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萧堇墨,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而手中似乎却一直紧握着什么,一点也不愿放松。
“不过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既然听说你如此的博学,那么这样精致的雕刻,你可曾见过?”犹豫了一番,却终究还是把木制雕刻拿到了萧堇墨的眼前。
看着那个雕刻,一刀一笔都是那般的熟悉,萧堇墨竟然有些失神,却也没有明白,为何一直在自己身上的物品,怎么会跑到他的手中?
“不知皇上可否喜欢?”萧堇墨抬头,望向站在眼前的安陵禹灏。
“那是自然,能有这样手艺的人自是才能非凡,不过这个人真的是我?”安陵禹灏并没有继续问出口,因为在这个雕刻的人偶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满眼的温柔和满身的幸福,那样的他真的存在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陵禹灏看着有些愣神的萧堇墨,不禁把脸更是挨近了他惊艳的容貌,“莫非你真的认识?”依稀可以看出萧堇墨的眼神绝不是简单的注视。
“不……不认得,罪臣从未见过。”萧堇墨凝眸望向安陵禹灏,眼中却也尽是坚定。
原本燃起的希望,就在萧堇墨给出答案的时刻,却也瞬间跌入了谷底,就像谜团一般,让安陵禹灏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却也愈发觉得熟悉。
终还是瞥了一眼萧堇墨,只是眼眸不再冷漠,却也没有曾经的温暖与炽热,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堇墨望着安陵禹灏离去的背影,灵动的眸子再一次忍不住的闪烁出晶莹,早已经麻木的双腿,几乎撑不起瘦弱的身体,只是试图轻轻站起,便不自主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隔壁可是萧堇墨?”就在一点点努力的爬到墙边之时,气喘吁吁的倚靠着,却忽然听闻有人惊讶的语气。
“在下正是,不知您是?”萧堇墨没有想到在这牢狱之中,会有人认得自己。
“果然是萧公子。”墙那边的人竟有些激动的语气。“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萧堇墨此刻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对方的身份,更别说是否认得他们了。
“恕萧堇墨愚钝,在下真的不明白大人话中的意思。”萧堇墨依旧满是恭敬的语气,因为从刚刚听他们的对话中,他就判定隔壁的两个人肯定是对朝廷有建树的人,却也不知为何沦落狱中。
“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敢问萧公子的父亲可是萧肃?”好似经过一番考虑,却也问询道。
“正是家父,莫非大人认得他?”萧堇墨听到他们说出了父亲的名讳,更加确定他们一定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何止是认识呢?老夫与你家父可是有着莫逆之交啊,不然刚刚听到你与皇上的对话,我怎能猜不出是他的儿子呢?这几日早就听闻你因为被认定为罗胜川的党羽而被抓了进来,没想到竟然关在了我的旁边,真是老天长眼啊。”老者的话语中满是兴奋,似乎早就已经关注他的动向了。
“家父的确广交善友,平生四海皆是朋友,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遇见。”萧堇墨不禁感慨,毕竟这是牢狱之中。
“无碍无碍,只要能找到你,别说是牢狱之中,即便是天南海北我也要找寻到你。”老者沧桑的声音中透出执着。
“找我?这又是为何?”有些好奇的问询道。
“你们都消停一些,最好闭上你们的嘴,有什么话留到公堂上去说吧。”牢头忽然拿着圆柱的木棍,不断的敲打着铁门,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等夜半时分,我再和你详说,这可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神秘的声音小声的传来,却足以让萧堇墨寝食难安。
(聚宾苑)
安陵禹灏漫步在聚宾苑的回廊内,虽然寒风吹乱了银发,却也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不愿走进房间之中,明明已经不自觉的来到了这里,却也依旧只是在外面停留。
“皇上,您真的要在这寒夜中伫立一晚?”身后传来男子雄厚的声音。
安陵禹灏没有回身,便也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你不是也在这漆黑的夜中,难道不是为了陪我?”
