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童沫没回家,借着假期打工倒是赚了笔小钱。对于是学生的童沫来说,长假的意义并不大。同样选择和认知的还有祁开和孙亦潼,所以说祁开和孙亦潼确实是很般配。自从新生欢迎会和裘良的关系变得更近后,有团体小活动时童沫也会邀请裘良。尽管裘良还未参加过,但可以帮忙的时候一定会搭把手,对于童沫来说这样的交情足够了。岳鹏鹏和司徒天跟裘良的关系一般,碰到了也会说几句,就祁开对他爱理不理。童沫的朋友里,祁开认识但不喜欢地,袁明礼是第一人,裘良就可以排第二。祁开不喜欢袁明礼,可以解释为代沟,但祁开不喜欢裘良的事让童沫有些不解。最后只能归结为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问题。
这缘分的事情,还真是可以非常巧。
国庆后的某个周末,童沫在餐馆里拉小提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客人。袁明礼在X市没有固定活动的地点,却也真是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里。这一天的袁明礼穿着正装,和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士交谈甚欢。两人说了快一小时,似乎谈妥了,那男士开始注意到在台上拉提琴的童沫。一招手跟领班说了两句,就把童沫单独招到他们桌子边演奏。看在小费的份上,童沫从来不排斥此类要求。袁明礼对对方的举止显然是意外地,还未来得及开口,领班就过来找童沫了。童沫点了下头,礼貌地微笑着走了过去。
“我听你拉得不错,随便拉一个曲子,欢快些就行。”对方说话也客气,童沫说声好,对袁明礼也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在餐桌边拉起琴来。童沫并没有多想,随意选了首《美丽的罗斯玛琳》,邻桌的食客也放下刀叉认真听了起来。那人正坐着,眼睛望向桌上的映着倒影的调料瓶,手指随着琴声还轻轻点着。袁明礼则光明正大地看向童沫,欣赏地看着童沫拉小提琴。一曲完毕,掌声自然地响起。
“不错。”
“谢谢。”童沫小骄傲地答道。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出来打工了?”那人问道,侧身转向童沫,语速不快,语调温和,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还多少能体会到对方的关心。袁明礼没有开口,一样看着童沫,眼神却要复杂不少。
“我到打工年纪了,就当学以致用。”童沫拎着小提琴又问了句。“还想听吗?”
“今天不了。”那人从钱包里掏出现金递向童沫。“以后有时间再来听你拉琴。非常好听,很值得。”
“谢谢。”童沫看了眼对方捏着指尖对着他折起的红爷爷,也没客气,取走收下了。“欢迎下次再来。”
袁明礼和童沫没有说话,童沫将小费塞进自己的口袋,转身走回原本圈定给他的表演台,继续之前未拉完的曲目。童沫会在这里表演一个半小时,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有意思的小孩。”那人已经不再看着童沫,用聊天的口吻跟袁明礼说道。
“怎么,比你那个时候拉得要好?”
“嗯,不错。”那人抬眼,颇有深意地看着袁明礼。“你们认识吧?”
袁明礼浅笑道:“看出来了?”
“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还只是朋友。”袁明礼说这话时,确实感到一丝无奈。
“哦?”那人看了眼手表,很有兴致地继续道。“反正还有时间,跟我说说,我也好乐乐。”
“看我吃瘪你很高兴?”
“确实。”那人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童沫一眼。“其实我不奇怪,只是意外你也喜欢年纪小的。”
“我跟你不一样,他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只是恰巧年纪比较小。我还真希望他现在二十好几了,说不定我们真会在一起,在一起后日子会顺利很多。现在这样,是个人都会觉得我不厚道,占人便宜。”
“难倒你不是?”
“我是喜欢他,又……不太一样,他……年纪太小了。”袁明礼苦笑。“还只是个孩子。”
“别看他们年纪小,现在的孩子都精着呢。”
“想到你家那位了?”
