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从人潮涌动的人群中出了码头，直奔向左边的街道。远远地就看到堤柳下的熟悉身影，调整了气息靠近。
“你还没走。”
“我说过会等你的。不管你是不是要再次拒绝，我都要让你和我一起走！”注意到他手上的包袱，“你这是——”
转身面对江之清，面无表情的。“走吧。”
“你——”风吹动黑发，拂过苍白的脸。“你怎么了？”之前在酒楼，什么也不说的就追了那个人离开，难道！脸上突然笑开，左脸颊的酒窝深陷。“好，走吧。”
说要去找的人——“表哥，这就是你的朋友吗？”
侧过脸对着楼南生温柔一笑，“是他。”
“少爷，那我们就开船吧。时间不早了。”
“好。”慢慢地远离了码头，船身在宽阔的河道中飘荡。现在，心里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走到船头，“能告诉我，先前你不顾一切的离开客栈，是去了什么地方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和你没关系。”
江之清脸色稍稍的沉下，前面的码头已经变成了拇指大小。“你的事，都和我有关系。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不知道为什么，江敏总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小姐，喝些水吧。”
抬头看向右边的人，笑着接过水囊。“东哥，谢谢。”
回以微笑，后者却在瞬间又暗淡了脸色。“小敏，你怎么了？是不是晕船？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出去了。”
“不是的。东哥，我不困。”
“那你脸色怎么一点也不好看，真的不要紧吗？”
江敏摇摇头，“我只是因为要去表哥家，有些紧张。”
“小敏——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江少爷？”
叩叩，“少爷，你醒了吗？”
“有什么事。”
“少爷，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夫人让少爷去饭厅。”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隔着门，外面的光亮消失。
看着吴穹进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身体好些没有，还感觉累吗？”说着将桌上的一碗药推向吴穹，“这是我让下人去药铺里抓的安神药，待会儿你睡觉前喝下。”
“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穹儿！不是让你待会儿再喝吗？你怎么现在就——”
“什么时候喝都一样。”
唉——“吃饭吧。”不经意瞟见吴穹的右手，“你的手怎么回事？”全是血！都已经干了。“是不是和之前的那个人发生什么矛盾了？他向你出手了是不是！”
忽地看向身后的侍女，“从这里到昌娘镇要走多久？”
“我——”没想到吴穹会突然转过来，低头道：“不管从姑州镇的哪个码头出发，到昌娘镇都要大半天的时间。”
“为什么？”
“因为昌娘镇是在姑州镇的上方，河流只有两条。不像这里，路径限制的话，是没有办法的——”
“穹儿，你在担心洛歌吗？他说过会回来，放心吧。”
听完侍女的话，垂下眼睑。他是和那个人一起离开的吗？如果是的话，明天凌晨前就会到了…
16、心无旁骛
天色还很早，蓝蒙蒙的四周，看起来有些模糊。船停靠在码头上，楼南生自顾自地下了船到岸上。
“你等等！”
停下脚步看向后面追来的江之清。“还有什么事。”
“你对这里又不熟悉，这个时间能去什么地方？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家去，一直在船头都没合过眼，先回去休息！”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你家的，你不要弄错了。”
一时语塞，抓住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那你现在也不能轻易地离开！要是迷路的话，我怎么找得到你。”心里快速地想着办法——“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休息。”
“什么地方？”
“放心，不是我家。还有小敏他们也一起去，这个时候回家只会吵到家里的人。”
“可以。”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其他的人出来。”松开手，路上三步一停四步一回头的。
回到船上，都已经整装待发的站在船上。“小敏，一路上你一定很累了吧。”
“表哥，我没事。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只是头有些晕。”
“那你就再忍一会儿，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说完不等江敏回话径自下船，朦胧的天色中白色的身影还在。
不明白江之清为什么总是很照顾那个人的样子…
打开大门，“少爷！少爷你回来了！”
展开一如既往的笑，大步回到屋里。被前面跑来的小孩扑了个满怀。高高地举过头顶，“几天不见，小洁又长大了！”
“舅舅，再举高一点！哈哈——”