“皇上,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或许会有些感触。”鬼月的语气竟有些凝重,却也显得神秘。
“哈哈,这安陵皇城之中,有哪个地方我会不熟悉?”安陵禹灏觉得鬼月的话语实在有趣,他可是从小便在这里成长的。
“那倒未见得去过我所说的地方。”鬼月自信满满的语气。
“好!”安陵禹灏转过身子,看着鬼月嘴角扬起的笑容,却也跟随在后面,离开了聚宾苑。
(寰昭国)
无眠之夜,注定有人相随,凌卓溪静坐在房间之中,脸色红晕,眼神迷离,竟然满身的酒气,这样的他确实很少见到,如今这般痛苦却也只为一人。
他清楚的记得安陵禹灏谈及萧堇墨的神情与语气,那不是刻意的隐瞒,而是永久的忘记,倘若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那么萧堇墨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原本觉得父皇让用皇妹和萧堇墨交换的方法有些欠妥,现在却也认为这是解救他的好办法。
还在陷入沉思的凌卓溪忽然发现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进房间之中。
“是你?快来陪本太子小酌一杯。”凌卓溪几乎已经站不稳的步伐,东倒西歪的向对面的男子走去。
“太子,怎么是满身的酒气?”男子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桌子上倒下的几个酒壶,便也明白了几分。
“你……你是不是也姓凌?记得是叫……凌……凌肃?”凌卓溪指着眼前的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与我父皇的关系那么好,我却在朝中不曾多见过你呢?凌晗?凌肃?你该不会和我们皇室有什么关联吧。”略带醉意的说着。
“太子切莫乱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臣可担当不起,你真是喝多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这要是让你父皇看到你的醉态,一定会发怒的。”凌肃把凌卓溪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向床榻扶去。
“我没有喝多,还可以再喝一些。”凌卓溪更加泛红的脸上满是不屑,挣扎着欲要再起。
凌肃只得用力的压制住,“太子,你先在这里等着,酒已经没了,我吩咐人再去打一些来。”
“好,做的好。”凌卓溪终于露出了笑容,也不再挣扎与反抗,却忽然一脸认真的盯着凌肃问道:“大人,怎么我看你特别眼熟呢?”
“世上的人当然都是有几分相像的,不足为奇。”凌肃镇定的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不过你的眼神很像我一个朋友的父亲,他也曾经这样看着我。”凌卓溪仿佛陷入了回忆。
“不知是谁家公子的父亲?我还真是深感荣幸。”凌肃索性坐在了床榻之上,静静的看着凌卓溪。
“不是官宦,也不是富商,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而里面却住着我此生最为珍视的朋友,命途多舛却依旧勇敢面对,病痛折磨仍笑容依旧,似乎所有的不公平都让他一人背负,而自己却还依旧默默守护着身边的所有人,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凌卓溪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语气竟有些哽咽,眼角却也抑制不住的流淌出一行清泪。
“太子?”凌肃有些惊讶的看着凌卓溪,眼神中却透出无奈。
“他叫萧堇墨,是安陵国都的人,他的父亲叫萧肃,是一位教书先生,没有母亲的存在,只是两个人相依为命,然而就连这样简单的平静,上天都不可以施舍给他,或许从他认识那个人起,命运就已经被卷了进去,可惜他不是先认得我,否则不会这般痛彻。”凌卓溪继续着自己的倾诉,似乎把所有的不安与不愿都告之这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萧肃转身离开了凌卓溪的身边,竟也坐在了木桌旁,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猛然的对着自己的嘴倒进一大口。
“无论他认不认得你,这都是他的命,谁都无从选择,只怪他投错了胎,不应该来到这个满是痛苦的世间。”凌肃深吸一口气,不禁感叹道。
“那我的命又是什么?”凌卓溪的泪水早已经晕湿了衣襟,轻轻的闭上了双眸,似乎不愿再看这个令他难过的一切。
“留着皇室的鲜血,你觉得你的命可以选择吗?”凌肃知道凌卓溪的故意问询,虽然透着无奈与痛苦,却也再一次告之他的责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竟然有些羡慕安陵禹灏,毕竟他活出了自己。”凌卓溪由衷的感慨,却也知道自己想法的大逆不道,安陵禹灏的性格的确有些天生的狂傲与不羁,不会受任何的牵绊。
凌肃再一次把酒倒入口中,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是曾经的安陵禹灏,以后他的路可要比你更加艰难啊。”
话音刚落,却发现凌卓溪早已经酣睡,只是那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闪烁着愁苦的印迹。
(牢狱中)
从听了关于自己母亲的话语后,萧堇墨便没有一刻的平静,如同煎熬一般等待着深夜的到来,甚至连膝盖的伤痛都已经完全不能去顾及,微微渗出的血迹竟然浸透了衣衫。
“大人?”萧堇墨小声的对着黑黑的墙面,小声试探性的喊道。
“萧公子,到这里来。”借着从高墙上方的铁窗内洒进的微微月光,萧堇墨看见一颗稻草竟然从墙面横穿过来。
费力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却也发现那个稻草的地方竟然透出些光亮,不禁仔细望去,竟然有一个可以通过手指般大小的洞。
“你们?”萧堇墨不禁有些惊讶。
“嘘!我们也是来到这里以后发现的秘密,白天用草遮掩着。”一个年轻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萧堇墨好奇的透过虽然只有手指大小的洞口,依稀可以望见一个人的面目,虽然看不清全身,却也能分辨出是一位长满胡须的老者。
“敢问大人为何在这牢狱之中?”萧堇墨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对面的两个人到底是何人,为何又被关在了里面,并且和自己的父亲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哎,只是因为一时的忠言逆耳,惹怒了安陵禹灏,所以才被关押在这里,不过你还是放心好了,我是他的老师,是最为了解他的人,不过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气才会有这样的行为,只是最近的他好像看起来脾气的确有些狂躁啊。”老者不禁感慨道:“而且关于你的事情,老夫也很是了解,甚至你和皇上之间有着怎样微妙的关系,我更是心里头明明白白。”
萧堇墨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听着老者的话语,由此看来,他莫不是知道了安陵禹灏忘记了自己?
