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皱了皱眉,心道有些道理,可又不甘心闻人潜被擒,道,
“可是……”
何支见他犹豫,正要再来一剂猛药,却听小家叫着,
“大支?”
何支抬起头来,见小家凑在门边,正要起身,却有一人比何支更快!
楚一个翻身站到小家面前,抱拳道,
“玉凝主子,终于见到你了!还请你出来说说理,把我家主人放出来!”
小家见他这般,无知地眨了眨眼,不由退了一步。楚见他退步,立即伸手抓住小家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可怜,道,
“玉凝主子,看在我与你多年主仆的情分上,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这个小忙!”
何支正要开口说话,又有一人比他更快!
何支:我是时间轨和你们不对吗?!
花花叫骂道,
“混蛋剑人!快把你的脏手拿开!主人又不知道你是那把破剑!你在这儿显摆什么啊!”
楚回头瞪他一眼,毫不客气道,
“你这狗妖!当初若不是你欺瞒主人,我早已化作人形跟随主人!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位置!”
眼见花花又要剑拔弩张地扑上去,何支忙道,
“好啦好啦,你们说什么呢,我半句也没听懂。先让小家坐下来。花花,到我怀里来!”
前头还都是委婉的语气,最后一句可是下了命令。
花花不情不愿地摇着尾巴,待小家坐下来了,才肯跳到何支怀里。
何支正要发话,那楚便抓住小家双手,道,
“主人,我是那雪魄剑魂,你可还认得我吗?”
小家托了托怀中的兔姐,看了看他,摇摇头。
楚顿时有些伤怀,继续抓着小家的手,温声道,
“我本是雪魄剑魂,被封印于玄玉之中,是主人打破封印放我出来,我便世世跟随于你。前世主人身死之时,又将我托付给闻人主子。可是这家伙……”
他转头瞪向花花,
“他有通灵之力,可以与剑魂交流,我请他告知主人只需注入灵力便可使我化作人形。不料他知情不报,一心独占主人,教我于主人危难之刻亦不能保护主人!这家伙,明明对主人心怀不轨,对主人不是十分的真心!”
花花即刻挣动起来,叫道,
“你才是对主人不是十分真心!主人叫你认闻人为主,你便认他为主!主人身死,尸骨未寒之时你就跟着你的新主子走了!还是我耗尽修行保住主人一丝魂魄、引渡亡灵,让他好生投胎!你就知道打打杀杀,何曾为主人真心想过!”
楚闻言,不由面色涨红,瞪了花花一眼,又愤愤转过头去,对小家道,
“主人遗命不可违抗!若是当初我懂得引渡之法,我也不会就这样跟着闻人主人离去!倒是你!”
他转过头来,
“整日只想着独占主人,小肚鸡肠!”
花花听了,立时怒气上涨,在何支怀里扑腾不停,叫道,
“你过来!我一定不打死你!就把你打成铁水,回炉再造!啊呀呀呀唔——”
一把被何支捂住了嘴巴。
楚轻哼一声,复又捏住小家的手,对无知的小家温声细语道,
“主人见他模样,便知他不听管教,我不在的日子里他定给主人添了不少麻烦。主人的手真是好看,而且甚是柔软!雪魄不愿再回到闻人主人身边,他给我定了许多规矩,说话走路都有约束,而且他给雪魄取的名字也不好听,还请主人让雪魄归来,让我好生服侍主人!”
闻人:阿嚏!好像有什么怨念的气息。
小家还没说话【好像这两口子都没怎么说话orz】,花花便叫着,
“不可以啊!主人已经不认识你了!你不能再呆着他身边!乖乖滚回你的闻人主子那儿去吧!”
兔姐:“小家我好饱啊放我下来啊喂……”
雪魄楚:“坏小狗你还挑拨离间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何支听着这一屋子非人话,只觉脑筋越来越紧,快要转不过弯来了,当即一拍桌板,喝道,
“我家养不下你了!你一个大活人要吃要喝的!我光是养只兔子小狗就累得很,养不下你!”
雪魄道,
“那还不简单!”
当即摇身一变,化作一把通体银亮的玄剑,晃荡在半空里。
何支惊了一惊,心道这都行?他看了看,又道,
“不行!你这剑万一戳到我小家怎么办!”
雪魄听了,晃了晃剑柄头,又呼啦转了个圈,给自己裹上了一个剑鞘。
何支:orz……
何支道,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好了,现在到角落里去呆着。”
雪魄剑凛然而立,纹丝不动,显然是不听何支差遣。花花叫道,
“主人娘子,你快叫他去角落里呆着!”
小家还迷糊着,听花花这样说,就对雪魄剑道,
“好啦好啦,你去角落里休息吧。”
雪魄剑扭了扭身子,似乎不是十分满意,小家又道,
“快去快去。”
他这才掉转剑身,准备离去。花花这边正高兴着,心道你还是得听我差遣,不想这雪魄剑疾行转身,咻地飞到花花头上在他脑袋上狠敲一记!
花花:“哎哟!”
