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被压制住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地骂道,“老子就是见不惯你,就想杀你!”
袁骁低笑出声来,“我觉得自己编的故事很有趣啊,可以写一部悲壮的长篇小说呢!”
年轻人知道自己被耍了,涨红了脸拼命挣扎。
他好歹是个男人,这番挣扎给袁骁带来的压力不小,袁骁索性放开他,同时往后撤了两步,让年轻人的拳头打了个空。
“哟,脾气不小。”
袁骁拿着砍刀一甩一甩,那样子在年轻人看来别提多讨厌了。
“真是铁钩的手下?”袁骁继续跟年轻人“闲聊”,“这性格肯定不是警方的人。”
年轻人定定地盯着袁骁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走。
袁骁甩刀的动作一顿,朝离开的人招呼:“别这么着急走啊,不是要杀我……”
眼看对方毫不犹豫地走了,袁骁无趣地扔了刀,撇撇嘴,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
年轻的男人在路口拐弯之后,径直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还没坐稳就对驾驶室上的人道:“就那种白痴也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我该怀疑你的能力还是智商?”
驾驶室里的人沉沉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年轻男人的话,“人你也见到了,现在回去睡觉,明天不是有早课?”
“白痴!”年轻男人嘟囔一句,赌气一般将脸转向车窗。
驾驶室上的人淡淡一笑,开着车离开了路口。
晚上的风有些凉,袁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余光里闪过一辆熟悉的宝蓝色轿车的影子。
他猛地转头,见街面空荡荡,一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他走了没几步,看到前面路灯下的人,他就知道,自己刚才没看错。
“大半夜在外面吹冷风,不像是你的作风嘛!”袁骁快步走上前,笑着给了那个人的胸口一拳,“还是号称金枪不倒的南荻终于要回炉重铸了?”
南荻笑笑:“嘴还是这么损。”
袁骁没正经地凑近他,“你尝过?”
“行了,我今天刚到,喝一杯?”南荻推开他,揽着他的肩,两人一起进了最近那家酒吧的门。
包厢里,袁骁呈“大”字型仰在沙发上,挑眉看着对面笑得一脸无害的南荻,“怎么忽然回来了?”
“接到新的任务。”南荻将酒杯放在袁骁面前。
袁骁端起杯子朝他示意,喝了一杯之后才问:“那原来的任务完成了?要是我没记错,那个任务不是这么容易。”
南荻点点头,手指在酒杯口滑动。
袁骁一见这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有心事,他想到南荻那个任务对象,有些紧张地问:“出问题了?”
“不是。”南荻对他笑笑,“就因为太顺利,没事儿做才给我排了新任务。”
袁骁狐疑地看着他,他才不相信没事儿呢。不过,他更相信南荻能处理自己的事情。
“你呢?”南荻问袁骁,“我听到了一些传闻。”
袁骁摆摆手,将口中的液体咽下去,特别感慨地叹口气:“别提了,人生如戏!”
见他还是那么不正经,南荻反倒放心了。
“那现在呢,还好吗?”
袁骁轻笑一声:“还不错,就是有点无聊。”
“杀了道上的老大,被下了追杀令,还无聊?”南荻无可奈何地摇头,“你难道没被杀手烦死?”
“是啊!”袁骁像是得到了知音一般,忽然坐直身体,悲愤道,“既然要杀我,那就认真点,对手太弱,只会让我更无聊!”
“你的建议,我会转告文哲。”南荻闷笑。
袁骁表情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按理说,他们各自的任务是要绝对保密的。
但这一次,南荻很干脆地告诉了袁骁:“杀你!”
静。
包厢里两个男人安静地对视,眼神在空气中胶着激战。
“谁想的这个主意?”袁骁的笑意没达到眼底。
“不满意?”
“不,我正想说,这是他们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南荻弯了弯眼睛,“很荣幸被你认可成为对手。”
袁骁嘴角的笑容扩大,直达眼底。
他忽然双手抱住南荻,在他后背狠狠拍了几巴掌,“继续当年没能完成的较量?”
