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包坏了。多亏这位帅哥帮我修好了。”女孩道。
“不是叫你别买这种便宜的仿款?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正牌的。”初姆道。
“我等不及想用嘛。”女孩撅嘴撒娇道。
沈清源坐在旁边,觉得初姆无论说话还是长相都很奇怪,不男不女的。等初姆和他握手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没有喉结,是个女的。
他听贺景瑞说过,有些女同志看外表跟男的没两样,初姆大概就是这一类人。
初姆显然并不介意沈清源的目光。交谈过后,沈清源知道她是本市一位小有名气的藏族服装设计师,她显然对沈清源的手工皮具店很感兴趣,特别详细地问沈清源开店的打算。
沈清源照着贺景瑞当初的设想说了一遍。
初姆点头表示,本地作为旅游大城市,这一类有当地特色的东西肯定是有市场的,她曾经也打算做这类生意,无奈擅长手工的工匠缺乏时尚感觉,而接触过时尚皮具的熟练工都在工厂里搞批量生产,像沈清源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两个有相同想法的人互留电话,说好过完节找机会详谈。
这种场合很容易交朋友,在酒精和音乐的陪衬下,人比较能放下戒心。沈清源那么不擅于交际的人,和初姆萍水相逢都有话聊。
初姆和她女朋友调侃是沈清源虽然是帅哥,但不会打扮。被他说得心动,沈清源忍不住问她要怎样打扮。
把他上下打量一会儿,初姆去扳他的肩膀,说:“你把背挺起来。”
由于长期勾腰勾背的做活儿,沈清源身材确实不够挺拔。听初姆这样说,他拼命挺肩背,可惜习惯成自然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初姆和她女朋友被他的认真样儿逗笑了,把自己淘宝店的网址告诉他,据说有几款衣服适合他,让他有空去买,给他打八折。
总的来说,沈清源这个大年三十过得很开心。
从派对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筱琴的房子离得比较近,沈清源便去筱琴家住。
到筱琴家后,俩人又聊了一会儿。
筱琴告诉他,派对的主人正经是位社会学教授,因为是同性恋的缘故,所以他的派对会有不少同志。筱琴还说没想到沈清源人缘那么好,一晚上就结交了几个朋友,还有好几个男同志向筱琴打听他。
末了她总结道,你就是该多出来认识些朋友,别让贺景瑞给关傻了。
沈清源也挺兴奋的。从原来那个封闭狭小的世界里走出来,外面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危险,他也可以熟练的应付。
这种感觉很好。
聊到快两点,他俩才去睡觉。
外面断断续续地传来鞭炮声,沈清源也睡得断断续续。
在睡梦里他听见有人敲门,然后有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惊叫了一下,筱琴有气无力地骂了两句。再然后身体一轻一暖,他滚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被男性热烈的温度和气息包围,他的每一寸骨骼和皮肤忽然放松下来,沉入到更深的梦乡。
沈清源醒来时,发现贺景瑞正搂着他睡得香。
他动了动身体面对贺景瑞。
贺景瑞的侧脸轮廓深邃而清秀,高高的鼻梁像刻出来似的,整个人很俊朗。
只这样静静地凝望,心里就有柔情涌动。
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从脑海里一一滑过,不过是一年却好像过了半辈子的悲欢离合,如果没有这个人的陪伴扶持,自己如何能安然度过?也许已经卷铺盖回老家了吧?
又想起李邺。心里多少是有些稀薄的酸楚,但并不怨怼,因为遗失的过去换来的是满满的幸福。贺景瑞简直像一个火球蓦地撞进了他的生活,那种激烈的热度一下就把他的过去烧没了。他站在一条路口,身后是荒凉,前面是锦绣,匆匆忙忙地被赶着奔赴光明灿烂的未来,根本没时间去为过去感伤。
这个调皮的公子哥,以他特有的古怪的执拗把沈清源拖出了“野种”的深渊,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他的黑历史?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个温暖美好的未来?
他终于在心底发出释然的叹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去为难景瑞又为难自己?!
闭着眼的贺景瑞扑哧笑起来,用带着些微睡意的鼻音说:“看够了吗?是不是越看越稀罕我?”
拿脚踹了他一下,沈清源嗔道:“你早醒了?干嘛装睡?!”
贺景瑞睁开眼,满面笑容,道:“我原本睡着了,梦里老被人盯,结果被盯醒了。”
“瞎说。”沈清源又轻轻踹他的肚子,说
迎着他的腿靠上来,贺景瑞伸手一搂,俩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春节快乐!清源,我爱你。”
他们眼对眼,鼻尖凑着鼻尖,沈清源在贺景瑞眼里看到的尽是诚挚爱意。忍不住捧住贺景瑞的脸,他柔声道:“我也爱你。”
贺景瑞注意到沈清源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眉梢眼角都像灌了蜜似的漾着甜,甜得他直想扑上去啃几下。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做完对着沈清源的耳廓轻轻吹气,问:“不生气了?”
