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晧感受到手机狠狠的颤动一下,电话被挂掉了。似乎预示着电话那头人的心情是怎样的。桌面也微微颤动,单秋泽看向那个手机。南晧拿起来来。
“啊……忘记挂了呢。”南晧惊讶的看着手机。
单秋泽似乎没有在意,起身。“快点,我先去车上。”
南晧看着自顾自先去车上的单秋泽。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机,只要你多问一下,我就会告诉你那个人是楚文乐了,这样,你也许会好过一些,单秋泽。
车窗上有氤氲的水汽,凝结成水珠顺流而下,南晧看着窗外被模糊成水晕的景色,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葬礼上见过单秋泽,那个穿着黑色外套却不像是参加葬礼的男人,走到楚文乐身边,如此冷漠,却如此维护着他。站在众人身后的南晧也想他人一样几乎对他移不开眼,而其他人是因为震惊,自己却是有更多莫名的情绪。
“单秋泽,你刚才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南晧看向他。
“我知道那件事。”单秋泽专心的开着车。
南晧闻言微微一笑,转过脸,看向后车镜。“我还以为你是不相信我呢,毕竟是这种事情,而且你肯定也知道,我和他,关系并不好。”
“你没必要骗我,我才信。”单秋泽一个转弯,停了下来。看向南晧说到:“即使你的语气冷静的不像一个弟弟,但是……你其实并不愿意说这件事。下车,到了。”
南晧解开安全带下车,没等自己说再见,单秋泽的车已经开走。
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越开越远,南晧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自己的话本是想刺激单秋泽,却被他看出,就连自己也难言这件事。竟是如此挠人心弦的透视,南晧情不自禁的勾起一个微笑…… 难怪世故如楚文乐,也会被你打动。
单秋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楚文乐家里。
还坐在床上的楚文乐似乎还在静静的接受着刚刚听到的事实——单秋泽和南晧在一起吃饭。自己是多么在乎他,在乎到不得不放弃他。
“咚咚——”特有的木板敲门声响起,楚文乐一个激灵,直接站起了身。
“咚咚——”又敲了两声,楚文乐走到门口,不自觉的盯着那个门把。
很少有人会找自己。而只是一个人,会这样敲门。那夜也是被这样的敲门声惊醒,所以楚文乐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心中酸涩的情绪弥漫胸腔。
楚文乐站在门口,听着这有节奏的敲门声响着,并不回应。可是敲的他几乎想要捂耳朵。单秋泽,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继续敲下去。
敲门声忽然停止,楚文乐清晰的听到一声重重的锤门声。随即便没了声音。几乎屏息站在那好久,直到确认真的没有了声音,才转身坐回了床上。也许自己会后悔没有开这个门,也许现在就已经后悔没有开这个门。
楚文乐今晚睡得依旧不安稳,他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总是能听到那有节奏的敲门声,而醒来静静的望着墙角欲坠的蜘蛛网时,才知道没有那个敲门声。
夜如梦魇缠绕着你,爱如猛兽吓退了你。楚文乐被自己疲惫的神经折磨的快要受不了,为什么自己不开门,为什么不开门问问他,为什么明明想见他,却推开他,即使他和南晧一起吃饭,也许只是单纯的吃饭,单纯的送他回家。
“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楚文乐一下子睁开眼睛,几乎是跑到门边。现在一点半,离上次敲门已经有一个小时。
“单秋泽?”楚文乐轻轻的问道。
“恩。”
楚文乐缓缓的开门,果然看到了那个想念的身影。停止了动作,忽然很心疼他,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为什么他没有离开过这里。
“果然你只有在夜里才会开门。”单秋泽走上前搂住他,像是叹息一般的说着,“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是那么的真实。”
楚文乐闭上眼,真想告诉你,在你面前伪装,是最难最难的事。
想到今天南晧的电话,楚文乐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今天不是和南晧出去吃饭了吗。为什么要来我这。”
单秋泽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和南晧出去吃饭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送他回家。”楚文乐疲惫的看向单秋泽。
“单纯的吃饭而已。”
楚文乐点点头,他忽然没有什么力气去追究这些。即使是不单纯的吃饭又怎么样,至少这个男人是这样真实的在自己面前。
