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统领见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然更气不顺了,冷笑:“皇上刚下的旨意,霍指挥使旷工多日,这次就一起补上,本统领算了算,自皇上提拔你为殿前指挥使至今正好三个月,霍指挥使这三个月就在宫里过吧。”
殷旭倒是没料到皇帝用的是这种法子将他留在宫里,而将他留下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分开他和滕誉。
三个月一点也不长,也不知道够不够皇帝出手。
殷旭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皇宫于他并非铜墙铁壁,他想出去弄张隐身符就好了。
不过滕誉之前说过,这段时间宫里暗潮涌动,他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探探。
“霍指挥使别不服,这宫里的规矩就是皇上说什么,咱们做什么,你若是有本事让霍元帅或三皇子为你求情,这点麻烦自然不算什么。”那统领鄙夷地瞥了殷旭一眼,简直把他当成靠爹靠男人的纨绔。
“你也说是这点麻烦了,想我堂堂霍家七少,应该不至于连这点麻烦都应付不来,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殷旭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心道:内力还不错,身手在宫里应该也能排的上号,正好他的魔功即将突破,就拿他当备胎吧。
统领大人见他爱理不理,心下微怒,他心念一转,态度缓和了些,和气地说:“你第一天进宫当差,肯定很多不懂,本统领带你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殷旭点点头,这皇宫他虽然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没能好好考察地形,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他绝对不会认为这男人是好心,这其中藏着什么小道道他没兴趣知道,别自己找死就行。
两人后头跟着几个五品带刀侍卫,在皇宫里闲逛起来,这宫里只有一位正主,那就是皇帝,偌大的皇宫边边角角的地方往往都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地方。
“那道宫门看到了没?那扇门之后便是后宫,是咱们不能涉足的地方,切记别妄自越过那扇门。”
殷旭心道:没事谁去后宫,无非就是几个爱争来抢去的女人,还是为了抢男人斗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绕了一个大圈,殷旭默默将地形记在心里,同时揣测着这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出招。
越走越偏,就在殷旭想这男人是不是打算找个好地方杀人埋尸的时候,对方停下了脚步,怔忪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
殷旭好奇心被勾起了一点点,也跟着看过去,那座宫殿位置很偏,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在残阳下显得格外深沉。
四周没什么人经过,宫殿的屋檐也破败不堪,显然是座废弃的宫殿。
这男人将他带到这里,如果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哎...”统领大人叹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殷旭一眼,出声说:“三皇子年幼时很喜欢这里,皇上便命人大肆修葺,将这宫殿送给了三皇子,可是三皇子并不是个长情的人,住了还不到半年就看上了另外一座宫殿,皇上宠他,自然什么都随着他。这里开始还留了几个宫人打扫看顾,后来那几人也自谋出路去了,别人就算想住这里顾忌着三皇子得宠也不敢开口,于是这里便渐渐荒废下来了。”
殷旭不是太明白他这话意思,难道这男人是想告诉他,滕誉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他跟着他不会长久?
如果只是这个意思,那他还真要开口反驳了,“人就是如此,当你有足够的地位和实力,就可以足够任性,在外人眼里,滕誉是占着皇帝的宠肆意妄为,可换一个角度想,他有这样的资本,自然爱怎样就怎样。”
殷旭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167、生多了还得担心家产不够分
“霍指挥使,皇上有请!”赖济全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内侍服出现在殷旭的住所。
这处住所是给夜里值班的侍卫住的以殷旭指挥使的级别,也只是分到了一个单间,且家具简陋,住着一点也不舒服。
他刚值完夜班,即使不困也想独自待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了赖总管一眼,确定对方眼里藏着一股恶意的嘲弄。
虽然掩藏得深,可也避不过殷旭这洞若观火的一双老眼。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当着赖济全的面换上一套常服,理了理头发,说:“带路吧。”
这个时辰皇帝应该刚下朝,看来对方想见他的心情是相当迫切的。
为什么没在他昨天一进宫时召见,估计只是想给他一点时间酝酿情绪。
皇帝今天下朝后依然直接回了寝宫,几位尚书大人跪在寝宫外正哀求着什么。
殷旭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瞥了一眼他们脑门上的汗,心道:当官也不容易啊。
“陛下,三皇子目无法纪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抗旨不尊还能说是年幼不懂事,可如今他都快二十了,还是如此罔顾法纪,陛下这次若不严惩,只会令他越来越放肆!”
“是啊,陛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皇子一次次地践踏律法,今日他敢抗旨,明日说不定就敢弑君,还请陛下慎重啊!”
