齿道:“谁耐烦和你浪费时间,我想找你时你自然跑不掉的,现在我要去浙江,找不到小郎君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谢湘看着作势欲走的何红药急了,赶紧大声说道:“何姑娘,请留步……我还有要紧的话想对你说。”
何红药顿时止住脚步,转脸看向谢湘,脸上逐渐出现一丝残忍:“如果是关于小郎君的话……只会叫我立时杀了你。”
谢湘摇摇头:“只要我表哥愿意娶你,我更愿意叫你你一声大嫂……”
何红药的脸上的残忍立刻变成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有些不相信的对着谢湘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愿意叫我一声大嫂。”
为了稳住何红药,更是为了安定何红药的情绪,谢湘不得不很是违心的点头微笑道:“是的,何姑娘,你知道,夏雪宜全家只剩他一人,将来他肯定是要娶妻生子延续夏家香火的……我们,不过是自幼青梅竹马时嬉戏惯了而已。”
谢湘有些不忍的看见何红药的小脸慢慢地变红了,一双因为连日来心绪狂乱恼恨而黯淡狂躁的眼睛也熠熠放光起来,几乎有些喘息不定的向他问道:“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谢湘点点头:“何姑娘,我没有必要去骗你,是男子最终不都是要结婚生子的嘛,至于其他,感情游戏而已。”
何红药已经听的呆了,难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谢湘继续蛊惑似的说道,“我也知道姑娘对小郎君一片深情,只是,夏雪宜是我最了解的人,在他大仇未能得报之前,恐怕还不能顾及这些儿女私情,请姑娘耐心一些,如果以后我再遇见他,定然会帮着姑娘向他说清楚你对他的一片痴情。”
痴痴呆呆的何红药看谢湘的目光顿时都变了。
她居然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凭着一时性子,对着这个叫她看着就有些眼红的男人做些什么事情,否则将来她岂不就少了一个在小郎君面前为她美言的人。
毕竟,这个谢公子是小郎君夏雪宜的亲表弟,又是深得小郎君喜爱的人,他这样说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而且,走投无路的何红药竟然相信,只要谢湘真的肯在小郎君面前帮她说话,就一定很管用的。
看着何红药癫狂混乱的样子,谢湘暗暗在心里摇摇头,果然狂热爱恋着的女人都是白痴啊。
爱一个人真的要这么如痴如醉誓死相随吗。
这个女人有没有扪心自问,她这样为了夏雪宜要死要活的,夏雪宜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爱她。
这种一厢情愿疯狂的爱情别说夏雪宜那种高傲冷的男子会更加的不屑一顾,就算是如谢湘这般温文尔雅的旁观者,也有种看着累得慌的感觉。
“何姑娘,你不要着急,就算是夏雪宜的仇家在浙江,也不一定他现在就已经去了浙江……我想和你说的是,建文皇帝的藏宝图,还有一把金蛇剑。”
谢湘不紧不慢却又着重的话语仿佛一声晴天霹雳,疯狂混乱的何红药把眼睛瞪的更大了,这下连谢湘也被她给吓住了。
这个女人不会这么快就为这份孽情走火入魔了吧。
半晌,何红药才怔怔的看着谢湘慢慢地问道:“你说什么,建文……皇帝的藏宝图,金蛇剑。”
然后,何红药终于慢慢地跌坐回方才的凳子上。
谢湘赶紧对何红药描述了那天晚上他被她和夏雪宜送出乌州城荒园之后的所有奇遇。
“那个疯老头就是金蛇老人……他一定是被小郎君夺去了金蛇之后,心绪混乱才奔入荒山野岭之中的,那个老婆婆,一定就是峨眉山的了缘师太。”
听了谢湘的描述,已经回过神、理智逐渐开始清醒的何红药惊讶说道,“天呐,原来传闻天下已久的事情竟然是真的,金蛇老人真的是替建文皇帝看守宝藏的么。”
然后,逐渐恢复正常的何红药又简单的把她和夏雪宜在去峨眉山追逐金蛇老人的时候,遇见被小金蛇袭击昏迷的了缘师太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谢湘。
末了,何红药不由地又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那个老尼姑肯白白的把自己苦修毕生的心法悉数赠与小郎君,原来她不过是想假小郎君之手,完她的终生夙愿罢了。”
谢湘不知道夏雪宜和何红药在峨眉山到底是什么样的际遇,何红药三言两语,他也不便细究,万一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突然又浮躁起来,便真的就什么事情也谈不成了。
所以他便存心的顺着何红药的语气,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了缘师太的一片痴情了,我当时胆战心惊躲在洞里,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瞧着那老头的意思,根本就忘记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还在苦苦的等候着他……”
何红药忽然笑道:“据闻那个金蛇老儿不过是个太监,自然不会把人世间的情爱惦记在心上,专一痴迷为建文皇帝效命,只是那个了缘师太可笑,苦苦去守候一个根本给不了她什么的假男人干什么。”
谢湘有些默然,原来人都是看别人的事情伶伶俐俐冰雪聪明的,到了自己身上便混乱癫狂起来了。
“何姑娘说的果然是……咳,已经作古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再多加评论了,关于我表哥夏雪宜,我心里一直有好多的疑问想和姑娘谈谈,不知道姑娘会不会不高兴回答我。”
见何红药神情恢复正常,有了谢湘刚见她时候的那种活泼嬉笑,谢湘壮着胆子,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何红药既然已经在心里对谢湘改变了看法,又因为谢湘终归是夏雪宜的亲戚,看见谢湘就好像可以和夏雪宜发生一点什么联系似的。
其实,如果不是夏雪宜太眷爱这个表弟了,叫何红药心中生出各种疯狂的嫉恨,谢湘什么时候和她谈论夏雪宜,她都是非常乐意奉陪的。
好在谢湘人生的确实不怎么讨厌,面目俊美文弱,言语温柔,虽然夏雪宜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敏感的话题,但总归是没办法绕过去的。
这是毫无办法的事实,已经恢复正常理智的何红药心里十分明白。
所以,心情大好的何红药便对谢湘点点头道:“你有什么疑问,请说吧,不过不晓得我能回答多少。”
谢湘赶紧对着何红药露出感激的微笑,想不到她刚才还是女魔头似的,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十几年前,我和表哥是因为流民作乱而离散的……”
