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贺谦礼不置可否,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正在等待上菜期间,钱新凯热乎劲儿十足地在贺谦礼面前夸赞钱薇薇如何乖巧温柔,又拐着弯儿的奉承贺谦礼如何帅气逼人,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像个饰演媒婆的小丑,就差没有直接开口说“谦少,你跟我妹妹结婚吧!”
贺谦礼被钱新凯这么明显的撮合之意给气笑了:“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听着都耳朵起茧子了!”
钱新凯立马闭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贺谦礼,心里七上八下的,猜不透谦少的话中含义。
贺谦礼表示什么都听不懂,佯装着骂了几句粗口,心里却在暗自冷笑:借用李森做他身边暗桩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又要用美人计来设计他吗?当真是心思缜密啊!
接着,他又瞄了眼身边脸颊绯红的钱薇薇,嘴边的笑弧逐渐加大,一双凤眸幽幽眯起:装得跟纯洁无暇的少女似的,其实也不知爬过了多少男人的床,这种女人是不是处儿他一眼就能看穿!当真是恶心至极!
说话期间,李森起身借机去了洗手间,贺谦礼本来并未在意,可当他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隔窗位置上坐着的一个人时,心中陡然一沉!
第二十四章
苏艺芸!
贺氏集团股东之一苏先生的爱女,在贺氏担任销售部经理,是个能力卓越的女强人,实力不容小觑。但让贺谦礼印象深刻的并非这些,而是,这个苏艺芸还是贺毅的秘密女友。
前世的贺谦礼根本不知道这些,他是在临死前才得知,贺毅之所以那么快在短短几年内掌控整个贺氏,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苏艺芸在暗中扶持。
上辈子的贺毅在大学期间再到贺氏上班时,一直都是单身,从未传出他跟哪个女人有男女朋友关系,而且,为了在贺昌盛面前维持一个品德兼优的孝子形象,他总是在各大宴会场合上表现得洁身自好、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就算是贺昌盛为他挑选媳妇安排的相亲宴,他每次都能准时出现,对女方温柔体贴、从容大度,再加上他本身长得英俊挺拔、气质优雅,久而久之,上流社会上的名门淑媛哪个不对他倾心爱慕,就算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也被忽略了。
而反观贺家名正言顺的嫡少爷贺谦礼,不学无术、骄奢氵壬逸、傲慢放纵、目中无人、夜夜笙歌、生活糜烂等等恶习,早已在上流社会中臭名昭着,就算有宁家撑腰那又怎样,在别人眼中,出类拔萃的贺毅和狂妄自大的贺谦礼相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良才还是废物,一目明了。
如果说看到苏艺芸让贺谦礼恨得咬牙切齿,那么,当看到贺毅出现时,贺谦礼就是无法抑制的狂怒和杀意!
从重生回来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每天晚上他都无法安然入睡,一旦闭上眼睛,脑海里总能浮现出临死前的梦魇场景,贺毅嚣张得意的恶心嘴脸,浇灌在身体上刺鼻的汽油,还有那肆意燃烧的火焰,无一不在折磨着贺谦礼扭曲的灵魂!
“谦少,您怎么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贺谦礼蓦然惊醒,定晴一看,对面不知何时回来的李森,还有神色担忧的钱凯新,正一脸惊慌地盯着他。
贺谦礼心下一惊,忙用手扶额,遮挡住了眼中未褪的狰狞暴戾,疲惫地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因为上课太累了。”
“我就说嘛!上课是最无聊的了!要不是我老爸逼着我来,打死我都不愿意踏进学校半步。”
钱新凯性子大大咧咧,根本没有察觉贺谦礼的异样,不过,他的心思仍放在妹妹的“终身大事”上,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说推荐。
贺谦礼深深吸一口气,用了最大了忍耐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抬头时,他又是那副冷傲不驯的姿态,只不过,在说话间,偶尔不动声色地瞥向贺毅的方向,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攥住。
贺毅现在还只是贺氏集团的副总经理,主要负责公司的营销策划项目,而苏艺芸又是销售部经理,俩人坐在一起吃饭实属正常。但贺谦礼知道,这两个人早在大学时期就开始谈恋爱,或许是因为贺毅不想暴露他们关系,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只不过,贺毅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苏艺芸的关系,不管那个爱贺毅爱得痴狂的苏艺芸怎么想,贺谦礼可是知道原因的。
再过不久,等贺毅通过董事会认可坐上贺氏集团总经理职位的时候,贺昌盛就会为贺毅专门办一场相亲酒会,而就在那场宴会过后不久,贺昌盛就对外宣布了贺毅即将订婚的消息,对象正是近几年来在帝都风头正盛并与贺家旗鼓相当的李家的大小姐。
上辈子贺毅订婚之后,苏艺芸会怎么跟贺毅闹矛盾,后来又如何选择隐忍帮助贺毅,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贺谦礼并不知道,但他依稀记得,贺毅订婚半年后,李家大小姐就出意外身亡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李家因为不明原因股市下跌,导致最后不得不申请破产。
那个时候,他刚被李森怂恿着染上了毒瘾,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能从那些狐朋狗友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里听到了一些,可现在回想起来,贺谦礼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就好像刚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思付间,钱新凯点的菜一一端了上来,贺谦礼动作缓慢地展开餐布,再次趁机将视线睇向了贺毅的方向,不料,却看见贺毅笑意融融地正朝着他们这边大步走来。
顿时,贺谦礼拿着餐布的动作一僵,浑身也随之紧绷!
