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沈正忽然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将他拽到窗口前:“明经,睁大眼睛看看,你真的认为司柏他不喜欢原陆时吗?”
祁明经被他按到窗口旁,目光不由地朝下面望去,只见傅司柏正微低着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原陆时,不知道原陆时抬头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带着点形容不出的暖意。祁明经愣愣的看着他那个笑容,忽然间滞在原地。
“你也看到了,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又偏偏再去搅合什么?”他松开禁锢着祁明经的手:“明经,不要再去插手原陆时的事,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祁明经看着沈正转身而去的冷漠背影,愣在原地。同一时刻,沈正极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脚步不停地离开,一直到他走到楼下,才将步伐放缓:还是没有办法,对于祁明经他依旧没办法做到真的狠起心肠。
傅司柏正低声同原陆时说着话,却看见沈正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后,便问他道:“明经呢?”
“楼上呢,”沈正简略地答一句后,转过头朝原陆时笑眯眯地道:“抱歉陆时,你这样忙还把你叫来。”
原陆时这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将餐盘放到一边,对他笑着道:“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
他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都是生面孔,估计原陆时待得也不太自在,于是又接着开口:“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让司柏带你去楼上的影音室,最近有几部刚上映的电影还不错。”
原陆时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多谢。”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也侧过头问他:“想要看吗?”
原陆时还未作答,却见祁明经朝他们方向走过来,沈正见他朝原陆时走来,神经不自觉地绷紧,担心他会对原陆时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然而事实证明他担心太多,祁明经到底还是维持了基本礼貌,虽然情绪不好,但也没有明显显露出来。
他走到原陆时面前,冷淡却礼貌周全地朝他打声招呼,原陆时也同他打过招呼后,将礼物给他,祁明经顺势表示感谢。之后,他看向傅司柏,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祖父找你。”
祁明经的祖父对傅司柏一直疼爱有加,经常会打电话叫他来家里吃饭。这段时间因为他工作繁忙的缘故,老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正好趁这个机会找他上去聊聊天。傅司柏对祁老先生很是敬重,老先生找他去,他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只是他朝原陆时看去一眼:这里没有他熟识的人,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又实在有些不放心。
沈正看出他的心思,对他道:“你去吧,陆时这里我会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傅司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朝他低声嘱咐:“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就下来。”随后才跟着祁明经离开。
陈耀锋刚刚应酬完面前的人,忽然接到军中电话,说临时有紧急任务安排。他将电话挂断后,几步走到原陆时身边:“小时,军部有紧急任务,我这就得回去。你同我一起走,”他顿了一下:“还是再待一会?”
原陆时其实觉得在这里没什么太大意思,但是刚刚傅司柏又让他等他,一时间犹豫住了。他考虑片刻,才回答道:“我一会再走。”
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陈耀锋有些不放心。沈正看他有点犹豫的样子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朝他开口道:“陈少尉,有事的话你先忙,陆时我会照顾他。”
除去政治立场不同外,陈耀锋对沈正并没有什么太多抵触的情绪,并且从平日里的接触来看他的品性也算不错,是个靠得住的人,于是他朝沈正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
沈正笑了笑:“用不着这么客气,再说我还欠你份人情。”
陈耀锋虽然有些不放心,但那边又实在催得紧,再三嘱咐原陆时后才离开。
这时候只剩下原陆时和沈正两人面面相觑,两个人连见面的次数都数得过来,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谈。沈正轻轻咳了声,笑着问原陆时:“想要看影片吗?”
原陆时在这里待得很无聊,便应承道:“好啊。”
沈正带着原陆时到了二楼的影音室,挑出几部新上映的影片给他选。陆时原来的时候就很喜欢看碟片,然而到这里之后先是忙学业,等好不容易放假后又要操心矿区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看一场电影了。他饶有兴致地从里面挑出一部,沈正帮他将播放器打开后,便到外面给他取些糕点红酒进来。
虽然这部片子沈正已经看过了,但他还是坐在原陆时旁边陪着他一起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沈正怕影响到原陆时看片,便朝他示意一下后走到外面接听。
他谈了近一个钟头,刚刚挂掉后立刻又有电话进来,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
傅司柏的声音传来:“陆时和你在一起吗?”
“嗯,”沈正应一声:“我们在影音室呢,你要不要……”
他那句“要不要过来”还没说完,傅司柏便开口道:“我这过去。”
沈正挂掉电话,靠在走廊墙壁上有些略微出神,半晌,才有些无奈地低低笑了声,微微将头仰起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就这样靠在影音室外等着,一直到傅司柏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才直起身,对他笑着道:“陆时在里面呢,去吧。”
傅司柏走到他面前:“你不进去?”