“可以。”
袁骁愉悦地哈哈大笑,放开南荻之后拎着酒瓶子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南荻没他这么疯,但眼里的光芒并不比袁骁少。
当初在训练基地,他和袁骁的较量被一场意外打断,那成为他们彼此最大的遗憾。
这么多年,南荻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完成当年的比赛,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会毫不犹豫答应文哲的原因。现在看来,袁骁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兴奋过后,袁骁沉默片刻,对南荻道:“我有个请求。”
从他嘴里听到“请求”这两个字,着实惊了南荻一下,他点头:“你说。”
“不要动战扬。”袁骁的表情非常认真,南荻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慎重的表情。
“就是这一连串事情的起因?”他见从袁骁表情里看出了答案,却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原因。”袁骁的声音毫无波澜。
“我的任务对象包括你和他。”
袁骁与他对视良久,忽然笑了笑,“这么说,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了?”
“或许吧。”南荻也笑,“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我想不出还有除了’死’以外的结局。”
南荻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袁骁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战扬跟摩尔肯家族是什么关系?”
再次听到摩尔肯,袁骁不仅仅是好奇,他觉得,这个神秘的家族也许正是这场较量的关键!
“谢谢你的提醒。”袁骁朝南荻举杯。
南荻疑惑:“我说了什么吗?”
“没有。”袁骁笑道,“只是我想这么说而已。”
第九十六章: 踢到铁板
另一边,去而复返的战扬没找到袁骁,而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被遗落的手机。
战扬阴沉着脸来到后院,借着手机的光亮,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新的打斗痕迹。
袁骁不在这里,战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对方已经回家了。
可是,战扬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袁骁的家在哪里!
战扬怔了好一会儿,默默掏出电话,拨通唐家于的。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来,唐家于睡意朦胧得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袁骁住哪儿?”战扬没说一句废话,简明扼要道。
“绿洲雅韵。”唐家于顿了顿,“但我觉得他不会去那儿,早在他失踪前,那里已经有人监视了。”
“……谢谢。”
挂了电话,战扬头一次感觉到茫然无措。
袁骁为了他失去了所有,而自己却在无意间将他丢下了。
虽然战扬认为袁骁并不会依附他而生存,但他不能忽视自己心里对袁骁的愧疚。
战扬慢慢捏紧拳头,调动每一个脑细胞,猜测袁骁会去什么地方。
李龙警戒地看着四周,又等了几分钟之后,低声对战扬道:“战哥,我们不方便在这里久留。”
战扬握着袁骁的电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从他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李龙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战扬现在非常生气。
“联系王恩耀。”战扬沉默很久,忽然说。
李龙连忙接通王恩耀的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战扬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提醒,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来电人居然是魏擎苍!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他们很默契地减少了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又在这样的时间,魏擎苍给他电话,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战扬示意李龙先挂掉王恩耀的电话,他接起魏擎苍的。
“你的人杀了铁钩?”
魏擎苍那边很吵,战扬不适地皱了皱眉,“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刚听说这件事,不然我绝不赞同你这么做。”魏擎苍口气很严肃。
“具体点儿。”
魏擎苍顿了顿:“简单来说,铁钩背后的人,连我爸都不敢动。”
“我知道了。”战扬声音降低了几个度,“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处理好的。”
“嗯。”魏擎苍答道,忽然又奇怪地问战扬,“你在酒吧?”
“没有,在车上。”
“哦,我看到袁骁了,以为你跟他在一起。”
战扬瞳孔微缩,有些急切地问:“哪个酒吧?”
“灵宝街153号,Blush。”
挂了电话,魏擎苍幸灾乐祸地在去包厢必经的路上等着袁骁。
不一会儿,袁骁回来了。
见到魏擎苍,袁骁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魏擎苍笑笑,“就你一个?”
“跟朋友一起。”袁骁揽着他的肩膀往包厢去。
魏擎苍也没拒绝,跟着他走,明知故问道:“跟战扬?”
“不是。”袁骁推开门,示意他进去,接着介绍道,“我朋友,南荻。”又转向南荻,“这是魏擎苍。”
魏擎苍客气礼貌地朝对方笑,同时不动声色打量起这个叫做南荻的人来。
凭借在于臻身边锻炼出来的直觉,他认为这个人跟他是同类。
再看袁骁与他之间的默契,魏擎苍微微勾起嘴角,笑得高深莫测。
“南先生在哪儿高就?”魏擎苍问。
袁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朋友,你说他是干嘛的?”
