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万事有朕。”皇帝轻笑了一声,“有些累,先睡。”说吧就闭上了眼睛。
钱府,穿着一身淡粉色襦裙的蔓娘快步的走到了钱家太太的门口,外头看门的嬷嬷忙起身迎了进来,钱家太太正咬牙切齿的吩咐人给许祭酒一些厉害看看,她还没商量出主意,蔓娘就进来了。
钱家太太看了蔓娘一眼,脸色并不好:“你怎么来了?”
蔓娘瞥了她一眼,而后吩咐屋子里的人出去,钱家太太愤恨的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却听另一个女子,不自觉的扯着手里的帕子。
等着人都出了院子,蔓娘站起身:“教主吩咐的事情,你都完成了吗?”
钱家太太撇了撇嘴,要不是她娘家人都是靠着这个所谓的教主才发了财,如今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蔓娘见钱家太太不说话,往前走了一步,钱家太太见着蔓娘靠近,忽然想起对方的手段,动了动嘴,最终低声道:“如今那贱人身边有个贵人相助,实在……”
她话还没说完,蔓娘一巴掌打的钱家太太侧过去了脸,而后白皙的脸庞上飞快的红肿,钱家太太被打蒙了,捂着脸愣愣的看着蔓娘。
“你若日后还不用心,便不是这一巴掌的事情了。”蔓娘扬着下巴,而后转身离开,她出门外头伺候的人才回了屋,钱家太太捂着脸进了卧室,她奶娘忙跟着进屋。
钱家太太此事已经松开手,她脸上的巴掌印很是明显,奶娘心疼的挨着钱家太太坐下:“这是怎么的,居然还动手!”
“如今也就奶娘能心疼心疼我,这一屋子的人,哪个是我吩咐的动的,早知如此!”钱家太太的性子到时也利,平常女子受了委屈皆是哭哭啼啼,偏偏她不哭,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了家里人带了蔓娘进府,之后见一计不成干脆利索的逼死钱荣。
“太太且忍忍,如今老爷已经去了,您的日子日后还是要靠着娘家,府里大老爷二老爷也都听那个人的话呢,太太若有个万一还让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过。”奶娘说着就哭上了,钱家太太伸手拍了拍奶娘,算是安慰。
“你可打听清楚了,前些天不是说那人神色不对么,只要咱们能抓住她的把柄,就不用担心日后了。”钱家太太说的是三天前,蔓娘原本出门,结果回来的时候一脸惊慌,肯定是看到什么她不想看到的东西了,而且以往一直跟着她贴身伺候的小丫鬟从那日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听着车夫说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奶娘迟疑的摇摇头,而后叹了口气,钱家太太怨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手帕,慢慢的摸上自己火辣辣的脸,瞪大了眼睛。
她当初假如钱府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毕竟钱荣跟她是说明白的,只是随着日子慢慢过去,她开始掌家,心里的欲望越发的大了,凭什么,她就不能有一个正常的夫君,从她有这个念头开始,从她告诉她母亲开始,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甄珠不知道圣上是来干什么的,不过他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左不过不是太上皇就是七贤王。他有心训练周秉苍,因此手底下的人对周秉苍倒也是客气,往日喝来喝去的少了许多,只是之后一直没有遇见蔓娘,周秉苍心中有些郁闷,他有时觉得不见到才好,省的蔓娘受人欺负,有时有觉得还是见到的好,至少能问问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利用了。
心里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不过还是一味的需要对方说明,这其实就是自我欺骗。
周秉苍如此,金宝也是如此,不过金宝这边倒是跟周秉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只是一味的催眠自己,没有见到万岁爷罢了!
“金宝,金宝?人呢?”甄珠喊了两声,他有些饿,于是回头就想找人,结果愣是没找到,皇帝抬头看了甄珠一眼,而后关切问:“怎么了?”
甄珠摇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里去了,圣上,您看完折子了?”
“不急,你且再说说钱府的事。”皇帝随意的把折子丢在一边,而后认真的看着甄珠。
甄珠的眼神飘忽了一阵,而后脸上有些热,他咳嗽一声开始细说,其实钱府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过是他运气不好,事到临头懊悔迟,于是一根白布吊死了自己,可是这其中那个蔓娘到底出了多少力,她就是所为何,旁人皆是不清楚。
“那钱荣虽然有些银两,不过在江南地界也不算巨富,虽有些权利可也不过是六品。”甄珠想到的是,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谋划,那么江南这边,除了三方势力是不是地下还有一层在浑水摸鱼。
“你如今便是想破脑袋也说不清楚,不如等抓着人问清楚了,为何不直接下手?”皇帝觉得甄珠做事还算妥当,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弯弯绕绕的,直接抓了人来问不就行了么。
甄珠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胆子小,怕她背后还有人么。”谁都像圣上您呢,出门在外带上几百人,不行还能直接用虎符调兵。
皇帝皱眉:“给你派的十二骑呢?”
