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句话,让苏家彻底变成了输家。紧随其后,苏家被灭,连被打入冷宫的淑妃娘娘都没有逃过,随着苏家一同去见先帝了。
六大世家瞬间失去两位,后面,又会是谁呢?
在前往丰国的船上,叶浮骊等人是在第二的船上,魇王是第一,由南尘师照顾的丽帝姬在最后。
船里,一身绣着绿竹的白衣的叶浮骊安静的看着书,却发现身边的某个小孩子不是很安静。
轻声开口道,“如何?没做过下人,如今性子又出来了?”
在他身边,一身朴素的灰衣,墨色中长发用布带绑住,额前是中分的,并于额前佩戴一抹浅色抹额。
娃娃脸上没有天真,满是默然,黑眸里一片平静,宛如死水。而如今的他,名叫篱囚,才九岁,曾是苏家最幺子,苏丘,六岁曾无故变成痴儿,被人偷走,再次出现,没想到已经变成了公子浮骊的门客。而比起高调的皇族神童齐然镜,苏丘……篱囚算是隐藏低调的,只不过,那是在篱囚六岁之前的神童,现在的他,不过痴儿罢了。
但是让人疑惑的是,痴儿的篱囚,叶浮骊为何还会收留他?而叶浮骊又是在哪里遇见了被人偷走的如今已经九岁了的篱囚?这一切不得而知,想必除了叶浮骊知道外,在无人知晓。而如今苏家被灭,叶浮骊身边的篱囚是苏家唯一在世的血脉了,若不是痴儿的话,或许可以为家人复仇。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而且,看叶浮骊说的那话,好像没有把篱囚当成是痴儿,话说得很平常。
篱囚安静坐在一旁,死水般的眼睛看着纱帘外的风景,“公子,奴要报仇吗?”声音也如死水般,无波澜无情感。
叶浮骊翻书,温和道,“你若想报仇,那便让他死,若不想报仇,跟公子说,你想去何方,骊送你去。”
半教唆半揶揄,虽温和实则冷漠神秘。
篱囚缓慢眨着眼睛,死水一般的脸上没有表情,“公子,人生在世,报仇能解心愿吗?”
叶浮骊微微思考了一下,浅笑出声,“人生在世,并非只有报仇可以解开心愿,而也要看看你的心愿是什么,非要报仇不可。”
“那公子的心愿是什么呢?”篱囚忽然转头。死水的眼睛闪过一抹幽光,无情却昭示着他篱囚并非当年的痴儿了。
叶浮骊侧眸看篱囚,勾起的一丝微笑温和却无暖意。而就在叶浮骊要回答时,相里昂宿的船上忽然传出了叫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慢点……”是魇王带来的那位小哥。或者该说是……兔 儿 爷。
“嗯。”但速度反而更快了。
“嗯……”
整个行船里都可以听到的喘息声音。
可饶是如此,篱囚依旧是篱囚,虽小但一点都不脸红。而被这么一打断,叶浮骊也不打算回答了,放下书,询问道,“东西都带了吗?”
