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不好意思地挠挠鼻梁:“那谁让他总占着你的。”
宋清让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师,哪有这种说法。”
盛安也不依不饶:“但我是你男朋友,我吃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你少来。”宋清让一巴掌拍他脑袋,耳根却有点红。
盛安得寸进尺,痞痞一笑:“当你默认了啊!”
最后也没能板着脸把盛安这恐怖的占有欲治一治。宋清让叹气:气场上压不住他,又打不得骂不得。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越来越管不住盛安。
方辉送的东西不贵,是个打篮球时用的护腕。盛安拿起来试戴,左看右看。
这东西他不是没有,但生日礼物和自己买的,这又是两码事。
他想到去年的这一天自己在干什么呢?请假了一天去城南墓地,在父母的墓碑前坐了一上午,然后去了月滩,看了一下午的江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舅舅舅妈连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来。
而现在,他有了爱人,有了朋友,有了久违的生日礼物。
他的世界里有了太阳。
“谢谢你。”盛安将护腕放回纸盒里,对宋清让说:“认识你之后,我好像变得快乐了很多。”
宋清让笑了:“那多好,我也荣幸。你要一直这么快乐。”
盛安说:“那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宋清让没有多想,答应道:“好。”
第31章
宋清让周五还是买了一只蛋糕,拎着去了盛安家里。
盛安许了生日愿望,宋清让好奇地问,盛安故作神秘,不告诉他。
然后他转头就打听自己的生日礼物,宋清让也学着故作神秘,只说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盛安倒不在意,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宋清让,你就是送根草给我,我也会把它他供起来!”
宋清让忍俊不禁:“看你那傻样。”
盛安越过桌子亲吻他,“傻就傻,反正你喜欢。”
宋清让红了耳根,不接茬,轻声细气地说:“吃蛋糕吧。”
吃过蛋糕,宋清让在盛安的死缠烂打下把礼物拿了出来。盛安打开,见里面是一对黑色锆石袖扣。
“喜欢吗?”宋清让问:“这就当做你的成人礼。”
盛安当然喜欢,连连点头,拿着袖扣,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进了卧室。
神神秘秘的。
宋清让点头答应,支着腮帮子在客厅里等他。
盛安再出来时,换了一套西装。
这套西装应该是属于盛安父亲的,样式老旧,肩膀上还有常年悬挂后落下的折痕。
但这都不妨碍盛安与它相合衬。
盛安的宽厚肩膀撑起了西装该有的一丝不苟与正经,但衬衣领口半敞着,又为他平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和嚣张。
“帅吗?”盛安得意地问。
宋清让笑着点头:“真帅。”
盛安若踏入社会,合该就是这样的。一表人才,衣冠楚楚,整一个青年才俊。
宋清让看着他出神,才留意到他将袖扣已经戴了上去。很合适,虽然款式已是多年前的流行,但就是说不出的合适。
“差一条领带。”宋清让说。
盛安这才从背后变出一条领带来:“我找到了,可是我不会戴。”
宋清让接过领带,站在他面前为他戴上:“我帮你,但你要自己学。”
盛安点点头,两人站得很近,他又趁机吻他。
宋清让正好在打领结,一使劲便勒住盛安脖子,骂道:“流氓。”
盛安做鬼脸装死:“哎哟,谋杀亲夫!”
“不教你了!”宋清让气哼哼地甩手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但他其实已经替盛安绑好了,盛安低头整了整领带,走到他身边,挨着坐下:“生气啦?”
宋清让不搭理。
盛安一脸坏笑:“这就受不了了?我要说我刚才在想用这条领带把你绑在床头,然后……”他的声音渐小,最后暧昧地全数没入宋清让耳朵里。
宋清让的脸噌一下就红了:“都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盛安大大咧咧地松开领带,笑道:“没人教,天赐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盛安不知道从哪变出瓶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喝吗?”
宋清让摇摇头,“我不太能喝酒。”
盛安也不强求,撬开瓶盖自己喝起来。
电影到底在讲什么,宋清让也没注意看,倒是在想,盛安这幅德行要让那些喜欢他的女生看见,不定得幻灭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他扭头问盛安:“你人前人后差别怎么这么大?”
盛安反问:“你第一次认识我,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宋清让想了想,“眼睛长天上。”
盛安瞪大眼睛,说:“真的假的?”
