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当然知晓徐冽说的什么意思。自己让Ken使那群人闹事以此惹怒徐冽,自己再与他单挑,解决他一个便可以一劳永逸。只是韩阳没想到徐冽的身手那么好。当他以为自己计划就要失败的时候,更没想到徐冽会手下留情。
徐冽皱眉看着韩阳,他没想到韩阳的性格与冷淡无争的外表看起来相差这么多。自己本只是想逼逼韩阳,让他使挑衅的人乖巧下来,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韩阳抬眼看了下徐冽,“报告,我不明白教官的意思。”
“三日之内,你可没让那些人老实。”
“效果达到了,不是吗?”
“闭嘴!”徐冽自然地喊了一声。又不由自主地皱皱眉毛:“我说一不二。”
韩阳没做声,直接翻了徐冽一眼,径自走到床边。他看出来了,徐冽就是没事找事。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公然忤逆自己,徐冽顿时火大。“六五九!立正!”
“不好意思,教官。我在病假中。”暂时不受你的管制。韩阳走近盆栽,完全忽视徐冽的存在。
“呵呵呵。”徐冽怒极反笑,慢步走到韩阳身边。“治你三条罪。第一,违抗命令。第二,藐视上级。第三……”徐冽一点一点靠近韩阳,他和仙人掌夹着韩阳。可怜的人儿不能动弹,挺直了腰以免碰到半人高的仙人掌。
韩阳勾唇,有些好笑地问:“第三?”
徐冽手指在韩阳脖颈的淤血上滑动。“疼吗?”他眯起眼睛,黑密的睫毛即使是在古铜色的脸上也很明显地投下一块阴影。
“不疼。”韩阳毫不客气地打开徐冽的手。
“这也不疼吗?”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韩阳皱起眉毛。徐冽佯作惊讶地问:“不小心碰到了,你没事吧?”说完,身体又靠近韩阳一分,两人几乎紧密地贴在一起。
韩阳的动作十分受限制,徐冽还在一点点地朝仙人掌靠近。他看着韩阳额角流下的汗珠,又问:“累不累?”说着手滑到韩阳的腰后,那儿的肌肉绷得很紧。
徐冽来回摩擦韩阳的后腰,又低头看了看他强忍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徐冽猛地用力收紧手臂,向后退一步,韩阳被抱着也往前了一步。两人间再没有一丝缝隙。
韩阳迅速地握住腰上的手,用力一拧。
“你力气真小。”徐冽反手再一拧,轻松地把韩阳的手被在自己掌下。“现在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了吗?”言外之意就是,你给我老实点。
韩阳抬头直视徐冽,没有半点怯意。他身上特有的,与其他兵痞的汗味完全不同的清爽气味漫向徐冽。
过了半刻钟,两人还僵持着。徐冽突然松开手,转身离开。“我会让你更疼的。把你手里的仙人掌刺收起来,小屁孩的玩意。”
韩阳看了看手中变弯的尖刺,不甘示弱地低头轻声回答:“教官,你的脸变成猪肝色了。”
徐冽离开的脚步一顿,又继而向前走去。刚才……刚才自己好像脸红了。
一年四季从不落败的蔷薇在深秋的风里摇曳,几只枯叶黄粉蝶于花朵间点缀穿梭。一个枣红的身影快速穿过蔷薇丛,带起一阵风,卷着几片花瓣远离花丛与蝴蝶一起盘旋。
林曜一脱下艳丽的外套,扑进木青岩怀里。“大木!我来看你了!”
木青岩坐在羊脂白的沙发上,长手长脚地连踢带踹,使林曜一陷进另一个沙发里。“热情过头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大木你都不问问我。我前几天都发烧了。”林曜一抱着蓝色抱枕在宽大的沙发里打滚。只要进了这个房子,满满的都是大木的味道。他把脸埋进抱枕里,贪婪地深呼吸。
木青岩点起一支烟放进嘴巴里,大吸了一口。他后仰躺在沙发靠椅上,抬头吐出烟雾。看着白烟一点点消散,木青岩愈发地想念韩阳了。
从韩阳离开,木青岩一直没能好好休息。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想找到他的小妖精。这些天自己是什么感觉呢?那些情绪感觉随着时间变淡了吗?——没有,反而一天一天增加。
孤独,无力,后悔,憔悴……所以木青岩找到了消息网最广的林家。
林曜一从抱枕后露出明亮的眼睛,盯着木青岩道:“大木,你吸烟的样子好帅。”
木青岩抬手看了看香烟,又放进嘴里吸了一口,道:“是吗?”从前阿阳是闻不得烟味的,那家伙有洁癖,隔老远闻到丁点烟味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让自己靠近。
所以自己那几个月一根烟也没抽过,现在倒是把之前没吸的都补上了。
林曜一用力点头:“是啊是啊!”说着两眼放光盯着木青岩,说道:“特别是脖子的线条很好看……让我亲一口吧?”
