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掉水里洗了个澡罢,不用小题大做。】我拿过放在床头的衣服。
【不能就是不能,听话。】他把我手里的衣服又放回去。【书应该这么放着看才不伤眼睛。】
他把书挑了个角度放我腿上让我看。
无法和他沟通,我只好心不在焉地盯着杂志看,虽然不停翻页,但看了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便走到沙发上拿起电脑开始他的工作,桌子上放了一叠厚厚的文件。
他把公司的事情都带到这里了。何必呢。
怕我会跑,拿个绳子把我栓起来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
他可以从头到尾都不发出声音,偶尔抬头看看我,目光相交的时候,他会对我笑。
外面风很大,刮得窗户也跟着晃动。
这个时候天这么黑,外面这么冷,我也没法儿出去,只好先捱过今晚再说。
最怕的就是医院,到了晚上,恐惧更甚。
我用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
【夏安~夏安~】耳畔又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仿佛又看到那天,她浑身是血地坐在床边,大量的血不断从她手腕处涌出来,她却看着一直笑,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她的血弄得我满身都是,她一直喊着要把我带走。
【生来就是被诅咒的!都怪你,拖累我!】她掌掴我两个巴掌。【贱东西!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不田地。贱骨头!】
我哭喊着救命,可没人过来,谁来救救她,她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拼命拿起床单想要捂住她的伤口,她却一把把我甩到地上【想干什么,要我苟活等着他们看我笑话么?夏安,走,跟我离开这里,这个世界不欢迎你,我们走!】她俯身抬起我下巴,摸得我满脸是血【这里的人都是恶人,你会受欺负的。】说着,她拿起床边割腕的刀。
【不,不要!】我害怕极了。
【不痛,你看我一点都不痛。】她把她深可见骨的伤口举到我面前,血肉模糊。
【啊!不要!】我哭喊着用力挣扎。
【闭嘴!胆小鬼!你跟他一样都是孬种!】她拿过刀子在我手上划了刀,手腕上立马就出现红色的血线。
【不!不要!】我声嘶力竭【救命,谁来救救我!】
【安,安?】有人拍我的脸,【怎么了?不怕,我在这儿。】如此熟悉温暖的声音。
睁开眼,看到他放大的脸。
又作噩梦了?可刚刚那分明不只是噩梦,类似幻觉,我已经开始真假难辨了。全身不断冒冷汗。
他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拍打着我的背。【做噩梦了?】
【凌苍,我不要待在医院。】我疲惫道。
【好。听你的。】
他就这样抱着我,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小冉带着萧峰一起来了。
【走吧。】萧峰上前粗鲁地拿过我的东西。
【你来做什么?】我莫名其妙。
【萧先生是来接你出院的。】小冉急忙解释。
【还能做什么?哼~一切不都在你计划之中么?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他一脸不屑。
【萧峰,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把行李还给我。】
【真是会演,瞧瞧,都上瘾了。】他嗤笑地手指着我鼻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萧先生,你误会了,小少爷他……】小冉想解释来着,萧峰的一句【闭嘴】吓得小冉睁圆了眼睛不敢出声。
我还是茫然。
【之前要离开的是你,说要见面的也是你,见面了又玩跳湖花样住院。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他咆哮道,完全没有耐心。
【结束了,我演完了可以了吧,把包还我,我自己走。】
【你他么就是一神经病!非要把凌氏搞得鸡犬不宁才甘心是吧!】他把我包用力地摔在地上蹬了脚【警告你,别耍花样,凌苍糊涂我清醒!】说着又把我的包捡起,拉着小冉径自往外走去。
小冉回头,对我做了口型【小少爷,快跟上。】
门外站的几个黑衣人也齐声对我道【小少爷,请。】
这阵势,哪由得了我做主。
11、被软禁
萧峰似乎更讨厌我了。
我坐在客厅发呆直到凌苍回来。
【安~今天好些了么?】
【凌苍,戏看够了么】
【看戏?】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管你看没看够,我是演够了,不想陪你演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先不说这个。你现在是打算软禁我?】我指了指门外的黑衣人。
从出院就一路有人跟着,今天守在公寓外面一整天。
【你身体虚弱,需要有人照顾。】他解释道。【看看你瘦得,都怪我。】
他现在这般说话口气我快不认识了。
【过些天我带你去散心,先在这里好好养病,好不好?】他嘴里问着好不好,也非真是征求我意见。我若说不好,他一定还是会让我待在这里。
15楼,爬水管也没法儿下去,跳窗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他都算好了。
我没说好还是不好,随他安排了。
睡觉前,他看我房间灯还亮着,便过来替我关了灯。
我们的房间只隔着一条过道。换作从前,我恐怕兴奋得整夜失眠。
或许在第一次遇见,就注定了我们的现在。
他救了我,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可我却还想要他的心,有什么权利呢?