“哈哈,假的。”宋清让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是个有点神秘,又有点与世无争的人。好像外面就算天翻地覆了,也跟你无关一样。”
盛安问:“那现在呢?”
“现在……”宋清让不知怎么形容了。
现在的盛安他更加了解,却又觉得更加复杂。他面前的盛安有着寻常人的喜怒哀乐,莽撞却勇敢,心思细腻,并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柔,这不是什么形容词能够一概而论的感受。
宋清让缴械投降:“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和最开始不一样。”
盛安笑了笑:“对我来说,世界上只分两种人。”
宋清让问:“哪两种?”
“你,和其他人。”盛安说。
半瓶酒下肚。
盛安借酒装疯,对宋清让更是动手动脚,弄得宋清让完全无法招架。
“盛安,”宋清让抓住那双不老实的手,制止道:“现在不行!”
盛安眯着眼睛,迸出一丝危险的光:“为什么不行,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宋清让说:“我还没准备好。”
盛安试图混淆焦点:“我知道怎么做,我会。”
“不是这方面的。”宋清让推开他:“你好好坐着,听我说。”
盛安感觉自己被套了咒,每次宋清让语气严肃地叫他做什么,心咒一发动,他都会乖乖听话。
他有点泄气地松开手:“你说。”
宋清让认为性是一件庄严的事,这同样是他不怎么触及过的领域。况且他始终无法完全把盛安当做情人或是什么别的,他总觉得盛安在某个意义上来讲仍然是他的学生。
这身份让他如坐针毡。
即使他知道这天不过是早晚问题。
然而盛安又一次当做了耳旁风,宋清让语重心长地说完,盛安问:“你是不是不想在下面?我可以让你在上面。”
宋清让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安又问:“所以你还是想在下面?”
宋清让怒道:“这不是上面还是下面的问题!”
盛安倚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好,我愿意等,等到你准备好为止。”
宋清让又觉得盛安这么通情达理,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不自觉放软语气:“谢谢。”
盛安拿着鸡毛当令箭:“那我在上面?”
宋清让:“滚!”
盛安就真的听话不再动手了,只是手脚都恨不得挂在宋清让身上,像个树袋熊似的死也不撒手。
宋清让就由他抱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对了,下周修学旅行去山里露营,你来不来?”宋清让一边换台一边问。
盛安却没回答,他等了一会儿,回应他的是轻微的呼噜声。
宋清让侧头去看,盛安靠着他睡着了。
他关了电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伸手去捏盛安的脸颊。
然后轻柔地吻了吻他的眼睑。
“生日快乐,盛安。”
第32章
三天两夜的修学旅行将在五月的末尾进行。
高二四班期中考试的成绩稳定而优秀,盛安的数学甚至考了个满分。
学校很高兴,有这样成绩的学生,即便是劣迹斑斑,学校也不会再有任何意见。再加上副校长因之前去警局领人和宋清让打了个照面的事,也不好再向宋清让施压,两方还算和气。
修学旅行一个人要交600元钱,下通知的那天,宋清让偷偷替盛安交了。
盛安知道这事后还不开心,说自己有钱,用不着他的。
两人话赶话,差点在回家的车里吵起来。
面对宋清让时,盛安总想证明自己是个大人。
同样,他在自己最没有能力给承诺的时候,遇到了他最想承诺的人。
这落差令他焦躁而烦闷。
但惹宋清让生气是不对的。他气了没两分钟,就态度良好地向宋清让道了歉。
宋清让也知道盛安的想法,耐心劝他:“盛安,我知道你着急。但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盛安闷闷不乐地点头。
“好了,不要不开心了。”宋清让笑着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明天出发,快点回家清东西。”
盛安点点头,顺口问:“伯父好点了吗?”