便见雪魄一摇一摆地飞到门边,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花花:主人他欺负我QAQ
捌一章:漏夜将至
天色将晚,乌云渐至,山谷中地上又渐渐卷起低风。何支挑着水走在归家路上,心中正道,要下雨了,倏地天空之中劈斩下一道雷来!雷光闪耀,可却没有半点雷鸣之声。
何支被这惊雷吓了一跳,却听不得雷声,心下不禁怪异。他举目望去,见那山路遥遥、小道曲曲,只在心里想着,还得走上大半截路。虽是挑着担子,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感觉,甚至健步如飞。但却忽地几个晃神,转眼到了屋外院前。
何支脑子浑噩,只见房屋逼近,身上的扁担不知何时不见了,只觉自己正是快步走进屋去。他低下头来,见那黄土地面,却不见自己双脚,抬起头时,已到屋前。他便去开门,可推门之时,看不见自己双手,门竟也开了。
何支此时似是眼可见背后之景,看那天空乌云攒聚,又倏地劈开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屋中之景。何支便听自己叫道,
“小家?”
他跑进屋去,扑在小家身边,只见他瘫坐在地,双手撑地,肚腹圆挺高耸,双腿发颤折起。何支见他双唇微张,便听他声音在屋内辗转荡开,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何支伸手去触他肚腹,指尖一颤,竟似触碰到那石块般坚硬冰冷。
何支骤然一惊,余光里却瞥见小家身下,鲜血分叉出几道血流,流尽木板缝隙里断了走势。他见状正要发话,却见小家的脸被那雷光打亮,脸色雪白中透出微弱的蓝光来。他听小家道,
“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便见他忽地咬牙挺腹,肚腹渐渐高扬,双腿向两侧分展到极致,衣裤也被那低旋狂风鼓吹得簌簌作响,而那声“要出来了”便似被困在这屋中,和着鼓鼓的风声在屋内回荡不停。
何支直看得心惊胆战,睁大了双眼,眼中不光见小家生产之景,又见那屋外空中电闪雷鸣。忽地,他见小家的肚腹倏地平坦下去许多,也听小家松下一口气来,随即在他腿间便响起一阵幼儿啼哭之声。
何支便想着,要伸手去抱那孩子,可是双手双脚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没来得及去抱那孩子,也不曾转头,便看见小家狞笑起来,渐渐翻身起来,对何支道,
“救命之恩,该还我了……”
此话与前面相同,亦是在屋中低绕,遍遍重复,在何支耳边徘徊不去。
何支倏地瘫坐下来,耳中听他渐渐低声笑起,眼中见他右手高举,手腕微转,蓦地生出青色尖甲直刺入自己胸膛!
那手虽是迅速,可何支却看得分毫不差,就见那利甲穿破血肉,指尖不断深入,待手掌包裹心肝,忽用一股巨大蛮力,如宰杀牲畜,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将自己胸口之心连着血肉一同拽出!
何支眼睁睁看他手中托着何物,却黑乎乎地看不清晰,而身上竟无一处感到疼痛。他去看小家,见他眼中眸子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物什,嘴角边噌地钻出两枚尖牙。
何支眼眸微动,又觉小家腿间似有何物在动,他转过眼去,便见一个小狗儿般的东西慢慢爬出来。此时蓦地雷光一闪,就见那东西是个婴儿的脑袋,却鱼身鱼尾,不见双手,只有两片小鳍,浑身沾满血丝躺在血泊之中。
它似乎觉察到何支在看它,便慢慢翻转过头颅,同时鱼尾一甩……
“别过来!”
何支蓦然大叫起来,背后一凉沁出一身汗来。此时屋中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还弱弱地照着光。何支借光看去,看见身旁小家渐渐转醒,倏地弹跳起来,“扑通”一下摔滚下榻去,边爬边滚到门边。
小家这下彻底醒来,听到声响以为是何支掉下床去了,他撑起身来,托住日渐下垂的肚腹,还有些睡意朦胧,叫道,
“大支?”
何支蹲在门边,双手捂脸,心魂不定,还未曾梦境与现实中分离开来。小家不明所以,见他不答,爬到榻边,又叫道,
“大支?你摔痛了吗?”
何支这下有些清醒,心中反复道,那是梦那是梦。这时外面的花花听见声响,在门外叫道,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吗?”
何支听见花花声音,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他喘了喘气,双手发颤地移开去,慢慢睁开眼来。他看了看床边桌边,心道还好还好,视线正是上移,却见小家在油灯下青白之脸。
何支“啊”地大叫一起,一骨碌爬起身来要去推门,可门却打不开来。他心神一乱,神志不定,两腿已是发软,只拼命地拍打着房门一面又摸索着门栓,口中大呼,
“救命!救命啊!快放我出去!救命啊!”
小家见他这样惊恐,心中十分担心,急道,
“大支你怎么了?大支不要害怕!”