沈正摇了摇头:“不打扰你们了,”他朝走廊尽头看了看:“我去找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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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柏刚将影音室的房门推开,嘈杂的电影声带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眉头微微一蹙,抬眼朝里面看去,原陆时是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从这里只能看到沙发靠背上露出的一点乌黑头发。
他走到沙发旁边,见原陆时整个人舒服地蜷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旁的小桌上是空了的红酒瓶。原陆时听到动静,抬起头,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醉意,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点湿润地看着他:“你来了?”接着笑了一声:“要不要喝一杯?”
傅司柏蹲在他面前,瞥了一眼倒在桌上的空酒瓶,温声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原陆时脸色被酒气熏得红润,朝他乐呵呵一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你要不要喝?”他一脸高兴地问完,就抬手要去给傅司柏倒酒,然而拿起酒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皱皱眉:“喝光了啊,我再去给你倒。”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傅司柏轻松地将他奋力要站起的身体固定住,打量着他明显因为醉酒而兴奋过度的神色:每个人喝醉酒的反应都不同,有的会犯困,有的则会亢奋,通常来说后一种会比较麻烦,很明显原陆时就是后一种。
傅司柏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联络器给楼下的佣人打电话,要他送些解酒茶来。原陆时显然被他弄得不大舒服,有些烦躁地伸手推他:“你挡到我的路了。”
“陆时,你喝多了,”傅司柏扔下电话,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头疼不疼?”
原陆时摇了摇头:“不疼,我想吐。”
听到他的话,傅司柏箍着他的手松了些,原陆时趁机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朝阳台的方向跑去。傅司柏连忙上前拽住他,原陆时却又一把挣开他,一直跑到阳台上。
傅司柏没见过他这样酒醉的样子,走过去追上他:“你不是想要吐吗?卫生间不在这里。”
原陆时摇摇头:“我不想吐。”他将手贴在阳台的落地窗上,兴致勃勃地朝下看。祁家这栋别墅靠海而建,从二楼的阳台朝下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夜晚漂亮的海景。原陆时因为喝了酒,这时候觉得有些热,便贴在冰凉的落地窗上不肯离开。傅司柏担心他着凉,扯过一旁的外套将他裹住。
原陆时正扒着窗看海,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是佣人来送醒酒茶。傅司柏将醒酒茶接过来后反手将门锁上,随后端着茶朝原陆时走过去。
“过来把醒酒茶喝了。”
原陆时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朝外面看。傅司柏有些无奈,伸手拉过他,让他转过身背靠窗面向自己:“喝点醒酒茶,不然一会头疼。”
原陆时还是摇头:“我不疼啊。”说着挣动着又要转身去看海。
傅司柏一把将他按在落地窗上,身体前倾将他压制住,低声道:“别乱动。”
原陆时似乎是被他吓了一下,身体靠在玻璃上有点怔愣地看着他,傅司柏将手里的醒酒茶端到他面前,他朝里面看了看,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但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等他将醒酒茶喝完,傅司柏伸手将瓷碗放到一边。原陆时面对着他,好看的眉蹙起来,有点奇怪地打量着他,好像在疑惑着自己已经把醒酒茶喝完了,为什么傅司柏还不放开他。
他纠结了一会,又被固定着难受,便想伸手将他推开,然而还未等他动作,傅司柏忽然一手压在玻璃窗上,一手按住他的下颚,朝他吻了下去。
第32章:土豪家的夫人
当傅司柏有点冰凉的嘴唇碰到他时,原陆时瞪着眼睛,整个人愣在那里。傅司柏稍稍向后退了退,抬起眼帘注视他片刻后,又按着他的下颚将这个吻加深。
原陆时这时候的思维不怎么清楚,脑袋也不大好使,根本想不到反抗,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漂亮眉眼。他怔怔地出神,耳边却猛地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吓了一跳,就着被吻着的姿势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祁明经正站在隔壁阳台上,脸色苍白地盯着他们,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杯碎片。
原陆时被他这样盯着,混沌的大脑也觉察出不安,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傅司柏右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接续这个冗长的吻,左手顺势一把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上,将祁明经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等这一吻完毕,傅司柏略低着头,眼光深深地盯着他看。原陆时则一动不动地靠在落地窗上,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眼睫垂着,看不到什么情绪。
傅司柏轻声叫他:“陆时?”见他没有反应,刚要抬手碰他,原陆时却忽然朝后退了一下,沉沉地开口道:“我困了。”
傅司柏沉默片刻,将他朝自己拉过来:“那就睡一会。”
原陆时“嗯”了一声,脚步有点不稳地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蜷在上面就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的大脑很乱,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找不到头绪的毛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这种混乱还混合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慌张在一起,使他觉得分外困扰。他就在酒精与纷乱情绪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恢复意识,首先跃入知觉的是沉重的头疼,他捂住隐隐作痛的大脑,觉得整个人都很混沌。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断断续续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很多描述酒后乱性的故事里,当主人公捂着疼痛的大脑醒来时,往往将醉酒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事实上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当人们从宿醉中醒来时,昨晚在酒精的诱导下干的蠢事往往会一件件地清晰浮现出来。
所以当原陆时清醒后,他发现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这就导致当他一点点将头转向一侧,看到那张他熟悉的漂亮脸孔时,大脑不自觉地开始飞速地运转如何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或许傅司柏根本不知道他记得这件事?
