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箭射了出去。 “谁射箭了!给我出列!”弓箭长大声训斥。
很快,一个矮个子的弓箭兵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到了弓箭长面前。
弓箭长道:“是你?抬起头!报上名字!”
那人抬起头,对弓箭长诡异一笑。
“噗——”锋利的箭头插入了弓箭长的喉咙,滚烫的鲜血自脖颈喷洒而出。
队伍里又突然出现了五六人,短刃一划,悄声无息。一刻钟后,一批弓箭兵死在城门之下。
巡逻兵很快发现了动静,敲起了大鼓。
“来人!来人!”
“上城门!”
“敌人来袭!”
西门开始骚乱,大将军迟迟不来主事,其他几位官衔大的将军自然而然地接管了职务:“快去叫醒大将军,其余人,快快跟本将去南门,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诡计!”
“可是西门……”
“钱军卫!李教士!刘教士出列!”
“在!”
“你们三人冷静自持,本将命令你们戍守好西门,万万不可大意,我们去南门迎战敌人的大部队!”
“是!”
郧地的老守将门面面相觑,王沪站了出来:“舒大将军,若是敌人来了西门,恐怕有些费力啊——”
舒大将军眉毛一竖:“你在怀疑本将?!王将军如此担心,不如回去将大将军快快叫醒!”
王沪低下了头,咬牙道:“属下……不敢!”
舒大将军冷哼一声:“随本将来!”
“是!”
站在不远处,已经看见城门口火光一片,马蹄声杂乱,大批人员开始变动,单构拉下头盔,只露出褐色的双眼,低声道:“成了。”
朔回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夜色。
只有一颗孤星,在广袤的黑夜中安静地闪烁。
“咚!咚!咚——”
这是他们开始杀戮的信号。
朔回举刀,呐喊:“今次之战,随我破城歼敌,威慑南楚!”
士兵大呼:“杀!”
单构策马,率先带领前锋部队冲向前去!
今夜,注定是血色之夜。
第一百零九章:城破
南楚,郧地。
此时,黑夜里的郧地城门同时遭受攻击,郧地防守军士在西门与晋宋联军交战,战况激烈。
西门依仗地势,密集的利箭从高处射下,投石队也运作起来,操作的都是娴熟的技术兵,其中,有一台操作得当,只见一块大石块从天而降,砸死了数十人,威慑了敌军。
此时单构已经命令工兵建造并且运送云梯,戍守部队十分警惕,拿着大刀砍掉随时冒出来的云梯,防止敌人顺梯而上。
一时间,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戍守的将士稍稍松了一口气,命令道:“快去找舒大将军,告诉他,西门来袭,但并不是大部队,请他们做好防御——另外,派人去找邹大人和钟大人,让他们安排城内。”
“是!”骑兵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戍守将士再次将目光放回战场,突然瞪大了双眼——只见远处,大批火炮居然运送了过来,速度缓慢,但是那阴森森的炮孔,和那坚固的外壳,在火光之下,一览无余!
“来人!给我击毁敌人的火炮!等他们运送过来!可就麻烦大了!”
城门上必须分出火力,士兵们抬出了准备的火炮,可是——
“报!报告将军!火炮导火线全部被剪断了!”
戍守将军扭头,神色刹那间狰狞:“你说什么!!”
“将军……火炮……估计用不成了……”
将军大步来到了城门室,发现火炮都被人动了手脚,无一幸免!
“谁干的!谁干的!”将军怒火中烧,咆哮道。
“属下不知……”
深知此时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刻,而且,此事也没那么简单,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法子,如若敌人上了城门,或者是将火药送到了城楼下,后果不堪设想!
“赶快派骑兵!骑兵在哪儿!”
反观南门,舒大将军带领了一干精锐大部队,声势浩大,将西门防守的严严实实。
卫一带人隐藏在密林里,眼睛精光四射,密切关注着南门的动静。
王沪总觉得不对劲,如若是大部队,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但是刚刚骑兵才来过……他站在城楼之上,远远地看着那片密林。
乌云掩盖着明月,孤零零的星光甚是暗沉。
“砰!砰!砰!——”
突然,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响起,随即,王沪看见西门那边火光冲天,浓烈的烟火飘荡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地向郧地铺天盖地的汹涌过来!
“不好!西门有变!”众人大惊失色。
“报!——”骑兵脸色苍白:“西门火炮无法使用,请速速支援!”
“什么!!”季将军咬牙切齿,看向舒大将军:“看来将军预算错误,恕难从命!”