沈清源缩在他怀里点头:“嗯。”。
虽然不了解沈清源的心理历程,但看到他解开了心结,贺景瑞高兴疯了,抱着他亲了又亲,恨不得立马将他吃下肚。
可惜在筱琴家,不好意思太过分,只得强压下一肚子爱火。
沈清源心情也很好,也很想跟爱人亲热而不得不忍着。只能用一双手在贺景瑞胸前反复摩挲,皮肤都要着火了。
他问:“你不在家呆着怎么跑来了?”
“我爸年纪大熬不了夜。我怕你一人过三十太孤单,所以等他睡着了就过来陪你。贺景瑞喘着热气回答:“我一会儿就回去。”
沈清源心里热乎乎的,手上加了劲儿把贺景瑞的上半身搓了个遍,差点把贺景瑞搓泄了。
贺景瑞握住他的手,仰头三迷五道地哼哼:“宝贝儿,别摸了!我可是素了有一段日子了,再摸就要泄洪了……”
第三十五章:四人行(一)
贺景瑞说好在家呆到初三,初四带沈清源出去玩。
没想到初四的时候,贺景辉和他一起来了。不但贺景辉来了,筱琴竟也别别扭扭地来了,两人行变成四人行。
一改过去的酷霸拽,贺景辉居然对沈清源露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态度勉强可算作平易近人。而筱琴却不复平日的爽朗活泼,那个用来恶作剧的光头也不露了,一路上拿假发挡着脸做深沉静默状。
沈清源再迟钝也看出这俩人有问题。
他悄悄问贺景瑞,贺景瑞说是老情人,可把老实头惊着了。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俩人差距忒大。
筱琴正如她自己形容的像个流浪者,从穿衣打扮说话做事到她的朋友圈子,都是非主流的,处处透着出人意表特立独行;而贺家老大怎么看都是个社会精英,属于金字塔塔尖的那一小撮人,就跟他身上的名牌休闲服一样,再随意都是有规矩衬着,一针一线都不带乱的。
这样几乎是处于两个极端的人谈恋爱——难以想象。
沈清源想象不出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们的车到目的地的时候,贺景辉特意在车门口等着,筱琴下车的时候扶了她一把,然后就再没松手。
沈清源看见筱琴挣了两下,没挣掉,贺家老大就那么无比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看向筱琴的目光也无比温柔,整张脸都放出柔和的光芒,闪瞎了两个电灯泡的四只狗眼。
“有没有搞错,老大居然那么温柔?”贺景瑞低低地嘟囔。
沈清源注视着难得乖巧的筱琴,和贺景瑞嘀咕:“筱琴可能真喜欢你大哥。”
贺景辉猛地回头,目光陡然恢复犀利,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两个电灯泡被他扫得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嘴里打着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还出太阳了。”
订房的时候,贺景辉订了三间大床房。贺景瑞悄悄问他:“你怎么不订两间?孤枕难眠喔。”
敲了他个爆栗,贺景辉铿锵有力地叱道:“滚!”
贺景瑞捂着头,还不知死活地对他哥唱:“孤枕难眠……我孤枕难眠哦哦哦……”
结果被筱琴踢了一脚。
温泉山庄嘛,主要节目就是泡温泉游泳。
贺、沈两个憋了好几天,好容易单独在一起,刚进房衣服都来不及不脱就滚了床单。来来回回滚了两趟才消停。
沈清源是连动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死鱼似的躺着一动不动。贺景瑞竟然还有精力跑去窥探了他大哥一回。
回来就跟沈清源嘀咕:“老大去游泳了,筱琴没去。我估计她是不想让老大看见她的光头。”
“不至于吧。她会在乎这个?”沈清源哼哼着回答。
“别人她是不会在乎,今天表现那么反常说明什么?说明她喜欢老大啊。”贺景瑞很有经验地说。
沈清源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八卦:“我看他们感情不浅,怎么会分开?”
“老大说他们不合适。”
“是不合适。”沈清源想了想说。
“不能这么算。爱情是可以跨越年龄、人种、国籍、阶级的。”贺景瑞瞪着眼教育他:“你看他俩那表现像没感情吗?老大可是一直惦着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们俩是不是过去有误会,现在才那么别扭?”
“多大的误会先干了再说!”
沈清源一下没明白过来,“啊?”
贺景瑞解释:“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又犹豫着的时候,男人就该主动,先脱了衣服拿下,什么误会都解决了。”
沈清源对他的理论不以为然,十分不屑地说:“呸!你就是一禽兽!”