原陆时这样想,就立刻下了决定,准备假装自己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自欺欺人,但好歹也能化解眼前的尴尬。然而事实永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当傅司柏发现他醒来后朝他看过去时,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地装出失忆的样子,毕竟面对着刚刚吻过自己的人,他没办法做到泰然处之。
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因为对方显然不允许,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不记得。傅司柏朝他看去,忽然笑了笑,接着探过身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之后低低开口道:“醒了?”
原陆时觉得自己整张脸“腾”地红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在心里不停地诽谤原来的原陆时,这究竟是怎样废柴的一个身体!不过是一瓶红酒就直接放倒了,要知道从前的他就算几瓶下去也面色不改的。再回想起喝多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喝了一点酒就变得这么亢奋!从前他就算喝多了也只是犯困睡觉罢了,这么少女心地吵着要看海景是个什么鬼!
好在傅司柏在‘轻薄’他之后,就起身到浴室里洗漱,总算是免去了两人独处的尴尬。原陆时将被子拉上盖在头上,觉得脸颊还是烫得厉害。
等傅司柏从浴室出来时,见原陆时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不由得失笑。他走到床边将被子朝下稍微拉了拉:“还困?吃点东西再睡。”
原陆时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过丢脸,明明是傅司柏亲的他,人家始作俑者都这么坦然,他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他一把掀开被子,从旁边扯过外套披在身上。他刚要朝浴室走,傅司柏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杯温水递给他。
原陆时这时候的确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说话声音也有点哑,于是将水杯接过来一口气都灌下去。
等他洗漱过后进到房间时,傅司柏正在打领带,见他出来后对他道:“下楼吃早餐。”
原陆时宿醉过后有些食欲不振,没有什么精神地嚼着手里的面包。傅致中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小时,不舒服吗?”
原陆时立刻提起精神回答:“没有,祖父。”
“我见你最近总是很晚回来,怎么学习很辛苦吗?”
原陆时笑了笑:“最近一直在忙矿区的事情,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傅致中有点疑惑:“矿区出了什么问题吗?”
“矿区的运营很正常,只是我最近对一些待转让的矿区有兴趣,正在考察。”
傅致中思索着沉默片刻,转头对傅司柏道:“你有时间多帮小时做一些,不要让他一天天这么辛苦。”
原陆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祖父,没关系的,再说司柏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傅致中朝他和蔼地一笑:“他有什么要紧事可忙的。”
这时候连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开始腹诽,傅司柏怎么说也是少校,傅老爷子竟然说他没什么可忙的,要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
然而傅司柏却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而是对傅致中道:“好的,祖父。”
原陆时用过早餐后陪傅致中说了会儿话,就回到二楼卧室。虽然昨晚喝了醒酒茶,他还是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所以想要再补个觉。然而他刚进到卧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摸出手机,发现是一条来自教导处的短信,提醒今天下午到矿区实习,里面还有矿区地点、集合时间以及注意事项。原陆时愣了一下,随后打开笔记本登录学校的学生账号,发现里面果真有一封几天前的电子邮件,内容是通知矿区实习。只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忙,没有留意到罢了。
他抬手看一眼时间,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于是他连忙将外套披上,拿起车钥匙就朝外走。
等他到达实习地点后,已经有不少学生等在那里,他朝那边张望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唐子伦。唐子伦见到他显然也很高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情地问:“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自从那次的矿区事故之后,唐子伦对原陆时的印象就大大地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