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仿佛是从大厅传来,夹杂着痛苦的声音。
萧堇墨慌乱的走向大厅,远远望去,就在门口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人蜷缩在那里,而地上竟然有一大滩的血迹。
萧堇墨有些恍惚的走向前去,惨白的月光下,那银白的芳华,那熟悉的脸颊,竟然真的是安陵禹灏。
鲜血不断的从胸口滴下,无尽痛苦的眼眸望着站在他眼前的萧堇墨,不知是遇到了怎样的险境让他如此的伤痛。
“安陵禹灏?”萧堇墨早已经傻傻的愣住。
“是萧堇墨吗?快……快来扶我。”安陵禹灏承受着巨大痛苦,似乎已经模糊了视线。
“我要是真的扶起你……”萧堇墨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近安陵禹灏。
“那他就真的不是萧堇墨了。”从二楼的楼梯处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只是瞬间便转移到安陵禹灏的身边。
只见子夜早已经把一把匕首对准了安陵禹灏的脖颈处,锋利的刀锋泛着寒光,随时准备享受着血液的滋润。
“你在干什么?萧堇墨,你怎么了?我是安陵禹灏啊!”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萧堇墨。
“到这个时候还要装下去吗?你到底是谁?”子夜把匕首离得越来越近,另一只手也控制住安陵禹灏的身体。
“萧堇墨,难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安陵禹灏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还在寻求萧堇墨的肯定。
“安陵禹灏已经在我这里了,无论怎样我都认得。”萧堇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微微的皱了皱眉,慢慢的走向前去。
“萧堇墨,你在干什么?他……他该不会真的是安陵禹灏吧?”子夜也有些疑惑了。
萧堇墨竟然缓缓的伸出手,搀扶起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安陵禹灏,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不想让这样一个人侮辱了安陵禹灏,即便不是他,也不能用着他的样子,这般的委曲求全。”
在站起的瞬间,只见子夜凌空一脚,一把明晃晃的刀便从安陵禹灏欲要刺向萧堇墨的一刻,被踢出了丈把远。
“狐狸终究还是露出了尾巴。”子夜讽刺道,手里的匕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肌肤。
“我看起来已经如此的天衣无缝,为什么你竟还认得出?”假的安陵禹灏虽然已经被揭穿,却依然有些不服气。
“他存在于我生命的全部,哪怕是气息。”萧堇墨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东西外表可以迷惑,然而感觉却是不可替代的。
男子疑惑眼神看着萧堇墨,是怎样的了解竟然都能识破他这从来在江湖上没有失过手的易容术。
“你可不可以换个人?”萧堇墨语气竟然带着一些请求。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这可是我有生以来最俊美的一次了。”男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明明都已经快生死未卜了,还敢这样抵抗。
或许他认为正因为是安陵禹灏的相貌,这两个人会心软一些,至少不会立刻杀死他。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安陵禹灏吗?或许我可以提前尝试一次杀了他的感觉。”子夜看透了他的心思,坏坏的威胁道。
“我忽然觉得这个样子好看是好看,不过我不怎么喜欢他这银白的头发。”听了子夜的话,赶紧改口。
说罢,转瞬间幻化成了子夜的模样,仔细望去,竟然不差毫分,就连那傲慢娇艳的微妙的表情都惟妙惟肖,若不是真的子夜就在身边,任谁都是看不出破绽的。
“你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拜见阎王啊?”子夜看着另一个自己,恶狠狠的再次威胁,不过对于他的技术,子夜也暗自的赞不绝口。
“哎呀,真是麻烦,因为一直模仿别人,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样子,只能记着谁就变成谁了。”似乎对于子夜的态度还有一些不满意。
“那就晚上那个孩童吧,别说那个人不是你哦!”子夜虽然没有恶狠狠的语气,但是目光却很不友善。
男子只好乖乖的听话,子夜也拿出早已经备好的绳索,把他严严实实的捆成了一个粽子,放在了床榻上,两个人便站在他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
“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反正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不过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识破的?”男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却也有些不甘心。
萧堇墨和子夜相视一笑。
(几个时辰前)
诡异的客栈,奇怪的孩童,刚欲歇息的子夜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遂起身赶紧走向萧堇墨的房中。
赶紧推开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子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果然还是出事了,猛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正欲反击偷袭的人。
