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这样也好,就算老大的亲人真的出了什么事,至少他不必亲眼目睹。少了一点触目惊心,总归是好的。
我和沈洋一组,在坍塌的几幢房子周围寻找活着的人。
一边喊着,一边拿东西敲击石块致使发出声音,提醒被埋在废墟下活着的人。人在绝望的时候是需要一点声音的,如果太安静,反而不利于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围着废墟找了几圈,总算在一栋房子拐角处发现了声响。
我趴在地上,俯身凑近瓦砾堆,刚才听到的微弱的呼救声就是从这下面传出来的。为防石板突然松动,我小心翼翼扒开阻挡住视线的石块。一阵灰尘铺面,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那是一个小女孩,斑驳的灰尘涂抹在她的一张稚嫩的脸上,依稀看得出哭过的泪痕,以及淡淡的绝望。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已听不到声音,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哭喊、求救而导致嗓子暂时性失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见到有人来救她,绝望之中闪现出生的希望。
我继续搬动周围安全的石块,对她说道:“小妹妹,别着急,叔叔会救你的,你不要说话了,嗓子会坏,耐心等待啊!”她听到我的话微笑着点头。
可能还会有余震,所以不能使用机器。我和沈洋一块儿用手刨着瓦砾,非常小心的搬动压着的石块。双手已经伤痕累累,沾满了鲜血。但我们不能停下,多一秒的延误,就是对小女孩生命的不负责。
费了好大劲才将她安全救出来,此时她已经意识模糊,快要昏厥。我们赶紧给她腿上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然后送到担架上去救治。
救完一个,还有下一个。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困在废墟下,我们必须在七十二小时黄金救援时间里尽可能多的救出被困的群众,否则将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这对国家和人民来说绝对是个不幸的消息。
我们安置好救出来的小女孩后立马对这片废墟进行地毯式的搜救,应该还有人在这下面的,必须要尽全力搜索,不错过任何一个的可能。
夜深了,周围的民众仍不肯睡去,一直在跟着我们搜救落难人员。不过有了他们的帮助,搜救工作确实有很大的进展。毕竟他们是当地居民,对当地的地势地貌和房屋构造比较了解,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距离地震突发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我们陆陆续续已经找到了很多人,赶来的医疗小组也在不眠不休地为伤患做手术治疗。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余震还在一波一波的袭来。伴随着地震而来的还有可能爆发的泥石流,以及瘟疫疾病,这些都是不能疏忽的存在。
最先搜索的这片区域基本上搜索完毕,于是我们朝下一个目标地赶过去。
这个地方很古怪,地理位置实在是……很难形容。它处在类似元阳梯田的那种地界,连着一座桥,通向我们来时的那片房屋聚居地。听其他人说这里住着很多人,而且地震来时基本上都在家里,估计现在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一听就着急了,得赶紧去救他们。但是由于连续不断的余震,山上的石头都滚了下来,通往这个村落的小路基本成废的。这块地方也就不好上去了,必须得用绳索。于是我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绳索,捆在腰上系紧。然后攥住末端的铁钩大力一扔,将钩子丢在了上方树干上抓牢,扭头示意沈洋赶紧的随后就顺着绳子往上攀爬。
天很黑,只有淡淡的月光为我们照明。手电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没手拿。嘴巴紧紧咬着用来紧急救治的医药箱,也腾不出余地拿手电照明,只能摸黑。
我们爬上高地,到村子里找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被困着。想了想,就我们两个人救不来,于是让沈洋到边上去喊人。他站在顶边对着空谷大喊,底下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就有一拨人过来帮忙。
人手多了,办起事儿来效率也高。很快就将有一部分人给救了出来,剩下的就有点麻烦,需要人合伙搬动大块石板。
先救出来的人需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和沈洋及另一人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用担架将伤者慢慢抬下山去。上这山已是不易,没想到下山更比上山难。
夜间露气重,地上又都是泥巴地,很容易打滑。偏偏旁边就是江,一不小心就会滑落掉进江里。现在是非常时刻,江里都是掉落的石块和杂物,很不安全。
由于还未营救出来的人需要人手,我们这只有三人,却要抬两台担架下山。尽管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出了事故。
天黑,加上露重,一个没注意,沈洋就踩上稀泥,脚上一滑歪倒下去,顺着山坡就落进了江里。要不是我和另一个队友及时反应,俩担架上的人也得跟着翻下去。
这下坏了。
