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这样,”展昭点头道,“之前曾有人报案,说是有身穿黑衣的男子夜间出没,辱人妻女,原本是以为是此人所做,但他一直不知所踪,所以也没能逮捕归案……”
“然后呢?”包炯扫了眼那边的黑衣人。
“记得之前你抓的那个夜行贼么?”
“你说那个害我蹲了三天的?”
“没错,抓了他之后那个人言辞含混,大人觉得可能有问题,就想法子诈出了他以前干过的事情,”展昭微笑道,“才知道原来你师父是无辜的。”
“原来是徒儿你帮我洗刷的冤情?为师果然很有眼光!”黑衣人顿时高兴道。
“有你这么个被人当成氵壬贼的师父……”包炯暗暗磨牙,“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黑衣人嘿嘿两声,不答。
包炯转过去看展昭。
“这个……”展昭苦笑了下,然后才开口道:“你可知道夜鹰门?”
“那是什么东西?”包炯不明所以。
“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之一,一般只有师徒二人,门人皆身穿黑衣,以黑布蒙面,无论日夜都是这副打扮,”展昭答道,“行事诡秘,常人无法捉摸,据我所知至少有几十起窃案与他们有关……但都没留下过线索。”
“……”包炯看着那边黑衣人,表情更加古怪。
“反正规矩也是人定的,现在我是掌门,徒弟你就不用这么麻烦的打扮了,”黑衣人如此说道,“别担心别担心~”
“……展大人。”
“嗯?”
“你直接告诉我应该把这人送哪儿去就行了,大牢还是刑场?”包炯活动手指。
“我是你师父!”黑衣人怒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大义灭亲这种事我经常做。”包炯不为所动。
“……呃,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些号称是他们所做之事都仅仅是‘号称’,没有人能够提出切实证据,也很有可能是像这次氵壬贼事件一般,是被人冒名——毕竟夜鹰门人皆黑布蒙面,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展昭看着包炯,嘴角带了抹浅笑,“也有人说夜鹰门人其实只是行事怪异了点,并不曾作过恶事。”
“没错没错,徒弟你要相信我,毕竟你可是夜鹰门第十七代传人……”
“我什么时候成了那个夜鹰门的人?”
“耶?当初接受掌门人信物的人不是你吗?”
“……掌门人信物?那双手套?”包炯顿觉不妙。
“没错,那可是本门历代相传的至宝,如果不是因为你将成为我夜鹰门的第十七任掌门,我怎么可能随便给你呢?”黑衣人优哉道。
“……”他就这么加入了……这个名字莫名其妙一听起来就不正常的团伙?
姑且不说包炯的心情,黑衣人在开封府算是住了下来。虽然说依旧不肯摘下蒙脸黑布(“虽然废掉规矩的是我,但是我本人还是颇为欣赏这个规矩的。”BY坚持的事情非常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代号而已,如果一定要找个名字那就叫我小黑好了。”BY坚持的事情依旧非常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但他为人随性,又对江湖秘辛知道颇多,导致除包炯之外的开封府成员对他印象都不错。
就算是包炯本人,虽然极为不爽此人一定要“徒儿徒弟”地叫他,但也不能不承认除了讨点口头便宜外加硬是赖在这儿住了,黑衣人并没向他索取什么,反而帮他甚多。
比起黑衣人来,另外一件事更值得开封府众人挂在心上。
开封府每周例会中。
“辽国太子……?”包炯微微一愣。
“是啊,之前宋辽边境战火又起,却因为边关守将无能连吃败仗,只能想办法议和了。”包拯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对边关的担忧和对国弱的遗憾,“辽人倒是还算有诚意,派了他们的来宋朝商议和书——这一次,也不知道要再赔上多少钱……”
“边关……么……”对“边关守将”包炯仅有那么一点印象,还是来自庞统,既然庞统一直自吹自擂自己“战无不胜”,他本来还以为这守边关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再这样下去……大概皇上会重新派庞统去镇守边疆了。”
那倒是件好事……包炯在心里嘀咕道,毕竟庞统此人仗着身为他上司之便多次无故跑来骚扰他,已经快让包炯产生将其沉尸的欲望了。
“辽国太子行仗七日后将会抵达开封,在此之前先准备准备吧。”包拯又叹了口气,“辽国内有不少人对这次宋辽议和颇有怨言,若是辽国太子在宋境内遇到什么麻烦那可不妙。”
“属下明白。”会上众人皆应道。
第八十二章
辽国太子啊……大概属于国家元首级?
