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擎天御下的方法,同时也是他和白擎天相处的通常模式。
他躺了太久,肌肉几近萎缩,撑了许久也没有撑起来。
最后,是白擎天亲自抱他到楼下大厅。
一个少年正在折纸,细长的手指灵活的在彩色纸片上飞舞,一朵朵小花绽放在他的指间。
送与你,我漂亮的公主。
少年细长的眼弯沉漂亮的弧度,话语中带三分调侃。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会因少年的调侃而恼怒,但是现在,他只是艰难的牵动僵硬已久的面部肌肉,对少年露出了一个笑。
“从今天起,他会一直陪着你。”白擎天说。
那少年是白擎天无意中发现,并带回作为男宠养了近两年。
“他叫白晓,这是个好名字不是么?”白擎天说,“他长得有三分像你。”
“白家的小小,不,是白擎天的小小。没什么比这名字更烂的了。”他说。
但是他没有拒绝。
太寂寞了,每一天每一天的,生活在寂静的大宅里。
身后的保镖们没有丝毫声音,只会在他做出危险动作时上前抓住他的手。医护人员就是穿着白衣的魔鬼,罔顾他的意愿的,将各类药品打入他的身体,强制锻炼,强制睡眠,只为了等到白擎天下一次“光顾”时,他能有一个好一点的身体。厨师为了保持他肠道的清洁,每一顿都是汤汤水水,就连白擎天不在的日子也不例外。不配合的话,还有鼻饲管一类的器材可以利用。
粘腻的汤水划过喉管的感觉,粗大的塑料软管被强插入喉咙的感觉,胃部被迫充盈起来的感觉,每一项他都没有办法忍受。
没有人交谈,除了晚间的新闻外没有其他有声的东西可看,书籍很多,但大部分是他不认识的文字。这样生活的每一天他都快被逼疯掉。
太渴望了,有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触摸,可以交谈,当然,除了白擎天。
他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言周教,但是很显然,效果并不好,他还是抗拒白擎天的接近。
“你要我做什么?”少年问。
“说话,告诉我你的一切,外面的一切,所有你知道的事。”他说。
他听少年讲述他的人生,从他记得的最久远的一件事开始讲起,到他与少年见面的那一刻为止。他要的是最详细的描述,很多时候,他会为了问明当时的环境,或者少年口中一项没听过的事物而无数次打断少年的讲述。
他看得出少年的不耐烦,但是他身后虎视眈眈的保镖们让少年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没有告诉少年那些保镖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们只负责一件事情:保卫他的生命安全。所以即使少年冲他发火,只要不动手,保镖们不会有任何动作。
少年说的很多事他都觉得异常搞笑。比如少年给他讲述的故事里,一个人威胁囚禁他的人,说的往往是,结束自己的生命。绝食,自杀,咬舌自尽,吞金,各类方法层出不穷。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个人要在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手里取走自己的生命有多难,只有他知道。
绝食时有人会撬开你的牙关,将液体状的食物灌入你的胃里。
咬舌时还没有等到他真的用力,下颌骨已经被卸下来。
脑袋还没有撞上尖锐物品时,整个人已经被打晕在保镖怀里。
根本没有可以跳下去的窗户。
刀片还没有触摸到便已被收走,有专门的人为他削好蔬果,打理指甲。
他不是没有那样扬言过,只是后果是被穿上拘束衣,连指头都动不了的在床上被绑了半个月。
后来,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太快了。
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想从职业军人手里逃生,真的难于登天。
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走过几年,任何人走近十米之内就能被发觉,不是靠视觉,而是靠一种气,奇妙的感应。两米之内完全能避开任何突袭。
两招之内被制服,根本谈不上抵抗。
所以才觉得绝望,压力就这么一天天积压,最后在一瞬间爆发。
好在有了少年,他从没有像现在那样感谢过白擎天,只为了他送给他了一个少年,虽然这就是个谁都看不上眼的混子,但是至少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
他的心获得了平静,直到那个雪夜。
冬天的白擎天总是很清闲。所以他提前派人将他接到了海边的别墅。
然后在他到来的前一个晚上,收到了错误讯息的一群人袭击了别墅。
白擎天不在,别墅里有着内女干,所以他们盯上了他,企图抓走他来威胁白擎天。
保镖们都是厉害人物,但是对方人太多。
终于,在车库里,最后一个贴身的保镖也为了掩护他们留在了车库里。
车里只剩下他和少年,只有少年会开车。
车辆在风雪中的公路上不断打滑,绕崖公路上坡度很陡,速度越来越快,完全降不下来。
他在少年抛下他之前,选择了保全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已经紧绷成线的神经,那根线断了。
有近一年的时间,他是疯疯癫癫的,完全控制不住,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白擎天走进来,抚摸着他的额头:“如果你撑过这一次,我就放你走。”
有温热的水滴滴落在他的额上。
白擎天哭了么?
怎么可能,白擎天内心坚信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人,怎么会为了他流泪?