“小礼,真巧!你也带朋友来这里吃饭?”
贺毅相貌英俊,温和优雅,笑容迷人,无论在哪种场合出现,他总能利用自身优点来虏获别人的目光和注意,完美得无懈可击。
“贺大哥,你好。”钱新凯神色尴尬地笑着打了声招呼,完了还不忘赶紧去看贺谦礼的脸色。
圈子里谁都知道,谦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私生子大哥!
别说是叫一声大哥,谦少根本就是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所以,钱新凯尽管只是出于礼貌,但心里仍忐忑不安,唯恐惹怒了谦少。
可令人意外的是,贺谦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主动站起来,面对着神色微愣的贺毅,咧嘴一笑:“大哥,好久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
贺毅从小就被单身母亲带着生活在贫困区里,他一直都很渴望有一个父亲,这样子他在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就会有人给他撑腰,可每次,他被人打得倒地不起浑身疼痛的时候,耳边总是充斥着“狗杂种”“野畜生”“没爹要的可怜虫”等各种各样的谩骂和嘲笑。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狠狠欺负过他的人终生后悔,他要将他们全部都踩在脚下!
可当有一天,他得知自己其实是有父亲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那个父亲已经有了别的家庭,甚至早已有了其他孩子。
即便如此,他依然渴望拥有更好的生活,不愿意再每天辛苦地在工地里扛砖头,累死累活只为了挣那么一点学费,而且母亲也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本来因为未婚生子被家里人赶了出来,一个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很艰辛,好不容易有了个有钱的父亲,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傻子都不会拒绝。
于是,贺毅怀着一份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母亲一起来到了贺家。
但当他看到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冷傲不屑名义上又是他弟弟的娇贵少爷时,他的内心突然间阴暗地仇恨起来。
凭什么同样是父亲的孩子,那个少年从小就能享受优越的贵族生活!
凭什么同样是贺家的子嗣,那个少年就敢用轻蔑的眼神冷待他、讽刺他!
又凭什么,有着同样的血缘,那个少年就能肆无忌惮地说他只是个私生子!
不公平!
一点都不公平!
所以,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伪装,更学会了如何用自己的心机和手段,无情地扼杀掉那个少年所有的骄傲。
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想尽办法惹怒少年,这样,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就更能随心所欲地在人前展示他的蛮横无礼和毫无教养,才能更好地衬托出他多年来一直引以为豪的光鲜得体,让父亲和所有人都更加的讨厌他、唾弃他。
但让他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场并非偶然的相遇,在他等待着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以礼相待的弟弟再次发飙怒骂的好戏时,这个一向看到他就会口吐粗俗脏话的弟弟,居然一改常态,竟主动喊他一声“大哥”!
贺毅愣住了,眼神又震又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同时,其他人也呆住了,非常的不可思议。
“大哥?大哥?!”
直到贺谦礼高扬的呼唤声传入耳中,贺毅陡然回神,察觉自己失态,他忙地扯出一抹强笑,目光闪烁不定地打量着贺谦礼,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小礼,第一次听你叫我大哥,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是吗?那我向大哥道歉!以前是我任性不懂事,请大哥不要介意。”贺谦礼尴尬地耙了耙短发,露出一抹羞愧的笑。
贺毅暗自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表情却欣喜不已:“大哥当然不会怪你了!小礼懂事了,作为大哥我当然很开心。”
顿了下,贺毅眼光扫了眼一桌子未动的菜肴,歉意地笑笑:“小礼,菜都快凉了,你们先吃吧,我待会还有个紧急会议要开。不过,你既然决定认下我这个大哥了,那就有空回家看看吧。你平常连个电话都不打,你不知道,其实父亲他一直都很惦记你。”
这话说得相当漂亮,可其中隐含着某种让人不得不心思百转的深意。
先是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是集团副总经理,有忙不完的工作和会议,再是暗中指责他不仁不义连亲兄长都不认,最后又含沙射影地说他胡作非为不忠不孝。
实在是高明啊!
贺谦礼内疚地垂下头,顺着贺毅的话就答应了:“嗯,我也很想念父亲了!大哥放心,我明天就回家看望父亲。”
贺毅再次噎住,喉咙里哽着一口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但他的脸上却依然挂着亲切温和的笑意,跟贺谦礼约定明天会贺宅的时间,还不忘表现出一副态度亲切的大哥形象:“明天我亲自开车去接你吧,父亲要是知道你回家看望他,一定会很高兴!”