包炯工作的城市不算太大,但也曾有幸接待过国家元首级别的客人并让包炯印象深刻:人来之前光接待事宜就让市局的头头们忙得焦头烂额,人来之后基本上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平日里蹲在办公室的统统给赶到了街上。可怜那些蹲办公室的个个都有全副武装都遮不住的平日养出来的啤酒肚,那叫一个毁人民警察的形象。
好在那一次接待圆满结束,没出岔子。
而换到北宋开封,虽然人手少了很多,但落到实处实际上远比二十一世纪简单——北宋年间可没有汽车因此没有交通管制的必要、没有人体炸弹所以不用提心吊胆连只猫走过都得疑神疑鬼半天、更没有挡也挡不住的无聊记者、百姓也都对穿制服的有本能畏惧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包炯坐在醉香居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街道,由衷地感慨着时代进步了未必有什么好,别的不说,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他这个负责“监控”的绝对不可能在这儿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看,只能去监控室里面盯着那除非有复眼不然绝对不可能一口气全看着的一堆屏幕看到眼花缭乱……
望了会儿窗外,包炯忽然叹了口气。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繁华形容,鳞次栉比的亭台楼舍,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瓦舍勾栏,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显示着这个国家的繁荣美好。
即便包炯历史知识不太好,他也知道眼前的这片繁华景象,过不上百年,就会变成一片惨不忍睹的破败,繁华的开封将会变成那群“野蛮人”的牧场,到那时,连皇族都被驱使奴役,更何况京中百姓……
眼前这些忙碌的人,可知道,他们的孩子、孙子,将会过上一种几近非人的生活?
把思绪从会让本文首发站从JJ变成QD的思路上拉回来,他扭过头来,不再看窗外的繁华景象,而是专注于眼前泛着美妙光泽的红烧肉。
“你在这里?”
耳边传来温润声音,包炯啧了声,瞥了那边走上来的人一眼,摆了摆筷子算是打招呼:“庞大人。”
来人正是最近因为大宋连连战败而重新从过气角色变成香饽饽的庞统庞将军,据包炯所听说来的情报此人似乎是婉拒了让他重归边疆的提议,至于原因么……无非就是端端架子,警告一下那些人。
也许是包炯的眼神太过鄙夷,非常自来熟地走过来甚至还自顾自得倒了杯给自己的庞统抬脸扫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是我爹的要求。”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丢过来,包炯挑眉反问。
“我爹说他年纪大了,我若是再跑到北方十年不回那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我尽孝床前了,死活不让我去边疆。”庞统叹道。
“……这样么。”看来就算是个女干臣,庞太师也依旧是个父亲。
“而且我自己也不想回去,数数也差不多半年了,我熟悉的将领死的死退的退调的调,剩不下几个,”庞统一扯嘴角,“本来么,若是那个继任的不要太蠢,乱动我搭好的架子,至少还能让他撑个两年——可现在倒好,才半年就垮了。”
“……”说白了还不是自吹自擂,包炯继续用鄙夷的目光注视庞统,“撑两年又有什么用?”
“撑上两年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难得能炫耀一下,庞统弯了唇角,“你可知辽国皇室现在颇有些不稳?”
“怎么说?”
“辽国现在的皇帝叫耶律宗真,但他已经生病很久了,据说顶多也只有那么一年两年的寿命,辽国大权全都把持在他皇后萧氏手中。”庞统十分自觉地拿了双筷子叨了块红烧肉进嘴,在包炯饱含不满的眼神中继续说了下去,“而辽太子耶律靖辰自小便是体弱多病,颇为崇尚英雄的辽人所不喜,能不能坐稳这个太子位置还说不定。但耶律靖辰虽说是身体不好脑子却很灵光,颇有才名和手腕,辽国内也有支持他的势力。”
“……所以?”
“所以,只要能再拖几年,拖得耶律宗真死掉,那么他们就得忙着自己争权夺位,无暇与我们开战,等他们斗完了,光是自己伤的元气就至少得休养上几年,即便想靠着劫掠恢复自己也得掂量掂量能耐,来来去去,至少能有个五六年太平……”庞统轻哼了声,“却让那个蠢货给葬送掉了。”
难得一见庞统正经的样子,包炯感慨了下此人能胜那么多次也是有点道理的。
“这次出使宋朝大概是耶律靖辰自己争取来的,为了换取些好印象,想必他这一刀会宰的颇狠,再加上那些忒懦弱的文人……哼,之前连年大旱已经够麻烦了,又来了这么一遭,小皇帝怕是又得头疼了吧?”
