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我这都装了二十多年乖孙子了,在憋下去就成精了。”林纷笑我:“老鳖精是吧?”我们哈哈大笑。
第21章:出院之后
之后的几天萧然就只打电话不现身了,我抱怨说:“你就不能让我多看几眼吗?”他赌气道:“程老板,你请的是病假,我还要上班啊,老是让别人带班不好,我要是被炒了拿什么养你?”
父亲也来了电话,他本人并不在北京,说之前让黄琪科来看我,我接到电话并不惊讶,因为和我几个客户所说话的大致一个样,我也想通了,也许这辈子真没什么父子缘分。
我在病床上躺着这十来天心里头一直在想,我这下半辈子怎么活,我是想要和萧然那个混小子这么过,但是和林纷离婚之后呢?老爷子一定又要逮着我不放了,我要是想要狠心也是做得到的,还能糟糕到哪里去?鬼门关再走一遭?我曾抱着些可悲的懦弱的感情,一个并不美满的家庭却是我所在乎着珍视着的东西,现在看来有些可笑了,尽管我早就意识的到这一厢情愿似的维护不会有结果,而现在我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好像就真的放得下了。
堃叔还是每日来照看我,我猜萧然也是尽量避着见到他,也是,再怎么好的朋友也不会这么频繁,他倒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是萧然平时下课的时间,他接了电话说在外头吃饭,我忍不住说:“你别老这个点才吃饭,你也不怕胃搞坏了。”他吭吭笑着,没反驳,说他有些想法,忙点好。
我恢复的挺好,身体底子不错,配合的药物都是进口货,加上心里没什么烦的事情又过半个月左右我就出院了。堃叔千叮咛万嘱咐我别喝酒别闹腾,我一面答应着一面招呼了几个老同学出去吃饭去了,各种饭局应酬了两三天,公司的事也挑着几件大事先做了,终于闲下功夫去找萧然,他还在他的出租屋里,这几天他也到处跑,跟我说是和几个朋友商量着出来做点事,不想一直在画室给别人打工。
他做什么我倒是不关心,他自己的小日子过的也有他一套。晚上回了公寓,之前给了萧然钥匙,他帮着把这里收拾了一下,他自己租的房子还没到期,他没急着搬,打算过一阵子再做打算,毕竟搬来搬去也嫌烦。
他一进门,把钥匙扔桌上,他一向这么打招呼,我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散着一些文件,我一个多月不在我得把落下的东西看一看,强迫症在上,我可一点差错都容不下。
“你这比我还忙,都好一阵子没见了。”我说着抬起头来,萧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呵笑着凑过来,我见他脸上有些淤青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帮朋友搬东西给砸了,自己也觉得难看就不天天的往我跟前跑了,我严肃起来:“那你也不跟我说啊?”“医生说你少动气,别受刺激,我是遵医嘱知道吗?”他毫不客气地回道,我心里不得劲但也没说什么。
他见我不快活用胳膊肘顶我:“你烦?你说呗!”“说了就不烦了吗?”我坐起来把手里头东西搁下,“别人的话你都当回事,就我的话跟放屁似的,你倒是对我公平点啊。”他歪歪嘴巴:“就为这个啊?”“可不就为这个,”他漫不经心的表情让我很不舒服,“你看,我说啥你都不信,林纷说什么你就信,敢情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个骗子是吧?”他笑起来了:“哎!程自舟,怎么着?刚出院就想吵架啊?”
我不跟他嬉皮笑脸,他见我认真了也收起笑来睁着眼睛看着我,我说:“不吵架,就是把话说明白了,以后要在一块,你得信我,我跟你说半句谎话就让老天爷真把我收了。”他抿起嘴巴来抓我的手把头低下去:“没有不信,是我不敢,你早就说过‘我们没有一辈子’,我老记着这个,有事没事都会想一想,这么想着,就觉得别让自己陷太深了,不然分开的时候铁定要难受。真到那时候了,发现什么事到头来都得受着,也都受得了,难受也受得了。你再说什么就不敢信了,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了,别又把自己折进去。”他叹了口气,揉揉我手腕子,那里受过伤还有点疼,他也没用力,继续说:“但这我说了不算,到头来还是控制不了。你出车祸那天,我其实心里可难受了,我们不能老这样啊,不清不楚的,我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结果你人差点没了,那时候脑子里真懵了,想这些干什么,有的没的。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免得后悔。在医院里头我就在后悔,想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你滚远点。怎么这么混呢,你真滚远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把手抽回来,百感交集竟也无话可说,他倒是一副啥也不在乎就随了我的态度,他不想太多,我却不能不想。萧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又有了神采:“哎,我听人说,人家脑震荡都会伤着记忆力,说是会失忆来着,你醒过来的时候我真怕你认不出我来哎。”我笑了:“讲真的,第一时间确实认不出来了,就知道这个声音耳熟,半天才想起来你名儿。”“真的假的啊!”他好奇起来,“那以前的事你都记得?还是慢慢想起来了?”我说:“刚醒来那会恍恍惚惚的,老是清醒不起来,看着你,之前我怎么来的都忘了。要说失忆吧,那也是忘了些不高兴的,跟你在一起啊,不高兴的多,高兴的也多,见着你面就只记得那些高兴的了。不好吗?”“挺好,”他转了个身靠着我歪在沙发上,“我还得跟你学呢,我净记得你说的那些不中听的了,每次想起来心里都有火。”我不服:“你以为你说的都很中听啊?”“那也是跟你学的啊!”他毫不客气地顶回来,“就学张嘴了。”我伸手去搂他,嘴里说:“你不爱我这张嘴吗?”说着摁着他就亲了一下,他挺认真地回答我:“爱啊,又爱又恨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我以为一切都回到分开以前的状态了。他在家里待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和朋友出去商量着做事。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幸福是很虚的东西,现在我开始学着体会着了,并且我知道要保护这种日子什么都得小心着来。
我心里酝酿着一天,林纷有了她的爱情和她的婚姻之后,我要怎么拒绝家里人为我安排后半辈子,所谓的家里人也就是老爷子和堃叔了。道理我都懂,我习惯于挨着,但是这件事不能挨着。我不会再经营一个无爱的婚姻,也不可能去害一个姑娘,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我爱的人再有一点委屈。我开始考虑要反驳我之前的混账言论,那就是我们可以有一辈子,怎么会没有呢?
