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神情晦涩难明,半响才悠悠地开口:“如果霍家都是霍一龙这种货色,那就好了。”
滕誉掰过他的脸,揽着他进门,“别开玩笑了,若真是如此,霍家迟早得完蛋,皇帝也不会对霍家如此忌惮了。”
殷旭撇撇嘴:“我对能养出这种儿子的霍氏夫妻更加好奇了,希望别让我失望!”
“霍正权不是霍家历届家主中最出色的,但他能执掌霍家军多年,绝对不是个可以轻易撼动的角色,可不要轻敌。”
“至于霍夫人……你倒是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她虽然有些小算计,但到底是在西域长大的,性子直的很,如果不是霍正权宠着爱着,她早被算计的尸骨无存了。”
“我怎么听说这位霍夫人很有些本事?”
滕誉点点头:“驭夫的本事一流!”
“……”殷旭有些晕乎,不太能明白一个没有算计的女人哪来的驭夫术。
滕誉笑着凑到他耳边,呼出一口热气,小声说:“西域的女人都擅长房中术,性情奔放,霍元帅也许就好一口。”
殷旭眼皮子跳了跳,呵呵笑了两声。
还真是……驭夫有术啊!
065、 通天阁
通天阁很大,足足有五层楼,这高度在京是非常罕见的,建筑风格也更像是江南一带的,比周边的楼房更加精致。
殷旭走进去后立即就被正对门的一尊玉石侍女雕像吸引住了,足足有正常女子高度的雕像刻画的栩栩如生,五官精致,一双纤纤细手托着一盏莲花灯,宛如天外飞仙。
滕誉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人瞧,面无表情地推了他一把,“别看了,这玉雕可是通天阁的镇阁之宝,非卖品。”
殷旭回过头来,眼中还有垂涎之色,让滕誉更加不痛快了。
他正想甩袖走人,就见殷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么大的一块玉,如果能弄回去,我就可以给你的景阁苑摆一个迷阵加杀阵,谁要是敢闯进去绝对死的连渣都不剩,呵呵。”
滕誉被他那阴测测的笑声刺激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过心情却由阴转晴,问:“你还懂阵法?”
“略知一二。”阵法当然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常年闭关,洞府内外自然不能没有一点遮挡,所以各种防御和攻击的阵法都会一些,只是没有灵石,效果只存万一而已。
“只能用玉石?”滕誉摸着下巴问。
“只要有灵气的石头都可以,不过目前我只发现这一种。”
“库房里应该还有不少,全送给你了,甚至龙安寺后山开采出来的玉石也可以给你弄来一些,不够再想办法,这通天阁的东西可不好拿。”
像是看穿了殷旭的小心思,滕誉告诫了他一句:“通天阁明面上是做珍宝生意,暗地里却接各种暗杀情报的生意,东家据说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杀手?就像咱们路上遇到的那批人那样的?”
“差不多吧,只是杀手比家养的死士更难对付,一个是用来赚钱的,一个是用钱堆出来的。”
“我倒是对这个组织有点兴趣了。”殷旭自从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概脉络后,就觉得自己更像个江湖中人,不受律法道德约束。
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惹来了无数白眼,不少文人书生暗暗唾弃:“伤风败俗!”
“走吧,好好看看,这里的东西来自大江南北,连西域和海外的东西都有,父皇的生辰快到了,正好挑一个回去当贺礼。”
殷旭心想: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三皇子的贺寿大礼只是临时准备的,还是从这种地方随便挑选的,恐怕该骂他大不孝了。
一楼除了那个最显眼的镇阁之宝并没有太好的东西,都是各地收集来的小玩意儿,没有太大的价值,只是看着比较新奇而已。
殷旭看中了一匹小木马,上了发条以后能自动奔跑,神态逼真,决定给武胜带一个回去,那小子孩子心性,肯定喜欢。
二楼卖的是各种饰品,金的银的,各色宝石的,应有尽有,一眼望去,璀璨璨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可是却有大批女客流连忘返,挑花了眼。
“这二楼的大师傅姓金,上回你看到的金冠便是出自他的手笔,此人有个怪癖,一年只做三件东西,做完后无论谁求,出多大的价钱都不接单,所以身价水涨船高。”
“物以稀为贵嘛。”殷旭倒不觉得这人有多厉害,这些凡人没有见过真正的炼器大师,从他们手中出来的作品,不仅外观好看而且还实用,哪怕是一枚戒指也不容小觑。
滕誉选了一枚翡翠扳指,拉起殷旭的手套上去,通透的翠绿衬得殷旭的手指更加白皙,好看极了。
“好看,就要这个了。”滕誉握着他的手嘱咐:“不准拿下来!”
殷旭把手举到面前反复看了看,嘟囔了一句:“碍事!”
