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爸也做了不少努力不是吗？查资料，看纪录片，甚至咨询医生。所以你们更加明白，我并不是存心要忤逆你们，只是我也无能为力。”他按着她的肩膀，做着最后一番解释。
在这之前他已经解释过无数次。
“我知道了。”她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握着，黎辉感觉到她的颤抖。“刚才听到你出车祸的时候，呸，我在说什么呢？”她撇了撇嘴。“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错了。这几年，你是一点都不开心。”
“妈。”黎辉吸了吸鼻子，他想说我很好，可又觉得这谎言一戳就穿，没有丝毫意义。
“你听我说，妈知道这三年来你一副拼命工作的状态，可心早已经随着他漂洋过海。为了让我们安心你也已经尽力了。以后，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吧。你爸那里我会去做工作。这次，我是真的站着你这边。”
“谢谢，妈。”黎辉激动的抱住她，。
“还有，你能原谅妈妈吗？”她小声问道。
“你说什么呢？”能真正得到谅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于罗霁，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猜测。
就算是自己母亲的要求，他就可以轻易接受么？
还是说，他心里，根本早就没有他？
第十九章
赵梦琪说，真正的感情无法量化，所以谈不上等价交换。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坐在罗霁家的客厅里看电视。
和她的表姑，罗霁的母亲。
赵梦琪眨巴眼睛，回忆起自己上一次看电视剧，大概是十年前，所以这剧情她是真心不懂。
这剧情讲的是女主角爱上了一穷二白的男人，可这男人为了金钱却抛弃她，和另外一个女的在一起。这时候真正的男主出现了，他有钱多金，最重要的是他爱上了女主角，女主角起初是各种不愿意啊。与此同时，之前那个负心汉发现自己其实最爱的还是女主角，于是展开了各种追求攻势。
所以赵梦琪有了以上的发言。按捺住内心的吐槽，拐个弯的表示自己看不懂。
然而自家的表姑却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小丫头片子这话还挺在理的。”她眼睛盯着电视机里那流畅的画面，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赵梦琪十分不解的望着自家的表姑，罗霁的母亲，按理说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这兴趣也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身份。
“女孩子总是对爱情各种幻想，可到头来发现现实归现实，幻想归幻想。”
赵梦琪嗯了一声当做回复，然后又听到她说。
“能和我说说我儿子的事吗？我想知道。”
赵梦琪就像被施了魔咒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一度以为自己会错意或者幻听，可看到自家表姑瞬间变严肃的脸时，她知道逃不了了。
“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你应该知道的。”她说。
赵梦琪半张着嘴，搜肠刮肚整理语言。
“您已经知道了”半是试探，半是疑惑。
“十年前就知道了。”隔了半晌，她才轻声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子莫如母？”
“那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赵梦琪很不解。
“怎么问出口？儿子，来，跟妈谈谈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她摇摇头，“不过倒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根本就不想去面对这个事实。”
赵梦琪沉默地望着她。
“我做梦都希望，那天他电脑上检索的资料只是一时兴起，可后来……”
“那你……”
“你想问我会不会站在他那边？他是我儿子。可我也需要时间。他从小到大就不需要操心。读书努力，上课的时候认真去上课，下课了认真回房间做作业。就连上幼儿园，老师都说他太过乖巧，从不和小朋友抢玩具。高三填志愿的时候，他跟我商量报考专业，我让他自己做决定。他不负所望地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然后考研留学。他真的从不让我们担心。我甚至都要怀疑我们这样的父母对他来说是不是必须了。”
她苦笑了一下，电视里正在切换广告。她眼神涣散地盯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但我还是怕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更怕他认识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赵梦琪理解地点点头，所以罗霁大二那年才会被自家表姑骗去自己那里，美其名曰实习。
“据我所知，霁他从来就和圈子不沾边啊。”赵梦琪虽有出于让她安心的目的，但说的也是大实话。她以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甚至还半开玩笑地嚷着让他们带自己去同志酒吧见识见识。
她记得他们给了她一个白眼，说她不要把任何事情都想的太过美好。又说他们也只是普通人，有人而见不到光的地方，自然混乱。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和自家的表姑说。
“他是不是谈了？留学时候谈的？”她发现自己儿子回来后是各种魂不守舍。
“是谈了，又分了。”赵梦琪不知道该透露到哪个程度。
“你看，我都不知道。你说我这母亲是不是很不称职？”
“他，这。”赵梦琪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怕我反对，更怕我担心。”
“那你会不会反对？”赵梦琪追问道。
