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ckerhead(恶棍)+番外——赫勒拿

作者:赫勒拿  录入:10-28

这种戏剧性对于一个生活平稳顺遂相对封闭、刚刚怀孕的少妇的命运产生了何等影响自不需赘言,而G的原罪则归功于他的父母。但显然,他的父母并未如此想,三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两个男人非常不负责任地远走高飞,抛下这个失魂落魄的美狄亚,浑然不知向谁复仇。

于是目标自然而然地指向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罪恶的产物,不忠的惩罚。

因乱、伦而基因缺陷的怪物。

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平安无事地长到这么大,具有相对正常的思维和情感,并且没有变态没有杀人没有报复社会,金雀花家真应该在圣米迦勒大教堂鸣钟。G在诡异阴暗的家庭中长到十岁,因为母亲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他离开家,换名改姓寄养在一户中产阶级夫妇名下,直到高中毕业进入大学。

之前,这个倒霉儿子一直艰难地活在周围亲人营造的善意谎言里,而当他成为G先生的时候,拿在手里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关于自己出生的前因后果。

详细的,真实的,鲜血淋漓的。

母子关系支离破碎,一旦见面就是针锋相对,或者说,是侯爵夫人单方面攻击,因为令人担忧的精神状态,使得这种攻击尤其不堪。

不过当时,托马斯还是被她吓呆了。

将自己隐没在客厅的黑暗里,侯爵夫人死死盯着他,蓝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你是G的朋友?”

托马斯想了想,有点犹豫,但还是点头:“是的,夫人。”

然后,令所有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发生了——

她突然双手举起桌上装着茶具的托盘,整个向托马斯掷过来。

坐在对面的托马斯狼狈一躲,摔在G的身上。

G连忙将他扶起。

在文特尔小姐恐怖的惊叫声中,洁白的骨瓷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红色的茶水像稀薄的血液一样四处蔓延流淌。

被茶水沾湿的缀着黑珍珠的裙摆狂乱地抖动着,侯爵夫人那样瘦削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爆发力,她愤怒地毫无意义地尖叫嘶吼,仿佛尖刀划破滞重的空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文特尔小姐躲在沙发后面拼命打铃,一个健壮的女护士从楼上跑下来,手法娴熟地勒住侯爵夫人的腰肢,将她按倒在沙发里,另一名护士拎着一个银色小药箱,将箱子打开放在茶几上。

托马斯猜测,那是镇定剂。

“先生们,恐怕夫人没法子再接待你们了,请你们自便吧。”护士的语气里带着公式化的冷淡。

“那么,我们先告退。辛苦了,护士小姐。”

托马斯下午从赫斯特伯里城堡出来后,随着G又换了一套正装,两人穿了一模一样的枪驳领双排扣西服,只不过G的是黑条纹,他的是灰色格伦格纹,他们戴着一模一样的领带和袋巾。现在,这件西装正湿漉漉地套在他身上,好料子总是吸水太快。

托马斯想赶紧把衣服脱了,他甚至发现有茶水顺着额前的头发一滴滴落在鼻尖上。

凉津津。

当他转身,刚要随G迈出客厅大门的时候,侯爵夫人的喘着粗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杂种。”

G停住脚步,后背一下子绷紧了,托马斯发现他死死地握着手杖杖柄。

“杂种。”她又说了一声。

G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杂种。”她咯咯地笑起来,像个小女孩子似的,反复咀嚼这个词,只是为了好玩。

托马斯毛骨悚然。

镇定剂可能起效了,侯爵夫人冷静下来,她的头发微微凌乱,双目灼灼地盯着托马斯。

托马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会做出些什么反应。

“他可真美啊,你也这样认为是吗,杂种先生?”她盯着托马斯,却在对自己的儿子说话。

护士们沉默地站在一边,客厅里一片压死人的寂静。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背叛在先,又凭什么要求我的忠诚?你们违背誓言,却要我独自一人接受惩罚!你们走后,我日日在地狱中煎熬——”她酷似G的精致面容上浮现了一个扭曲悲哀的笑意,“现在,我终于得到了审判的结果——我的儿子,一个瞳孔异色病变患者,一个和他父亲一样喜好男人的变态!——我宁愿你现在就死!现在就死!”

看在上帝的份上,托马斯无语地想,她真够可怜的。

“这位先生,您知道我的这个儿子——这个小杂种——他是个怎样的人吗?告诉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别以为他现在小可怜儿似的,就能博取你的同情心,小心点,别等到他把你的灵魂都吃掉的时候才知道后悔。他的身上有撒旦的影子,他会变成一条蛇迷惑世人……”

托马斯上前一步,刚要反驳,却被G抢过话去。

“夫人,请别忘了,”G神色冷静,语气平淡,“如果不是您威胁您的丈夫,他不会和您结婚;如果不是您设计您的叔父,您也不会怀孕——这些难道不是您自己的选择?”