“之清，你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放下侄女，拍拍她的头。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江敏呢，她难道没和你一起回来吗？”脸上微微有些怒气，“不是说让你这一趟一定要带她来的，你办事一向都很准的。怎么这次就变成这样了！”
“爹，之清也是刚回来。你就不要这么斥责他了，江敏没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听他好好说吧。”
“哼！”生气的瞪住江之清，“有什么原因你倒是说来听听！”
一口气喝光侍女刚递来的茶水，放下杯子。“爹，你们没有看到江敏，就不一定代表她没来啊！”
“你这么说，她是来了。那她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老爷——你又来了！你听话不要总是听一半啊。”看向江之清，“还有你这个孩子，不要再卖关子了！江敏来没来，你倒是跟我们说清楚啊！”
“爹、娘，江敏和她的两个侍从我安排在别院里了。”
“为什么？家里又不是住不下。”
“爹，江敏说现在我们还没有成亲。”冲着面前的侄女一笑说：“就这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未免招人说闲话。”
“看来她还是有羞耻心的。”
“娘，您这么说她会不会太怪了。”江之清一手撑着脸，“再怎么说，她就快是您的儿媳妇了。”
不满地表情满脸不屑，“她不是还没过门吗！”
“娘，就算江敏还没过门。来者也是客，您这么说确实有些过分了。还好之清没有带她到这里，如果听见您说的这些话，指不定掉头就回姑州镇了！”
“江漫，连你也要说教我了是不是？”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你们都向着一个外人干什么！”
砰砰砰！使劲地拍打桌面，“你们也真是的，一件小事值得这么大吵大闹的吗？”
“好了好了！爹、娘、姐，你们还没有用早饭吧。”
看到江之清使的眼色，忙打着圆场。“是啊！爹、娘，还是不说这件事情了。之清回来的这么早，应该还没有吃早饭的。让他用过饭以后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舅舅，我要舅舅喂我吃饭！我要吃包子！”
“好好，舅舅喂小洁吃饭。”屋子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和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小孩儿的欢笑声围绕着房间打转，“小洁，不要吃得太多。小心长成个小胖妞！”
“不要！”连忙将吃剩下一半的包子扔进江之清的碗里，溅起的粥粒四处飞着。
“小洁，你突然间的干什么？不要调皮了，到娘这里来！”一把将江洁拉开，一脸歉疚。“之清，你没事吧？”
拍掉身前的饭粒，摆摆手，旁边的侍女连忙来收拾掉。“姐，放心吧。我没事，小洁还是个孩子，又不是头一次这么闹腾了。”起身离开饭桌，“爹、娘，我先回房了。”
“之清，等等！”
“爹，还有什么事？”
一脸严肃地，“江敏既然来了，就挑个日子把婚事办了。不要拖拖拉拉的，她自己都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了，我们更加不能落下笑柄！”
“老爷，她都还没有来拜见我们。她自己有这个心吗？”
“来都来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了，其它的就不要多说。”
皱起眉头，“爹，这件事你没有提前安排吗？”
“我安排什么？你们有没有回来。再说了，是你要成亲，事情就自然是你自己安排。我们最多是帮你办些小事，你早不知道吗？”
无奈地笑笑，“我不在的这几天，事情应该堆了不少。成亲的事，就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说了。”
“随便你怎么处理，这种小事你自己应该注意到的。”
“是。”眼神黯淡下来，还没有对楼南生说过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自己一点也想不到…
“之清，你不回房间在这里发什么呆？”
“姐——我只是，只是觉得事情有些麻烦。”
看看桌上的父母，趁他们还没注意，不动声色的拉了江之清出门。站在院子里，“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说不想和江敏成亲吧？早这样你就不要答应爹啊！”
苦笑着摇头，“姐，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你有心上人了？不会吧！”见他没有回答，脸上全是懊恼的样子。“之清——不管她是哪家的姑娘，你必须先娶江敏进门！不要惹爹生气，这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我知道。不过心上人什么的你误会了——”
“我知道。可是没办法，你若真心喜欢，也只有等娶了江敏才能纳妾。忍忍吧！”说到这里，江之清却是更加苦恼的样子。“你难道想让她做正室吗？”
强忍住笑意，右手捂住脸。“我还什么都没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没把江敏带回来，不就是想让我们先见到你的心上人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带她回来。”