他不过是个宠物,一个没有办法见光的娈宠,为他落泪,值得么?
不过那句话到底是给了他信念的。
他真的慢慢好了起来,到那年冬天的时候,他已有一个月多没有发病。
白擎天给了他一张身份证,白晓的,上面面容依旧稚嫩的少年表情木木的,很有几分呆相。
白晓小他几岁,不过相差不多,没有什么问题。
离开的时候,是白擎天的人送的他。他去了白晓生长的地方,将少年从前叙述的地方一个一个用自己的双眼看过。
“把你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他对白擎天派来的人说,“不够,再去取点。”
他买了去京城的火车票,最贵的那种。
他已经离开这里二十年,重回人间的那刻,却只觉得茫然,原来,他早就无处可去。
第37章
进Devil其实算是个意外。
初听到时,他就猜测这个老板一定是有着某些心理疾病,这是一个机会,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利用。然后他看到了老板的面容。
很意外,是个熟人,姜承泽的熟人。
殷鸿,殷家的孩子。
五六岁上的时候,他终于被同意被放出去同旁的孩子玩耍,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只是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看孩子们玩。
孩子里也有大大小小的群体,姜承业本身地位就高,又有力气,就是同一些大孩子比也不逞多让,自然是一小群孩子的头领。也因为姜承业的关系,虽然他只安静的坐在一边,但是也没什么孩子敢欺负他,偶尔下场玩耍的时候,大家也照顾着他。
与他不同的是殷鸿。
殷家那时候还没有后来那么风光,在这一群人里地位算低的。光是这一群孩子的父母里,就有好几个是殷鸿他爸的顶头上司。
所以虽然殷鸿年纪在里面算大的,又是瘦长个子,是他们之间最高的一个。但还是总给旁的孩子欺负。殷家家里女孩多,男孩里能站出来的还只有殷鸿一个,下面几个小的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属于脂粉堆里长大的,性子很有些软弱。
大概是觉得姜承泽也是个病秧子,某种情况下看来他们俩很像,所以殷鸿同姜承泽很是要好些。姜承泽也会在那些孩子欺负他时站出来说几句话,他便更依赖姜承泽一些。
现在殷鸿长大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没了小时候那股弱气。
但是姜承泽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姜承泽看人很有一套,这是他的天赋。
他猜测殷鸿这么做,除了一些博人眼球以外,还源于他内心里深藏的软弱。
少时欺负他的孩子们到底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
但是这还不够,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
然后他发现这里的少爷们,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大多数,都同幼年的他有几分相似。
他在旅馆里笑出了眼泪。
太恶心了,实在太恶心了。虽然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真的太恶心太恶心。
在床上将落难的少爷压在身下会激发人们内心深处的征服欲,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满足。但是殷鸿的内心还是那个被欺压也不敢反抗的软弱少年,他又从心里渴求保护。这一切混合起来造就了现在的Devil,落难的,又有着当年保护者面容的少爷。
也给姜承泽,展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他走进Devil,直接找到老板。
看吧,这一张同那时还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殷鸿,你还记得么?
殷鸿,你能拒绝么?
所以他进入了Devil,以白晓的身份。是幸运,但不是全靠运气。他从不信运气。
他变成了妖娆放荡的白少爷。
殷鸿有洁癖,Devil里的少爷大部分第一个上的就是他的床,但是很少有长久的。这是他自小就有的洁癖,在一群孩子能将掉到地上的糖果捡起来放进嘴里时,他随身带了手帕,连餐具都要擦了又擦。这也是他当时被孩子们所不喜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不会碰白晓,他觉得脏。
可是他不知道白晓觉得那些过来寻欢的客人们每一个都比殷鸿干净得多。
殷鸿的心思不用多时他便全然了解,但是他还是觉得恶心。
他觉得如果勉强自己同殷鸿上床的话,或许他会吐出来,就和很久以前他对白擎天做的那样。
真可笑,殷鸿是身体上的洁癖,可他是心理洁癖。
有时候他能感觉到殷鸿对他的欲念,所以他不介意在殷鸿面前裸露身体,甚至抱住他的裤腿扭动。他知道这样做反而会让殷鸿觉得他恶心,想起他的脏。
所以慢慢的,殷鸿是真的对他没有了念想。
后来发现Devil里的水比他所想像的还深,他便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不错。
但是他不能太过掉以轻心,随着殷鸿对他的念想消失的还有殷鸿的耐心,只要没有了价值或者知道得太多,他很容易便会被殷鸿踢出Devil,或找人灭掉。
殷鸿毕竟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孩子了,而他却失去了身后最大的靠山,孤身一人。
他有他的办法。
自能在这潭浑水的边缘跳舞,浅浅踏入,不沾分毫。
但是两年,终究是极限。
随着主顾们的另寻他爱,新主顾迟迟不见,他知道自己在被边缘化,然后准备被踢出。
所以他努力勾搭着站在最顶层的三人。