侯爵夫人仿佛是触电一样浑身哆嗦起来,她双目圆睁:“你这个该下地狱的魔鬼——”

托马斯看了G一眼,他们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难道让他看年度狗血伦理大剧吗?

况且,客厅里还有别人。

“托您和您叔父的福。”G颇为有礼地颔首示意,“托马斯,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他决然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门去。

回程途中,还是G开车。他的脸色好了不少,竟然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影响。

托马斯忐忑不安地打量自己的老板。

G的神色专注,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车后座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有力的小臂。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洁净圆润。

托马斯想起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昏暗的车厢,他趁着G睡着,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温暖干燥,手心柔软。

“别看了,先生,还是想想明天的议会质询吧。”G双目注视前方,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但愿这次你能像艾德娜一样成为我的幸运女神。”

“……幸运男神。”托马斯反驳。

“好吧。男神,把窗户放下去点。”

清凉的夜风涌进车厢。

G随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吉他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一个微微沙哑的女声,如梦呓般低声吟唱: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

是《月亮河》。

托马斯恍惚间坠入了梦境。这梦境太过温柔,甚至让人不由心生疑虑。

G的表情舒缓放松,他们随意地说着话。托马斯的耳边飘荡着这含着甜蜜笑意的歌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仿佛是从高远天空中洒下来的,带着玫瑰和枫糖的香气。就像抱着小吉他,坐在窗棂上的赫本,充满跃跃欲试的期待,心内平静祥和。

如果托马斯再头脑热一点的话,他一定会问G:“我们私奔吧?”

“……

We’re after that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g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

我的老朋友,月亮河,和我。

道路两旁的密林在黑暗中轮廓模糊,飞速后退。

这静谧的,甜美的,私密的,飞速流逝的吉光片羽……

车子突然停了,打断了托马斯的遐思。

大十字宫傲然矗立在黑暗中,明亮的灯光冲破夜空,直抵苍穹。

Chapter 21

托马斯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

他本应享受一个完整的高质量睡眠,却意外地做了半夜噩梦。

先是那个阴沉沉的幽灵似的飘来荡去的侯爵夫人,披头散发地追他,一边追一边尖叫怒吼。他在梦里浑然忘了自己曾是个警察,吓得连滚带爬到处找枪,可是双腿酸软沉重,根本无法举步。他挣扎着醒来,刚刚一点半。他起身喝了口水,又昏天黑地地睡过去,这次,是国王,他站在旁边,游魂一样,眼睁睁地看国王面带微笑地签署枪决G的命令,他命人把G吊在赫斯特伯里城堡的大门上,命特种兵用狙击步、枪远距离射杀他。

他仰起头,发现G就吊在他的头顶上方,用基督受难的姿势,G被吊得太高,他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枪响了,他感觉自己被人用手扼住脖子,粘稠腥甜的血液从高空一滴一滴砸在脸上,他伸出舌尖去舔,然后像下大雨似的,带着冰冷清香的鲜血浇了他满头满脸,温热的风吹过,他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远天暮色一片凄艳的血红。

他挫败地再次醒过来,浑身是汗,室内太闷热了,他打开窗子,在一片宁静中眺望远处黑暗的密林。

夜枭的鸣叫划破夜色,水波般传向远方。

凌晨的风吹起白纱窗帘,清凉湿润,带走了烦躁不安。

他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头脑放空地茫然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天花板上有没有闭路电视探头?

洁净的白色,没有污渍。

他头顶上的那一层,也是这个位置,G躺在那里闭目安睡。

G也在做梦吗?他的梦中有谁呢?

托马斯躺平身体,放松四肢,闭上眼睛,缓慢地呼吸。

他仿佛是融化在温暖的海洋中,他睡着了。

但是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惊呆在床上长达一分钟,然后踉跄着飞奔进浴室,恶狠狠摔上门。

他洗了个冷水澡。

但冷水澡也拯救不了他了。

他浑浑噩噩步履飘忽地拎起电脑和公文包下楼,穿越广场,上楼,打卡,进办公室坐下。

艾德娜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退回来,盯着他,颇为关心地说:“你昨晚熬夜了?脸色难看成这样——就算今天是你陪着G去议会,也别太激动。放轻松。”

托马斯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我没熬夜,我……”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压低声音:“我昨晚梦见老板被国王枪决了。”他塌下肩,“我知道这完全是胡思乱想……”

“就为这个?”艾德娜戏谑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几乎都要掩饰不住了。

好吧,我简直就是个傻瓜,托马斯沮丧万分。

“好吧,well,”艾德娜耸肩,“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是的,我是有点。不过只是一点。之前我们不是准备了很久吗?我是说,那些材料什么的?”

