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聂岩却……
思绪正游移间,他却倏然感到肩膀被什么撞上。
哑然侧首,他眯眼。
聂岩头颅靠上他肩膀。
整个身体突然僵住,白夜翔视线凝然地望着聂岩沉睡侧颜,一动不动。
这家伙……睡得真是安详。
视线近距离地从聂岩眉梢细腻滑向唇,白夜翔莫名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就那么雕像般直着脊背坐了一会儿,他缓缓向聂岩那边挪近些,让对方面颊更全面地枕上他肩膀。
感受到细微的震动,聂岩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继续肆无忌惮地端详着对方的脸,白夜翔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个平时一向稳重的男人此刻正枕着他肩膀露出毫无防备的脸。
白夜翔本能地动了动喉结。
白夜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眉间沟壑缓和的原因。
聂岩的睡颜看上去比平时要显得年轻一些。
就那么任聂岩枕着自己肩膀一路坐回公寓,白夜翔下车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舍。
架着聂岩上四层回了公寓,他脱力地把聂岩抱上床,让对方平躺。
不知道是不是松开聂岩身体时动作有点大,聂岩动了下肩膀,半眯起眼睛皱眉。
意识到自己吵醒对方,白夜翔抿了下唇。
迷迷瞪瞪瞅了眼白夜翔,聂岩动着唇角,却半天没有声音。
看着对方那个样子,白夜翔无奈地帮对方摆正身体,想要把聂岩鞋脱掉。
然而刚要从对方床沿往床尾走,躺在床上的聂岩却废力地朝他伸手,像是要抓住他的样子。
“小子……”废力地嘶哑哼了一声,聂岩重新闭眼。
赶忙蹭回聂岩床畔,白夜翔躬身向下,把耳朵凑到对方面前:“你说什么?”
闭着眼,聂岩长长叹了口气:“谢了……”
对方酒气一瞬冲入鼻腔,白夜翔无奈皱眉。
知道对方是为他把对方架回来的事情道谢,他苦笑。
伸手径直按上聂岩肩膀拍了拍,白夜翔点头,下意识放轻声音:
“聂岩,你好好休息。”
听着白夜翔那声温柔嘱咐,聂岩浅浅弯起唇角。
废力伸手探上白夜翔按在自己肩头的手,他本能地攥住。
很意外聂岩束住自己手腕,白夜翔愣在床边。
就那么僵在聂岩床侧不敢动一下,白夜翔细致地看着对方疲惫的脸,视线渐转温和。
腕间,聂岩手掌力道不小。
白夜翔保持着弓腰的动作许久,终于有些坚持不住。
干脆直接坐上聂岩床沿,他任对方攥着自己手腕,无言地凝视聂岩闭着眼的面容。
卧室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细碎的月光蹭入笼罩床头。
借着柔和光线,白夜翔继续坐在聂岩身边,目色凝然。
就那么兀自盯了一会儿,他突然注意到聂岩紧闭的眼角有细微的泪水滑出。
意外一僵,白夜翔愣了一下。
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白夜翔惊讶地撑大眼睛。
聂岩的鼻息很正常,表情也很平静。
但是对方的泪水一直源源不断地顺着面颊滑下。
反应了一会儿,白夜翔下意识探身向前。
伸手小心翼翼地替聂岩蹭去泪水,他皱眉:“喂,聂岩。”
闭着眼,聂岩没有回应。
“聂岩,醒醒。”虚着声音,白夜翔伸手轻轻拍了拍聂岩肩膀。
“……”聂岩仍然没有回应。
泪水仍然在淌。
挫败一叹,白夜翔苦笑。
手掌轻轻覆上聂岩额头,白夜翔轻声:“喂,很难受么?”
“……”
“我去给你弄点水。”
他侧身想离开。
然而才动了下胳膊,他注意到聂岩没有松开他手腕的意思。
重新坐回床边,他苦恼地看着聂岩眼角泪水,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聂岩。”小心翼翼地再次凑近对方,白夜翔缓声,“告诉我怎么了,哪儿难受么?”
他知道对方今天晚上喝酒确实太拼。
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他注意到聂岩终于缓缓半眯起眼。
眉梢立刻一松,白夜翔缓了口气:“你没事吧?”
聂岩就那么一语不置地盯着白夜翔。
一动不动。
“聂老师。”苦笑着想要调侃一下,白夜翔举了举被对方攥住手腕的手,玩笑着,“您这么喜欢我的手?”
“……麻烦你了……”聂岩废力地动了动眉梢。
“……”本来还有些笑意的白夜翔听着对方如此生分的话,表情一僵。
“麻烦你……能……陪我一会儿么?”