袁衡,梁城宵,白少泽,充分利用自己的长处。
如果不是遇见姜承业。
其实那一天,他只想笑。
什么啊,居然同自己亲弟弟上了床,还被包了。
只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姜承业很显然更有技巧,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他被言周教那一年太小,又是从前有过病史的。
快感的堆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死亡的前兆,随着欲望攀升的从来都只有濒死感。
最开始白擎天说一年后要用他,但是实际言周教用了两年有余。
但是第一次同白擎天做的时候他还是休克了,心动过速,心跳骤停,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很多时候他都可以忽略那些疼痛,死亡的感觉是压倒一切的。
正是有着这一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才没有被白擎天日复一日的幽禁磨光心智,沦为一个低贱的玩偶。
他并非不能勃起,只是没有办法享受快感。
他很庆幸之前姜承业是在插入他的情况下抚摸他的,这种身体的极大恐惧中,他根本没有感觉。所以才没有反应。
其实医生看过,除了小时候真的是由于身体原因外,成年以后依旧出现这样的症状更多的是由于精神因素。所以不被激发快感的时候,他其实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这也是他能在Devil里做了那么久少爷的原因。
最初的一阵过去以后,他便又恢复了平静。
情绪不易大起大落,这是他和母亲的通病。姜太太常年念佛,不是因为笃信佛法,而是为了保持心情的平静。过度的激动会让他们的四肢发麻,先是上肢,然后下肢,感觉先消失只剩下酥麻感,然后运动也会受影响,握指站立都非常困难。
所以他习惯了随时保持平静的心态,这是常年的疾病带给他的唯一有用的东西。
其实没那么难接受。
而且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再好不过。
第38章
真正踏入局中是姜承业让他拿到Bunny血样的那一刻。
那是个绝佳的机会,让他重回顶峰的机会。
姜家退出时宣布了承泽的死讯,所以亲手将他交给白家的姜家人根本不会承认他的身份。这也是他没有去找姜家的原因。
姜家需要的根本就是一个早就死去的承泽,而不是现在活生生的白晓。
不到万不得已,姜家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有人在打着姜家的主意,他们会为他创造这样的机会。
就算失败也没有危险,因为白晓从来都游离在局外,没什么人会怀疑到白晓头上。殷家只会认为这是姜家做的局。而得利的姜家又怎会想到他这个小人物?
他一直同孤拐保持联系,那是白擎天的人,但是他不在乎。
他个人能获得的信息太少,只能借助孤拐的力量。
他不能左右事件的发生,但是他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他同时也和梁城宵保持着联系,单独的,只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他告诉了他孤拐的事,没说白擎天的名字,那个名字太隐秘,说了他也不知道,只说是上头的人物派下来的。
“袁衡最近怎么样?”他问孤拐。
“白少爷果然厉害,连袁衡是老大的人都看出来了。”孤拐笑道,他草莽出身,总爱喊白擎天老大,当然如非有白晓的存在,他再怎么有天赋,也至少需要再奋斗二十年才能见到他口中的老大。
“他对我有兴趣,但又非欲念。”他说。
那段时间袁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闲适的光,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白晓兴趣。前一种表现说明他找到了靠山,后一种则说明了有人对他提及过白晓。这么无聊的谈到一个在Devil卖屁股的少爷的人,除了白擎天,白晓想不到旁人。
“他准备订婚了,大概会同他的复出一道宣布吧!”孤拐说。最近袁氏在袁笠的领导下问题频出,董事会里都快闹翻了天,股市也一落千丈,不复之前的欣欣向荣,袁衡复出的呼声很大,但是他还没有任何回应。
“嗯,终于得偿所愿了啊!”他点头。
袁衡虽然包了Keven,但是除了开始一段,对于与Keven上床并不热衷。大部分时间只是与Keven聊聊天,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之类。
第一次见面时,白晓就看出他并不好此道,也并非圈中人,只是一时兴起过来玩两圈。后来发现此事在这里是“新兴时尚”,有许多老板喜欢在这种圈子里谈事情,才包了Keven。
长相美丽贵气,举止文雅得体,谈吐也不俗,完全镇得住场面。出身也好,又是在Devil这种会馆做事,算得上干净。
所以只有Keven那种蠢蛋才会认为袁衡不怎么碰他,与他谈天说地才是真爱。
一个人对你连最基本的性趣都没有,你还真以为自己在大学校园,同旁人柏拉图式交心哪?Keven最悲哀的一点就在于,他被包得太早,还没有将自己那颗高傲的心打落进尘埃里,所以他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定位。
袁衡,从来都只当他是个摆设,一个漂亮的拿得出手的花瓶。
一户有力的姻亲,才是袁衡最需要的,在京城寻寻觅觅两年的东西。
殷家,在经济上找了袁笠,在政治上身边埋伏了一个Johnson,直接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他知道,等到Johnson也动作起来,殷家才会真正被逼到绝境,采用他们压箱底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