宋清让想起这事,也是喜上眉梢:“好多了,前几天和他说话,都可以回应我了。”
盛安说:“真的?等从修学旅行回来,我去你家看看。”
“好。”宋清让说。
宋清让前几天趁宋母不在,陪父亲在院子里看花,把他和盛安在一起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本就和父亲更亲近,从以前读大学时就爱听父亲的意见。
因父亲对他们说的话向来没什么反应,他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拉家常一样说了他和盛安的事,算作自言自语的排解。
他说了很多,比如他对没能为父母生个孙儿的愧疚,还有他担心这些事对宋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在三十岁的年纪生了这惊天反骨,原本是不指望父亲对他有所理解的。
可这些话在他心里憋着难受,他需要倾诉,心里也抱着侥幸,自欺欺人地希望父亲能够原谅他的任性。
就那样说了一大通。
然后他看到父亲的手动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偶然的动作,没多注意,凝神看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宋父是想叫他过来。
宋父在动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想说话。
他连忙把脸凑过去。
宋父的声音极其微弱,一旁的小雀儿似乎都能盖过,但宋清让还是听到了。
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说着,“儿子……没,没事……”
这几个字听起来真的很难。
彼时宋父的浑身都在使着劲,双手颤颤巍巍,更因无法控制面部,而显得有些狰狞并扭曲。
却也是这简单又艰难的几个字,彻底击溃了宋清让。
自宋丰岩病倒以来,他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间断了,于是所有压抑和被迫控制的情感,好像通过高高堤坝边沿的某个蚁穴,尽数疯狂地向外喷发了出去。
这同样是他自父亲出事以来,头一次流泪。
他的父亲,原本是那样固执而严肃的人。也因痴呆而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人,为了告诉他这份来自父辈的理解与支持,几乎拼了全力。
他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管,只想发泄。他哭着说:对不起。然后又说:谢谢。
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这是他最终的告解,他感觉如释重负。
“想什么呢?”盛安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你差点闯红灯。”
宋清让连忙放缓车速:“刚才走神了。”
盛安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我刚才说,我想去考驾照。”
“好啊。”宋清让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原本想说替盛安买一辆的,但想到他们方才的争执,又改口道:“早点学车也好,你也成年了。等你考到上海,我们一起买车。”
盛安眼睛一亮。
这是宋清让第一次主动说起未来——说起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盛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清让,后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呢?”
盛安不做声,只是愉快地笑着。牙齿洁白,眼眸明亮,唇角的弧度正正好。
在阴晴不定五月天里,就像颗温暖的小太阳。
宋清让在红灯前停下车,也看着盛安。
在面对盛安炽烈情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清让都自矜为一个局外人。他觉得盛安有再多再丰盛的热爱,那也是只属于盛安的,并且终有一天会消逝地无影无踪。
他错了。
那一天他感觉到的如释重负,就是清楚地告诉了他。
这段感情里的他非但不是局外人,反而是早已身陷囹圄的猎物。
“你想不想飙车?”宋清让忽然问。
盛安一愣,面前这条没什么人的宽敞大路确实是可以飙车的,可这话从向来循规蹈矩的宋清让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系好安全带!”宋清让默认盛安同意,摇下车窗,一踩油门,汽车飞驰了出去。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周围的景物纷纷化作了移动的线条。
简直自由!
去往地狱还是天堂,谁在乎!这条路上,有他有盛安,足够了。
第33章
出发那天,盛安把方辉安排到和高妮坐在一起。因为方辉在班里没有别的玩得好的人,盛安又是打定主意要和宋清让坐一排的,两相权衡下做了这样安排,反正方辉是同性恋,见着漂亮女孩儿也不怎么紧张,高妮更不介意。
“盛安去点点人数。”宋清让站在车下,“到齐了没?”
盛安拉着车门:“齐了齐了。”他伸出手:“快上来。”
宋清让没理他,扶着一旁的把手上了车。
盛安叹了口气,上车跟着宋清让坐好。
目的地是松山临市的一座小山,名叫旗山,巴士单程约摸三小时左右。
车上一开始还闹哄哄的,赵骥几个调皮的在车子最后头又是叫又是嚷的,哗众取宠,开心得很。
宋清让见他们开心也都不管,就要赵骥他们小心点扶着把手,别碰了或者摔了。
慢慢地就安静了些。
高妮和方辉坐在他们两个身后,高妮扔过来两颗巧克力,盛安接住,两个都放在了宋清让手里。
宋清让说:“你不吃啊?”
盛安摇摇头,“都给你。”
宋清让看着那两颗巧克力出神。
盛安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过来摆在那个人面前。
反正好的不好的,小到巧克力,大到他自己那条命,一股脑地都给你,要还是不要,都是你自己的事。
宋清让最近就常常觉得自己到底哪里值得盛安这么对他?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为盛安做过什么。
盛安又问,“困不困?”
宋清让点点头:“有点。”昨天晚上熬夜,今天又起太早,他眼下挂着两个大眼袋,显得憔悴又没精神。
盛安拍拍自己肩膀:“在我这睡会儿。”
宋清让无声地打手势:“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