谢湘慢慢地说道;当时,夏雪宜把他藏在村头那颗大榕树洞里,便匆匆忙忙的回村寻找大人去了,可是,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母亲谢夏氏呼天抢地的哭喊,他才知道流民已经过去了,但是夏雪宜和出去寻找夏雪宜的秦伯却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走失了表哥夏雪宜,生死未知,我母亲觉得对不起舅舅托孤之嘱,日夜愧疚忧思,终于怏怏而终了。”
提起母亲谢夏氏,谢湘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那个絮絮叨叨一双小脚总是走个不停,忙来忙去的女人给他的关爱是他在这个时光波段里最值得怀念的温暖。
“夏雪宜他应该回来看看我们的。”
末了,眼眶有些红红的谢湘怏怏不乐的补充道。
“哎,其实伯母她老人家是误了她自己……小郎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是矢志要复仇的好汉子,四处闯荡拜师学艺去了,当然顾不上去看你们的了。”
何红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谢湘差点没有跌破眼镜。
他觉得何红药通过自己的这番描述,一定可以逐渐的认识到,夏雪宜原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并且加以不假思索的谴责的,没想到何红药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看来这些变态的人连思维都是不正常的。
“何姑娘说的也是,现在说也无益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夏雪宜怎么会和姑娘在一起,听说姑娘的五毒教远在苗疆,而且,姑娘身为五毒教公主,怎么会愿意陪着他在中原游荡。”
这种问话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何红药早就给他来个一剑穿喉了,再不然也赏他一味毒药尝尝,但是,现在问这话的是夏雪宜的表弟,连何红药都觉得他有这个问话的权利。
“公子知道小郎君的仇家么。”
何红药盯着谢湘问道。
尽管谢湘知道夏雪宜的仇家是什么浙江温家,但他还是摇摇头。
何红药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书生罢了。”
第十一章:合了眼缘
谢湘叹了一口气:“姑娘说的对,在下其实对江湖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的。”
何红药点点头:“小郎君的仇家便是浙江静岩温家,没有认识小郎君之前我也并不知道什么温家的,后来才知道他们家有兄弟八个,都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家里还养着好些个功夫好手儿,你想你表哥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吗?”
“我认识小郎君是他跑到我的万灵山庄偷取我的蛇毒,制造出一些厉害的暗器对付他们结果他本领不济,反而被我的蛇给咬伤了。”
何红药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红晕,有些沾沾自得回味无穷的说道。
谢湘赶紧对着何红药拱拱手:“如此说来,定是姑娘救了他,在下替亡去的母亲谢谢姑娘,好歹为夏家保存了他。”
这漏骨马屁立刻拍的何红药晕了,何红药喜不自胜的反倒站起来给谢湘回了一个礼:“其实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谁叫我看着他只觉得合了我的眼缘呢。”
何红药毫不掩饰她对夏雪宜就是一见钟情的。
“但是我知道我养的那些蛇儿根本不是最厉害的,有一天便忍不住告诉了他,我又去骗我哥哥说小郎君本领高强,可以帮我们五毒教得到梦寐以求的毒物祖宗小金蛇我哥哥明知道我其实是喜欢小郎君,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陪着小郎君到处转悠”
就像是所有提起心爱的人便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姑娘一样,何红药忍不住的就滔滔不绝起来。
特别是对着叫她杀也不是亲近也不是的谢湘,想到夏雪宜对这个漂亮男人的宠爱,何红药就有些存心解气似的故意添油加醋详加描绘。
有些事情谢湘明明知道,但还是不得不做出兴味盎然的样子认真的听着。
“有句话,不知道在下当讲不当讲”
半晌,见兴致勃勃的何红药都有些嘴干舌苦了,谢湘才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
被打断话题的何红药有些愕然似的看着谢湘,好像没有听明白谢湘在说些什么。
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沉浸自己她和夏雪宜甜蜜的往事里了,觉得还有好些个细节没有对谢湘来得及炫耀呢。
何红药的潜台词很昭彰,别看小郎君对你柔情蜜意的,论情深意重,你这个兔子相公肯定不如我!我的甜心殿下
“何姑娘,我方才听你说我表哥不是已经把小金蛇留给你了吗?”
何红药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种很甜蜜的笑:“是啊,可见得小郎君也不是对我无情的,所以我才一定要找到他,或者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谢湘摇摇头:“何姑娘,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急着去找我表哥。”
“为什么?”
何红药立刻敛去虚假的甜笑,瞪大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谢湘。
“何姑娘,你别急,你听我慢慢对你说。”
见何红药又竖起翎毛要翻脸的样子,谢湘赶紧对何红药露出一个柔情款款的笑,安抚的说道。
“哼!你一定是怕我见到小郎君。”
谢湘慌忙摆手道:“何姑娘,我对天起誓,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姑娘其实更应该先把贵教主梦寐以求的那条小金蛇先送回去”
何红药立刻打断谢湘的话道:“小金蛇我自带在身上,还有谁敢来抢我的不成?而且这东西是件神物,三五年不吃不喝也饿不死的,还能帮我防身,我干嘛要急着送回去?”
谢湘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再加上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柄金蛇剑和那张藏宝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