只有夜晚可以这样真实的面对你,因为夜晚似乎不会醒来。而白天却要面对那么多的自我和他人。
“今晚留在这里吗。”楚文乐轻轻环抱住他,喃喃的说着。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单秋泽也回抱住他,这样的楚文乐他很喜欢。
“不留在这算了,你走吧。”楚文乐玩笑似的的说着。
“留。”单秋泽急忙说道,“我是怕你不愿意。”紧紧的搂着他,单秋泽扶着他柔顺的头发,说着:“即使你不想跟我回去也没关系。”
只要你还在这里,就有时间重新让你回到我身边。
“白天不理我也没事。”单秋泽忽然觉得自己很多话,不过他还是说下去:“但至少在潘越面前别不理我。”
楚文乐轻笑出声。“好。”
“中午跟我一起吃饭。”
“行。”
“晚上让我送你回家。”
楚文乐没回答他,那也要你晚上不用出去吃饭,南晧不会等你才行,不是吗。可是楚文乐还是回了一个字。“恩。”
干涩的喉咙很是难受,楚文乐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个“好。”“行。”“嗯。”
单秋泽肆无忌惮的继续说着。楚文乐却觉得自己快被困意带走。
单秋泽知道楚文乐快要睡着,自己该说的也快说完了。
好像还有一个。“偶尔,我说偶尔,也喊喊我蛋老师。我不介意。”
“楚文乐。楚文乐?楚文乐……”
就今晚,再靠近你一次。还是想靠近你一次。单秋泽,这世上没几个人看过你聒噪的样子,也别让别人看见,因为聒噪也太有魅力了。
可是,我必须推开你,单秋泽。
第六十五章
楚文乐很少做梦,而几乎每一次的梦都和小时候的惨痛回忆有关。但是今天,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单秋泽抱着南皓,他的脸深深地埋着,看不清表情,而自己站在两人面前,怔怔地看着他们,心中压抑的很厉害。
楚文乐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正被单秋泽抱着怀里,单秋泽显然已经醒了。他的腰被单秋泽紧紧搂住,似乎从未这般用力过。听到了楚文乐轻轻地叹息,单秋泽有些无措地松开了手。
“你醒了。”单秋泽把楚文乐的头按入自己怀中,楚文乐点点头,无言。“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单秋泽有些小心地问道。窄小的床上躺着两人,两人只能更加贴近彼此才不至于从床上掉下来。楚文乐昨天只觉得自己很累,就这么睡着了,单秋泽一定是抱着自己抱了一晚,不然就连翻个身都会不小心掉下去。
“你抱得好紧。”楚文乐想起身,却被单秋泽按住。
“你……”
“再一会儿,楚文乐。”单秋泽喃喃地说着,这一刻他只想抱着他,只想这样一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单秋泽总觉得楚文乐的一切都很反常,他竟然主动问他留不留下,答应了自己那么多要求,他就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再推开自己,虽然,胳膊真的很酸。
“该醒醒了,单秋泽。”
单秋泽,这样的称呼,是不是意味着你要食言了,楚文乐。
早班车缓缓的行驶着,天边还泛着灰蒙蒙的雾,司机大叔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气,他身旁还放了一个收音机,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中。总归车上只有两个人,不然这样的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楚文乐和单秋泽并排坐在最后靠窗的位置,两人的中间放着楚文乐的包。而刚刚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单秋泽一直想找些话来说,毕竟这对于一个话少的人的确有难度。
“你昨天没有备课。”“不关你的事。”
“你冷不冷。”“不关你的事。”
“你母亲……现在还好吗。”楚文乐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冷不丁听到单秋泽的问候,他多少有些惊讶。“不关你的事。”楚文乐依旧淡淡地说着,而一旁的单秋泽也不明白楚文乐的转变,单秋泽的眉头微微皱起,两人中间那个黑色的背包就好像是一个碍眼的屏障,将原来靠近的两人又阻隔开来。
“楚文乐。”单秋泽伸手想去握楚文乐的手,但却被重重地推开。“单秋泽,我真的很累。”楚文乐满是倦意的眼神无力地看向单秋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冷风从窗户缝隙中窜入,楚文乐重重地咬着下唇,迫使自己清醒。
单秋泽十分不满,他单手把包扔到了前座上。碍事的包被拿走以后,楚文乐就只得被单秋泽按在公车的窗户上动弹不得。“单秋泽,你干什么!”楚文乐恼羞成怒的说着,而单秋泽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他惊讶,他竟然在解自己的皮带!
“这是在公交车上!你疯了吗!”