殷旭停下脚步,转个身走到那几个老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的模样,仿佛今天皇帝不给滕誉定个罪,明天就会天下大乱似的。
他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官员,“这位大人言之有理,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如此大胆,确实应该重罚,不知老大人有何建议?该给三皇子定个什么罪名呢?”
几位大人抬头看到是他,都知道他和滕誉关系匪浅,顿时不做声了。
殷旭又拍了拍那老大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大人年纪不小了,还是快起来吧,日头这么大,万一跪出毛病来,三皇子更要以死谢罪了。”
那老臣并不买他的账,冷哼一声,“抗旨本就是杀头大罪,若他不是生于皇家,早被缉拿归案了!”
殷旭笑着接口道:“若他不是生于皇家,又何来的圣旨赐婚?”
说完不管他的反应,转身迈进皇帝的寝宫。
在他身后,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何尚书....您怎么了?....快来人,传太医!”
殷旭脚步平缓地走进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直到被两名太监拦下来,他才收起笑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两名太监身体抖了一下,低头弯腰地说:“霍指挥使请稍后,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待他们进去通报,殷旭打量着这座皇帝的寝宫,华丽而又不失庄重,精致而又不失风骨,像个男人住的地方。
他从最左边的屏风打量到最右边的书架,连窗外的美景也一并收入眼底。
一股清风拂过,慢慢的花香飘进来,殷旭鼻尖动了动,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起来。
这股香味乍一闻就是寻常的花香,可是殷旭却在这股香气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甜腻味道。
如果让滕誉来鉴别,恐怕更容易发现其中的问题。
他往窗台走过去,眺望着窗外的院子,各种名贵的花卉竞相开放,花香参杂在一起,确实不容易分辨出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私下扫视着,最终目光停在屋里的香炉上,问一旁静候的太监,“这屋里点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那太监低眉顺眼地站着,恭敬地回答:“回霍指挥使,陛下寝宫内一直点着龙诞香,别处是没有的。”
“是么?本少爷在三皇子府天天烧的就是这个。”殷旭耸耸肩,浑然不在意外人听到这话会想到什么。
那太监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小声说:“皇上确实时常会赏些香给三皇子。”
殷旭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个跑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出来喊他,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皇帝这边的香是有问题的,那他送给滕誉的香是否也有同样的问题?
如果有,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或者...他是想借着幕后之人的手来一招借刀杀人?
殷旭边走边想,见到皇帝后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上次见到皇帝还是在宫里,没想到短短的一两个月,对方竟然憔悴至此,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精神也不如上次见面了。
殷旭不确定他身体的异状和那香炉有没有关系,但敢肯定他不可能为了借刀杀人而在自己身上做手脚。
“皇上宣微臣来有何要事?”殷旭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连行礼都省略了。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也忘了这回事,只是看得格外认真,要不是知道他后宫中没有一个男宠,殷旭都要怀疑他看上自己了。
皇帝看了他半响,才开口慢吞吞地说:“左丞相家的孙女朕见过,长相出众,端庄贤淑,难的是文采也不错,虽然比你大了两岁,但年纪大的人才懂得疼人,配你不算高攀了。”
殷旭呵呵了两声没有接话。
皇帝也没有正眼看他,继续说:“你年纪还小,本来朕也不急着给你赐婚,但事到如今,朕得为誉儿犯的错负责,得给霍家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
殷旭嘴角撇了一下,很不客气地反驳:“大可不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那左丞相的孙女我没有见过,也不知是圆是扁。”
“你还小,很多事情只凭着喜好,殊不知这天下无奈之事太多,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与其等将来后悔,不如朕现在做个坏人,相信你父亲也是这种想法。”
殷旭不太愿意和他交谈,以皇帝的立场,自然是不想看到儿子和男人搞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很难得了。
“誉儿年纪不小了,毅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长子都已经出生了,一个没有后嗣的皇子,就算朕想将这天下交给他,臣民们也不会答应的。”
殷旭腹诽:这皇帝确实工于心计,擅长揣摩人心,说的话听起来恳恳切切,很是打动人。
可惜他对面站着的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魔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动。
何况他是知道内幕的人,皇帝要是会想把天下交给滕誉,又怎么会从小惯着他,宠着他,纵容着他?把他往歪路上带?
就拿这件事来说,他和滕誉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也不是刚知道,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是在滕誉赈灾回来后,里面的道道不用滕誉给他分析他也能揣测一二。
他抬起头正视着皇帝,学着汪仁的样子眨着眼睛,无辜地说:“三皇子也说过,他很喜欢小孩子,而且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皇上怎么会以为他没有后嗣?”