篱囚点头,“是。”
“嗯。都带好,后面需要它们的时候,可以解决很多的事情,不会太麻烦。”叶浮骊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风景,笑的清淡,“你说,你若是能留在丰国,却也是不错的。至少,苏家最后的血脉被保住了。”
丰国的皇帝很看好篱囚,而为什么会看好痴儿的篱囚。错了,应该是为什么会看好在叶浮骊身边的篱囚。原因很简单,丰国现在有些危险,而有了来自瑕国的篱囚,便和瑕国无形中有了一丝关系,也好暂时打压一下周边的国家,留下一口喘息之机。
篱囚淡然道,“丰国现在波涛汹涌,就像公子自己说的,苏家如今只剩下奴一人,还是放过奴,奴不想去过那水深火热的日子。就这样相伴在公子身边,为公子鞍前马后就好了。”
说的不卑不亢,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人曾是苏家的小神童,哪怕是曾经的。
叶浮骊摇了摇头,“没有人能陪一个人一辈子,如骊一样,日后的人生路,篱也要一个人走。不过,如今,骊便暂时留在篱身边,看篱如今如何。”
两个离,却是蕴含着不一样的含义。
骊,象征无上民心,篱,象征坠落尘埃,但如今的离,都在为一个目标前进。
哪怕是短暂的,合作。
第十章
在相里昂宿的船舱里,他正和那小子玩的正开心呢。
“王爷,慢点……”小子背对着相里昂宿,浑身大汗。
而即便是戴着面具做这种事情,相里昂宿依旧霸气不减,反而更加狂野了。“慢点的话,你会被折磨死的。”说着狠狠摆动身体,越来越快,叫下面的小子瞬间就大喊了起来。
“王爷……我要难受死了……”小子搂着相里昂宿,说着难受,但满脸的欲 望却出卖了他。
相里昂宿冷笑一声,加快了速度,让他和小子彻底解脱。
“啊……”一声过后,整个船舱里除却在一旁静静燃烧的云香外,空气中弥漫着涩人的味道,多了几分风情韵味。
事后,相里昂宿侧卧在床榻上安然抽着水烟,任由身边的小子呼呼大睡。
相里九华让他跟来,一是保护他们,二是去丰国随便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好料可以回收,三是,丽帝姬虽是三帝姬之一,但是她也是祸国妖姬啊,而且……既然她可以纸醉金迷甚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那,怎么可以放弃利用的机会呢,说不定还可以引出点什么人物来呢。总之,利大于弊啊。
相里昂宿轻呼一口气,口中的烟瞬间飞出,慢慢散入空中。
六大世家如今沈苏灭,叶容夏季四家,又能挺多久呢。
水烟和云香相融合,渐渐驱散了那股涩人的味道,也让相里昂宿心旷神怡。边疆如今已经在皇兄手里,沈家和苏家的兵权也尽在掌握,但是不够!只有六大世家全部灭亡,瑕国才会有新的开始,而那时候,皇兄你又是否会放心呢?
到最后的时候,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正在魇王想的入神时,青鸟飞来了。相里昂宿一看到鸟儿,冲着对方就是一阵狂喷的水烟,一下子青鸟就找不到北了。在烟雾里直扑腾翅膀,而在一旁的柱子上,挂着相里昂宿的宽大衣袍里忽然冒出一个蛇脑袋,赫然是相里九华长陪伴身边的那只。
此时的蛇,正用那豆大点的眼睛看着迷失烟雾中的青鸟,好像都可以看出它在嘲讽没用的鸟儿似的。
玩够了,相里昂宿不逗鸟儿了,让晕乎乎的鸟儿来到自己身边,随后将鸟儿休息会,他打开了皇兄传来的信笺。随后,赫然一笑,随手一扔,信笺瞬间飞灰湮灭。
相里昂宿大口抽着水烟,笑的放肆。
皇兄啊皇兄,你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沈苏家灭了后,夏家竟然在眨眼间便被查出贪污,亏空国库,真是……太给力了。当然,魇王知道,那所谓的贪污什么的,是编造的,但是亏空国库这一条却是真实的,足够让夏家也消失了,只不过,会不会太快了点啊。
难不成,那些人都没有察觉到吗?还是尽管察觉到了皇帝的动作也无济于事。不过,皇兄啊,你慢着点啊,好歹留一个给我啊,让弟弟亲眼看一下啊,算是为弟弟报仇了啊!