……
“阿耽,舒服吗。”
“你也可以试试。”单秋泽若无其事地说着。
“哈哈,改天会和林林试一试的。”宁林有些困惑,他们怎么由厕所说到舒服上面去了,难道上厕所也很舒服吗?潘越还说和自己一起……
“走吧,林林。”潘越揽住宁林的肩走出了厕所。
“潘越,你们在说什么?”宁林看着止不住笑意的潘越。
“一个关于厕所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六十六章
楚文乐总是以为考上了大学,人生很多事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赚学费,自己找工作,自己找房子,自己做很多事。也总是觉得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施压点。楚文乐总是隐藏的那么好,却不小心被单秋泽窥探到了秘密,并且让单秋泽变成了那个施压点。勇敢的人总是什么都不怕。楚文乐并不勇敢。
看着单秋泽默默的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楚文乐坐起了身子。单秋泽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烟雾看向自己,缓缓的靠近,楚文乐偏过头,有些呛人。
夺过他的烟摁灭,楚文乐不耐的把烟随意的扔在地上。
有人管这个叫“事后一支烟”。楚文乐只知道单秋泽很少在自己面前抽烟。
“你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单秋泽问道。楚文乐皱眉看着那个被抽了一半的烟滚到桌子下面,抖落的烟灰甚是明显。
“这话我应该问你。”单秋泽伸手关了床头灯,重新躺了下来。本想要搂住楚文乐,却被他推开。只听他嫌弃的说道:“一股烟味。”
楚文乐微微和单秋泽保持距离,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单秋泽并没有回答,而是躺正了身子,均匀的呼吸着。楚文乐本以为单秋泽是在想这么回答,可是良久,他还是均匀的呼吸着。
“单秋泽?单秋泽不要告诉我你睡着了,你居然睡着了?”楚文乐很是无语。
“没有。”只听单秋泽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他没有睡着,他也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他真的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楚文乐幽幽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单秋泽忍住没有去看他。
你走我就走。单秋泽是想这么回答的。可是他没有。对楚文乐的了解和直觉,让单秋泽又一次沉默。如果他这么回答,楚文乐是不是明天就会消失不见。
小心翼翼的算计着爱情的分量,估测着爱情能承载的能量。单秋泽唯有自嘲。
“过两天吧。”叹息一般的说着,单秋泽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文乐。
楚文乐看着单秋泽倔强落寞的脊背,忽然心中一酸。窗外的光源昏暗的打在他的脊背上,几句是拼命的压抑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单秋泽。
闷闷的回了“我知道了。”楚文乐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单秋泽说什么。
轻轻的把被子盖到他的肩膀处。他也翻身睡下了。
你不挽留,我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两天之后又是两天,两天之后又是两天,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楚文乐盯着白花花的墙壁,毫无睡意。单秋泽为什么要让我心疼你。我从来,从来没有如此怯弱过。也从来,从来没有如此决绝过。
单秋泽感到了楚文乐的回避和冷淡,他也没有去逼迫他。再近一步,连看都看不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他,帮助他,哪怕是很奇怪的方式。比如让宁林给他东西,让潘越传句话,留了纸条之类的。
“单老师,我有话跟你说。”南晧叫住了准备离开办公室的单秋泽。
“我没空。”冷冷的回了一句,单秋泽并不打算搭理他。
“是关于楚文乐的。”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单秋泽停下来了脚步。南晧走上前,说道:“好几天没怎么看到他了吧,大概是去家里也没人,上班总迟到。”
单秋泽沉默,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看这个。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吧。”
单秋泽拿过南晧给自己的卡。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而且可以说十分熟悉。
“什么意思。”单秋泽不假思索的问道。但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南晧,拿起外套冲了出去。
单秋泽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楚文乐会出入这种地方。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当年自己常常去的地方,放纵自己的地方。而楚文乐又为什么要去这里。天知道为什么,单秋泽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重新踏入这个地方是单秋泽不想的事情。过足的暖气立刻扑面而来。包裹住全身。昏暗下来的视线暗示着这里某些见不得光的本色。暧昧的音乐充斥的大脑,带着中毒性的旋律几乎让单秋泽立刻就回忆起某些回忆。
单秋泽顺着喧闹沉迷的人群看去,穿梭在这些人中间,寻找着他的身影。现在他只想着,恼怒着,楚文乐居然在这里,在这种地方!
烦躁的躲开在走廊上忘情接吻的人,单秋泽只是想找到他。
忽然他停下脚步,忘情接吻的人——
单秋泽侧过脸,卫生间的镜子上正好反射着某张熟悉的脸。他不是停下脚步,而是忘了怎么行走。那个眯着眼睛像是享受这别人爱抚和亲吻的人,是楚文乐不是别人。
他柔软的缠着眼前的人,那种近乎迷离的神态是单秋泽只在床上见过的样子。双手也插在眼前人的发间,创开的领口上清晰的布着吻痕,耳边暧昧的音乐像是配合着他们的行为。楚文乐看向镜子,好像是对上单秋泽的眼神,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继而吻上了眼前人耳垂。
单秋泽觉得自己应该马上上去,拉走楚文乐,狠狠的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些。可是现在,心里除了愤怒,竟然还有无尽的酸涩和疼痛。是因为看到他和别人这样儿疼痛,还是因为他的堕落而心疼,还是因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原因而自责。
里面的声音单秋泽是如此熟悉。楚文乐似乎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呻吟。那个男人半扶着楚文乐出来,匆匆路过单秋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