“江敏确实来了，就在别院。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但是你说心上人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我只是在烦该怎么安排成亲的事情而已。”
“你不早说！害我白替你担心一场。”
理理慌乱的心绪，还是得告诉他。“我先回房了。”
“小姐，外面风大，你还是回屋吧！”
坐在小院的木制秋千上，平静地摇头。
“小姐，你与其在这里担心。还不如先前就和表少爷回江家去，我和东儿也会跟在你身边的。”
“奶娘——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一脸愁容的？不是因为担心表少爷吗。”
靠着左边的麻绳上，银簪上的蝴蝶落在额头，冰凉的。伸手取下拿在眼前，“奶娘，我不是因为担心表哥。只是不知道去了江家，该怎么面对他的爹娘——我知道他们不怎么喜欢我。婚约的事只是因为有这个婚约。”
“娘，现在都快午时了。您还是先去做饭吧！”
“唉——好吧。”
走到江敏的身边，轻轻地摇起秋千。“坐好了。”
“嗯。”突然间，心就安静下来了。前后摇晃着，烦恼也随之散去。“东哥，不用再摇了。我好多了。”
“小敏——不是我怀疑江少爷，我们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他都没有来看过你一眼，也不过问你过得好不好——”
“东哥！”江敏双手紧抓住麻绳，“我们是有婚约的！”
“我知道——小敏。我只是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你身边。你不要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我很担心。有什么烦心事，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告诉我，我都会听的！”
“东哥，谢谢你。我没事。”
天色已经晚了，还不适时的下起雨来。忙不迭地跑到屋檐下避雨，“你怎么还在雨里？”见他完全没有要避雨的意识，回到街上拉着楼南生到屋檐下。
“你松手。”
“我说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已经下雨了吗！”
街上早没了人，只有挨家挨户的灯光映照着窗户。雨水像是天河绝了堤，下个不停。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背靠着墙，仰头看屋檐上不断落下的雨水。“江之清，你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家里不要紧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突然问起我这个——你是在替我担心？”
“随你怎么想。”
“如果是生意的话，我爹和我姐他们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剩下的，我会在晚上找时间处理。”
“为什么不是白天？你很喜欢熬夜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在大晚上不睡觉忙东忙西的！我把事情挪到晚上，只是为了腾出白天的时间陪你四处散心而已。你以为我当真是什么事都不用做吗？”
伸出手接屋檐下的雨水，还是那么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也没向你提过为我带路。”
“是我向你提出到这里来的，不为你带路的话。那我就太食言了，从小爹就教导我说到要做到。再说我是心甘情愿的陪你。”
“生意就罢了。那位和你有婚约的姑娘，你也没有去见她吧。就这么把她留在别院里，你不觉得过分？”
冷笑一声，“别院里什么都有，我又没亏待她。”偏头看楼南生，因为淋雨的原因，脸色越发的苍白。连忙脱了外衣披在他的背后，“不要管别人了！”
伸手挡住江之清的衣服，回头与他对视。“不要和我扯上关系，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我们都是男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什么意思。”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你只要待在这里，天天都过得开心就好了。我知道你是男人，可那又怎么样？我觉得一点关系也没有。”
突然眼前的人靠近，微张的嘴近在咫尺。警觉地后退。
“你为什么要躲开？”
“江之清，我到这里来可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想出来散心而已，你不要做出多余的事情。”胸口的伤因为天气的原因开始痛起来，隐忍住。“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不是为我——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说多余的事情——”
不再理会后面的人，楼南生大步离开屋檐。任凭雨水在身上拍打，湿透的一身逐渐被黑夜吞没。明明应该是冰冷的雨水，脸颊上却有些温热——分不清里面搀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