魏擎苍顿时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倒不是说问了一个白痴问题感到尴尬,而是想到,待会儿战扬要过来。
一个警察和通缉犯见面,这场面也太精彩了。
“你当着我的面儿跟上司接头……该不会是忘了,我是战扬的朋友吧?”魏擎苍盯着袁骁。
袁骁闻言低笑几声,“你放心好了,现在我的处境比战扬危险。”
魏擎苍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联想起刚才在酒桌上才听说的那件事。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袁骁,问:“杀了铁钩的人,是你?”
“嗯,我只是顺手而已。”袁骁扬扬眉,他没想到魏擎苍居然知道这件事。
而得到他肯定回答的同时,魏擎苍眉头瞬间拧得死死的。他看了看左手边含笑看他们谈话的南荻,低声对袁骁说:“铁钩背后的人,很棘手!”
袁骁没多大反应,只是问魏擎苍:“黑的白的?”
“灰的!”魏擎苍见他毫不担心的样子,强调道,“一跺脚能地震的人,不好惹!”
听到这话,袁骁终于有了比较认真的反应。
他转头看着魏擎苍,“跟你家老头比?”
“向上数三级!”
袁骁沉默了,这么说,铁钩的靠山确实够硬!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南荻开口了:“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是我回来接手你的案子了。”
袁骁回神,笑骂道:“知道内幕也不跟我说说,太不够义气了!”
南荻只是摇头,他公私分明,任务就是任务,接受了,就必须为此负责。
魏擎苍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端倪,他将所有消息在脑海中梳理一遍,得出一个很荒唐,却又十分符合眼下情形的猜测——南荻是警方派来缉拿袁骁的人!
“恭喜,你猜对了。”袁骁从他难以置信的表情猜到魏擎苍的想法,跟他碰杯,“不过,游戏还没开始,现在是朋友聚会的时间。”
魏擎苍有些不懂袁骁和南荻的想法,说他们是朋友,却站在完全对立的两面。说他们是敌人,此刻却能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觉得不仅袁骁疯狂,这人也不遑多让!
但很显然,他是否理解并没有影响到袁骁和南荻,俩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聊聊以前的趣事儿,说说近段时间自己的情况。
“我准备结婚了。”袁骁一句话将魏擎苍出窍的魂儿和南荻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南荻取笑他:“都快死的人了,结什么婚?”
袁骁知道,对方把他的话当作玩笑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魏擎苍随口问道:“战扬知道吗?”
“或许吧。”袁骁笑了笑,他的眼神让人读不懂。
刚才魏擎苍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现在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袁骁:“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袁骁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
’噗——’
南荻没忍住,把刚喝下去的酒喷出来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你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
“你确定是疑问而不是吐槽?”袁骁斜眼看南荻。
“我确定是疑问!”南荻咳嗽几声,嗓子舒服了些之后嘲笑般地看着袁骁,“我真的无法想象你跟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情形。”
魏擎苍的电话响起来,他笑了,“你今天就能见到。”说着,他起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脸寒霜的战扬。
袁骁看到战扬,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战扬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南荻身上。
南荻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战扬的好奇,袁骁跟战扬的事情,在他接到任务之前就听说了。
这次的任务,除了对手是袁骁让他兴奋之外,战扬也是他的兴趣所在。
双方都在探究对方,导致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跟仇人似的,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魏擎苍见状,悄悄踢了袁骁一脚,示意他赶紧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尴尬。
袁骁看了他一眼,依然无动于衷。
那两人什么性格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交手。
过了好一会儿,南荻先开口:“你好。”
战扬点点头,不咸不淡道:“你好。”
接着,他将视线转向袁骁,“什么时候回去?”
袁骁没听清似地扬了扬眉,“回哪儿?”
“回家!”这两字,战扬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
魏擎苍看看袁骁,没明白为什么听见战扬这么说他会笑得这么……诡异。
袁骁没接战扬的话,把战扬他们三个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喝酒。
这下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吵架了。
第九十七章: 纸戒指
魏擎苍轻叹一口气,对袁骁说:“我那儿还有几个朋友,先走了。”
然后又对站在门口,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战扬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另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说完,朝南荻点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