“大哥工作繁忙,就不用麻烦大哥了,我到时候让司机送我过去就行。”贺谦礼仰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好吧,这是我电话,记得有事一定要打给我。”贺毅点点头,想了想,就把自己的私人名片递给了贺谦礼。
“谢谢大哥!”贺谦礼笑眯眯地接过。
“那你们慢慢用餐,这顿饭算我的……我先走了。”
“谢谢,大哥再见。”
“呵呵,再见。”
目送贺毅略显匆忙的背影,贺谦礼嘴角的弧度咧大,随手把名片塞进衣兜里,然后稳稳坐下,拿起刀叉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餐。
唔,经过刚刚那一场演戏,他还真有点饿了。
不过……
“你们怎么不吃啊?看着我做什么?!”贺谦礼冷着脸,环顾周围三张目瞪口呆的面孔,沉声喝斥:“快吃!吃完了我要回家复习!”
钱薇薇立刻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拿起餐具。
李森也急忙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地回到座位上,低头吃饭。
钱凯新眨眨眼,虽然满肚子问号,可谦少喜怒无常,他不敢惹,只能灰溜溜地也坐下了。
第二十六章
一顿饭吃的既诡异又安静。
贺谦礼放下餐具,用餐巾慢悠悠地擦拭了下嘴角,然后又喝了一口水,这才站了起来。
“谦少,我派司机送您回去吧。”钱新凯立马丢掉餐具站起身。
“不用,我有司机。”说罢,还用下巴朝着某一处抬了抬。
钱新凯怔了怔,顺着贺谦礼的方向看去,偌大华丽的透明玻璃窗外,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辉腾,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呃……那谦少慢走。”
贺谦礼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拎起沙发上的单肩包往肩上一甩,单手插兜,施施然地离开了座位。
谁知,刚走出几步,钱新凯正心有余悸地暗自擦冷汗,贺谦礼脚步一顿,蓦然回首,盯着兀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李森,扬声说了句话:“李森,你是不是有个叫李锦的同乡?”
李森浑身一僵,他赶紧抬头站起来,神色茫然又疑惑地望着贺谦礼,摇摇头:“谦少,我不认识这个人。”
“哦,我就随口一问。走了。”贺谦礼浑不在意地转身,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
直到贺谦礼的身影消失在那辆车内,车子平稳地滑出了视线,李森的双眼凛冽眯起,接着他又垂下头,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背包,对着正在说话的钱家兄妹礼貌地告辞。
离开餐厅后,李森并未直接回学校,而是转身拐了两条街,上了一辆拥挤的公交车,坐了半个小时后下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随后,又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他伸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把他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别墅小区内。
这片别墅区的保密措施很严谨,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很注重隐私权的明星和贵商。李森沿着修剪整齐的绿林小路,娴熟地步行至一栋充满异国风情的三层小别墅内,此时刚过正午,天空上的秋阳徐徐暖照,将李森的身影拉得斜长。
刚用钥匙打开门,便听闻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耳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魅力男音含着一丝暧昧调笑,说话间,夹杂着几抹女性轻柔酥骨的娇嗔喘息。
李森站在玄关处身形一顿,他刚想转身离开,却不料,一下子被里面的男人给叫住了。
“李森,你怎么不进来?”
“我以为不方便。”李森若平静地说着,便无其事地换上拖鞋,提着背包走进大厅。
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正是衣裙凌乱的苏艺芸姿势亲密地坐在贺毅的腿上,俩人在那张他亲自挑选的白色真皮沙发上,旁若无人地拥吻调情。
而就在昨天晚上,贺毅刚跟他在这张沙发上经过了一场激烈难忘的恩爱缠绵,那些仍回荡在体内的炙热浓情,似乎瞬间被这一幕嘲笑刺痛,温度骤冷。
“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有事?”贺毅仿佛没有看到李森那略显苍白的面色,他修长的手指亲昵地把玩着苏艺芸乌亮的长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邪魅而危险的气息。
“谦少今天很不对劲。”李森微微垂着头,声线平板地汇报着情况,并将他察觉到的异样一丝不漏地告诉贺毅。
“呵,不对劲才正常。”贺毅嗤笑一声,双眼露出一抹轻蔑:“那个废物,恐怕是被他生日那晚的事给吓住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对我改变态度。”
“毅,难道你不担心吗?”苏艺芸柔弱无骨地依偎在贺毅怀中,嘴上吐着担忧的口吻,实则那双勾人的明眸,折射出比罂粟之毒更让人欲罢不能的妖艳精光。
“担心什么?宁家吗?”贺毅揽着苏艺芸纤细的腰肢,俯首咬了咬她白玉小巧的耳垂。
“张大伟和王聪的对话若真的被贺谦礼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宁昀和宁君,别忘了,那两个人可不是简单对付的人物。”苏艺芸娇嗔地瞪了眼贺毅,轻轻推开他站起来,举止风骚地整理着身上被摸皱的裙子。
“就算知道了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我还能怕他!”贺毅舒展四肢,双手伸开优雅地靠在沙发上,气势自信而张狂:“宁家现在就算想对付我,也过不了我父亲这一关。再过几天就是股东大会了,到时候等我顺利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贺氏不还是我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