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关:哟,明哥你要转变风格了?
未明:有眼力!怎么看出来的?
月关:因为你这大纲跟以前不一样嘛——跟没有似的!
未明:咳……主要是我这篇文比较抽象,画风比较清奇,还走的意识流。要不要大纲无所谓嘛。
月关:呵呵哒。
未明:好吧,这是个短篇,写来过渡一下。三四天就写完了。
月关:哦,那就行了。不早说,你484傻?
未明:……哦
他关了QQ,自己点了一根烟,开始写文。
与此同时,在网络另一个角落,有人奔走相告。
“束河又开喷啦!束河又开喷啦!”
立即有人抓住她,上下打量一眼,肃然询问:“此话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喷的何人?”
“不不不,”那人猛摇手指,“太天真啦,以为她只喷了一个人吗?是群喷啊!群喷啊!喷众人捧本命啊!你太天真啦!”
“你太天真啦!你太天真啦!”
这句话在数据洪流中冲刷回荡着,如一首人人心知肚明的史诗。
束河是我儿子V:大家好!我又开启本体啦!没错你没有想错,束喷子又挽起袖子开喷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长串的“哈哈哈哈”令人为之变色,纷纷揣测其用意。然而看到最后,所有人目眩神晕,只能留下满屏“哈哈哈哈哈卧槽”来抒发心中的崩溃。
束河这回,在微博上喷了笔大的。
以往她喷人,喷小说,看的粉又爽又爱,黑又狂又怒,可谓喷人之好手,回旋加速式喷人机。她走在撕逼的风口浪尖,露出迷の微笑表示:“人人都爱撕逼嘛。有些人啊,看起来对我恨之入骨,实际还是爱我的。因为没有我,他没办法撕逼嘛。哈哈。”此言一出,无数人愤怒地表示:从此,粉文,撕人。
而这回,她没有指名道姓地喷哪一个人。她直接喷整个圈子,也包括了自己。
“有些作者吧,比如我,老爱把攻受属性标出来。先不论文中人物性格与标的内容是否相等,单就这一手高度概括就值得人五体投地。一大堆写了七八年乃至更久的作者,都丝毫不敢说几个词就能概括一个[饱满的]人物形象。新人们却一个个擅长此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诶,其实我不是针对这个。大致概括一下人物吸引读者有什么不行的?呵呵。我针对的是这种变着法儿的剧透,这种不认真的态度和急功求利。这玩意儿就跟自黑一样,让人恶心。你以为自黑是豁达潇洒,是乐观坦荡?得了吧,明明好好说一句‘如有不足欢迎指出’却偏偏要说‘文笔小学生/人物ooc’,又在别人指出不足的时候指着自黑说‘标了哪儿哪儿不好,自己要看。不喜欢麻烦点叉哦’。这种时候我常常回复:‘论坛/网站/贴吧标明了可以回复。不想看读者回复你别来啊。’明明有时候认认真真道一个歉就解决了的事,却偏偏要说自己‘自私自利惹人烦’,然后坐拥一堆‘心疼你,抱抱大大’。都是个屁,这些都是因为你不认真。为啥?认真你就输了。”
“这年头谁敢认真?一旦认真就要承受认真之后的失败与尴尬。大家都是玻璃心,谁受得了?还不如提前摞下话‘ooc’、‘文笔差’,有人来骂直接把话丢他脸上,谁怕谁?况且周围的人都不认真,大环境都不认真,你一个人认真,多突兀啊,多装逼啊。‘哎来看傻逼!’说白了,自黑跟懦弱划得上等号。以及求求你们别把自黑和自我调侃扯成同义词。那才叫真豁达。”
微博的最后,束河表示:
“最后,干一件我以前最不屑的事情。踩A捧B。我今天踩着整个圈子,向你们安利俩人。一个是我男神未明,一个人江之。江之代表作《远路》。PS:如果你们有人觉得江之跟我认识,我这次是为了捧她,请只在我这里骂。”
第二天,未明准备退出“江之”帐号时,被冒出来的回复数量震了一下。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未明直接点开了“束河是我儿子V”的微博。果不其然,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被置了顶,对他露出迷の微笑。
未明一时有点蛋疼。
他点开长微博,匆匆扫了一眼。扫到一半又翻回去,认真地看了一遍。
未明明明哥:妹子的言辞有点激烈哦。//@束河是我儿子V:[长微博]
渔猫V:卧槽!
江边人V:卧槽!
彗星:卧槽!
罗无V:卧槽!
——卧槽!千万人同时呐喊。
束河是我儿子V:卧槽!男神翻我牌子啦!天啊啊啊啊啊!我下楼跑几圈再回来!
渔猫匆匆打电话给未明。
“明哥你疯啦?!”
“没有啊。”未明处之淡然。
“你疯啦!!!你以前不是一向不掺和这种事的吗?这还是耽美圈的!”
