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誉皱了下眉头,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他,于是让侍卫点了灯,又问了一遍:“那个揭了告示的人在哪里?”
知府大人作为一方大员,自然是见过皇帝的,何况这云锦城的官员大半都是滕誉提拔上来的。
“皇……皇上……”知府大人刚站起来,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腿一软跪了下去。
“别磨磨蹭蹭的,朕在问你话!”滕誉怒气横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墨迹!
“是是,您刚才问的……那人揭了告示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并未留下地址。”
“就是那句让朕亲自来的话?”
“是的,本来下官是不想上报的,那人神神秘秘,只在城中出现过一次就消失不见了,形迹可疑,只是您交代过,无论有什么消息都要呈上去,下官才让人赶往京都报信。”
“嗯,你做的很好。”滕誉越是接近云锦城,那股莫名的感觉越强烈,他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把那家伙找到。
“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下官这就让人将屋子收拾出来,您先休息可好?”
滕誉赶了十天的路,确实有些累了,跟着他来的侍卫们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精神疲惫。
他和殷旭曾经在这知府衙门住过一段时间,于是点名要了那个院子,带着人去休息了。
知府大人换了衣服,把衙役全叫来叮嘱一番,让他们封锁消息,若是皇上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又连夜叫来师爷,知府大人和师爷商议了一下如何招待圣驾,该安排哪些人贴身伺候,任何与皇上有关的都是大事啊。
折腾了一夜,知府大人沐浴更衣,刮胡修眉,然后戴着官帽,以最整洁的状态去面圣。
哪知道刚到院子外就被侍卫告知皇上出门了,知府大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怠慢了,忐忑不安地去了前衙。
滕誉昨夜躺下后根本睡不着,睁着眼睛撑到天亮,然后片刻不停地起床更衣,便带着人出门找人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既然对方没有留下地址,想必会时刻关注他的行踪,他只要往人最多的地方露露脸就好。
“主子,时候还早,那人……应该没那么早出来的,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韩青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消瘦的身形,心里对霍七少生了怨气。
无论七少去做了什么,难道就不能事先知会主子一声?他们这些贴身伺候主子的,最能体会他这一年多来的煎熬。
滕誉点点头,随便在路边找了家早点摊子,点了碗馄饨,简单吃了几口。
“不用警戒了,都坐下吃吧。”滕誉见摊主都远远地躲着他们,便知道是被他身边这几个面容严肃,一身煞气的侍卫吓到了。
摊子很小,侍卫们都坐下来后基本就包场了,只剩下一张空桌子,路过的行人见他们气势卓然,都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几个老顾客原本要来吃早餐,看到这群人也不约而同地转身走了。
“东家,要一碗馄饨和一碗羊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坐在了那张空桌子上。
摊主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小炉子上端了一碗羊奶出来,“公子,羊奶刚热过,温度正好,可以直接喂小公子吃了。”
一阵婴儿的笑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就听摊主夸道:“小公子还是这么爱笑,将来必定是个迷人的公子哥。”
那斗篷男子低声笑了笑,说了句:“像他父亲就好。”
韩青好奇地转过脸,看到的只是那男子的背影,但也能看出他怀里抱着个婴孩,正拿着小勺子给那孩子喂奶喝。
他奇怪地想:这人看着也不穷的样子,怎么家里没有请奶娘吗?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背影有点熟?只是这声音明明不是他所熟悉的啊。
侍卫们吃的很快,一大碗馄饨面几口就解决了,韩青问正在发呆的主子,“主子,咱们还继续走么?”
滕誉没有回答,他正闭着眼睛倾听,有婴儿的笑声,有吞咽的声音,也有男子笑骂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每天除了吃还是吃,没心没肺……”
“还笑!人家都说小孩子哭才是正常的,你怎么成天笑呢?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天生是傻的?没道理啊,你父亲我如此优秀,怎么可能生个蠢儿子呢?”
“不过也不一定,某人也很蠢,说不定你是随了他……”
滕誉蓦地睁开眼睛,踢开桌子大步朝那斗篷男子走去,他们之间也只隔了一张桌子,转瞬即到。
他一把扯开那男子的斗篷,握着他的胳膊强制将人扳过身来,只一眼便愣住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侍卫们根本没反应过来,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他们这辈子也忘不了的脸,于是一个个都傻眼了。
“耍我很好玩?”滕誉揪着对方的衣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哎呀,咱们真有缘分!”殷旭无视他满身的怒气,笑着问:“你是不是可以先松手?这个姿势对寳儿不太好。”
滕誉腹诽:他这辈子也不会松手!谁知道一松手这人是不是又要失踪了?
