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誉笑笑,“趁你睡着的时候让人拿我的衣服改的。”
殷旭扯了扯袖子,朝滕誉挤了挤眼睛,“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差一套衣服?还用自己的改,国库没钱了么?”
滕誉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撊在他肩膀,用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你这贤妻在,为夫怎么会差钱?怎么,你不想穿我的?”
殷旭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肚子,“你得了吧,这衣服一看就全新的,只是这花色一看就是你的风格。”
滕誉日常穿的衣服颜色都比较重,穿在殷旭身上有些不合适,不过他已经让人去做新的了,总不能天天穿他的,虽然他不介意。
两人一天都没出房门,外头的人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不会去打扰,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饿晕在床上。
房门被打开,滕誉和殷旭一前一后走出门,在院子外站了许久的知府立即挤开韩青跑过来,谄媚地问:“皇上,前厅已经设下了筵席,您是否现在用膳“我儿子呢?先让人抱他过来。”
知府大人侧头,他刚才还没注意到与皇上并肩站着的人,此时一看,竟然是个未及冠的少年,从那张脸不难分别出他是谁。
听他用命令的语气交代自己,知府大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立马去办了。
连皇上都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可惹不起。
很快,知府夫人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抱着孩子来了,一群人走的满头大汗,脚步竟然有些仓促。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知府夫人墩身行礼,柔弱的身姿很是楚楚动人。
“免礼,有劳夫人照顾小儿了。”滕誉说着便朝一旁的婆子伸出手,想接过那孩子。
在场的其余人全都震惊地抬头,刚才皇上说了什么?我儿?这孩子难道……那婆子的胳膊一软,孩子差点没抱住,滕誉忙把孩子接到手里,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滕誉没理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怀里的孩子,试图找出一点自己的遗传来。
小孩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玩累了,无精打采地躺在滕誉怀里,也没有因为突然换了一个人抱就大哭大闹。
“他不认生吗?”滕誉好奇地问殷旭。
殷旭伸手捏了捏小孩肥嘟嘟的脸颊,立马就留下了一道红印子,滕誉忙把孩子抱开,心疼地亲了下他的脸颊,“你爹是坏蛋,不理他。”
殷旭撇嘴,“他从生出来就没哭过,大概还不知道认生是什么意思,不过……”
滕誉的心思完全在孩子身上,也没问他后面的话是什么,而是问知府夫人:“他吃过了吗?”
知府夫人忙下跪告罪:“皇上恕罪,小公子不喜欢奶娘喂,妾身只好弄了些鲜牛奶喂他。”
滕誉看向殷旭,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殷旭照顾的,有什么毛病也只有殷旭知道。
殷旭不太在意地说:“哦,他大概是不太喜欢你找的奶娘。”
知府夫人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的,不过她还是很负责地说:“那妾身明日再去找几个奶娘来让小公子挑选。”
“不用了,本少爷不喜欢他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你找一只母羊来就行。”
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他,不喜欢女人的味道难道还能更喜欢羊的味道?
知府夫人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劝诫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新出生的婴儿还是应该吃母乳最好,以后身子骨才能强健。”
殷旭懒得理她,推了推滕誉,“喂,是不是该吃饭了,饿死了。”
滕誉满心满眼都是儿子,随口应道:“那就走吧。”
殷旭瞪了那男人一眼,直接从他怀里把儿子拎出来,任由他的两条小腿在空中晃荡,先一步走了。
滕誉愣了下,忙提步追上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你这样不会吓着他?还是我来抱吧……你小心点,他这么小,摔了怎么办……”
“闭嘴!”殷旭吼了一句,“再吵我掐死他!”
滕誉立马不说话了,搂着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天气真好,晚上咱们出去赏月如何?”
“离我远点,我不想和疯子说话!”这冷飕飕的寒冬,谁夜里出来赏月,有病!