何支惊恐之中回头看他一眼,又见他嘴边獠牙,顿时心神全散,理智崩塌,脑中嗡鸣不断,不断响起梦境之中小家那句“救命之恩,该还我了”,便连声叫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小家见他这样害怕,心中亦是十分惶恐,手足无措了一阵,便想爬下榻来,到何支身边去。他心性软弱,见何支模样早是怕得掉下眼泪来,慌里慌张地扯开被子,口中叫着何支,摸索着就要爬下来。
门外花花见此异状,心道不妙,倏地化作人形,去推那门。只是门已拴住,何支心神不宁一阵乱拍,让众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时雪魄剑飞身而起,兔姐也化作人形急急跑来。
花花急中生智,道,
“雪魄,将门劈开!”
雪魄见情况危急,正欲发作,不料兔姐制止道,
“不行!万一伤到小家怎么办,我来!”
说罢拉开花花,飞起一脚,不想她机变能力甚好,木门竟是被她一脚踹开。
几人破门而入,却见何支缩在门边瑟瑟发颤,竟也完好无损。原来他慌张之下,不曾拍在正门上,反是在边门上拍打个不停。几个再去看小家,皆是慌了心神,一拥而上。
花花略一施法,使油灯大亮,兔姐便急忙去扶起蜷缩在地上的小家,这才见他双手捂腹,双目紧闭,喘息略粗,紧接着便是低低地呜咽起来。
兔姐见他这般,心中难过得紧,顿时便掉下泪来,托着小家的肚子,已是哭道,
“小家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
小家喘了喘气,紧皱起眉来,这时肚腹生疼,似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搅着,他直疼得硬是没有说出话来。兔姐见他肚腹仓促起伏,摸摸小家脊背又满满是汗,便叫道,
“花花!他是不是要生宝宝了!”
花花忙退开步子来,叫道,
“先把主人抱到榻上去,快!快!”
声音里也不禁带上急迫。
兔姐听他语气,也急忙扶起小家,可惜力气不够,一时抬不动他。雪魄见状,急转剑身化作人形,一手托着小家的背,一手扶着他的腿,将小家抱到榻上。
小家才是躺好,便觉肚子又发了狠地绷紧起来,比之前几次差不了多少。他激痛之下,眼角沁泪,双手托腹,瘦弱的身子微颤起来,额上很快落下汗来。兔儿见他这样,不由十分难过,托住小家的肩,连哭带哄道,
“小家不怕,小家不要怕,呜——”
自己反倒先哭起来。
雪魄见兔儿哭泣,心中只是发毛,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你别哭别哭,先让我问问主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兔儿一听,便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见小家紧咬的唇这才松开一些,心疼地摸着小家的脸,道,
“小家,你告诉我,刚才怎么了?你怎么就这样了……”
小家这下算缓过一些,微微地吐着气,可肚子仍是紧绷得厉害,一阵一阵坠着难受。雪魄见主人只着单衣,便急忙为他扯来被褥,将小家盖好了,道,
“主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家缓了缓,微微睁开眼来,第一句便是道,
“大支……”
雪魄便道,
“是问主人,问你呢!”
小家皱起眉,摸了摸坠疼的肚子,道,
“小家要下去,就、就掉下去了。”
雪魄正要颔首,可兔儿却疑道,
“真的?小家你不要骗我!是不是那个家伙把你推下床的!”
小家听了便急道,
“没有没有!小家自己、掉下去的,真的、啊……”
才是说罢,他便面色狰狞起来,显然是太过着急再次引发了腹痛。
兔儿见状顿时慌了,忙叫道,
“花花!花花你快来啊!”
她抬起头来,只见花花走到何支身边,听他沉声道,
“主人,你中咒了。”
捌二章:九曲银花针
入了夜,玉凝几人便张罗着吃食——煮起鱼汤来了。兄弟俩轻车熟路,一个杀鱼一个烧火,叫闻人无所事事,只能坐在一边干瞪眼。可他偏也耐不住心性,坐到玉凝身旁去,闲开两只手,嘴巴开始念叨了:
“你这刀功真是不错。一刀下去也不见得有血飞溅,确是十分精良的手艺啊!摘内脏也是有一手,没有把那胆啊肠的弄破了,不然可就要苦坏鱼肉了。”
玉凝连着杀了两条,他便连着夸了两条,只是一旁玉林兴趣缺缺,还在想着阿岳的事情,没有参与进来。
“你这刀……对对!就得这么切!好极了!”
看着他简直要拍手叫好的“德行”,玉凝渐渐皱起眉来,眼睛斜乜到一边去,面上露出不屑之意,显然是十分烦他。闻人潜见他不看着鱼,又道,
“玉凝,你得看着它,万一割到手怎么办?”
此话一出,只听滋啦一声,玉凝扯出那鱼的内脏,血淋淋地递到闻人眼前,他目露厌恶,微扬起下巴,恶狠狠道,
“再说话,晚上就吃这个!”
闻人潜抿了抿嘴,眼睛乌溜溜地看看他,没再出声。玉凝见他这模样,想到还要与他共赴坤山之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丢下鱼去,站起身对一边发呆的玉林道,
“玉林,你不说要刮鱼鳞吗?过来,记得刮完把手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