“我反不反对不重要不是吗？不要说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们谈的时候征求我意见了？还是说？”
她正想旁敲侧击的问这话到底是啥意思，罗霁推门进来了。
他那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上汩汩流着汗水，头发也乱糟糟的，说不出的狼狈。
赵梦琪还没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就看到他直线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对上自家表姑那担心的眼神，赵梦琪甩掉怀里的抱枕，说我去看看。
就算罗霁不说，赵梦琪大概也能猜到。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赵梦琪问他去哪，他摇了摇头只是苦笑，半天撂下一句，去见一个人。
“谁”赵梦琪刚刚从他脸上扑捉到一丝不安。
“黎辉，他母亲。”
这会儿赵梦琪推门进去，罗霁正靠窗坐着。
他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还堆着好多书。东一箱西一箱的摆在角落里。她这才想罗霁也只是最近才回的家，他出国之前一直和黎辉在一起。
“还来不及收拾，平时我妈也不大进我房间，小时候达成的共识。”大概是猜到赵梦琪眼中的疑惑，罗霁解释到。
赵梦琪倚着书架站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该收拾的还是得收拾，你看，都积灰了。”赵梦琪抹了一把书架的空隙。
有好一会儿，他们都只是沉默不说话。正当赵梦琪纠结自己的低能时。
罗霁突然开口说。
“我今天见到黎辉了。”
赵梦琪稍稍站直了身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他和他母亲一起去？”
“没有，在医院里看到的。”罗霁摇了摇头。
“他生病了？”赵梦琪紧张地问。
“不是。”罗霁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骗我说他出车祸了，真是幼稚。”
赵梦琪皱了皱眉。
“听到他出车祸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走路都没知觉。你说他是不是幼稚？”罗霁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那时候我想，我会不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一辈子，生命里余下的时间，都不会出现他的影子。那样想的时候，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霁。”赵梦琪不忍心地唤着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知道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就算无法在一起。和他不在这世上，是两种概念。你能明白吗？”罗霁说。
“不明白。”赵梦琪走到他身后，双手按着他的椅背。“如果还爱他，就到他身边去，干嘛要自己折磨自己。”
“你明明知道这不现实，就算现在在一起，以后还是会分开。”
“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不现实那你当初还开始？”赵梦琪咄咄逼人道。
“现实和想象是两码事。就算可以无视其他人怪异的眼光，那和你最亲的人呢，他们也必须和我们一起遭受闲言蜚语么。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同意。”罗霁顿了顿，眼角湿润。“而且，黎辉和我不同，他以后可以结婚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当个好父亲，好儿子。而我和在一起，他连黎家大门都不能进。”
“结婚？他可是……”
“他不是，你不要忘了，他当初可以喜欢孙雨晴，现在也可以……”
“不，罗霁！”赵梦琪半跪在他椅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说的这些全是你自己的猜测，你不是黎辉，你没有权力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认识的罗霁也不会为了堵住世人的嘴而去牺牲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你们不会这样做，也不可以这样做。”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咆哮而出，她才认识到自己的失态。
罗霁看着她，沉静如水。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连续剧，她一定会狠狠地把遥控甩在地上，然后大骂编剧傻逼。
可这并不是。
这也不是自己的人生，她不是罗霁也不是黎辉，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没有权利要求罗霁，就算以后黎辉要结婚她也没有权利制止。
“你们说的那个人？是小辉？以前住我们小区那个？从小和你耍在一起的那个？他也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而声音的主人此时站在房间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妈？”罗霁大脑一片空白，凭着直觉朝旁边看了一眼。“梦琪？”
赵梦琪猛吸一口气，她此时无比想念梧县的旖旎风光。
黎辉在刘向阳的老家旁边购置了一套两层建的自住房，然后还请了香港的某知名设计师硬是把门前那三寸弹簧之地整成日式庭院。
把钥匙交给罗霁，刚好是盛夏里的某天。
“这里白天可以听到蝉鸣，晚上还能看到萤火虫。简直太适合度假了。”
赵梦琪翻了他一个白眼，“仅仅为了一年中那几日度假，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罗霁轻轻推开跟前的木质园门，门边的黄花萱草正开得绚烂。
“不只是度假，这里还适合养老。”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