那人转而笑了笑,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道:“却也都是可爱的孩子。”
童沫并不知道袁明礼和那人的这段对话,直到之后一个月他跟袁明礼看展览的时候遇到他和裘良。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小,而有故事的人也总是会遇到,遇到之后相遇影响,产生新的故事。
袁明礼的生意伙伴,裘良的恋人,叫马恩年,也自己开公司,比袁明礼小几岁,看着不像生意人,反倒像童沫学校里的教授。见他和裘良站在放了古陶器的橱窗前,有种老师带学生出来长知识的错觉。袁明礼的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水味,这个人身上则有种特殊气味,那种你去一位老教师的书房里做客会闻到的。
八目相对那一瞬间,童沫和裘良都有些愣神,很快,对方就先挥手跟他打了招呼,不知道在遇到其他同学的时候裘良是不是也会那么从容。裘良跟马恩年一起走过来,对童沫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好像这两人已经达成过共识,不需要再次确认,任何一方都可以直接跟他人直白地介绍他们的关系。当然这个他人也不会是随便什么人,若是没有之前跟裘良的接触,情况可能就不一样。童沫忽然想起裘良曾经以为他和祁开是一对的事,这会儿看到马恩年看向他和袁明礼的眼神里,也觉察到了一丝额外信息。
童沫对“同性恋雷达”这个东西并不太相信,也知道真能安装上确实有用处。世上大多数汉子和妹子是长得不一样地,所以择偶时通常不会犯方向性错误。但大多数汉子其实差不多,要从中鉴别出有可能和自己发展关系的同性的技能自然是重要的。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去直掰弯,伤心伤身伤良心。顾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躲得远远地,袁明礼恐怕也是把握不准才一直没有出手,至于童沫自己,偶尔也会躺到茶盘上。
关于自己是直是弯这个问题,童沫没认真想过,他只是更具体地想过自己喜欢女人是什么样,喜欢男人又是什么样。撇去很要紧的性,以及生物存在终极本能行为繁衍不说,在相处上,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如果被撇去的是很要紧和至关重要的核心问题,那么撇去它们讨论出来的结果,会有多大意义?童沫再次忍不住45度仰头望天,成功拐到了存在意义生命目的这类哲学问题的思索上,歪得不能再歪。
就袁明礼跟他朋友说的那样,他和童沫还只是朋友关系,会这样和自己朋友解释与童沫关系的,一样包括远在另一半球的顾希。在那次遇到裘良和他男友后,对方邀请他和袁明礼一起吃饭。因为童沫和裘良是室友兼朋友,他和袁明礼是合作伙伴兼朋友,完全合情合理,就坐到了一起。最后买单反正是没有童沫和裘良这两学生什么事的。那顿饭,吃得就跟普通朋友聚餐一样。没谈学业没谈生意,说了展览的事,外出旅游时遇到的趣事,学生时代的事,杂七杂八地,后来还谈到圣诞节活动。
“圣诞节我估计没空。”童沫实话道。“我一哥们在国外读书,就圣诞有时间回来。”
“是你中学另外一个同学吗?”裘良问道。“我听司徒天说过,他听祁开念叨的。”
“是他,我的圣诞目前都给他了。”童沫下意识地说道,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顾希在国外,春节国庆是肯定没时间地,所以也就暑假那么几个礼拜。原本圣诞对童沫来说并没有意义,自从顾希出国后第一个圣诞开始,忽然就有了。不知道算不算类似麦田对于小王子那只小狐狸所有的意义。
“那可是很特别的朋友,所有圣诞都预支了?”马恩年惊讶地看着童沫,眼角瞄了眼面上淡定的袁明礼。
“也不算吧,等他回国后情况就不一样了。”童沫扫了圈正看着他的三人,脑子一转,意识到自己刚刚表达了什么后,敏感地微红了脸颊。也不是童沫脸皮薄,而是在场的三人和自己话题里的人,都是同性恋的身份,就有些怪异了。童沫抓了抓头,孩子气地傻笑了下,决定先忽悠过去。
“那没事,反正大家都X市,随时都可以约。”马恩年这么一说,这个话题就此过去了。
这天晚上,童沫跟裘良一起回学校,中途还接了祁开的一个电话,收到几条来自妹子的信息,其中有蒋含真的,还有杜若玢的。蒋含真是明显的那种喜欢童沫,所以想跟他说话的小女孩心理,而杜若玢的表现则有些不同。童沫现在还区分不了,都是礼貌地回复对待,不知道会不会让妹子觉得又拽又冷淡。
“我认识杜若玢的朋友,她一个室友是我老乡。”裘良忽然说道。
“嗯?”童沫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对方。
“你喜欢她吗?”
“我?”童沫愣了下。“我跟她不是特别熟,怎么了?”
“既然这样,就不要太熟了。”裘良带了让童沫感觉很舒服的笑意。“不会怪我多事吧?”
“不会,来自朋友的建议,我都会参考的,而且你也没有说她什么。”
“袁明礼我也认识。”
“哦。”童沫应了下,自顾自问道。“你跟马恩年认识两年……你不是去年才来的吗?”
“两年前他去我老家出差,我们偶尔遇到的。”裘良说到这里,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嘴角慢慢翘起,眼神也柔和了几分。陷入恋爱的人,那种从内散发出来的幸福是很容易被人感知到的。难怪有人会说爱不爱可以被感受到,只是很多时候你不愿承认。“我是为了他才来这里读书的,有时候选择太多,有人帮你圈定范围也是好的。毕竟世界那么大,不可能所有地方都对你有意义。我们的生命是很短暂地,我们本身也很渺小,有一座城市,一个人,其实就够了。那些喜欢到处飘的人,只是没找到这样的人而已。”
“是啊,因为找不到,所以才要到处走。”这一刻的童沫,想起的是自己的父母。老是不在家,老是会出差,去很多地方,见不一样的人,原来真的都是有原因的。“你们真的不预备告诉父母,还是因为你年纪还小,要等毕业工作稳定之后?马先生的家人难倒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父母不着急?”