老爷子一直待我不薄,相对很多孤儿,我实属万幸。
不过老爷子走得太早了,还没开始享受天伦之乐就魂归西天,不得不替他惋惜。
其实他是个特别好的老头。
我很喜欢他,他也很纵容我。
要不单凭我一人也闹不出什么腥风血雨。
老爷子是看不得我受一点伤害。
也正是这样我才无法无天,忘乎所以,连老爷子老部下陈叔那个老狐狸也要忌惮我三分。
老狐狸是一直反对把我留下来,尤其是在我明目张胆开始纠缠凌苍,他更是讨厌至极。老狐狸曾说过我要真是个男人就要有骨气,别一心想做兔儿爷,那次彻底激怒了我,当着众人面我揪下他一把胡子,他疼得要命却敢怒不敢言。
老狐狸只是反对我那派人的典型代表。
对我嗤之以鼻的大有人在。
可我想什么就做什么,为了让凌苍瞧上我一眼拼命地想各种花招。说出来也不怕笑话。曾经知道他喜欢曼陀罗,我每天都送他一束,可他每次都是看也不看让助理直接扔了;知道他喜欢音乐,我会特别关注各种音乐会演可每次都是我一人拿着买好的两张票独自参加;知道他喜欢收藏各种名表,我还特地去趟瑞士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那位一年只作一块表的设计师量身定制块名表,等我满心喜悦地赶来送他,他却拿着那刚出炉的表走到阳台手一松,十秒后传来落地破碎的声音。
我的好,他都不要。
宁纾没来前,我问他为什么对我无动于衷,他说同性恋让人恶心。
我听了后还一直埋怨自己怎么那么生不逢时投胎做了个男人,为此苦恼了很久。
后来我好不容易想通打算去做个变性手术来解决问题。等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老爷子的时候差点没气死他老人家,怕我真这么做就关了我整整三个月,不准出门。
我一直以为凌苍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性别的问题,直到后来我答应不做傻事说服老爷子放我出来正好见到凌苍带回宁纾那次,我才明白,是我想的太过简单。
宁纾那小猫似的乖巧模样看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凌苍从来没把谁带在身边,他不喜与人太过亲近,可宁纾成了唯一的例外。
他俩经常同进同出,共乘一辆车,凌苍甚至愿意当宁纾司机负责接送。
我被关了三个月,怕是凌苍早忘了我的存在。
有次我不小心撞见凌苍一口一口哄宁纾吃饭,心里顿地就冒火,走前一把掀翻桌子骂宁纾不要脸。凌苍当时脸都绿了。我说凌苍,你骗人,你不是说你讨厌同性恋,不喜欢男人么,可为什么接受了宁纾?他不理我,反把受惊吓的宁纾搂在怀里安慰。我被彻底激怒了,我走去拉开宁纾,最反感做装无辜的人。凌苍猛地一把甩开我扯宁纾的手,用力之大使我撞上了桌角,额头破了个口子。他冷笑,告诉我就算我是女的,他也不会喜欢,他就是觉得我恶心。
可即便他对我这样,我还是以为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瞧上我一眼。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护我护得紧,所以我爱他爱得没顾忌。
但老爷子也知道我这种性格太过张扬迟早要吃亏,所以临死前一定要凌苍答应他,护我一辈子平安。
如今老爷子走了,我却落得这般下场,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也罢,为了让他安息,我要好好的。
第二天我把方逸的地址告诉了小冉,让他帮我跑一趟。
他联系不到我,定会着急。我现在连手机都没了,没法儿联系。
这里比起之前的别墅小多了,连走动的地方都没。。
我被凌苍刻意隔绝在这个小公寓里,绕着屋子转了几圈也无事可做,就跑到后面阳台吊椅上坐着晒太阳。
冬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只想睡觉。
吃了睡,睡了吃,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想想自己还是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东西。跑进房里拿出纸和笔画画。
原先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总夸我画得好,这些年都被我荒废了。
在福利院的日子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
记得院里有排银杏,阳光下金灿灿一片,很耀眼。原先还特地收集掉落下来的叶子做书签夹在书里。
老院长爱在树下睡懒觉却总说我们偷懒。
他会布置很多做不完的作业给我们。有次没做完,他要揪我耳朵,吓得我三两下就蹿到树上,他则在下面瞪着老花眼挥舞扫帚叫我下来,可也不能奈我何。
呵呵~还真是很令人难忘的经历。
【在笑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没什么。】我在纸上涂画着。
【在画画?】他有些诧异,俯身看我手上的纸【画得很好看。】
【多谢夸奖。】
【我去让他们帮你备些画画的送来。】他笑着走去门口吩咐。
【不敢麻烦,我只是无聊随手画。】这么做太过兴师动众。
【呆着很无聊?】他在我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无聊?你试试。
我没回答他,这是个没有价值的问题。
【周末我们出去散散。】他替我拢了拢衣服的领子,怕我着凉。
我点点头要回房,他拉住了我手。
【怎么我一来就走?】他略带责怪的问道。
【没有。】
【陪我坐坐晒晒太阳。】他背靠着吊椅,放松身体闭眼。逆着光,他侧脸仿佛镀了层金般,一手握着我。我没法儿走,便在离远点的位置坐下,吊椅因为我的动作在空中晃了几下。
【别动。】他低喃了句。
闭眼,享受阳光的淡淡温暖。
周末他早早把我叫起来,手里拎了个不大的行李箱。
我们出门没带萧峰和小冉,只有自己开车。
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我却困得很,夜里睡眠不好。
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路边的树木快速倒退。
车内只有音乐缓缓流淌。
我不大认识路。只知道后来车子上了高速走了很久,下高速后又走了一很颠簸的路,当时晕车厉害,直想吐。
好不容易车子才停了下来。
他回头叫我下车,发现我脸色不好。
【晕车?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等等,我带了晕车药。】他说着要去拿。
【不用。】我开车门下来,呼吸新鲜空气。
等缓过来了才上车。
到了后他把车子停在一停车场,之后乘大巴我们进了山。
山里比其他地方阴冷。在暖阳的照射下,放眼望去山景很美。
之后他拖着行李箱,我们进酒店。
我没带什么东西除了简单的几件换洗衣服。
酒店工作人员问我们定几间房?