“凡是总有第一次的嘛。”未明处之泰然。
渔猫快疯了。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未明,激情洋溢地痛陈利弊,说得口干舌燥四肢发麻,未明岿然不动。
“别激动嘛。”未明叼了一根烟,懒洋洋地说,“我就是看她写的还不错,挺嘲讽的。就是言辞有点激烈,我不也指出来了吗。”
“……”渔猫,“没得聊。”
她坚毅果决地挂了电话,手动如飞地拨给了尚清城。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渔猫把手机一摔,愤怒地转发了未明的微博。
渔猫V:ヽ(≧Д≦)ノ//@未明明明哥:妹子言辞有点激烈哟。//@束河是我儿子V:[长微博]
昭然向亡在作者群里悲伤地问:大家都疯了吗?
大家纷纷表示不明觉厉,又表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也来一发吧。
于是各路大神小透明纷纷转发,一路跟进的围观党和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为之吓尿。
劈劈文学站的论坛飞快地盖了一座高楼。帖名为《众作者纷轮束河为哪般?》
一楼:我觉得是明哥被感动了,怒转,又引起一众作者的调侃式跟转。
二楼:楼上too young!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无数作者牵连其中,为爱痴狂。
……
三十六楼:毫无疑问,炒作捧江之。这妹子后台真大。
三百四十楼:这转发微博的作者名单太可怕……默默围观。还有,束河是谁?
三百七十楼:回复三百四十楼:写耽美的吧……卧槽,明哥是个基佬!??
四百楼:明哥是个基佬!
须臾间,高楼平地起。《为基佬明哥盖楼》这个帖子飘红在首页。
“诶,这会不会是明哥马甲啊?”有人微弱的声音传出,转眼便被吞噬。
******
*1:原句为:我们生于草莽,死于草莽,遥遥在野外莽原,为真理喝彩,祝真理万岁,于愿足以。——林语堂
第二十三章
“束河又红了”,“江之也红了”,“明哥本来就红”……
人们窃窃私语。
有人赞,有人骂。有人笑,有人怒。有人面不改色,有人热情洋溢。
“一切都是言论,一切都是网络,一切都是数据。我以前从不参与这种闹剧,但这次我不得不说,我愿意认真。”一个讨厌束河的耽美写手表示。
来吧,都来认真的一场撕逼吧。不管你破口大骂,不管你彬彬有礼,都誓死扞卫你发言的权利。
事后,有人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奇妙的一场撕逼。除了束河微博评论下,再难找到有人对对方进行人身攻击。哪怕双方有些言辞激烈,留下的却不是网络暴力之后的冲动、愤怒和痛苦,而是思想碰撞而生的快感。”
“就像回到了古中国、古希腊文人的辩论。哪怕吹胡子瞪眼,也不肯口不择言。”这人表示,而后拖下马甲登上“渔猫”,发表小说的新章节。
原本是一场吐槽与喷,却奇妙地转化为谈论、交流一类的东西。
星辰大海都会记得它,直到不记得。
而未明的基佬之名,永垂不朽。
******
这之后的一切事件,未明此时都是不知道的。
有道是:多情总被无情恼,岁月茫茫叹西风。只叹:夭寿啦,未明耍流氓。
——不过作为一名新世纪好青年,未明叼着放荡不羁的烟,踩着放荡不羁的人字拖,风度翩翩地去解决耍流氓的后遗症了。他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去见戴望回跟他谈谈了。
他毕竟是个有节操的人,虽然大家都不信。但他决定跟人定下来了,那就会好好过。以前造过的孽夭过的寿,就好好弥补回来。
西风凄,西风凉,人在西风无限伤。未明大大走在西风中,也颇有点上断头台的气势。他倒是不怕戴望回,大不了赔条命。他怕的是……那啥,见前男友嘛,又没跟现任支会一声,现任的文公司就在这附近。
未明心里有点虚。
几经蹉跎,未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咖啡馆见到了人。
对方的气色好了很多,看到他,也没有磨磨唧唧什么,直接开谈。
他不谈感情伤害,不谈两人过往,就谈人生理想,未来规划。未明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诧异了一下,很快恢复流氓本质,像一个在岁月深处打磨过的基佬,带着对世事的参悟,以迷の微笑谈笑风生。
他告诉戴望回,玩游戏的时候打大型人型BOSS的时候,如何用钻裆来躲避攻击。并长叹,“在我还不会风骚地走位时,已经学会风骚地钻裆了。”
谈到最后,未明诚恳地道了个歉。对方平静地听完,告了个别,准备离开。
刚跨了一步,他又退回来,“你——是写小说那个未明吧?”