父子三人越走越远,知府一家子却还愣在原地,半响回不过神来。
皇上竟然对一个少年如此低声下气,这画面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外头的传言也未必有夸大,这皇后的位置非霍七少莫属了。
殷旭把孩子抛起来逗着他玩,小孩子一回到殷旭身边就笑得格外开心,任由殷旭怎么折腾都能笑出来。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不认人,只是不怕生而已。
滕誉看他们父子这样玩,心惊胆战的,他很想对殷旭说:这是你儿子,不是玩具,咱能对他温柔一点么?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继承人被殷旭玩坏了。
殷旭玩够了才把孩子丢给滕誉,之前几个月其实他也没怎么照顾,要出门的时候把孩子抱着,不出门的时候就把孩子丢床上,反正他还不会走不会跑,也不怕他丢。
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逗逗他,父子俩的感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滕誉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抱着孩子可比殷旭尽心多了,一路还念叨着:“寳儿,这名字取的真好听,你就是父皇的宝贝。当然,你爹的寳贝程度排第一,你只能排第二,所以,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殷旭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他之前还没想过,滕誉有了儿子之后会不会把精力全放在儿子身上。
说白了,他吃儿子的醋了。
滕誉回过味来后要多喈瑟有多喈瑟,对于某人擅自离开一年多的行为也不生气了,逮着机会就说几句情话,把后头跟着的人刺激的不行。
饭桌上,滕誉更是喝了不少酒,知府大人请了云锦城的重要官员作陪,每人都想和皇上搭上话,便轮流着来敬酒,滕誉来者不拒,喝的那叫一个爽快。
只是他一错眼,竟然看到殷旭用筷子沾了酒塞到儿子嘴里,而他的寳贝儿子被辣的直吐舌头,他老爹没良心地在一旁哈哈大笑。
滕誉摆摆手,让人把桌上的酒都撤了,同时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儿子好一点,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健康成长。
一顿饭吃完,云锦城的官员都觉得皇上无比亲切,通判大人只是夸了小公子一句,竟然被赏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最重要的是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简直羡煞旁人。
饭后,滕誉抱着儿子和殷旭出门走走,这孩子似乎天生不怕冷,他老爹裹得跟粽子一样,他却把身上的襁褓蹬开,嫌热。
“这点像我,看来以后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滕誉哈哈大笑。
殷旭白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像我就不是男子汉了?”
“咳咳……当然不是,咱们都是男子汉,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滕誉一想到自己娶了个男人还能有子嗣,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尤其在他认定自己这辈子注定无嗣后,这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简直戳中了他心底最软的那部分。
滕誉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仿佛从严冬直接过度到了酷夏,早上出门时还有的焦躁和忐忑在此时全化作了满足和柔情。
“儿子既然是你‘生’的,不如他就跟你姓吧?”滕誉亲了亲儿子柔嫩的小脸,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殷旭冷哼一声,“不要,难道要让他姓霍?你觉得满朝文武能答应?”
滕誉讪讪一笑,他刚才只想到他们一家三口,早把霍家忘到脑后了。
“那要不你来取名?”
殷旭又不痛快了,“小名是我取的,你还要我取大名,那要你做什么?”
滕誉心想:你取的这个小名大概根本没过心吧,只是随口叫的吧?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今天的殷旭就如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而刚有了儿子的自己,理智还飘在天上,多说所错。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直到儿子在他怀里睡熟,滕誉才说:“回去吧,明天再休息一日,咱们后日回京。”毕竟是一国之君,出来这么多天京都恐怕都炸开了。
302、验明正身
滕誉离京时只带了一小队侍卫,回去时却是上千人护送,从京都到云锦城,他只花了十个日夜,回去时却走了整整一个月,而这来回的心境也是大为不同。
远远地看到城门,滕誉抱着长大不少的儿子说:“寳儿,快看,咱们快到家了。”
小不点挥舞着藕节似的胳膊笑得很欢快,也许是这一路和滕誉混熟了,他现在和滕誉玩的特别开,连殷旭都得靠边站。
“小没良心,你笑什么呢?还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关进金丝笼子里了,笑得没心没肺。”殷旭捏着儿子的脸颊笑骂道。
滕誉知道他不喜欢住宫里,便说:“太子府还在,你若是不喜欢住宫里,可以带着儿子住外头。”
大不了他每天来回跑就是了。
殷旭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闲人一个,住外头自由些。
城门口,得到消息的大臣们已经久候多时了,远远地看到队伍过来忙下跪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滕誉给殷旭裹上披风,又把儿子的襁褓拉好,这才带着一大一小下马车。
“众卿平身,这段时日辛苦大家了。”滕誉话音刚落,不少臣子便红了眼,这国主不在,他们总觉得失了主心骨,心慌得很。
总算是把人盼回来了,而且听皇上说话的语气竟然是久违的温柔,众人便猜测他是将人找回来了。
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他们也受够了成天没有笑容的皇帝,每回上朝都觉得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随时可能丢掉。
众人起身,一路将皇帝护送进宫,不少大臣眼尖地看到皇上怀里抱着个婴儿,而且一大一小互动频繁,看得出皇上对那孩子是真心的喜爱。
这事情瞬间就占据了八卦流言的榜首,连霍七少都靠后站了,百姓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而大臣们更关心的是这孩子的血缘问题,他们坚决不会同意下一任的帝王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翌日早晨,就在群臣商讨着要不要先给皇帝放个信号的时候,就见皇帝抱着那孩子来上朝了。
众人哗然,暗暗揣测着皇帝此举的用意。
那小孩看到这么多穿着官服的大人也不紧张,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叫着,路过一名文官时,甚至伸手拽着那官员帽子上的垂线,拽着就不松手了。
皇帝停下脚步,那官员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贸然将东西抢回来,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皇帝。
“寳儿,你喜欢这个?”滕誉说着伸手就摘了那官员头顶上的帽子,塞到儿子怀里,笑着冲那官员说:“明日你去内务司重新领一套官服,朕记得你,连续三年政绩都是优等,明日起,去詹事府任少詹事!”