声音拖得很长,聂岩气息很不稳,似乎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体力。
“……”看着对方难耐的脸,白夜翔表情有些苦涩。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我不是一直在么。”
听着对方话,聂岩似乎才放心了。
重新慢慢闭上眼睛,他淡淡舒出一口气。
“聂岩。”看着对方疲惫的脸,白夜翔忍不住开口,“男人么,哭什么?”
“……”聂岩闭着眼,苦笑。
“告诉我,你哭什么?”凑近聂岩,白夜翔敛眉。
“……没什么……”聂岩倦怠地淡淡回应。
白夜翔闭眼。
呵。
确实很像他会说的话。
聂岩侧开脸,面向床内侧。
“……有点寂寞罢了。”
闻声,白夜翔愣了一下,重新盯向聂岩。
——放心,我已经习惯了。——
听着聂岩那句淡淡的话,白夜翔莫名感到心头一滞。
他想起之前饭局上时,聂岩苦笑着说出“习惯了”。
绷了下咬肌。
白夜翔看着聂岩重新沉默,莫名感觉心下有种酸涩感。
这个男人身上,大概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过以对方的处事方式,白夜翔明白——
就算是硬骨头,对方也会满嘴血,一声不吭地自己啃完。
寂寞。
这种字眼,平常的聂岩是断然不可能说出来的。
看着那个男人落寞侧颜,白夜翔视线愈深邃。
伸手反捉住聂岩手腕,白夜翔皱眉:“就因为他们晚上那些话么?”
“……”聂岩闭着眼没回应。
“因为你现在还没成家,是么?”
“……”
白夜翔苦笑,愈加握紧聂岩手。
“单着又怎么了?”他坚定,“我不也单着?现在不是好好的?”
“……”
静默等待着,然而聂岩却没再回应。
白夜翔目色黯淡下去。
“你小子……不会有这些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聂岩神志模糊地哼哼出声。
“……”白夜翔皱眉。
“你不用……考虑女人……”
“……”
“不用考虑……结婚……”聂岩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白夜翔觉得对方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就那么沉默了许久,白夜翔才苦楚哧了一声。
“女人?”
“……”
“聂岩,我问你。”
“……”
“你想要归属感对吧?”
“……”
白夜翔盯着聂岩安睡的脸,张了张口,又滞住。
周遭异常安静。
他能听到墙上挂表淡淡走针声。
就那么踌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沉着声音询问:
“和男人在一起,就不能有归属感么?”
“……”
白夜翔苦笑:“男人……就不行么?”
“……”
意料之中,对方没有回应。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
白夜翔借着月光端详着聂岩安睡的脸,目色渐转黯淡。
缓缓动了下身体,他想探身替对方盖上被子。
然而才刚从床畔挪了一下,床上那个迷迷糊糊的男人却含糊开口:
“……也许……可以吧……”
白夜翔动作倏然僵住。
就那么冻结在床侧,他哑然地望着彻底进入睡眠状态的聂岩。
视线落在对方安然睡颜。
凌乱的发。
紧闭的眼。
半张的唇。
喉结因为紊乱的鼻息而上下游动。
从微敞的领口,能看到对方隐约锁骨。
白夜翔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
扯了扯领口,他无意识地舔了下干涩唇角。
耳畔,聂岩微沉地呼吸声还在继续。
白夜翔却莫名觉得有些热。
就那么望着聂岩,他沉默着。
犹豫了许久,他缓缓探身向前,靠近聂岩的脸。
视线凝灼地盯着聂岩半张的唇,白夜翔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鼻息拂在聂岩面颊上,他就那么僵持着。
在离聂岩脸还有几寸时,他倏然侧开眸,停下动作。
动了动肩膀,他转开身体,背对着聂岩坐在床沿。
皱着眉,他想要冷静一下。
然而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聂岩泛着酒红色迷醉的脸。
烦躁地揉了下发梢。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聂岩扯住他腕的手。
急躁地从对方床畔撤开,他径直大踏步闪进卫生间。
草草关上门,他蹭到洗手池边。
抬头看着镜面中表情复杂的自己,他绷了绷咬肌。
小腹有些发热。
他径直躬身向下开了水龙头。
毫不犹豫地一把冷水泼到脸上,他扶着洗手池沿,感觉鼻息愈发凌乱。
伸手撸了把脸,他身躯有些瘫软地挪了两步。
径直坐在马桶盖上,他后脑抵着墙壁,仰头看着天花板昏暗光线。
——……也许……可以吧……——