原本就是来救人的,人还没救完,自个儿倒还要人去救了。虽然我很担心沈洋,但无奈现在暂时走不开,我得和队友将伤患送到医疗站。我看了看脚下混乱的江,稳了稳心神,对着队友说道“咱们快些走吧,等会儿再回来去找他。”说完抬着担架就谨慎速度地往山下走。
回来时那个队友要跟我一起去找沈洋,我给回绝了,“山上还需要人手,你去帮忙吧,我一个人去找他就行。”现在是紧急时刻,不能松懈,人手不够,只能十八般武艺样样上手。
我不再犹豫,找了绳子和救生衣就往江边赶去。
江边比居住地要好点儿,但也不算安全。到处都是杂草和碎石,是不是还有从山上滚落的石头。我打着手电一边搜寻一边大喊沈洋的名字,“洋子!”、“洋子!”如果他没有陷入昏迷,他就应该能听到我叫他。但万一他掉在了石头上或者头部撞晕,那就难说了,搞不好会直接……挂掉。呸呸呸,这个可能一点都不好。就算出发之前说过不会在意的话,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也难免伤感。我必须得尽快找到他,晚了,什么都难说。
微弱的手电简直形同虚设,不过好在天渐渐亮了,起码能看出模糊的情景。
我沿着杂草丛生的江边一路寻找,总算在一处江滩上找到了沈洋。
很不巧,他真的晕迷了。看样子是从山上掉下来后撞到了江里的石头,导致昏迷,然后被江水冲上了岸。他的头上破了一小块,好在已经没流血了。干涸的血迹在沙地上蕴出印迹,分外的触目惊心。
我的眉心跳了跳,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还好,还好他没什么大碍,活着就行。我赶紧给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消毒,然后帮他包扎好以免感染。
他还没醒。
考虑到余震还在袭来,被困的人正等待我们救援,我只好将他背回去。
背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上去的路更艰难了。腹部的伤口好像有点撕裂了,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得抓紧时间,死神是不会给它的俘虏太多时间的。
费了些劲将沈洋背回救助点,我立马又投入到挖掘行动中去。
逐渐有连夜赶过来的队伍出现,他们有的带了药物食品,有的带了衣被帐篷全都分发给了灾民们。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的救援工作更进一步,陆陆续续找到了更多之前未被发现的人。在他们生命体征暂未丧失之前,成功地将他们解救了出来。
我们并未松懈,还有很多人等待我们营救。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二十五章:要休假?要蜜月?(1)
余震持续了几天,我们也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几天。人的生命的七十二小时黄金救援时间不等人,我们在与时间赛跑,在与死神搏斗。
“抗震救灾,众志成城。”、“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灾后没多久,党和国家领导人就奔赴灾区,亲自指导救援工作。在全国同胞和世界人民的共同帮助下,灾后救援和安置工作顺利完成,重建工作也开始实施。虽然仍有不少损失和人员伤亡,但比起震时的惨象好了很多。灾民们失去了亲人虽痛苦,但生活还要继续,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未来的一切。
总的来说,这次地震,虽难是一场大灾难,但我们勇敢顽强地面对了,尽力降低了损失和伤亡,救援是较成功的。人性,人心,在这一场大地震中透露出来。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灾难,更多的是灾难过后的温暖与爱心。
回到部队,是多天以后。
不眠不休地干了几天,神经早就绷成一根快断的弦。把大家都安置的差不多之后,我们才坐上车回去。本来在灾区还强装样子表示自己不累,还能继续战斗的兵蛋子们一上车就都瘫在地上成了一团烂泥。没多时就一个两个打起呼噜,睡成了死猪。
这次抗震救灾,我们部队的人伤了不少,倒还没一个倒霉悲催得挂了的,很幸运。沈洋头上的伤口早让医生给缝了几针,没啥大碍了。我自己的伤也趁着中途短暂休息时草草包了一下,所幸是差不多好全了的,也没甚要紧。
地震过去许久了,我们也在进行着正常的训练工作。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的平淡,一如既往的无奇。但是偏有人不愿将就,恁是要整出新鲜事儿来。
大概是有这么一个惯例,恋爱初期都要甜蜜恩爱,恨不得整天粘在一起。现在就有这么个依惯例的人,沈洋。
每天在部队里,除了吃饭睡觉外加训练,再没有特别的活动。这对于恋爱简直就跟结婚没啥区别的我们来说是个障碍。然而对于这场不平常的爱情,即便我接受了,也基于自身性子冷漠,没去真正的去经营,只是顺其自然。但是沈洋不同,他很重视我们之间的事。在部队这种满眼都是糙老爷们儿的地方,虽然亲密不见得会被人注意,但太过亲密就有些诡异。就像上次出去谈话,本来没什么,单独的两个人就引起了纠察的注意。现在成了伴侣,光明正大更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像偷情的女干夫氵壬妇一样,偷偷摸摸地享受着二人世界。
但是沈洋并不满足。
他想象中的恋爱不是这样的,不是每天找个时间坐在一起望天,不是每天偷偷地向对方投去一个迷恋的眼神。这样一点儿也不浪漫,一点儿都没激情。
于是某一天,他对我说:“阿声,我们去休假好不好?”
要休假?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我问他:“怎么了?”
他哭丧着个脸,怨妇似的朝我抱怨:“你看,我们现在哪像谈了恋爱的情侣?整天就是训练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在一起啊嘛!”