“你一定是在想,我是如何知晓皇上忘却了你吧?”老者听着对面没有了动静,便接着说道:“因为他现在的眼神中没有了温柔,就像又回到了曾经,不!甚至比曾经还要固执与骄躁,而且从你们刚刚的谈话中,我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只有你可以让他改变一切。”
“大人,你实在是抬举萧堇墨了,臣何德何能啊!”萧堇墨的心竟然又开始了绞痛。
“只是你现在更不应放弃,也不能让凌紫宁彻底的俘虏他的心,因为那个女人虽然是深爱皇上,却也终归是红颜祸水,因爱生恨才是最可怕的情。”老者一语道破了玄机。“而且你也应该是知道你身世的时候了。”
萧堇墨在这一刻真的有些愣神,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慨,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知晓了自己做梦都想明白的事情。
“我的身世吗?”萧堇墨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再一次询问道。
“没错,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因此而帮到皇上。”老者几乎有些肯定的语气,仿佛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臣听不懂大人的意思。”萧堇墨完全不知老者所言的寓意。
“你一定要活着走出去,即便不是让皇上记起你,你也要用任何办法来洗刷罪名,然后到永华都的平乐府,找到我的夫人,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倘若不尽快完成,那么一切就都来不及了。”老者甚至有些急切的语气。
“永华都的平乐府?”萧堇墨重复了一边老者的话语,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一定要尽快的出去啊。”老者再一次语重心长的强调着。
萧堇墨渐渐滑落到地上,因为双腿早已经承受不起身体,伤口竟也没有愈合,似乎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会加重了伤口的恶化,原本就是虚弱的体制,怎能经受得住这样恶劣的环境呢?
“我一定要出去!”萧堇墨不禁暗自发誓,为了寻找自己的生母,他定会万死不辞。
(枫叶斋)
落叶翩翩,兴意阑珊,悠长的鹅卵石小路上,不时飞落着枯黄的枫叶,却也别有一番秋味。
“不知皇上可曾记得这里?”鬼月回头望着脚步有些放慢的安陵禹灏,有意的问询道。
并没有立刻的回答,只是让后面的侍卫停下跟从的脚步,自己继续向前走着,终于看到一座遗世独立的房屋坐落在这世外桃源的景色中,月光倾洒,更是美不胜收。
安陵禹灏缓缓抬头看见房屋上题写的三个大字,“枫叶斋?”陌生的念出,却也有些疑惑。
“正是这里,不知皇上想起了什么吗?”鬼月试探性的问道,紧盯着安陵禹灏的表情。
依旧自顾自的继续前行,轻轻推开依旧虚掩的木门,向里面小心的张望,似乎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一般,终于还是踏入了房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禁有些微皱眉头,“这里我从未来过,却为何感觉有些熟悉?”可算是打破了沉默,好奇的说道。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鬼月再一次问询道,明明心里面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为何依旧什么都记不起?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或许这里是儿时父皇带我前来玩耍的,所以才会觉得有些熟悉,如今只是记得感觉,却忘掉了当时的年纪。”安陵禹灏甚至有些感慨。
“既然不记得这些,那么那个木制的人偶呢?”鬼月忽然带着诡异的语气问询道。
安陵禹灏听到鬼月的话语,不禁向前跨了一步,与鬼月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鬼月,“是你?是你放在我的房间呢?”
鬼月没有丝毫的退却,只是露出一抹微笑:“皇上很在意他吗?”
“鬼月,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安陵禹灏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到底是何人所刻,目的又是几何?”
鬼月看出了安陵禹灏的紧张,这就证明了这个东西对他确有影响,所以说萧堇墨早已印刻在他的心底,只是一时的被隐藏而已。
“如果我要说是萧堇墨呢?”鬼月决定不在隐瞒,同时也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只见安陵禹灏震惊的眼神盯着自己,满脸的不容置信,“鬼月,你这般的隐瞒一些实情,该不会是想让我忘却咱们之间的感情吧。”几乎带着威胁的口吻,语气也有几分生硬。
“鬼月不敢,这不过也是我的猜测而已,而带皇上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我偶然发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只是好奇这皇宫之中究竟何人有这份福气,竟可以住在这里,所以便邀请皇上参观,以为可以寻得到答案。”鬼月一副失落的表情,却并不是因为没有找寻到答案,而是发觉安陵禹灏一时半会是记不得萧堇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