木青岩不理会林曜一耍宝,只淡淡地问:“是不是有消息了?”他似乎不是很在意,或许是知道没那么容易得到什么消息。
林曜一从沙发上爬起来,正襟危坐。“现在可以确定是陈之月带走了韩阳。”
木青岩斜睨一眼,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废话。”
“我说的是确定。”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他。”
“我现在正向陈之月那儿安插人手,到时候就知道韩阳离开的具体路线了。”
木青岩沉吟一会,双手交叉抵在唇下。“陈之月那里,有我的人。”
“你这里也有他的人吧?”林曜一又窝回沙发。确实,木青岩与陈之月两个人势均力敌,双方都有这些内敌,而这些人的存在是维持两个人之间平衡必不可少的因素。“所以这事还是我来吧。”
木青岩明白,打进敌人核心需要精力和时间。现在他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要多久?”
“最快半年吧。”
“太久了。”半年之后,说不定阿阳已经做爸爸了。木青岩可没忘,韩阳那家伙喜欢的是女的。
林曜一摊摊手,“要不然怎么办?”
木青岩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正欲点上,却被林曜一阻止。
林曜一早就看到烟灰缸里堆砌了好多烟蒂,再这么下去,木青岩迟早会撑不住的。现在他每天几盒烟?三盒?四盒?“别吸了,对身体不好。而且……”说着,做势捂住鼻子。“味道很难闻。”
林曜一抽烟的时候曾经被韩阳冷淡地嫌弃过,所以,用这个理由的话,木青岩很可能就不抽了。
果不其然,木青岩笑笑,将香烟推进烟盒。“半年太久了……我真怕再也找不到阿阳。”
“不会的。”林曜一拍拍木青岩的手,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因为抽烟已经有些变形了。林曜一慢慢收回手,道:“或许你可以找陈之月谈谈。”
“陈之月……吗?”
“你应该试试。”
“……或许吧。”木青岩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林曜一正大光明地看着木青岩疲惫的面容,“你这又是何必呢?”
木青岩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困倦地睡着了。
林曜一走到木青岩身边蹲下,像凝视昔世恋人一般看着熟睡的人。他伸出手在木青岩青黑的眼睛下与长出胡茬的脸颊旁抚摸。“何必呢?”
房里静得很,只有木青岩因为疲倦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地响起。透明清澈的落地窗外,疾风又卷下几片花瓣吹向远空。
第三十四章:韩阳的噩梦
韩阳边整理负重包边问Ken:“你知道教官的名字吗?”
Ken低头忙着拆卸枪支,各个大小的部件发出咔嚓的声响。“不知道。不过……”他用力掰了一下,声音因为使力而静下来。“你想知道的话……”这次确实是故意停下来的。
“就算你想知道,我也帮不上忙。”
“嗯?”韩阳很诧异,他没想到还有滑头鬼Ken这么为难的事。平时就算是没有把握完成的事,那家伙也会跟你打马虎眼。“怎么说?”
“教官的名字学员们都不知道。”Ken突然抬头冲笑了一下。“你能不能猜出为什么?”
韩阳继续整理负重包,“避免报复。”
Ken夸张地丢下手里不成架的枪,瞪大眼睛看着韩阳,模样很是滑稽。“哇kao!韩阳你怎么这么聪明?!我以为你会说让学员没法写肉麻的情书之类。”
韩阳冷冷地斜睨Ken一眼,Ken不明白为什么韩阳突然变了脸。
过了一会,他又缩了缩脖子。“抱歉,六五九……”Ken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关注他们两个。
韩阳并未吭声。既然学员不能知道教官名字,除了避免学员因为训练时与教官产生矛盾而报复外,韩阳想不到其他原因。其实,并不止无法知道教官的名字,教官们的任何资料学员们都不得而知。当然,除了认得那张乌漆麻黑的脸。
这么说来,徐冽告诉自己他的名字,确是个不正常的行为。该死,又来个麻烦。
韩阳用力扣上包带,自己只是想避开一切麻烦,安静活下去而已。哪来这么多神经病纠缠不止?越想越心烦,韩阳霜冻似的脸阴沉下来。
他背上负重包,拿起桌上的枪,等待着集合的哨声。
“今天实战演习。”徐冽带着墨镜在队伍前来回踱步,样子说不尽的骚包。“具体任务不用多说了吧?狙击组……六五九留下。出发!”
“六五九出列!”
“立正!向左转!跑步走!”