“那你呢?誉儿可以纳妾,可以和别的女人生育后代,你却不行,你这辈子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你愿意吗?”
殷旭继续眨眼睛,“生那么多孩子干嘛?有个继承人就够了,生多了还得担心家产不够分。”
皇帝想到自己那三个儿子,他才三个儿子而已,算是少的了,可是随着孩子一个个长大成年,他的压力也越大,一方面要培养他们的能力,一方面又要压制他们的能力。
没有一个皇帝会希望有一个超越自己的儿子,那随时都有被取代的危险。
皇帝叹了口气,“你还年轻,想法太天真了,你可能觉得自己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和流言,可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你愿意每天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吗?你愿意每个人见到你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
殷旭摸着下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虽然不太愿意,但我早习惯了,从小到大大家都是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没怎么样嘛!”
皇帝一噎,突然想起这位以往的“丰功伟绩”,要活在人前确实需要勇气。
“原来如此,是朕疏忽了。”皇帝望着殷旭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孔,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咳,朕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别被一时的情迷蒙住了眼睛,你的人生刚刚开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何必屈于人下?让自己的才能埋葬在后院之中?”
殷旭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只要自己和滕誉在一起,别说升官了,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只能在后院呆着。
前者他不在乎,后者他不信,只要他不愿意,谁能关得住他?
他淡淡一笑,朝皇帝做了个揖,“皇上真是善解人意,可惜微臣暂时转不过弯来,也许将来会后悔,但那是将来的事,微臣向来只注重眼前!”
“你...”皇帝狠狠地提了口气,胸口闷得发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只手用力握着才勉强控制住想发怒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特别容易暴怒,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不对劲的,也不是他该有的,所以他才会每天下朝后只呆在寝宫,哪也不去。
“皇上身体不适吗?可要请太医?刚才何大人在外头晕倒了,想必太医还没离开。”殷旭一副关心地问。
那老头大概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殷旭当时那两巴掌可不是拍拍而已。
德昌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至于太医,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竟然这么久了也没查出来他哪里出了问题,他甚至觉得整个太医院都被人收买了。
他本性多疑,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更是疑神疑鬼,除了他身边的人,其余人一概不信。
只是他不知道,越是可信的人往往越是最危险的人。
168、闲人勿扰
殷旭走出皇帝寝宫,见外头跪着的人已经走了,挑了下眉,暗忖:这些个老头子,就是吃饱了撑着,见不得别人好。
一转弯,迎面撞上了走来的大皇子,殷旭正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见对方伸长胳膊将他拦下来。
“有事?”殷旭面无表情地问,说起来他和滕毅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他而已。
大皇子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你还真是巴着老三不放了?他有什么好?你是看中他什么了?”
殷旭一头雾水的听着他这些酸话,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大皇子向前一步,几乎贴到殷旭身上,他轻佻地去摸殷旭的脸,可惜对方身体一晃,眨眼就避开了。
“你想做什么?”殷旭危险地问。
他对感情不敏感,不代表他看不懂对方此时的眼神和动作,如此露骨且恶心,要不是在宫里...
“其实本宫对你也钦慕已久,你不如考虑跟了本宫如何?”
“....”殷旭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然后将他上下扫了几遍,鄙夷道:“就你?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
滕毅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脸色阴沉下来,“别以为自己有滕誉就有了靠山,你总有后悔的那天!”
殷旭哈哈大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本少爷的靠山不是霍正权么,什么时候变成滕誉了?”
一听他提起那个名字,滕毅目光一闪,看着对方那张相似的面孔,越发难耐,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殷旭的手腕将人压在墙壁上,“要不是看在霍元帅的面上,你以为本宫会对你和颜悦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殷旭眼睛微微眯起,反手用力一转,只听见“咔擦”一声伴随着滕毅压抑的低吼,在回廊里散播开来。
他一拳揍向滕毅的肚子,将人推出四五米,然后拍了拍手掌,“下次再敢用你那恶心的手碰到本少爷,就不是折腾胳膊这么简单了!”
滕毅咬着嘴唇忍着剧痛,额头汗水直流,相比之下,肚子上那一拳显得轻多了。
原本离他们百米远的侍卫和太监见他们起了争执,忙快步跑上来,待看清主子的伤势后,齐齐将罪魁祸首围了起来。
殷旭笑看着滕毅,问:“要一起去皇上面前掰扯掰扯么?正好也不远,相信他老人家很愿意听我说说他的大儿子是怎么和三儿子抢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