一旁的摊主早被这一幕吓呆了,不过看着滕誉怒气腾腾要吃人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劝道:“这位公子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孩子的。”
对,孩子!滕誉低头看向殷旭的怀抱,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这小屁孩竟然还冲自己笑了一下。
滕誉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僵硬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孩子。
“他是谁?”他咬牙切齿地问某人。
“我儿子啊,乳名叫寳儿,大名还没取。”
滕誉哪管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是大名还是乳名,他只听到前面四个字就发飙了,“你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难道这一年多不见,他就瞒着自己娶妻生子去了?
殷旭表情有些玩味,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我生的,你信不信?”
“……”滕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低头看向殷旭的肚子,然后继续往下,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无疑。
“别给我油嘴滑舌,老实交代清楚,你这一年多去哪了,否则……”他突然出手抢过那孩子,大有用这小鬼做人质的嫌疑。
只是人质一上手,他就有些慌了,这婴儿应该最多才三个月,全身软绵绵的,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力道什么样的姿势抱他。
“否则怎样?”殷旭依然还是一副玩味的笑脸,看得滕誉又爱又恨。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滕誉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一只手握紧殷旭,“先跟我回去再说。”
殷旭也不反抗,乖乖地跟他走,临走前还冲韩青说了句:“记得结账,我欠摊主一个月的饭钱了,而且我说过要给三倍。”
“不用不用,按正常价就好。”摊主这会儿也看出这两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应该不用他去报官了。
“拿着吧,还要多谢东家的照顾。”这早点摊子并没有卖羊奶这东西,还是看殷旭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小孩没有奶喝,才从朋友那买了羊奶来,每天煮好等着这对父子。
300、先把话说清楚
滕誉抱着孩子走了几步,低头审视着冲着他笑得开怀的孩子,总觉得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极了殷旭。
算算殷旭离开的时间,确实足够制造出这么一个孩子来,他的眼神一暗,瞪了殷旭一眼,“你最好别做什么让朕为难的事情!”
殷旭耸肩,伸手抹去婴儿嘴角的奶汁,“抱紧了,摔了可就没有第二个了。”
滕誉嘴角抿了抿,更加小心地将孩子护在怀里,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真是殷旭的,自己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知府衙门,知府大人正急着派人出门寻人,见到滕誉回来忙过去请安,可惜连门都没入就被挡在了院子外。
“人找到了?”知府大人刚才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应该就是那揭告示的人。
韩青点点头,“大人有事尽管去忙,这院子由我们守着就行。”
知府大人还想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不过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只能失望地离开。
滕誉将孩子平放在床上,他刚一松手,孩子便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还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殷旭推开他,一只手提起孩子的小腿,一只手摸向他的屁股,果然是尿了。
他叹了口气,“先去找个婆子来,有他在,咱们别想好好说话了。”
滕誉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但也知道不是自己能行的,于是出门让韩青去找知府夫人,要个懂得照顾孩子的婆子来,最好能再找个奶娘来,这么小的孩子,饿着可不行。
没过多久,知府夫人便匆匆带着人来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下去换衣服,将房间留给了滕誉和殷旭。
门一关,滕誉正想发飙,一具冰凉的身体便贴了上来,耳垂被人舔了一下,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后,令滕誉什么怒气都消了。
“想你了……”殷旭伸手去解滕誉的腰带,却被滕誉一手按住。
“别想用这种办法顺利过关!”滕誉深深喘了口气,压下身体的欲念。
“嘘……先不说这个,你难道不想我么?”
滕誉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怎么可能不想?他没有一个日夜是过的安稳的,积压了一年多的欲望更是快达到了爆发的顶峰。
他转身将殷旭紧紧禁锢在怀里,粗暴地吻上他的唇,推着他朝床上走。
两人就如饥渴的野兽,相互扑咬着对方,鲜血的味道更加刺激着彼此的欲望,久别重逄,没有什么比身体的亲密接触更能倾诉他们的思念之情了。
待云雨初歇,殷旭趴在滕誉胸口昏昏欲睡,他的内力至今都未恢复,此时的他别说是滕誉,就是随便来个高手,都能将他撃倒。
“不许睡!先把话说清楚!”滕誉抱着人翻了个身,让他与自己面对面躺着。
殷旭眼皮掀开一条缝,嘴角扯了下,“困,等本少爷睡醒了说,现在没思路。”
滕誉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你真是……你真是……气煞我也!”