只是这一天来的太快了,我措手不及。
第22章:过去的程自舟就死在这了
那天是个礼拜四,林纷在中午十一点左右打了电话,告诉我说她一个小时后的飞机让我去接,我开始还莫名其妙,当她说出老爷子知道我和萧然的事的时候,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中午我离开公司就去了机场,爷爷打了电话让我下午别去上班了回家一趟,趁中午吃中饭的时候林纷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原来黄琪科那孙子在医院见到萧然,说是误会了他是肇事司机,带了两个人把萧然打了一顿,后来觉得奇怪,找人跟踪了我回公寓还拍了照片跑爷爷那里告状去了。我也是没想到这人怎么恶心到这份上,我说:“我说萧然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呢,原来这王八干的,操,早知道是他,老子就干死他了!”林纷也气愤着:“你别说,一开始我想说来着,萧然拦着不让,也是知道你脾气,来硬的你肯定顶着干了,我多呆了一天,还以为没事了,真不知道还整出这出来!我还以为他只是性格讨厌,人模狗样的,肚子里这么黑!”我在心里把黄琪科的骨头捏碎七八回了,就听林纷继续说:“老爷子亲自打的电话,照片的事也说了,问我知不知情,我说我知道这么个人,打了马虎眼了,回头你也别说,不知道都拍了些什么,你可别松口啊。”
我沉默了一会问她:“还有谁知道?”“老爷子应该是不信的,但不知道黄琪科说了什么,要找你来问……我跟自江打了招呼,到时候帮着圆,反正院子里的肯定都站在你这边。”正说着,钱自江真的来了,他在大厅转悠一会,看见我们这桌风风火火走过来。
其实我已经有了主意,该来的总会来,我今天就会摊牌,我说:“钱老大你真来了,怎么,军区不忙?你好歹也是参谋了吧?”他眉毛一竖,气结:“都什么时候了程自舟啊,黄琪科那孙子污蔑你搞同性恋呢,你不干他呀?!”林纷拽住他:“你能不能小声点!”我说:“哥,你坐,我跟你交个底,他没说错,我是搞了个男孩子。”
钱自江惊呆了,林纷没跟他说到这份上,林纷也被我吓到了:“自舟你……”我吃着东西想着这事,觉得时候不巧,可是来了就不躲了:“既然老爷子真问了,我就不瞒了,早晚也是个死,我不怕他。”林纷吓坏了:“你可别乱来!他有的方法逼你的!比如把你赶出公司,收了房子,小心他一个招呼你在这行也混不下去了。”
奇了怪了,这些事我竟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吗?”钱自江是完全愣住了,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本来么,我就不指望多少人懂。林纷气得说不出别的来:“你不怕吗?!”我就等她问这个:“怕了,我就要忍他一辈子了。”说着我放下筷子喊服务员结账,之前钱自江进门时喊的声音大了点,服务员走过来的时候打量我的眼神就像看着怪物。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下定了决心,我们是犯法了还是伤天害理了?我们没有碍着任何人为什么连站在大街上拉着手都像做贼一样心虚呢?
我没有说过我爱他,这三个字真没说过。不是不想,先是被扼住了喉咙,后来觉得说不说出口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感情注定不会得到祝福,然而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林纷说的都应验了,我也不会活不下去,没了我爱的人,我觉得整条命就只有一半了,现在车祸已经把另一半尚且苟且着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的我带走了,剩下的我只想拉着我爱人的手,我想每一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这过分吗?
我就只活这一次,凭什么要让别人说了算?!