“你太紧张G了,little Tom。”艾德娜难得一本正经,“这种紧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托马斯懊恼地抚弄着自己的黑发。

“不过,也不是毫无道理。”

托马斯看她。

“如果不算上G和因病入院的前任局长,迄今为止已经去世的有二十五任,平安地死在床上的只有三个,剩下的,一半死在大街上,一半死在监狱里。”

在议会大厅里落座的时候,托马斯已经饿得心口发慌。

四周是多媒体教室一样的阶梯座位,一排排简朴的棕色椅面的靠背椅上,已经七七八八地坐着各党议员,乱哄哄地走动交谈。而接受质询的各部门公务员则端坐在大厅中央,简直像等待上场表演的马戏团的动物。

坐在旁边的G端详托马斯片刻,低声问对方:“你怎么了?”

他没等托马斯回答,又问:“你没吃早餐?”

“……”比没吃早餐严重多了。

托马斯迟疑地点了点头。

G看表:“……现在出去吃也来不及了,如果顺利的话,这次质询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我们可以去五月花用一顿早午餐,或者是,Freddy’s?”

正说着话,大门缓缓闭合,室内光线暗淡,托马斯头顶的水晶吊灯亮了,强烈的光线直射下来,将他们团团笼罩。

周围议员们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他们坐在下面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这种感觉实在瘆人。

之前看G轻描淡写地对付那些此起彼伏的吵闹鸡鸭,觉得实在酷毙了,但是当自己也在这里的时候,才发现想要冷静下来,都要费尽力气。

坐在前排的内阁秘书长约翰爵士回头看着他轻笑:“年轻人,紧张了?”

托马斯勉强勾勾嘴角。

“放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会比你毕业论文答辩更难。况且主要还是看你的老板,不是吗?”他接过秘书递来的便携式麦克风,别在自己的西装的衣领上,“虽然和上次你见到的略有不同,但可比上次简单多了,机灵点,冷静点,把手里的资料理顺,在那些白痴们起哄的时候记得给你老板帮帮腔。一月只有一次,我们这些公务员当它是例假就好——首相最凄惨,每周一次,可怜的人,简直要失血而亡了!”

“Shit——”G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们检查了一下各自的麦克风,站在最高处主席台上的议长头戴白色假发,胸前飘拂着蕾丝花边领巾,穿镶金边的长礼服和套裤浅口鞋,他手中的礼杖重重一击地面:“肃静!”

嗡嗡的交谈声顷刻停止。

每月一次的政府机构质询比起“每周首相问答”来,仪式性和表演意味都要少得多,没有议长举着权杖招摇而过,也没有媒体直播或入场券。由于不必考虑民众观感和接受程度,所以气氛少了点电视镜头前矜持的其乐融融,变得分外激烈尖锐。

内阁常务秘书长约翰¥哈森爵士率先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进行例行致辞,之后是简短的每月工作总结,这期间,议员们的情绪还算平稳。接下来,就到了各部门的质询阶段,最漫长,也最难熬。

被率先发难的永远是经济问题。经济问题永远是每个官员的大痛脚。

对于约翰爵士也不例外,还有财政部和民政部的两位常务次官。

先是疲软的经济增速和低利率低国债导致国内经济状况长期不振,在野 党党魁不断嘲讽现行经济政策和难以实现的发展预期。然后是企业工人薪酬、政府机构一线雇员薪酬、养老金和社保问题等等等等。

能解决的问题都在解决或已解决,解决不了的,再义正严词地指责也无用。这些问题无一不是老生常谈,永远围绕着钱,钱,钱,钱。

没有钱,口水仗再多也是白搭,不过就是给本就白热化的两党拉锯战再火上浇油罢了。

难怪约翰爵士每次都要买彩票聊以寄托。

G好整以暇地坐在最边上,一手摩挲着手杖杖柄,一手支着下巴。

托马斯耳边全是东一句“Mr Speaker”,西一句“Mr Speaker”。他有点冒汗,手里的塑料文件夹都被他捏得湿漉漉的。

“……即使欧洲经济复苏困难重重,但存在于能源共享合作的机会依然很多,其中尤应该关注英国、法国和其他北欧国家之间的合作……

“……国家审计局和公共账目委员会均对就业项目启动表示肯定,这与前任政府花了四年才启动一个项目形成鲜明对比……

“……跨国公司在解决就业率和提振经济上的作用永远不可轻忽,而上个月的MMC危机却让我们看到,某些政府机关对于跨国公司的态度颇令人玩味:他们一方面高喊降低失业率的口号,异常积极地跑到大街上为那些即将失去工作的民众摇旗助威,另一边却小动作不断,减弱对于工业园区的资金财政支持,将一堆莫名其妙的条例枷锁一样套在对方的脖子上,这和他们所谓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推书 20234-10-28 :重生之才不是救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