“……”那官员傻了,平白无故竟然升官了!
其余官员也震惊了,早知如此他们刚才应该主动吸引那孩子的注意力。
“朕今日带寳儿来是给你们认认脸的,顺便做个见证。”
众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看皇上重视这孩子的程度,恐怕是他们最担心的那个。
“这是朕的亲生儿子,也将是朕的皇太子,册封仪式与立后一起,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出来,朕双喜临门,定要风光大办!”
突然老婆孩子都有了,岂不是双喜临门么?
只是大臣们纷纷反对,“皇上,这孩子的生母是谁?太子一位,马虎不得啊!”
“皇上,您还年轻,此时立太子言之过早,不如缓上几年。”说不定过几年皇帝又纳妃生子了呢?
怎么也比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强吧?
“各位爱卿别急,朕说了,今日要让大家做个见证,朕就当着众位的面,做个滴血认亲如何?”
“皇上,不可啊……滴血认亲未必就准,这只是民间用的法子,做不得数的。”
“哦,那各位还有更好的办法验明正身吗?”
“这……”
滕誉将孩子抱到霍正权面前,“其实,这孩子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是朕的骨肉,元帅觉得呢?”
霍正权眉头皱了皱,低头对上那孩子的双眼,清澈灵动的眼眸任谁第一眼看了都喜欢,再细看他的五官,元帅大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像皇上。
他是看着滕誉长大的,自然还记得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这孩子虽然五官未长开,但与皇上小时候像极了。
“是很像,皇上可以给几位老臣看看。”
皇帝心情大好地抱着孩子转了一圈,但凡见过他小时候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妥协:“那就……滴血验亲吧!”
皇帝亲了儿子一口,让人拿碗来,亲自拿针刺破了儿子的指腹,挤出一滴血,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将血滴入碗中。
滕誉敢当众滴血认亲,自然是做足准备的,两滴血液毫不意外地融合了,他让内侍端着碗给各位大臣看,谁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以后爱卿们就别再拿子嗣说事了,朕准备等太子周岁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望他将来能做个合格的帝王。”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顺利解决了继承人大事,滕誉的心情可想而知,在当天早朝甚至破格提拔了好几名官员,令旁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不过因为此事,大家对太子的身份也不那么执着了,如果皇上的心情天天如此晴朗,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散朝后,滕誉带着儿子去御书房,将他放在一旁的婴儿床上,开始处理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奏折。
渠总管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给皇帝倒杯茶,时不时给婴儿床上的太子殿下换块尿布,忙得不亦乐乎。
“皇上,奴才为太子殿下挑选了几个乳娘,您看要不要挑一个喂养殿下?”
滕誉抬头,“不用,宫里多养几头母羊,寳儿喝羊奶就好。”
渠总管不知道某人嫌弃儿子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还诧异地问:“喝母乳不是更好吗?”
滕誉笑笑,“不碍事,他身体很健康。”他探头瞥了眼正在自娱自乐的儿子,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
“对了,派人去请霍天进宫,晚膳就在宫里用了。”
“是,奴才这就去。”渠总管派了个小太监进来伺候,自己马不停蹄地出宫。
他有预感,那位爷回来后,一切就太平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住在太子府,难道是因为还未成亲?
到了太子府,渠总管传达了来意,韩森却道霍七爷被霍元帅叫走了,他扑了个空,赶紧进宫复命。
滕誉想想,也就没让人去元帅府喊人了,霍正权早朝时提出要去西北,这一去怕是过年也回不来,也该让他们父子见见面。
元帅府,霍正权正怒视着殷旭:“对着父亲也没有半句实话,难道你对皇上也是如此说的?”
什么出门游山玩水去了,鬼才信!
殷旭挖挖耳朵,“既然知道是我骗你的,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就当我是游山玩水去不就行了?”
霍正权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怒火,免得被气死,“那你说说,孩子是怎么回事?看那孩子的月份,皇上在你离开之前就与人有染,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