季将军此话一出,郧地的老守将纷纷告辞,转身上马。
舒大将军哈哈大笑,转而阴测测道:“我看你们——谁敢走!”
王沪一惊,他看见舒大将军拔出了刀!他反应极快,大喊道:“兵变!小心!”
话音刚落,舒大将军就执刀砍了过来!
王沪险险躲过,又是一刀,带着虎虎风声,他手无寸铁,只闪躲了几下,就被那把锋利的刀割破了盔甲,一分两半。
南门上的守卫都傻眼了,变故乍起,只见城楼之下,突然涌出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敌军。
“敌人来袭!”
“全部准备防御!”
此时南门混乱一片,季将军他们连忙指挥着城门防御,不料背后突然刺出一刀,季将军愣愣地看着胸前的红刀子,从背后刺过来的刀猛然一拔,鲜血“噗”地一下,似乎喷洒到了夜空中。
城门上的主事将军一下子分了两派,纷纷拔刀相向,开始混战起来。
“砰咚——”兵器落地。
舒大将军冷冷一笑,王沪狼狈地滚落在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提刀走近。
王沪扭头,对那个被吓傻了的骑兵大吼:“快去通报!保护好大将军!”
话音刚落,骑兵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沪的人头被砍掉,在空中飞速旋转,最后落地。
眼看着杀红了眼睛的舒大将军阴森森地看着他,骑兵大吼一声,甩开了鞭子,狂奔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此时郧地城内依旧一片静谧,敲门声显得格外的响。
邹儒本是在熟睡,突地眼睛一跳,听见敲门声,立马大声喊道:“来了!”
迅速开了门,一张惨白惨白的年轻人的脸颊:“邹大人!不好了!又内鬼!那个希宫派来的舒大将军杀了我们将军!杀了好多将军!西门那边也守不住了!西门那边,有火炮运过来了!”
邹儒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不要慌!一件件说!先说南门——”
骑兵浑身战栗,抖抖索索:“南门兵变,城下有敌人,舒大将军带着那些希宫来的将军,杀了我们王将军和季将军……邹大人!南门快不行了!”
邹儒心下大惊:“那西门呢?西门如何?”
“敌人运来了火炮,我们的火炮被人动了手脚,西门的兵力掉了一大半去了南门,估计也守不了多少时辰——”
“轰隆隆!!!”
这是真正的炮火声了——站在城内,都可以看见西门那边的火光。
邹儒大吼道:“大将军呢?!”
骑兵一愣,脸色突变:“不好!王将军说要我赶快去保护好大将军!”
“邹叔!”
邹儒一回头,看见钟仪不知道何时出来了,居然穿着盔甲,双手正拿着剑,催促道:“快走!”
邹儒抓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着钟仪:“你可想好?”
钟仪抿唇,点头,将剑刃递给邹儒,转身上马,动作十分利落。
邹儒看着钟仪疾驰而去的背影,喃喃道:“钟函,冒要怪我。”
他回头,拍拍骑兵:“小伙子,随我们一同去找大将军。”
一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却有飞蛾蚊虫,聚集在灯火下,一会儿团在一起,一会儿又分散开来,嗡嗡作响。
“大将军!”
一路过来,居然没有一个身影,府院之内,十分蹊跷。
三人上楼, 见卧室处有了灯火,连忙过去,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趴附在桌边,一动不动。
邹儒走上前去,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轻声道:“大将军。”
骑兵大着胆子,走到大将军身旁,惊叫起来。
大将军早已经死去多时了,闭着眼,脸色已然青灰一片。
钟仪看了,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他发现地上碎裂的茶杯,嗅了嗅桌上放置的酒,低声道:“这种春药,刚放进去,无色无味。”
他拿了桌上另一个茶杯,倒了些许剩余的酒,酒在茶杯中,红紫色。
三人沉默,看着大将军脖颈上的致命伤口,伤口已经干涸了,鲜血也凝固在地板上。
邹儒低声道:“大将军征战四方,光明磊落,满载荣誉,估计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在小人的阴谋之中。”
钟仪点了点头,从大将军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展开:“幸好,大将军深谋远虑,给我们留下了还未实施的部署方法,让我们不至于坐以待毙。”
骑兵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邹儒他们去了兵营,拿出了朝廷的令牌,将似乎是被故意打乱的队伍重新部署,运了所剩无几的完好火炮去了西门,又派人赶快联系朝廷,等待着增援。
真正到了西门,才发现情况已经十分的危及,城门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敌人的兵车开始撞门了。
邹儒紧紧皱着眉,道:“必须挡住大部队的进攻。”
钟仪道:“南门那边如何?”