“父母怎么会不急?连我过年回家,我妈都会问班上有没有好的女生。”裘良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其实对很多人来说,错误的事情,永远是错误的。不管是谁,在什么时候做,他们都无法接受。”
“他们不是随便很多人,是我们的爸妈。”
“你说的是。”裘良忽地站定,转身严肃地看着童沫。“如果可以的话,去喜欢女生吧,她们很可爱。”
童沫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想去喜欢……会让我高兴的人。”
“啧。”裘良摇摇手指。“听着很不负责任。”
“对方觉得我负责就好。”童沫一副很得理的表情。
53、桃花盛开
童沫人生的第一波桃花,盛开在这一年的光棍节前。学妹不仅可爱,还非常大胆,有个妹子直接在教室门口等人,要号码并约时间一起看电影或吃饭。更让童沫意外的是,在这波灿烂的桃花里,还有两片桃树叶混在其中。童沫叉腰拦在祁开前面得意地笑,说自己还有一个英文名字,叫Jack Sue。跟孙亦潼走一块在商量宣传画主题的宁斯思挑剔地打量了下童沫,说其实叫Tom Sue也很好听啊。
“什么意思?”祁开看了看在场都笑眯眯的三人,不解地问道。“你英文名字不是叫泡沫吗?”
“听说有位电子科学系的学长有联系你。”宁斯思无视祁开对童沫道。“那人我知道,要不要了解下?”
“什么学长?”祁开完全不知道宁斯思在跟童沫说什么,但就觉得不是好事。“你又认识谁了?”
孙亦潼跟宁斯思一起回去的宿舍,祁开拉着童沫去食堂吃午饭,半步不离,直到童沫把事情跟祁开说明白了,祁开才缓过神来。缓过神后的祁开愤愤地看着童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个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啊。”童沫辩解道。“真的不是我的缘故。你看,你就没有喜欢上我。”
祁开白了童沫一眼,无法理解地说道:“我真的想不通,就你这样地,瘦啦吧唧,干不拉几,心眼儿又不实的小娃,妹子们走眼也正常,汉子们是怎么回事?这会我真想好好找顾阿希谈谈。”
“关顾希什么事?还有……”童沫眯起眼睛。“什么叫心眼不实,妹子们走眼也正常,你给我解释下。”
祁开哼哼两声,开始啃鸡腿,完全不理会童沫。
“你别真什么都跟顾希说,我自己会处理的。”童沫不放心地补充了句,也开始啃鸡腿。食堂里的鸡腿本来就又小味道有次,这会儿更加不合口味了。童沫拨拉下自己盘子里硬硬的米饭,凑合地吃了。
“真要是你喜欢的,人也对你好,我也不会说什么不是?肯定也和对方做好朋友啊。”祁开依旧一脸不放心。“我跟你说,妹子什么的还好,因为我知道你为人。但是汉子什么的……太不靠谱。”
“是吗?”童沫随口地反问了句。“因为外人眼光?”
“我只是听说同性恋比较随便。”祁开放低声音道。“这可不是我故意说人坏话,或者歧视他们,想想顾阿希,他不还是我好兄弟吗?我有另眼看他吗?我就是知道,因为大众并不认可,或者说,家长们并不认可,所以这跟你遇到一个异性,互相产生好感谈恋爱,是不一样的。因为你们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可以预见的未来,懂哥我的意思不?你看我和小面面,我们的未来是很多人可以看到的,即使我们分手,也只能是因为什么感情不和啊,分居两地啊之类。如果不分手,那肯定就是步入婚姻殿堂组成家庭,就跟我们爸妈那样。但你小小年纪如果跟一个同性谈恋爱能是这样吗?他人异样的眼光咱不说,咱就说当事人,对彼此关系是怎么看的,有什么两个人的规划啊之类。你别说我想得远,我还只是挑了实的说。为什么会有流传广的观点认为同性恋因为滥浇所以容易感染和传播艾资呢?是因为吓唬人吗?还是因为没有那种可以预见的未来,所以当事人并不认真对待彼此的关系。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选择享乐当下?我也不是说没有人是好的,现在就是说一个概率。那,哥今天话都跟你直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得胜。”童沫听祁开说了那么一长串,确实倍感意外。“你什么时候开始去……想这个问题的?”
“很早了,陆陆续续会去了解下。”祁开又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顾阿希。……你们是我朋友。”
“别的事,我不敢保证,我可以跟你打包票的,就是不管我跟谁谈恋爱,我和那个人,都会跟任何一对情侣一样认真地对待彼此的关系。”童沫沉了下气。“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你看我这么早熟,是随便就会被勾搭的吗?你看我……眼界那么高,是什么人都会看得上眼的吗?嗯?”
“但你才16岁啊,这个是事实,你还小。”祁开侧头扫了下童沫的全身。“虽然好像是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