“嘘!我是萧堇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子夜极其确定那是萧堇墨的声音,内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刚刚我出去看了一下,我觉得这里肯定有问题。”萧堇墨小心翼翼的说着,把声音压的极低,怕是隔墙有耳。
“我也是这么觉得。”子夜认同的说道。
“据我观察,这里应该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住,进来时那些桌椅,没有一点擦拭的痕迹,但是外面挂着的那个灯笼却没有多少灰尘呢?”萧堇墨仔细回忆着刚才的细节之处。
“难道那个灯笼是新挂上去的?”子夜仔细思考着萧堇墨提出的问题。
“还有那个孩童,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观察,他在为我们开锁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并不是一个孩子的手,而是看着有些苍劲有力,骨骼粗大的成年男子的手。”萧堇墨有些疑惑的看着子夜。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有问题吧?”子夜虽没有萧堇墨那么细心,却也早就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
“所以说,这里一定有问题,我们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但还不能打草惊蛇,咱们就顺着他的意思来,看看到底想要怎么样。”萧堇墨仔细的斟酌了一番。
“好,咱就奉陪到底。”子夜觉得这个建议也是可取的。
(现实中)
“所以你半夜偷偷的在房间之中放了迷幻药,然后变成安陵禹灏的样子,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把萧堇墨引出来,只不过我好奇的是,明明都放了迷幻药,那就可以直接把两个人都解决,为什么还要把萧堇墨引出去呢,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子夜一点一点揭开男子的阴谋,却也有些不太明白。
“那是因为……”男子突然有些吱吱唔唔,脸白一阵红一阵,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你不认得到底哪个才是我吧?”萧堇墨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仿佛看穿男子一般。
男子这回没有说话了,透着些尴尬的表情。
“不认得还来杀人?”子夜简直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杀手。
“任务只是说是一个相貌极佳,风华绝代的男子,你们两个同时出现,虽然感觉完全是不一样,那也让我无法分辨啊。”男子似乎还有些委屈。
对于这样的回答,子夜自然是很满意的,不禁有些喜悦,心情也好了些,况且看着眼前床榻上的男子,还是有些可爱的,至少看起来还没有不可饶恕的邪恶,而且还要套出到底是谁在刺杀萧堇墨,看来针对这个人,只能威胁了。
“那有什么好考虑的,管他哪个是,都杀了不就可以了。”子夜建议道。
“虽然我是一个杀手,但是我并不是那些随便的人,我可是有原则的,我只管完成我的任务而已,对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此刻竟然像一个英雄一般,有着崇高的信仰。
“那你执行任务的人,就不算滥杀无辜了?假仁假义。”子夜有些不屑的语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任务就是任务,这是道义,旁人就是旁人,这是原则。”男子据理力争的说着,容不得他人的污蔑。
这样的怪人令萧堇墨和子夜也是很是惊奇的,如此的执着和坚守,也是让人有几分敬佩。
“那么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子夜刚欲问询。
“休想!”男子直接拒绝了子夜还没有说完的话语,他清楚的很,不过是想知道是谁雇他刺杀萧堇墨的,对于这样一个看重信义的他,万万是宁死不屈的。
“算了吧,他永远都不会说的。”萧堇墨也算是看懂了这个男子,这样的秉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别人的。
第一百零二章
(客栈外)
转眼天已经快蒙蒙亮了,又折腾了一晚上的两人的确是有些疲乏,但是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既然早已经有人埋伏在这里等待时机,看来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走在路上的子夜忍不住的问道:“真的就把那个人放在里面?你这样的心慈手软只会后患无穷。”想起刚才萧堇墨竟然就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个要杀他的男子,只是让子夜强行喂他吃了可以昏睡的药丸。
“你也不想杀他,对吧?不过应该会睡一阵子了,好羡慕他可以有一个好觉睡啊。”萧堇墨竟然有些俏皮的反问子夜。
“反正他又不是想要我的命,杀不杀他和我也没有关系。”子夜仍然倔强的语气。
萧堇墨笑了笑,“若我的命值得别人去抢夺,那定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因果,我又怎忍心拒绝呢?”
子夜终于彻底的沉默,看清一个人是会让人迷失的。
(寰昭国)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难以入眠,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冲动的决定,凌卓溪自从安陵禹灏带着萧堇墨离开的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却还是忍不住的思念。
然而和父亲的彻夜长谈,他已经明白了很多,儿女私情真的不是一个留着皇室血统的人该去眷恋的,如今形势危急,妹妹为了顾全大局全然不顾自己的返回到安陵国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目的就是阻止两国被别人贻笑大方,引起不必要的纷乱,一个女子都有这般的气魄,我怎么可以萎靡不振呢?