上了三楼,殷旭明显觉得这里的人少了,货架也不多,显得格外空旷,于是问:“这层卖什么的?”
滕誉拉着他走到一个货架前,抽了一本书递给他,笑着回答:“典籍,各种市面上见不到的典籍,包括武功功法。”
“是吗?”殷旭翻了翻手上的书本,入目的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摆出交合的姿势,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双修功法?”
“……”滕誉一顿,等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大笑出声,“你这满脑子里想都是什么?”
殷旭翻到后面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这本不过是最普通的春宫图而已,于是鄙夷道:“这东西市面上会没有?”
“这可不是普通的春宫图,而是出自蓝翎公子之手的,你看着画册上的人物,惟妙惟肖,行动逼真,而且还附有小段子,一小本就得十两银子。”
殷旭把书丢给滕誉,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我似乎在你枕头下看到了相似的画册,没想到花名在外的三皇子竟然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春宫图,真是白瞎了你尊贵的身份。”
滕誉嘴角抽了抽,那东西一定是韩森偷偷塞进去的,要不是因为昨晚偷瞄了几眼,今天一大早也不至于差点把持不住。
“走吧,给你找真正的武功秘籍。”滕誉丢下那本春宫图,拽着殷旭去了下一个书架。
整个大梁,恐怕也只有通天阁才会别树一帜的将各类典籍杂乱的丢在一个大空间里,要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靠耐心就只能靠运气了。
曾经有个翰林院的大学士在这里翻到过一本棋谱孤本,据说是上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羊皮缝制的册子已经全散了,而且丢失了几页,为了找到那几页,那位大学士翻遍了这第三层的所有书架,可惜没能找到,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那大学士心花怒放的了。
还有一个向往江湖的少年,无意中翻到了一本破旧的武功秘籍,倾家荡产买了下来,数年后此少年一跃成为江湖人人称颂的大侠,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
当然,也不乏花了大价钱买到一本假书的事情。
滕誉的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本拳谱,献宝似地递给殷旭,“看看。”
殷旭没抱什么希望地翻了翻,这拳谱以刚毅为主,并不适合他,正打算扔回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塞给滕誉:“买了。”
“你真要?”滕誉刚才已经翻过一遍,并不觉得这拳谱有何特殊。
“不,给你的。”殷旭眼睛贼亮贼亮的,他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焰阳决只是一本心法,得配合着其他招式来,这本拳法但看不觉得如何,但有焰阳决支撑,绝对能把威力提升十倍。”
滕誉在脑海中将拳谱演练了一遍,发现果然如此,一些看起来是花架子的招式,如果能把威力提升到十倍,绝对是一个攻击面广的大招,于是欣喜地收了。
“你说,如果咱们把焰阳决卖给通天阁,他们能出多少钱?”殷旭打起了小算盘。
“焰阳决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旁人能捡到宝那是因为没有人事先知道这个宝物的价值,而焰阳决,只要一摆出来,就有大批人不顾性命去抢了。”
“这有什么?宝物能者得之,还可以给霍家制造点麻烦,挺好。”
“以后再说吧,至少在我没登基前不会泄露出去,就算将来要发扬光大,我也准备先从军队入手。”
殷旭知道他有自己的考量,也就不加干预了,反正东西送出去了就是滕誉的,随他怎么处置。
在三楼呆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上到第四层,四楼买的都是高价值的奇珍异宝,东西不多,却样样是精品,而这层楼的守卫也是最多的。
“走,帮本殿选一个像样的贺礼。”这一层才是滕誉今天的真正目的地所在。
殷旭见过的宝贝不知凡几,凡人界的奇珍异宝多数只能用来欣赏,他有些看不上眼。
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发现还是有不错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件刀剑不入的宝衣,还有一个设计精妙的暗器,匕首和暗器他自己留着,宝衣则给了滕誉,三件东西花了大几千两银子,就是掏光殷旭的荷包也不够。
“这些就算是本殿给你的回礼吧,虽然价值不对等。”滕誉终于有了个给殷旭花钱的机会,即使支出了一大笔银子,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066、 勾心斗角
买完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滕誉随便挑了一颗珊瑚树和一幅字画作为贺礼,价格虽然也贵,但却太普通了。
殷旭见他如此敷衍了事,打趣道:“好歹是生辰礼物,你又贵为皇子,就不能挑点拿的出手的?”
“何必花那个心思,送这些已经让本殿觉得心疼了,这些银子可以给你买不少玉了。”
“唔……这倒是。”殷旭理所当然地回答。
“对了,你生辰是哪天?”
“问这个做什么?”
“作为本殿的爱宠,等你生辰之日自然该大操大办,这才能显示出你在本殿心目中的地位啊。”
殷旭冷笑,“没点诚意!”