殷旭笑了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别生气了,我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已经是殷旭第二次说孩子是他生的,滕誉犹豫地摸上他的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结实,怎么可能蹦出个那么大的孩子来?
难道说他体质特殊?以往他也曾听人说过一些奇人异事,不过一直未当真,现在想想,没准殷旭就是这么个异类呢?
他努力回想着那孩子的相貌,之前只觉得神态像极了殷旭,现在却越想越觉得他长得像自己。
其实几个月大的孩子还很难看出五官像谁,只是滕誉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血脉。
他独自胡思乱想一通,一会儿想那孩子没准真是自己的,一会儿想那是殷旭出轨找的借口而已,不能信,心底像是藏着两个小人,来来回回地打着,令他忽喜忽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而始作俑者却己经睡熟了,甚至打着轻鼾,滕誉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颊,发现他比去年瘦多了,也高了许多。
此时的殷旭己经完全褪去了稚嫩的感觉,像个大人了,五官虽然还像霍正权,但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一直觉得殷旭是上天赐给他的寳贝,是他人生中最寳贵的明珠,这一年多的时间也让他意识到,他的人生少了这个人,会是如何的枯燥无味,如何的苦不堪言。
他紧紧地抱着殷旭,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诉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可别像这次这样了……我承受不起……”
殷旭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往身边摸,迷迷糊糊地嘀咕:“寳儿……你是不是又尿床了……”
手下摸到的是紧实的肌肤,并非婴儿那滑嫩的手感,殷旭瞪大眼睛,就对上滕誉深邃的双眸,也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而自己也成功的卸去了防备,竟然睡得如此安稳。
“睡够了?”
殷旭点头,不等滕誉开口,抢先说:“我饿了,还有儿子……一天没见,也不知道他闹没闹。”
滕誉一把按住他的身体,翻身压了上去,“要么说话,要么做事,你选哪个?”
殷旭眨眨眼,贴合的身体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变化,“没气力了,先吃饭再说不行?”
滕誉摇头,他都憋了一整天的了,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头疼,只等着他醒来给自己交代。
殷旭见逃脱无望,只好将事情告诉他,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他融合了我们二人的精血,可以算作是你我血脉的延续,所以确实是我们的儿子,只不过他不能算是纯正的人类,他由育灵果孕育而生,一出生就吸收了天地的精华,与肉体凡胎是不一样的,不过在这凡人界,他的很多天赋都用不上,白白浪费了。”
殷旭的话,滕誉每一句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却觉得那么诡异,完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他是我和其他女人生的?”
滕誉竟然点头,“你刚才的话还不如这句可信,你不用骗我,就算是你和其他女人生的,我……我也不会对他怎样。”
最多也就是把那女人找出来弄死而已。
殷旭拍拍他的脸,“你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子,那我只好带着他继续躲起来了,以后我们父子相依为命就是了。”
“不准!”滕誉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当初我得到那颗果实的时候是不是就说过这种话?我花费了大量玉石催生出了育灵果,又取了我们的心尖血,试着培育灵婴,本来有两个的,可惜只成功了一个。”
“那你这一年多都藏在哪里?”
殷旭笑笑,“其实就在魔教禁地中,那地方平常没有人会去,在深山之中,地方够隐蔽,也不会受打扰,灵婴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养成,等他出生后我又观察了一个月,才敢带他下山。”
“那你为何不直接回京?”还要如此迂回地将他招到云锦城来。
殷旭双手枕在脑后,冷哼了一声:“你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当初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回来了吗?你居然不信我。”
“……”滕誉无语,只凭着这四个字难道要他傻乎乎地干等?何况这个时间实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而且我好不容易给你弄出个儿子,让你来接我们有什么不对?”殷旭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大功臣,以后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借口敢要滕誉纳妾。
滕誉叹了口气,“你做的对,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早早守在这里,只为了能早一天看到你。”
301、有子万事足
滕誉起身穿衣,让人抬两桶温水进来,亲自抱着殷旭去沐浴,洗完还给他拿了一套衣物来。殷旭换上后发现竟然出奇的合身,“这才一天时间,你让几个人做的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