戍守将军摇头:“南门那边造反了,混乱一片,去了就是送死,千万不能去。”
钟仪问道:“万一他们打开了大门怎么办?”
邹儒低声道:“估计他们便是内应,这些日子,他们处心积虑……”
“砰!!——”一个带着硝烟的炮火投射过来!
钟仪连忙抱着头蹲了下去,等他站起来,看见身旁被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火星还在燃烧。
好险——钟仪暗想。
“小仪……”微弱的声音响起。
钟仪连忙回头,随即大惊失色,颤抖道:“邹叔——”
只见邹儒被炸飞到了护栏下,大腿血肉模糊,脸上已经苍白一片,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身上蔓延出来,。
钟仪不可置信地趴在他身边,手无措地抓住邹儒的衣服,嘴唇颤抖:“这,这……”
邹儒费力地看了看他,低声道:“你快走吧……这里本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邹叔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小就知道,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的活着……”
“……如果郧地熬过去这一劫,就将我埋在……埋在我妻子的坟旁,房间里有我的手书……清姮……”
还没有说完,邹儒就陷入了昏迷,不一会儿,没有了呼吸。
钟仪浑身战栗,眼前模糊一片。
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已经清晰可见,钟仪都已经看见了他们盔甲上的图腾标记。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在对面的山坡上。
“轰——”城门倒塌。
耳边是将士们惊慌失措的大吼声,钟仪漠然地看着,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不知道,湖错城被攻破的时候,尹子重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第一百一十章:惊鸿之遇
这个时候,钟仪十分痛恨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
他定了定神,背着邹儒下了城楼——或许是大腿断裂的缘故,背起来没有那么重了。
钟仪双手满是血污,他骑上了马,向城中奔去,与一批敌军相遇,直接避开,一路飞奔,回了城内,他直冲进去,翻找出了一大卷手书,小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蹭着他的衣角。
等到他到了邹儒说的那个地方,他又听见一声炮响,从山上俯瞰——南门被攻破了。
半个时辰,他埋葬了邹儒。
高高的青山之上,希望有一片安宁。
钟仪将小花从包裹里放了出来,温和地说:“以后,就生活在这里吧,捉捉蚂蚱,找找山鼠,也是能过去的。”
小花喵呜喵呜地叫着。
钟仪忍住心疼,摸了摸它的皮毛,最后一次了。
他下了山,直奔城内。
此时,晋宋联军已经汇合,单构站在城门上,插下了旗帜,环视四周,对朔回说:“果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
朔回道:“城中还有部队,接下来,就是巷战了。”
单构冷笑道:“这群人,死到临头还要硬抗。”
朔回道:“如此,才有征战的刺激。”他拔刀,道:“就从西门开始,凡是抵抗,一个不留!”
日过中午,依旧滴水未进。
钟仪从山下下来,直接碰到了南门激烈的巷战。
他看了看地上一个死去的士兵,从他手上拽出了弓箭,拉弓,瞄准,放箭,“嗖”地一声,不远处,应声倒下了一个敌人。
此处应有掌声。
钟仪自己笑了,曾是付武教过他几次,没想到,到了战场上,自己弹琴的手也如此争气。
一连几箭,都是一射一个准。
旁边的士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扔给他一个箭筒。
钟仪道谢,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就像一盏蜡烛,忍着战栗,拼命地燃尽最后一丝气力。
终究不是士兵,臂力弱了,没一会儿,钟仪射出的箭矢就没有了力道。
旁边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又将箭筒夺了过去。
钟仪侧头,刚想说话,旁边的士兵就中了一箭,咚的一下,倒下了。
叫你抢我的箭筒。
钟仪面色复杂,看着慢慢接近的敌军和箭筒里所剩无几的箭矢。
此时,身边人吼道:“弟兄们!咱们拼了!”
“拼了!”
“上!”
身边的人拔出了刀剑,冲了上去。
钟仪叹了口气,也抽出了自己的剑刃——那是一把十分锋利的长剑,剑身光亮,刻着一行小字:剑光横。
钟仪闭上双眼,亲吻了剑身:“阿礼,保佑我吧。”
跨步,他冲了上去。
如果钟礼还在,一定会嘲笑他:“真是自不量力。”却又接过剑刃来,演示一番给他看。
如果付武在,一定会夺下刀剑,说:“刀剑无眼,这个可不是你碰的,回去弹琴吧。”
如果尹子重在,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一定是想去送死。”
如果……如果有那些人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