他在记忆里搜索着霍天的生日,发现并不太难找,每年霍天过生辰时官家一定会准备一桌子美味佳肴,全是他最爱吃的肉,还会有一碗长寿面两个鸡蛋,所以他本人印象深刻。
至于殷旭自己的生辰,他是完全不记得了,作为一千岁的老妖怪,他有大半的生辰是在闭关中度过的,久而久之,自然就忘了。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能买到的,都可以送给你。”
“这话可是你说的!”殷旭重重地拍了下滕誉的肩膀,笑呵呵地应了。
比起大操大办得来的名声,他宁愿要更实惠一点的东西,比如说,楼下那尊玉雕什么的。
就“走吧,天都快黑了,咱们上五楼瞧瞧。”
滕誉拦着他,拉着人往楼下走,“五楼不用去了,那里暂时不适合咱们。”
“为什么?”
“因为……五楼做的是人命的买卖,等哪天你想要暗杀了谁,再去上面谈价钱吧。”
殷旭怀疑地看着他,“真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命,官府不管吗?”
“管不着,外人只知道第五层是专门卖美人的,如水般温柔多情的江南女子,风情万种的塞外姑娘,甚至有金发碧眼的海外女子,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光顾上面,不管是自己留着还是送人,总能选出合心意的货色。
真正知道上面可以花钱雇杀手的人很少,反正咱们府上不缺美人,没必要上去了。”
结了账走出通天阁时已经天黑了,殷旭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过了半天,休闲自在的好似做梦一般。
也许是今天接触了太多人,各个阶层的人,殷旭对凡人的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们很努力地为生存而活,有人追求温饱,有人追逐名利,不管是哪种,都比修真界来的平和,来的安逸。
临近年关,辛劳忙碌了一整年的百姓在这最后几天时间都选择了休息,即使天色已经暗了,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少,殷旭和滕誉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回了三皇子府。
一进门,韩森便急匆匆地迎上来,“殿下,皇上召您进宫,宣旨的公公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哦?父皇不是说今天要招待云鹤然没空么?”滕誉讥讽道。
“奴才打探过了,说是云将军想见见您,当面跟你解释清楚,免得您被外头的风言风语误导了。”
“解释?嗤……不用听都知道他会解释些什么,去回了传旨的人,就说本殿今天累了,改日再进宫给父皇请安。”
“这……殿下不去会不会不好?云贵妃母子定然也在场,奴才担心他们会趁殿下不在胡乱编排殿下。”韩森担忧地说。
“他们编排的还少么?来来去去也就那些事情,本殿都听腻了,就让他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地吃顿饭吧。”
韩森知道自己殿下的脾气,于是转身去传达滕誉的意思,反正宫里的这么些人都知道三皇子什么脾气,抗旨不尊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宫中,德昌帝听到内室的回报也没生气,一脸宠溺地笑道:“那逆子,不来就不来吧,省的一来就惹朕生气,出去了一趟弄了一身伤回来,这几天也是该好好养养。”
“皇上对三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三殿下有福了。”云鹤然坐在皇帝的左下手,对面坐着大皇子,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在场除了云鹤然和云贵妃母子,还有二皇子和几位一品大员,皆是被皇帝叫来陪客的。
德昌帝笑了笑,“云爱卿在边关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躲待几天,明日朕再把那逆子叫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见外。”
“臣多谢陛下厚爱,不过三殿下一直不喜欢臣,怕是会听信外头的谣言,臣只是担心他年纪小容易被人利用。”
“哥哥,看你说的,三殿下都十六岁了,可不小了,毅儿这个年纪都进六部锻炼了,皇上说是不是?”云贵妃挨着皇帝坐着,细心地斟酒夹菜,伺候的有条不紊。
她这话内容虽然不好听,但因为语气平和,倒更像是撒娇,让人听不出恶意。
“哈哈……确实如此,毅儿十五岁就开始办正事了,哪像那逆子,到现在还成天只顾着玩乐。”
大皇子谦虚地笑着,应了一声:“不敢得父皇夸奖,儿臣作为大哥,本就应该多担当些。”
德昌帝瞥了大儿子一眼,嘴角挂着笑容,心里却不如何明快,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大儿子是任劳任怨,现在听着,怎么都像是在邀功。
“皇上,您也别夸他,他也就能办点小事情,您看上次去了一趟柳州,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回来,您可得训训他。”
云贵妃主动将柳州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争取利用这个机会消除皇帝对儿子的戒心。
要不是她大哥今天回来,他们还见不到皇上的面呢,同时冷落他们母子这么多天,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而且往年大哥回来举办的都是家宴,只有他们一家子上桌,今年却请了各位大臣作陪,连二皇子都叫来了,表面上看是更加重视大哥,实则是少了那份亲近了。
皇帝拍了拍云贵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吃点亏不要紧,只要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