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安陵国都那边也没有传来关于妹妹和安陵禹灏的事情,好像出奇的太平,只是听说安陵禹灏竟然亲自带兵去抗敌,这点也是让凌卓溪有些刮目相看的,至少是真的像男人一般努力保护国家了。
所以凌卓溪自然也开始了严格的训练,从兵书到实战,一点都没懈怠,俨然一副要和安陵禹灏一决高下的士气。
(军营驻地)
安陵禹灏坐立不安的看着刚刚飞鸽传送过来的密信,原来是秦向开通知他萧堇墨和刘蒙的情况。
当秦向开顺着方向追赶到一个破旧的客栈时,里面只有一个刚刚睡醒的孩童,从他口中得知萧堇墨的确和一个叫子夜的男子在那里休息过,并且一早就离开了。
“不行,我必须去接他。”安陵禹灏竟有些不安起来。
李潮汐第一次看见安陵禹灏如此紧张的神情,哪怕没有一点胜算的出征,都不会有一点的畏惧,如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小皇子,你这是?”李潮汐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根本不愿理会李潮汐,仿佛自己在思绪中还没有走出来,脱下身上的盔甲,便急匆匆的欲要离去。
“小皇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李潮汐不禁有些着急,因为这几天虽然捷报连连,敌军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力继续挑衅,却也不得不防啊,军不可一日无将啊。
安陵禹灏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停止了步伐,转身望向李潮汐。
以为小皇子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激动的刚欲告之小皇子英明。
“我会尽快回来,万不可兴师动众,我只需一个人亲自去,以免打草惊蛇,因为我必须让他安然无恙。”不容阻拦的丢下一句话,披起一件白色的披风,顺势戴上后面连带的帽子后,走出帐中。
(山路中)
萧堇墨和子夜终于在有些贫瘠的小镇上借宿一晚后,再一次向军营的方向出发,转眼已经远离人家,走向山路。
由于道路太过崎岖坎坷,他们决定放弃马匹,徒步前行。
一路走来两人并没有多少的交谈,子夜从那间客栈出来就开始阴沉着一张脸,而萧堇墨也是满怀心事,愁云不展。
三天两夜都快过去了,鬼月却也一直没有出现,说好的会相信你,那种看不到未来的等待,才是最痛苦的煎熬啊,回忆着过去的种种,无尽的悲伤莫名袭来。
天空忽然变得黯淡下来,黑云如旋风般袭卷天空,转眼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密实的云层积压的似乎快要从天边坠落,来不及躲避,倾盆大雨便浇了下来。
仿佛压抑后的宣泄,这山间的大雨也显得格外的痛快,萧堇墨望着眼前肩膀有些颤抖的子夜,被暴雨淋湿的脸落下均匀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温热。
“我萧堇墨何德何能,让这些人因为我而离散,因为我而悲伤?”萧堇墨竟也有些情绪的激动,从出生便如此,似乎要欠下一切,所有的罪责都让他背负。
原想解救苍生,奈何苍生渡我!
另一边的安陵禹灏也快马加鞭的,向着萧堇墨和子夜的方向赶去,却也突遇这瓢泼的大雨,这不禁这让安陵禹灏心急如焚,那样虚弱的身体怎么能经受得起如此的天气,况且又是那般的日夜兼程。
不过这样的天气却也不无坏处,至少减少了一些遇敌的可能性,因为这样大的阵雨,已经能模糊了视线,所以安陵禹灏也尽可能的加快了速度。
眼见马上就是山脚的转弯处,安陵禹灏忽然隐约望见不远处有两个身影在移动,不禁放慢了速度靠近。
就这样的身影,即便是在大雨的阻挡下是如此的模糊,安陵禹灏也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珍如生命的萧堇墨。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在还有一段的距离,便喊出了那早已在内心呐喊千万次的名字:“萧堇墨!”
萧堇墨和子夜似乎也听到远方有人在呼喊,但还是因为这雷雨交加,听不清那喊声到底是什么。
“该不会是坏人吧?我们还是先别冒然前行了。”子夜警惕的说道,近来是非太多,凡事还是需要长几个心眼的。
两人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向山根方向走着,以便为了安全,隐藏自己。
“萧堇墨,我是安陵禹灏。”安陵禹灏眼看着两个身影向山根处移动,不禁有些着急。
“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在喊你的名字呢?”子夜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堇墨忽然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定住了,“是安陵禹灏,子夜,真的是安陵禹灏。”忽然灵动的眸子闪出异样的光芒。
看着情绪激动的萧堇墨,子夜才算是明白了什么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终于相隔不远了,安陵禹灏也算看清楚了早已被大雨淋透的两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奋不顾身只为这次的相遇,勇往直前全为再次的相见,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万千的思念。
萧堇墨望着近在眼前的安陵禹灏,以为相隔那么远,如今伸手便是温暖。
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由于这大雨的冲刷,山上的石头开始有些松动,就在安陵禹灏即将到达面前,忽然从山上滚下大量泥水和石块,犹如雪上加霜,安陵禹灏的马受到惊吓,开始不安分的胡乱逃窜。
“萧堇墨,不要慌,注意脚下,我来救你们。”安陵禹灏在这个时候还在担忧着他们的安危。
而萧堇墨和子夜也慌忙着躲避着不断掉落的石块,两人开始分散,安陵禹灏也努力控制着受惊的马匹。
眼见一大块巨石砸向子夜的方向,萧堇墨来不及思考的扑向子夜,还没有回过神来,子夜已经被推到安陵禹灏的脚下,巨石正好卡在了本来就很狭窄的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