魇王,相里昂宿,少数人都知道的被淹死且找不到尸体的可怜王爷。如今,不仅活过来了,还生活的很好,但只有他和皇兄知道,自己根本不算是活着,因为他的确早就死去了,是皇兄为他减少了自己三十年的寿命,并在他体内种下蛊虫以此来续命。哪怕,这三十多年,相里九华让他“活”过来的目的,也只是让他帮忙铲除异己而已。
但他仍然信任并感激着皇兄,若说注定了皇兄这一生孑然一人,那么,黄泉路上,他会等着皇兄归来,再续兄弟之情。
船在风景如画的天地间飘摇,船舱里闭眼抽着水烟的相里昂宿笑着笑着忽然皱起了眉头,猛地睁开双眼,与此同时,黑蛇瞬间窜出……
在最后一条船上,只有药师南尘师和“生病”的丽帝姬而已。当然,在第三条船的外边还是有士兵固守的,只是船舱里有大夫和病人两人而已。
穿着有魏晋风格的药师南尘师安静的为丽帝姬熬药,并在空闲期间查看医术,说不定可以找到或多或少解决的办法。
南尘师无父无母,十多岁一直在江湖上闯荡,直到相里九华遨游天下时救了被人陷害差点被扔到水里淹死的自己。为了报答相里九华的救命之恩,南尘师当时打算赠送他三枚灵药,至少可以短暂的不受任何毒物的侵扰,但是,相里九华却让他做自己的义弟,说实话刚开始他是不愿意的,毕竟自由了这么多年,谁想要一个管这管那的大哥啊。但是,相里九华看出他不同意,竟然直接将他踢入水中,然后在捞出来,然后在踢进去,然后在捞回来,如此反复几回后,南尘师叫相里九华大哥了,而相里九华也停手,微微点头。
虽说从那时起,相里九华就是他大哥了,也不是时时刻刻在管着他,但是因为落水,他害怕游泳了。于是,相里九华第一次管起自己了,在他的“教训”下,南尘师庆幸自己最后学会了游泳,不然,可能真会死在水里。
后面他才知道大哥是皇帝,不过,大哥没有皇帝架子,随处一站,都是个普通人。在大哥跟他说完自己是皇帝的第三年,大哥忽然离开了,说是要回去继承皇位,留他在江湖继续历练。在临走时,曾留下一条海陆空都可以活动的奇异小青蛇,便于日后传递消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如今再次见面,竟然都已经匆匆多年了。而且,南尘师还是第一次知道,大哥还有个亲兄弟,只不过,那位魇王,看上去不好惹,而且……让人感到莫名的压迫感,即使是在做那种事时,都可以听到那……咳,不说了。
南尘师压制内心,安静的翻看医书,当不断传入耳边的声音是咕噜噜的药水声音。
忽然,窗户处发出一声响动,南尘师的手中瞬间出现细如牛毛的银针,准备着发射。与此同时,他也小心翼翼的向丽帝姬的身边挪去,避免帝姬受伤。
原来,相里昂宿那里的声音不知几时停止了,南尘师却微微皱眉,因为他感觉到他这个船在微微晃动,随后是微弱的脚步声,还有……微微气喘的声音,随后他便听见那脚步声向自己的船舱里走来。
南尘师不去想为何外面的士兵没有发现,因为他早已经知道,士兵都昏迷了,至少他南尘师还是个药师,论迷药什么的,在船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偷偷上船的那人才敢如此淡然的发出脚步声。
而在那脚步声要进入时,忽然听见相里昂宿的那边发出巨大的声响。
“倾若!你居然敢自己跑来!皇兄知道吗?”是相里昂宿的惊讶的声音。倾若?倾若怎么也跑来了?