“禽兽怎么啦?不禽兽你会那么舒服?”他一跃而起压到沈清源身上做禽兽状。
“你还有力气?”沈清源咯咯笑道。
“没了,腰好酸。”贺景瑞苦着脸回答。
沈清源抱着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贺景瑞急了,非要他当一回贤惠“媳妇”给自己按摩。
四个人吃完晚饭,去酒吧小坐,准备等消完食去泡温泉。
贺景瑞看酒吧有舞台乐器,冲筱琴努嘴道:“筱琴,去唱一首歌?”
看了贺景辉一眼,筱琴大大方方地走上舞台,潇洒地拿起一把吉他开始边弹边唱。
她的声线属于比较高亢的类型,平时都是唱那种很奔放、需要飚声线的歌,但今天她唱的却是黄龄的《一个人想你》。
“我傻傻地想着你,每一分钟都不放弃……告诉你、告诉你、我想你,我要你……一个人想你……”
妖娆缠绵的声线七拐八绕地低吟浅唱,像有一只手轻挠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愫,把在场三位男士的骨头都唱酥了。
贺景瑞边对他哥挤眉弄眼,边哼哼唧唧地跟着唱:“我一个人想你……”
“哥,听到了吗?人家想你呢。”筱琴走下舞台时,贺景瑞拖长声调对他哥调侃。
贺景辉眸色深沉,泯然不语。
四人又坐了一小会儿,一起回房间拿衣服。贺景辉就跟着筱琴进了房间。贺景瑞忙拉着沈清源跑到房门口听墙角。
里面的人絮絮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听贺景辉说:“筱琴,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去相亲你生气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
“不管你生谁的气,我都要道歉。”
“你,我还不了解么?没必要,真的。”
贺景瑞在门外抓耳挠腮,真想冲进去抽他哥两下——你倒是来点儿实际的啊,光站着道歉有毛用?
贺景辉又说:“我其实……”后面的话低下去,变成了含糊不清的私语。
贺景瑞简直恨不得把耳朵从门这头伸过去,听他哥讲情话。
冷不防门忽然被打开,他往前倾身,趴在他上面的沈清源跟着一个踉跄,直接把他压到地上。
他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俩,铁青着脸说:“贺景瑞!你就这点儿出息!”说完大踏步地出去了。
贺、沈二人从地上爬起来,见筱琴背对门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
俩人面面相觑了两秒钟,贺景瑞推了沈清源一把,悄声说:“你去劝劝。”
然后追他哥去了。
沈清源关上门,手足无措地走到筱琴身后,绞尽脑汁想说几句安慰话儿硬是没词儿。
无奈之下,只得把纸巾盒递给筱琴。
“谢谢。”筱琴嗡着声音道了谢,接过纸巾盒狠狠揩了几下眼泪,像跟自己有仇似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景瑞他哥?”沈清源好容易憋出句话。
筱琴吸了吸鼻子,说:“喜欢有什么用?”
“我觉得他,也挺喜欢你的……”沈清源嗫喏道
“那也没用,”筱琴打断他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啊?”沈清源不解
“他把家族看得很重,他爸爸不同意我们交往。”
沈清源更不解了——这俩人看上去都是新派人物,没想到家庭反对竟然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我就是恨自己,怎么就忘不了他,非要往他身边凑?!”筱琴自言自语道。
沈清源忙劝:“话不能这样说,你喜欢他也没错啊。再说他看上去也是个不错的人。你们因为家里反对不在一起,是不是太可惜了?”
“如果我肯改变,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筱琴对着外面的夜空出了一会儿神,轻声说:“其实,以前我也想过改变自己去迁就他的,可那样我就活得太别扭了,根本就不是我了……我就想算了,分手吧。可是走了那么多地方,遇到那么多人,我却总是想着他……结果,又回来了。”
在沈清源的印象里,筱琴一直是欢欢喜喜的一个人,第一次见她流露出忧郁,心里很不落忍:“我觉得你挺好啊,他爸是不是对你有误会?不能做做工作吗?”
“谁知道呢?”筱琴苦笑道:“他就是看我不顺眼,说不准贺景辉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
第三十六章:四人行(二)
另一面房间里,贺景瑞正和他哥谈心。
“你们都见过爸爸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贺景瑞没想到筱琴已经见过家长,他这个做弟弟的真是太失职了,一点儿端倪都没看出来。
贺景辉拿出一支烟在烟盒上轻敲,叹气道:“我那时很喜欢她,想和她长久交往,所以有一次在街上遇到爸爸时就把她当女朋友介绍了,还和爸爸一起去喝茶。但爸爸不喜欢她,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那时候成天在外面惹祸,怎么会关心家里的事?”
贺景瑞搔着头讪笑道:“筱琴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儿,不至于这么招爹不待见吧?”
“你呀,根本不了解爸爸。”贺景辉弹了弹他的额头,说:“别看老头子平时管你管的没我多,其实他对家庭的要求可比我严多了,又传统又爱面子还特别大男子主义。对他来说,玩随便玩,但要真进贺家的大门做媳妇,怎么也得是……”
他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形容,贺景瑞忙接话:“淑女?名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