【一间。】
【两间。】
我俩同时说道。
听见两个不同声音后,酒店人员疑惑地看向我们。
我们也惊讶地互相看着。
意见产生了分歧。
我对凌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凌苍做决定,服务员便询问地看向凌苍。
【一间。】凌苍说道。
一间?放在兜里的拇指抠紧了手心,我握拳。
之后有服务生替我们把行李先拿进房间。
吃过饭后,便有人带我们去半山腰的林子。
越往高处走,气温越来越低。山里很绕,加上很多树,好不容易走到一块空旷处,我放眼望去,看到山的整体面貌,不由愣住。
这山曾是凌氏旗下的不动产,是我亲自竞拍下来的。
带路的人说半山腰的松鼠是这边出了名的,很多游客都慕名而来。
这里松树成片,半山腰的温度偏低些,树梢顶端压了积雪。落下的叶子很多,脚踩在地上,会发出嘎吱声。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树枝间跳来跳去的松鼠,穿梭不停。听到人声,它们竖起了耳朵,跳来跳去更加兴奋,有些会跳到人跟前,伸出爪子看着你,讨要食物,很是可爱。
有只胆子大点的,跳到了我肩膀上。
【看来它喜欢你。】他笑着指了指我肩上的松鼠。
【别忘了,这些都是你特地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当然通灵性。】我拿出坚果喂肩上的那只。它伸出爪子接过,放在嘴里啃咬。
【你记得这里。】他伸手逗弄小松鼠。
【有个模糊的印象。】我抖了下肩,松鼠便顺着跳下来,跑了。
【不过,这里的产权早就转手他人了。】他把小松鼠抱在手心,顺毛摸它脑袋。
【因为宁纾?】这是第一次,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他被激得手一松,小松鼠掉在了地上。小家伙瘪嘴用爪子摸摸摔痛的头,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
看着他僵直的身体,我笑着摇了摇头【当我什么都没说。】
最初他看中这山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一心想拿下这个项目。
我那时为了拿下这个竞拍一个月都马不停蹄,连着三天三夜没睡,奔赴各种饭局,就是为了能够确保稳拿这个项目,让他如愿。
我起初以为他打算把这里作为科研基地,自己种植药材原料进行实验,毕竟这里是再适合不过。
可竞拍下来他连声慰问都没,就开始大面积种植名贵树木,甚至不惜重金从加拿大空运这些松鼠,不让我插手。
因为宁纾喜欢这些小家伙。
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有次无意跟踪宁纾来到这里,才知道了凌苍最开始竞拍这里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宁纾开心。
我对凌苍说,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影响到了凌氏的发展。
他说我公报私仇。
我对他说如果他再这样执意下去,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事实上我也差点就这么做了。
不过,他没给我机会,在我来这里之前已经被他送进监狱。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幸存下来。
如今他说带我出来散心却是来到这里。
不知道他是安得什么心,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被关在那个屋子里。
12、山上的寻找
晚上举办了篝火晚会,游客虽不多,但一群人围着火把又唱又跳也还算热闹。
凌苍是无论站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的。
所以便有长得还不错的少女乘机套近乎围了上去。我本不想当个多余的人,便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主持人一直在想着各种游戏和大家互动,整个气氛挺高涨的,大家都乐在其中。
等玩得有些疲倦时,便呈上了全羊一起烤。
他擅长烤肉,便过去帮忙。
我坐在一旁没事可做,烤的东西又吃不得,便起身一人往山顶走去看夜景。背后的喧嚣声越来越小。
山上路很绕,黑漆漆的除了树还是树,走走停停,最后挑了处空石头坐下歇息。
山里的石头,山里的树,山里的风,都是清冷的。
今晚的月干净明亮,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地上移动的蚂蚁和自己呼出的白气。。
捡起树枝,随意地在地上比划,也只能这样打发时间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