“不是回去了吗?”甄珠眨了眨眼,两人对望。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暗自皱眉。
“果然还是有所疏漏啊。”皇帝眯着眼睛低声说了一句,不过甄珠是没听到,他侧着耳朵到时想听来着,结果被皇帝捏住揉了揉,他立刻站直了身体,轻笑声入耳。
“算了,总不能什么朕都插手,你且继续安排下去吧,日后注意安全便可。’
皇帝这次来是因为甄珠受伤,他实在挂念的慌,不过事情也是多,京城那边虽然有人应付,但是也不能离开太久,如今手里要的人已经抓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操心,于是跟甄珠一同住了三天,便离开。
两个人的感情就在这样的相处中越来越好,虽然没说明可是这样的生活却已经让人很满足了。
周秉苍终于跟蔓娘接上了头,当然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跟着的人甩脱了,毕竟在小丫头的帮助下,他们换了好些个马车又来回在城镇里穿街走巷,只是对方越谨慎,说明蔓娘的身份越约束,他咬着唇忍住了心中的悲凉。
蔓娘穿着一身平常富贵人家小姐穿的衣着,跟烟雨阁时候很是不同,周秉苍看着眼前的娇容,没有了庸俗的红彩,虽然没有以往那么浓烈却更沁人心。
“你……好么……”周秉苍站在跟蔓娘十几步远的地方。
蔓娘肚子里冷哼一声,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反而柔声说:“前些日子似乎见着公子,可是又以为看错了,好在你我还是有缘分,能再次相遇。”一段话说的百转千回,仿佛她真的用心一样。
“蔓娘。”周秉苍瞬间就红了眼睛,冲上前一把握住了蔓娘的手。
蔓娘娇羞的靠在周秉苍身上:“当初走的匆忙,可惜妾身身不由己,只是不知公子怎么也在江宁。”
周秉苍原本眼眶都湿润了,蔓娘这么一开口,他下意识的便回答:“自从牢里出来,我便寻不见你,只听说你远走,因此收拾行囊出了门,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在这里遇见蔓娘。”他一遍说着一遍双手扶住了蔓娘的肩膀。
蔓娘垂母,细长的睫毛颤了颤,等了一会慢慢抬起脸,眼泪顺着眼眶就下来了。
“蔓娘,蔓娘,我的蔓娘!”周秉苍心痛的难以言喻,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沉甸甸的,他刚刚居然还怀疑蔓娘,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后颈被人一扯,整个人都往后飘,眼前亮光一闪,胸口的衣物被割开,耳边听到布匹割裂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晃动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跟自己相拥的蔓娘此刻手里拿着匕首,自己被小少爷丢到了一边,而后又听到那个恶毒的笑声。
“好蠢啊,这人,少爷您还救他做什么。”金宝不屑的踢了踢周秉苍,而后抬头看向拿着匕首的蔓娘,“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怎么下手就那么狠。”
蔓娘一刀不中,收势冷冷的看了一眼周秉苍,而后抬头看向甄珠:“就是你一直坏我好事!”
甄珠挑眉:“看姑娘说的,当初不是你说让我救周秉苍么,如今我把人都给你送来了,你还不要。”
蔓娘咬唇,他当初只以为甄珠是外地人,她为了做出姿态于是随意选了一个,不过她也是打听过甄珠的身份,觉得如果对方看中自己,那就更好了,谁知道美人计不成,反倒惹了对方疑心。
“小公子也是诚心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插手,我跟周公子的事情,莫非你也要插一手?”她将手里的匕首藏进袖口,而后悄悄的四下打量,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她因为怕旁人知晓,所以只带了四个人,只是三个在外头,一个守着门口,如今甄珠等人进了门,那些人居然没反应?
“是么,看着他被你杀掉,别傻了。”金宝嘲笑了一句,而后看向甄珠:“主子,带走?”
甄珠看了蔓娘一眼,想了想,还是先礼后兵吧:“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跟在下走一趟?”他脸上带着笑,视线看着蔓娘,不错一分。
“有劳公子费心,蔓娘实在……”蔓娘一遍说着一遍行礼,而后忽然暴起,“实在不愿意呢!”