未明怔了一下。
戴望回低头望着他,静静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们这个圈子的人一向都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什么别的,就是我挺喜欢你写的小说。”
未明直接让服务员拿了笔和纸来,一口气给他签了十个名。
“拿去。”未明拎起纸,懒洋洋地冲他笑,“以后落魄了你还能拿去卖钱,记得要高价倒卖啊。”
“好,记得了。谢谢。”戴望回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背影一派轻松。
未明看他离开,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准备等尚清城下班,跟他一起回家。刚又点了一份蛋糕,手机就响了。
对面传来尚清城有些不爽的声音,“我爸让我回上海一趟,处理公司的事情。两天后才能回来。”
未明:“……哦,好,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尚清城在那边笑了一声,未明内心可惜没看到,又听见对方说:“没有了?”
未明从善如流:“记得想我。”
“你也是。”尚清城说。
挂了电话,未明磨磨蹭蹭地吃完那块蛋糕,忽然长叹一口气。
他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如流浪在外已久的游子回到了家乡,杨柳依依如旧。
他对着蛋糕的残渣出了一会儿神,忽然站了起来。
灵感像被束缚住的野兽冲破牢笼,咆哮着奔跑出来。
未明走出咖啡馆,玻璃门在他身后关闭,发出细微的震动摩擦之声。
前方车水马龙,人声喧哗。有如电影一般,四周的一切黑白化,身边的人交谈着走过,嘻哈笑骂声落入千万寂静中。麻雀扑着翅膀悄然无声地飞走。落满灰尘的枝叶一派灰蒙的暗色,寂寂然挺拔在荧幕不可见的两端。
空气中细微的闷热与春老夏盛的生机交替,骤然凝固,像一块巨大的琥珀悬在眼前。向上望,蛛丝寸断。
有人意态从容,有人满目凄凉。
未明慢悠悠地向家走去。他深刻分明的五官曝在烈日下,被树荫的阴影遮挡,有种冷漠苍白的隔世之感。
创作的艺者处于绝妙的孤独中。
一块砖瓦,一捧黄沙,一点绿色,一片琉璃。无数或高大或低矮的建筑拔地而起,缓慢地建造成型。终于,一个疆域辽阔、无可撼动的王国立于苍苍大地。华丽威严的宫殿中,未明高居王位,手持镶宝石的金权杖,一一俯视他的王国。
风刮过,越过王国疆土,从北方带着沙漠苍茫的气息,到达南方丰饶的林园。
未明走到街角,转过建筑。
他平静的面孔,有如电影中不易察觉的隐喻。
******
未明的书房迎来了久违的烟雾缭绕。
他在电脑前闭目沉思,灵魂仿佛不在此间,而是飘到了他的王国。
他看见西方高山的红土地,看见一片茂盛的红杉林,它们有如巨兽般顶天立地,带着守护和神秘的气息。他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的尽头与海平线相连,有如永不见归帆的危险海域……
他看见荒诞奇妙的一切,看见他的王国兴起繁荣,又衰落破败,最终支离破碎。但他转念一动,一个崭新的时代又开始了。每当日头西沉,人们纷纷停下手中之事,遥望着王宫的方向祈祷。千万人为他高歌,传颂他伟大的造物。
“来吧!歌颂吧!那伟大的王!
他是桂冠,是荣耀,是不朽的赐福。
来吧!同情吧!那孤独的逃避者!
他是冰冷,是拒绝,是无声的渴望。
他活在无穷无尽的死寂中——
除非城墙倒塌!啊!城墙倒塌!”
远海,一条鱼高高跃出海面,又无力跌下,重回深海之中。
“未明,你是逃避,是自卑,是渴求认同,是不坚守。这是你最错误的时刻。”有一个声音在王国中无言地说,无人理会。
未明睁开了眼。
他的视线涣散在电脑屏幕上,又乍然落到燃烧的烟头。
橙色火光,将烟草燃为灰烬。
他吐了一口烟。
第二十四章
渔猫给尚清城打电话。
“尚哥你啥时候回G城啊,生日还在G城过吗?我还等着跟男神明哥一起给你庆祝生日啊。”
“他不会乐意的。”
“……啊为啥……啊,我是电灯泡……”
“不是这个意思。”
“……懂了,我们之前猜的那样?”
“八九不离十。”
“也是啊,他一直没有问过我你大学的任何事。哎,好想发一个QAQ的表情来表达心中的抑郁啊。不过好歹你们在一起了,慢慢来嘛。”
“嗯,你不用担心。”
两人聊了一会,就挂了电话。
渔猫惆怅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对着客厅吼了一句:“李卓诚!下午给我去补课,别又去给我骚扰别人魏佳佳!”
“我这是在给你和明哥创造机会——”李卓诚拖长了声音吼道,“姐,别一天到晚宅家里!浪费脸和身材!”
“傻逼孩子……”渔猫满脸抑郁地喃喃。她打开QQ,点开未明的头像。
渔猫:我今天双更啦哈哈哈!你呢!滓渣!
未明此时却在忙着给远在英国的瑞恩写信。
瑞恩:
尚清城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开他的面瘫,就是个热爱运动讲义气傻不拉几的男孩。虽然他对我意义非凡。
所以你给老子消停点,没事做吗每天念叨着要看他的照片,滚犊子吧,这是我家宝贝,不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