而在南尘师愣神间,那脚步声忽然停下,随后一道白光进入,瞬间船舱里满是白雾。
南尘师没有自乱阵脚,用银针将混入白雾中的某人死死钉在船板上后,右手一挥,白雾瞬间消失。而随后南尘师看向了背后,为昏迷的丽帝姬检查一番后,见其无恙,才走到外面将中了迷烟的士兵们弄醒后,回到了船舱里。
看着小小年纪的小子,南尘师笑的开怀,“没想到瑕国的神童居然会和倾若公主一起偷跑,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罚你们呢?”说话间,将银针收回。而齐然镜淡然一笑,“该罚,而我已经想好了罚的内容,至于偷跑,现在的皇上还没有心情管我们。再说了,有你们在,我和倾若不会怕,而有我们在,也可以缓解你们的剑拔弩张。”
南尘师无奈摇头,“所以,素宜王和倾若公主就忘记了你们和皇上的剑拔弩张了是吧。”齐然镜轻叹,“我和皇帝没有冲突,我来此,也是想尽一份心力,为国为家。我虽小,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用。”
说的好,可惜,他是药师,又不是军师还是什么的,跟他说没有用啊,他只管救人,那些大事什么的,他听了脑袋会疼,还是说给前面的相里昂宿和斐蕴候吧。
“那便等暂时靠岸时,再去说吧。”说完,齐然镜像是没有看到一旁昏迷的丽帝姬,走到另一边的床榻上睡觉去了。
他虽是王爷,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体力跟不上的。
南尘师也没有打扰他,将熬好的药给丽帝姬喂下后,继续翻看医书。
而相里昂宿的船舱里,可谓——炸了。
不仅人炸了,魂都炸了。
相里昂宿看着如同水鬼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倾若,真想一巴掌糊上去。吓死人不偿命啊。好在倾若在看到屋里的场景后,自己跑到窗户边上去了。
相里昂宿抽着水烟,待看到一旁的水壶后,微微一笑,“倾若,喝点水吧。”将水壶扔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破风声,倾若一个转身接住水壶,颇具有豪气的喝着水,哪怕她现在浑身湿哒哒的。
“王爷早给我水,我就不用这么饥渴了。”讽刺着相里昂宿出门也带着兔 儿 爷。
相里昂宿眨眼,笑的张狂,“倾若,这里这么多男人,你若饥渴随便挑,本王不好你那一口,还请放过。”
倾若轻笑一声,“我可玩不过来,王爷一人就够我受的了。”
两人互相讽刺,但好在气氛还是很好的,毕竟两人在皇宫里就没少吵架,虽然每次都被相里九华和齐然镜打断。但如今不同了,相里九华和齐然镜都不在身边,两人的毒舌都可以飞天了。
“连抽烟都要插,你的生活真的好丰富。”倾若开始了毒舌模式。
“追男人都可以装美人鱼,你的心真坏却也很野啊啊。”相里昂宿不甘示弱。
“可惜,我的野心里,不存在你个丰富的水烟。”
“我虽是水烟,但是我比起那些臭美的人,可是非常狂野的,至少,能满足美人鱼公主哦。”
两个人就在互相毒舌中,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丰国。
第十一章
丰国最著名的是铸造之术,可说十二国内,丰国是第二的话,无人是第一。
在叶浮骊等人到达丰国码头时,等待许久的丰国之人前来迎接。而迎接的人,叫人大吃一惊。
一袭立领翠绿鎏金锦服,绣着孔雀翎毛,手持孔雀羽扇,黑发用鎏金流苏固定,白皙的脸上微微笑意,上扬的眉毛,紫眸流光溢彩,一步一羽扇,入眼便是风骨隽秀,深不可测。
而此人,正是与斐蕴候叶浮骊并称“鼎世六陌”之一的匪君侯霁狂公子涯浔。
涯浔注视着下船的众人,在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衣后,缓步上前。
“许久未见公子,如今可还安好?”暖意的声音传出,仿佛洗涤了这一路来的辛苦。
叶浮骊淡然一笑,“一路行来,游山玩水,可谓身心舒畅。”涯浔摇着羽扇,笑的飘渺,“如此,便好。”叶浮骊看着未变模样的涯浔,询问道,“最近丰国与迦国联姻,多事劳烦,还望匪君候照顾好自己,莫要人牵挂。”
涯浔面不改色,“公子也是。”看着船上的人忙忙碌碌的,涯浔挑眉,紫眸里闪过一丝趣味,“这些都是要送我们的贺礼?”未免太多了些吧。
“哦,两国联姻,礼物自然要多送些,以免日后的尴尬。”叶浮骊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涯浔好歹是六陌之一,当然清楚不过了。不过人家没有明说,毕竟,叶浮骊等人此次来是参加婚礼的,没必要开始就闹的那么僵,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许久未与公子下棋了,这一回来,可要赏脸?”人生难寻一知己,对手也是难寻。
叶浮骊望着碧波连天,又看了眼身边的灯火通明,缓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