韩阳不动声色地立正看着徐冽,等待他的命令。样子十分像是普通等待命令的士兵。至于其中蹊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吧。”徐冽示意韩阳跟着自己,两人陆续上了越野车。
韩阳静静地握着枪坐在徐冽旁边。对于不用背着三十斤的包到处跑,韩阳并没有觉得很幸运,反而他十分厌恶待在徐冽身边。
车子摇摇晃晃行进了两个小时,开进一个有人把守的营地。周围的环境有些荒芜,不过比起他们生活的营地来说,至少还能看见绿色。
“呦,苍狼。好久不见啊。”徐冽刚走进墨绿营帐,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大高个就走上前给他一个熊抱。
“你好,灰熊。”
韩阳现在营帐内靠近门口的地方。那高个打过招呼后马上就发现了他。“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徐冽笑眯眯地看着身姿挺拔的韩阳,不做解释。
“好啊,苍狼,什么时候也有兵能入你法眼了?”被称作灰熊的人走近韩阳,来回打量着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世界奇迹。
“长江后浪拍前浪,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厉害多了。”
“你小子还老啊?!”灰熊拍了拍韩阳的肩,有些好奇地询问徐冽。
“现在还说什么兵不兵的,多少年的事了。他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走走走,别打他主意。”徐冽向灰熊招手,又对韩阳道:“六五九!”
“到!”
“下去休息吧。待会有任务要交代给你。”
“是!”
韩阳不知道徐冽为什么把自己当做秘密武器,也不知道做什么秘密武器。虽然自己成绩不错,但终究还是新人,并不是所有人里最厉害的。
他随着一个人进入休息的帐篷。帐篷不大,里面摆设很简单,只有两张床和一个桌子以及基本的生活用品。韩阳把背包放在床上,又坐了下去。他看着另一张空床,沉思起来。
既然是实战演习,那么资源紧缺,那张空床一定会有人来睡。至于那人是谁,韩阳不用想就能知道。如果徐冽能这么轻易放弃纠缠,那他就不是徐冽了。
合身躺下去,韩阳闭眼假寐。在这里不用保持太高的警惕,外面自然有人守卫。韩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来到指挥部做客。眯了许久,就在韩阳真的快要睡着时,有人走进帐篷。
“啊,不用行礼。饿了吧?吃吧。”徐冽把碗放在桌子上,里面盛着一些菜和两个馒头。
“谢谢教官。”韩阳端起碗,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吃馒头的。现在去洗手,或者告诉徐冽“我有洁癖”,就纯属矫情找事了。他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越缠越麻烦。总而言之,两人之间的交流交集越少越好。
韩阳低头吃着,安静着不出声。徐冽则坐在床边看着韩阳吃饭。
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帐里只有细细的咀嚼声。直到韩阳把碗搁下,徐冽才道:“六五九,这次演习你的任务很重要。坐下说话。”
韩阳依言坐下,等待徐冽的续文。
“这次演习我会随部队前行。”说着,徐冽在桌上摊开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出一条线路。“我们的人要从这到这,我会在行军中发布命令。而你,等我们到这时,你一个人负重潜伏到这里,寻找制高点进行狙击。”
徐冽抬眼看了韩阳一眼,继续道:“到时候具体情况我会和你说的,明白了吗?”
“明白。”
“好,入夜了。洗洗睡吧,明天你的任务很重要。”
“是。”
一夜无话。只有零星的几声虫鸣不时响起。韩阳偎了偎被子,皱皱眉头,又沉睡下去。
徐冽醒得很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睁开眼睛,明亮清醒的眸子在微暗的环境下反光。
届时,徐冽却发现韩阳早已坐起来。虽然半个身子依然在被窝里并未下床,但确实是已经醒了。可是过了好几分钟,却不见他动一动。难不成是梦游?
徐冽也坐直身子,喊了一声:“六五九?”
“……”
真是梦游?“韩阳?”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喊他名字。
“……嗯?”
不是梦游?徐冽打开灯,看到韩阳一张臭脸看着自己的被面不吭声。
这是怎么?徐冽不明所以。自己并没有吵醒他,也不知韩阳为何生气。不过,那张冰山脸能有这百年一见的表情却也是着实罕见。那脸臭的,像是见了杀父仇人。
“你怎么了?”徐冽边穿衣边问。情况表明,韩阳十分古怪。事出有因,徐冽很想知道韩阳为什么一大早这副模样。
“没事。”
徐冽无声笑起来,韩阳那眉头拧成了一团,居然还能这样敷衍自己。“要出发了。”徐冽出言提醒,若是其他人这样,若不是韩阳很少这么不靠谱,他早就出言呵斥了。
韩阳果然动手穿衣,到那副表情却依旧阴郁,像是会随时暴发一样。徐冽看不下去,道:“六五九,不要让你的心情影响战局。不要让你一个人成为所有人的累赘。”
“是,教官。谢谢教官提醒。”
“做噩梦了?”徐冽细想之下,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梦,能韩阳厌恶到这个模样。
“……嗯。”
韩阳回答之余,徐冽更是惊讶。
【小番外三】之韩阳的噩梦
(对于韩阳的梦,阿九想了很多。结果想到一个很是狗血的剧情。其中逻辑漏洞百出,大家姑且当做笑话,看过笑笑就算了,不必过多追求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