我往外走的时候,打了萧然的电话,他在外头,背景挺吵的,他喂了几声,就像莫大的鼓励似的,这是我想着豁出去了也要留住的人啊。我说:“萧然,今晚我可能晚点回家,但你要等我。”他听出有些不对了:“怎么回事?”“我要打仗去了!”我大笑着说道。林纷赶紧抢我的手机,嘴里喊着:“你疯啦!程自舟你醒醒!,老爷子火大着呢!你这是要干嘛?!”我把手机放回耳边,那边萧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缥缈,说:“自舟……你要干什么去?”我说:“摊牌啊,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他那边不说话了,我这边还得躲着林纷抢手机,我挂了电话,林纷都快气哭了:“你别这样!想过安生日子你别傻行吗?!”我上了车,钱自江也跟出来了,一声不吭和林纷坐进车里。
他憋了好一会,才说:“自舟,你来真的啊?真不是那孙子瞎扯?”
我嗯了一声:“是真的,跟谁我都这么说。”
林纷这会已经静下来了,她知道我脾气,是打死劝不动了,她看着我红了眼眶,就像她被逼婚那会一样绝望,大概是觉得都不容易,感同身受,都是想要挣扎出一个活法。她吸了吸鼻子在副驾驶上回过头,钱自江还是跟傻了一样愣愣地坐着,她说:“自江,我们是不是朋友。”钱自江回过神来望向林纷,点点头。
“那你帮不帮忙?”林纷说这话,已然是做好准备帮我打这仗了,钱自江露出为难的表情:“怎么帮?这都什么事啊,要说别的,我能为老三两肋插刀!这事……这都什么事啊……”“感情这事男女都一样,找到合适的就行,到时候老爷子骂起来你能帮着说几句吗?”林纷开导说,“这又不是犯罪!”钱自江没再说话,我哼笑起来:“林纷,算了,别逼他,你能站我这边,我先谢谢你,今儿你就看着吧,我程自舟没什么好怕的。”
大概是快一点半的时候我们一行人赶到干休所,我爷爷住的地方是个小楼,外边有一块平地,我们下了车,我看见堃叔就站在门口。
“自舟啊……”他远远看见我就连忙迎过来,“自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咬咬牙没说话,径直往家里走,林纷让钱自江拉住堃叔自己跟在我后面。
进了屋子,我看见刘姨黄琪科和爷爷都在里面,就连一同搬到这个干休所的李伯伯也在客厅里面,看见我,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八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还挺硬朗,他几步就走过来,发着抖把几张照片塞我手里:“看看,啊,看看,这是不是你?”黄琪科说:“是他,没错。”老爷子喝道:“没问你话你给我闭嘴!”黄琪科这才往后站了站。
好嘛,照片拍的也是下功夫了,从公寓门口到车库,我载着萧然出门的画面连着拍了好几张,而且还不是同一天,最劲爆的是我家餐厅被拍了一张,是早晨的时候一起吃早饭,他在收拾桌子,我从后面搂着他的动作。这张真是不容易,因为我们白天不在家晚上回家都很晚,回了家也不用餐厅了,客厅是拍不着的,只有餐厅在隔壁小区还能找到角度,就我对摄影的了解,用的相机镜头还挺长的。
我一张一张翻,嘴角愈发冷笑起来,翻完了,我看了黄琪科一眼:“费了不少功夫吧?啊?拍我这些照片。在我家对面蹲了几天啊?三四天该有了吧?你可以啊。”林纷趁机插进来:“黄琪科,没见过你这样,在医院打人,没报警把你抓起来,这回找人拍照片,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老爷子这回已经火大了他搡开林纷拽住我的胳膊:“你小子……你小子在外头学什么不好!干这种事啊,你是不是人呐!就算是公狗也知道找母狗啊!”我打断他:“爷爷,这话不对啊,我不是狗啊,干嘛要学狗啊?”“你个畜生!”他抬手给我一巴掌,一回神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自舟!自舟!”林纷慌得不行赶紧上来拉我,爷爷见状火更大了:“你啊你!放着家里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出去搞些个不伦不类的东西,畜生都没你这样的。”听他骂我,我反而好受些了,之前觉得好歹是长辈,留点面子我怎样都好,但是现在我心里特清楚,就像一直捆着的铁链子挣断了似的:“您说的真对,我可不就是不伦不类的东西吗?您小时候不就跟我说别把我妈的事跟任何人说,怕的是丢您脸呐,说来说去,您还不是为了您面子,对,您面子抹不开,孙子我这回又给你丢脸了!”
“畜生!给我滚出去跪着!”爷爷搡了我一把,我没动:“怎么着啊,您敢做不敢认啊?谁说我妈是做鸡的?谁说她脏了咱家门儿啊?您养我二十来年,我这谢谢你,只是我要跟谁在一起,您真管不着。”
爷爷气得发抖:“你就看着!我回头找着跟你一块那个不要脸的杂种,我倒要看看他脸是什么做的不知道臊啊!你有种别回这个家,别进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