我不由地大笑,“你以为谈了恋爱就必须得像校园小情侣一样整天腻在一起吗?”
他老脸一红,喏喏道:“可是我们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又不能在一起,又没有浪漫氛围。你看啊,如果我们一起去休假,那么我们就能整天在一起。啊对了,还得把蜜月一齐算。这样我们就不用忍受这没日没夜的无聊日子了!”
我睨了他一眼,调侃他,“是谁当初说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就算天下人耻笑,也要努力训练,做一个真正的军人的?这才多久,就已经忍受不了部队的生活了?”
他一急,就要跟我争辩,“不是,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要论当兵,我自然是不屈不饶,死要忠守的。但是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俩的事啊!你既然答应了我,就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当初是我把你拖下水,我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让你永远不后悔你做出的决定!”
他说的认真诚恳,竟让我无法反驳。
我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是,当初是因为他先说了喜欢我,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的。可是他也说了,不勉强我,我疏不疏远他都与他无关。是我自己做了决定,决定要和他走下去。那么,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那么,这份感情的经营,也就不能只是他一个人。既然我有权利享受这份感情带来的温暖,那么,我是不是也有义务去维护这份感情营造出更多的温暖呢?
我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回答是:是的。
“那行,听你的!”想明白之后就突然轻松了,我对他笑眯眯道。
他一喜,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那咱就去跟指导员说说?”
我点点头。
他匆匆整理了情绪,立马转身去了指导员办公室。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没进宿舍门就听见他畅快的笑声,应该是批了假的。
果不其然,甚至超乎我的意料。沈洋一进门就丢给我一张纸条,我定睛一看,是假条。但是怎么有这么多天?一般不是才两三天,这可有五天呢!
我望向沈洋,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假条,问道;“怎么这么久?”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帽子扇了扇风,笑道;“因为我们之前都没休假啊,假期可都攒着呢。我把没休的假都挪到一起了!”
这小子!休不休假对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想到这里,我又问他:“你放假不回去看父母?”
他摆摆手,“不回去,我父母可巴不得我不回去。我要一回去,他们保准得把我骂死。平常就不喜欢我围着他们转,说什么男孩子太黏父母不好。你瞧瞧,我这来部队都多久了,他们都没给我打几个电话。每次我一打回去就说天天打电话回家,你是不是胆小吃不得苦啊?我只是想关心关心他们,看他们过得好不好。你说,这还是我父母吗,哪有这样的?”
他一脸的委屈,我倒觉得他的父母是真的爱他。爱他,才会希望他独立坚强。当有一天他们不再在他身边守候,他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我相信他的父母是外冷内热。相比起来,我的父母才是真的连骨子都是冷的。“你很幸运!”我说。
他点点头,“是啊,其实我爸妈对我挺好的。”说着说着眼圈就泛红了,想爸妈了吧。
我拍拍他的肩,说道;“那咱把该交接的交接了,假条上写的是今天下午一点,收拾完之后就走吧。”
他拿我的衣袖蹭了蹭,闷闷地说了声:“好。”
反正出去玩,行李也不多,三两件换洗衣物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东西,钱是用来干什么的?不过两个大男人出去玩,也着实没什么需要买的。
都不想跑太远,在路上又累又不好玩,不如就近去玩两天。于是在网上搜了一处旅游景区,不远,看评论还不错。重点是在山上,要爬上去。好在那上面有旅馆餐厅,环境也好,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去就去,进了市区我们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目的地而去。反正近的很,打个车也花不了多少钱。
到了景区,还没下车就被人群给淹没了。付钱时,司机师傅说了句;“周末生意就是好,都出来玩了!”我们这才意识到选了个人流量巨大的时刻出行。既然都出来了,也不好再返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人流挤。
站在山脚,朝上望了望,一路都是游客。我们一边跟着往上走,一边心急。景区六点半关门,应该会有很多人下山回去,但难保他们就在山上住宿了。如果旅馆爆满的话,我们就没地儿住了。照这样子,上去要好一会儿。若上去之后没地儿住,时间又到了,景区得关门,那么我们就只能露宿山野了。
真是出门没看日子,在部队久了不太有双休观念,忘了周末好多人都不上班了。但急归急,已经上了一半,再要下山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看看那人流有多恐怖。
上去的时候太挤,不知被谁撞了下肚子。先前的伤是早就好了的,但这会儿是被游客拎着的包给狠狠戳了一下,说不痛那是不可能。果然女人挨不得,浑身上下都是利器。包啊,指甲啊,最可怕的是高跟鞋,我在大一时就领教过了它的威力。
好不容易挤上了山顶,已经是晚饭时间。说好了要休假出来玩,沈洋兴奋地厉害。中午啥也没吃,走了个五公里才到市区,现在又爬了快两小时的山,体力早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上去就赶紧找了家馆子去吃饭,人太多,居然还得排队等!我们望了望四周,见家家店都是这副情景,只好作罢,乖乖坐一旁大树下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