脑海中,聂岩模糊的声音淡淡回旋。
闭眸,白夜翔唇角微微泄出一丝喘息。
小腹灼热难耐。
他视线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只感到胸口开始紊乱起伏。
脑海充斥着聂岩沉睡的脸。
他缓缓伸手探进裤子。
闭着眼,拧起眉。
鼻息很乱。
他绷着牙关,任喘息渐转粗重。
就那么兀自动作着,他抵着侧墙的后脑已然被压得生痛。
随着动作越来越凶狠,他额角开始被细腻的汗水覆盖。
就那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长长叹出一声。
无言地伸手扯过一侧卫生纸,自己处理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就那么瘫坐在马桶盖上。
兀自动着喉结,他苦涩地盯着天花板。
“岩。”
沉声唤了一句。
听着空荡卫生间里静默的细微回声,他闭眸。
一瞬间,一抹悲哀涌上胸口。
31.零点智商
次日。
睁眼的时候,聂岩只感觉脑袋快要炸裂。
他废力地舔了舔干涩唇畔,强撑起酸痛身躯。
习惯地伸手探向床头拿手机。
刚抻开指头,他却碰到一个水杯边缘。
惊了一下,聂岩手指一颤差点把水杯弄翻在地。
眯眼定睛。
他注意到床头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水杯。
愣了一下,聂岩伸手揉上一头乱发。
他记得昨天晚上聚会后是白夜翔把自己送回来的。
不过记忆似乎有点断片。
他记得自己和白夜翔聊了一会儿来着。
但是具体什么内容他已经记不大清。
他瞄了眼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屏幕显示着一大堆未读短信。
大部分都是昨天聚会的人询问他身体状况的信息。
聂岩伸手捋了下脸。
即便太阳穴还是隐隐跳痛,但他仍然耐心地点开,给发短信的那些人一一回复。
——纵使他知道,那些寒暄很多不是真心。
拿着手机晃出卧室,聂岩长长伸了个懒腰。
他习惯性地向白夜翔卧室瞄了眼。
本以为会看到紧闭的门扉。
然而注意到那大敞的门沿,聂岩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抬首望了眼挂表。
——早上快7点。
还不可思议地踱到白夜翔门口确认了一下对方已经起来,聂岩哧叹。
根据他这几日的了解——
这小子平时如果不是有人放火烧屋子是绝对不可能早起的。
今儿是怎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起了?”
正纳闷间,聂岩突然听到一个有点嘶哑的声音。
站在白夜翔卧室门口,聂岩转头。
只见那小子从厨房拿着炒锅晃出来。
两个热烘烘的煎蛋还在冒烟的锅底卖弄风姿。
“嗯。”草草回应,聂岩眯眼看着对方动作。
白夜翔熟练地把俩煎蛋铲入餐桌上早就摆好的盘子,紧接着拐回厨房把锅扔到凉水下冲。
聂岩望着餐桌。
他意外注意到除了煎蛋外,桌上还有两大塑料袋锅贴和两碗鲜豆腐羹。
有种看哈雷彗星回归太阳系的错觉,聂岩不可置信地走到餐桌边。
伸手挑了挑冒着香味的锅贴塑料袋,他挑眉:“这,你做的?”
“锅贴和豆腐羹是买的。”白夜翔在厨房水池前没回头,“煎蛋是我做的。”
闻声,聂岩笑。
是,他看出来了。
不过咧了一会儿唇,他又愣。
——买的?
再次看了眼表以确认时间,聂岩佩服得摇了摇头:“你小子今天起这么早?”
能买到早点,对方绝对得在6点半左右已经出门。
“嗯。”白夜翔背对着聂岩,继续在厨房收拾炒具。
聂岩洗漱完出来时,白夜翔正在摆弄餐桌。
一脸莫名其妙地摸了摸下颌,聂岩皱眉:“怎么,今天你有急事要出去么?”
“……”没有回应,白夜翔继续摆碗筷。
见对方沉默,聂岩也没深想,直接在餐桌边坐下。
只当是对方起太早,精神可能还没跟上。
“你脑袋还疼么?”在聂岩对面坐下,白夜翔递给他一双筷子。
“还行。”聂岩接过筷子抿唇。
“今天多喝点水吧。”白夜翔捏着筷子,终于看了聂岩第一眼,“酒精伤身。”
听着对方关切话语,聂岩愣了一下。
抬眸对上白夜翔视线,他注意到对方双眼下都有隐隐可见的乌青。
皱了下眉,聂岩拿着筷子开口:“你昨天没睡好?”
白夜翔抿了下唇,垂眸避开聂岩视线:“没有。睡挺好。”
能看得出白夜翔有点敷衍,聂岩表情一暗。
——看起来,昨天他喝醉,把这小子折腾得不轻。
毕竟对方昨天废老劲儿才把他弄回来。
又是陪他吐又是陪他醒酒的。
想到这里,尴尬地咂了下嘴,聂岩看着白夜翔,伸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稍:
“小白,抱歉,昨天麻烦你了。”
听着聂岩客气的话,白夜翔苦笑。
“没事。”盯着面前煎蛋,白夜翔动着筷子去夹,“我是你室友么,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