庞统的话可谓充满了叛逆的味道,若是在场之人是其他朝臣想必会大喊其心可诛,可惜在这儿的人是那个习惯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指着电视上的国家领导人说不是指着小布什骂傻B的包炯,对这番言论只是习惯性的丢去鄙视一瞥,就接着慢慢咬他的红烧肉去了。
庞统瞅着他笑笑,倒也不再继续说下去——继续说下去就得开始鄙视那些主张议和的朝臣了,而包拯恰好是主和派,到时候一句话没说好踩了狗尾巴那大概就不是瞪一眼而是直接放筷子走人了。
“不过那耶律靖辰据说是个难得的美男子,搞不好要从大宋挑走那么一个两个的美人……”庞统望着窗外,随口花花道。
包炯赠以白眼——别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这是人之常情,倒是你从不去那些地方才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改日同去?”
“你先把那只猫拖过去再说。”包炯直接引祸水东流。
“那可不一样,展大人不涉足青楼楚馆别人会说他洁身自好君子之风,你不去只会让人怀疑……”下半句话含在嘴里不必多说。
包炯脸一沉刚打算说什么,耳边已传来阵阵喧哗声——却是那辽国太子仪仗到了。
第八十三章
庞大的仪仗一路缓缓而来,包炯歪着头打量半天,只能感慨果然辽国出产好马,瞧瞧那群马,统统是既高且壮四腿笔直毛色纯白……
“辽国骑兵天下皆知,他们毕竟是马上的民族,弓马娴熟远非宋人可比,所以每次武功较量才以弓马占大头……小包大人还需努力哟。”
包炯一扯嘴角,倒也说不出什么来。御前侍卫每两月有一次武功考较,包炯每每在近身搏斗上称霸却又因为弓马不佳而导致总比分落后——顺带一提,每次都以总分第一和绝大多数项目满分结束考较的那个人姓展名昭。
“我学弓马做什么,反正我又不上战场……”
“世事难料,你不上战场,焉知有一日战场不会来此?”
包炯一时沉默——庞统之话似是无心,却偏偏带了些预言的悲凉味道。
正想不再理会庞统专注于那边仪仗的行进,包炯却偏偏看到了让他心里一紧的一幕——天知道是为什么,居然有个小孩儿不顾他们的封锁跑到了仪仗队伍的正前方。
而很明显,仪仗队伍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见鬼!”目测了一下高度,包炯吸了口气,也懒得去想这样会违背多少规矩了,手在窗框上一搭已经把他准备好的绳钩(专门用于万一时弥补自己不会轻功的漏洞)上的钩子挂了上去,扯了一下确定没有松动,包炯翻身从二楼跃下。
冲到街道上抱住小孩接着往旁边一蹿,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包炯一边感慨自己的身手在多方磨练之下越来越好了一边咬牙切齿那些高手现在都死到哪儿去了……
倒是总算没有阻挡那边仪仗的行进,包炯只能暗暗祈祷这个太子别太小心眼,告他个失仪之罪……
马蹄踏踏,车轮轧轧。
包炯低头安慰了两声被他抱着的那小鬼,抬起头打量正好走过他身前的仪仗。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他一抬头就正好看见了那辆载着据说是“辽国有名的美人”的马车——人当然是看不见的,车上挂着的帘子把人脸挡的刚好,也不知道这帘子是什么材质的,和镜子似的反着光,耀的人有些眼花。
……但愿别真去告他,他自己是无所谓,万一牵连了他家祖宗……
总算等到仪仗过去,包炯重新回了醉香楼。
“不错么,刚才的动作。”庞统十分自然的又加了几道菜,此时正在大快朵颐,“一气呵成毫无多余,如果能把这精神拿到弓马训练上多好?”
包炯回以白眼:“您要吃就继续,在下先告退了。”
回了开封府包炯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当时无人在场——连续有两拨身份不明的人潜入城中,被发现后立刻逃窜,因为他们速度极快,只能让轻功最好的两个去追。
“而且这些人还极有头脑,先从展护卫那边下手。”公孙策叹道,“若是先从白护卫那边下手,展护卫顾及到只有自己镇守想必会放弃追逐那些人……”
换言之就是白玉堂比较冲动了点……包炯瞥了眼那边黑着脸的白玉堂,非常善良的没有趁火打劫。
“不过奇怪之处就是,虽然想办法调开了两位护卫,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包拯疑惑道。
“也许本来就是没打算发生什么,”公孙策思忖片刻,说道,“刚到此处,辽使必然是全神戒备,不敢大意,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未必透的过层层防卫的辽人铁骑,他们大概只是想要趁两位护卫都不在的时候过来刺探些什么,或者让他们的人先混进来……不过,确实是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包炯摇头——如果不算那个小鬼的话,的确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就算算上了那个小鬼……难不成那些人大费周章掉开展昭和白玉堂就是为了让个小鬼摇摇晃晃走上街道去?除非是在千年之后那个有人体炸弹的世界,否则一个小鬼有什么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