她的动作极快,似乎一息之间就到了甄珠面前,甄珠背着手没动,反而眯起了眼睛,而后就见着他身后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压着蔓娘过了两招,之后就听见蔓娘一声尖叫,声音还未落定,人已经躺倒。
“哇,丈青哥,你好厉害啊。”金宝蹦蹦跳跳的凑到了丈青身边,低头看像躺在地上的蔓娘,也就这么一会功夫,四肢被废,人也已经晕了,只有四肢有些抽搐。
周秉苍含着泪,爬了过来,嘴里嘀嘀咕咕的喊着蔓娘。
金宝伸手按住了周秉苍的头,而后推了推:“想什么呢,这可是一条美人蛇,她刚刚好像杀了你呢。”
周秉苍捂住脸,用袖子擦了擦,而后抬头:“我知道,可是……”
“行了,金宝,别为难周先生,谁都有错眼的时候。”甄珠如今既然已经抓到人,自然就懒的折腾这个周秉苍,想来这也是个可怜人,他吩咐人把蔓娘带了回去,连带还有四个已经半死不活的手下,一时收获颇丰,等着他快上马车,忽而回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周秉苍。
“你是跟着我们回去,还是送你回苏州?”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周秉苍,觉得自己还是还是习惯做个好人。
周秉苍摇了摇头:“我跟着少爷回去,我想看着蔓娘……”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惨白,甄珠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虐待了对方,要不然他怎么搞的这么惨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们回别院。”甄珠说着吩咐人带了周秉苍坐上后头的马车,他带着金宝上了马车,丈青在后面看押着囚犯。
他之前有心把蔓娘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之后瓮中捉鳖,只是就怕对方不上钩,若是此事不能一击即中,日后便麻烦了。他心中思索片刻,招来金宝,吩咐他放出一些假消息,反正如今蔓娘在手,能问出多少就看自己本事了,若是牵连到甄家,那就不好了。
一行人马车辘轳压过了泥路,而后顺着偏僻的走道,慢慢的出了城。
金宝跟着甄珠,觉得自家少爷就是英明神武,而后更是嘚瑟的有够,他坐在马车后头,看着路边景色后退,而后耳边听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眼角瞥到有什么东西窜过树枝间,他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第一百二十章
蔓娘的身份并不算高,她上头就是当初想要杀了甄珠灭口的‘假’许祭酒,据说真名没神木人知道,蔓娘等只知道对方据说是什么四护法,而后又有什么教主,当他知道完,瞬间就觉得人生有些不太好。
“总觉得脑袋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着凉了。”甄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而后无奈的回头看金宝,金宝也已经听傻,两人看了一会,甄珠起身决定把这项工作交给专业人士,自己先离开。
蔓娘此刻看着已经零零碎碎,身上也是血痕交错,她一边喘着气,一遍吐着血沫,怎么看都快要死的样子,甄珠到时没神木怜香惜玉的情绪,只是觉得有些烦,之前忙忙碌碌收集了这么多,结果最后整出来个这个,他有些心灰意懒,因此打发人给蔓娘上些药,而后送去京城。
好歹把人跟口供送到圣上那边,也算给旁人一个交代。
因为蔓娘招供,所以周秉苍被暗害一事大明,甄珠原本想给他求个恩典,好歹日后能东山再起呢,不过周秉苍确是心如死灰,不过两日就瘦的脱了形,不过好歹精神看着不错。
“不用了,在下往日过的混沌,如今这样也是报应。”周秉苍心如死灰,他最近的人生波澜壮阔,算是人生疾苦尝遍。
“先生若无计划,不如留在这里,好歹日后也能搏个前程。”
周秉苍没有马上答应,甄珠也不强求,吩咐人带他下去,而后自己出门去找了许荣,许祭酒。
许荣正带着小楚锄地,不过他用起锄头来很是不搭,甄珠笑着依着竹篱笆门,而后看着小楚蹲在地里,揪着杂草,左手捏着铲子用着右手拔草。
“哥哥。”小楚把手里的铲子丢到一边,而后拿着手里的草凑到了甄珠面前。
甄珠伸手摸了摸小楚的头,金宝蹲下身凑上前:“呦,看着脏的。”
小楚躲到了甄珠身后,探着脑袋巴巴的看着金宝。
金宝掏了掏袖子,拿出了花生糖。甄珠拖着小楚到了金宝面前,“你看好了。”金宝忙应,甄珠走到许荣身边。
“难得见你有空过来,怎么了,有事?”许荣奇怪的看着甄珠,“不是说很忙么。”
甄珠笑着点头:“是有些事情,不过是跟你有关系的,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怎么了?”许荣直起腰。
甄珠挑眉:“钱荣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当初你说你吩咐人去透露的这个消息,可是如今似乎有些不一样。”
许荣笑了笑,而后又低头认真的锄地:“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不管怎么样,人都死了,你若是觉得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你若是觉得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甄珠叹了口气,他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而后看着金宝带着小楚离的很远,于是走到了许荣跟前,低声问:“钱荣到底因为什么死的?”
许荣耸了耸肩,不说话,其实这会去纠结这个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可是偏偏甄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关系着很多。
“我已经不愿意再去想这些了,不管他到底怎么死的,反正都死了,有什么好追究的。”
甄珠不开口,也许许荣觉得自己应该背负起这份罪孽,而甄珠只觉得他可怜,哪怕到最后,许荣还在替钱荣说话。
其实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情人去死,如果真的这么痴情又这么会娶妻生子,又这么会让钱家太太越发的过分,只有放纵才会得寸进尺,可是这些话又这么让许荣自己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了又该让他怎么去面对小楚。
“死的已经死了,日子总是活着的人的。”一阵子没见甄珠的许荣,似乎想开了。
甄珠放弃再问,只是告诉他,钱家太太的结局。
虽然如今还没找到那些所谓的教主,可是凡是蔓娘知道的帮众据点都让朝廷给抄了,钱家太太的娘家也被抄家,所有人都斩首示众。
甄珠是看着那些人被抓走的,他也参与了其中的过程,很多据点其实都是铺子,旁人都不知道里头买卖的老板的身份,而后牵出来的一长串也让上头的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