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戏拖了太久,两人到吃饭的地方时,凌春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他见两人手牵手进来,勾唇:“成了?”
梁舟点头,余疏林却觉得有些怪怪的,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哥哥在一起了,但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熟人面前……太奇怪了。
凌春看出他的不自在,也不多说,仍是平常相处的态度,点菜吃饭聊天,关心下梁舟的工作,再问问余疏林的学习情况,与从前一般无二。
渐渐地,余疏林的不自在消失,态度也自然起来。
酒足饭饱,凌春眯眼打量着替余疏林夹菜的梁舟,勾唇,“疏林啊,你还有多久成年?”
“快了,高中毕业就差不多了。”余疏林十分放松,毫无防备的回道。
“高中毕业啊……”他摸下巴,笑得纯良,“那你可要小心,你哥比较禽兽,记住不要被提前吃掉。”
余疏林一口汤噎在喉咙口,呛住了。
梁舟忙帮他拍背,皱眉瞪了凌春一眼,沉声道,“多吃饭,少说话。”
“没有朋友爱的家伙。”凌春撇嘴。
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余疏林和梁舟与凌春道别后也没再出去逛,而是回了酒店,准备休息休息,等晚上再出去玩。
如今两人关系确定,梁舟觉得有些事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便拉了余疏林一起在床边坐了,认真道:“疏林,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当年的事情?”余疏林傻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年的事指的是什么,有些意外,见他如此郑重,认真的表情维持不下去,笑道:“你是指父亲和我母亲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梁舟皱眉:“谁告诉你的。”
“凌大哥和刘阿姨,嗯,何大哥也说了一些。”他回答。
一群话多的家伙,梁舟顿了顿,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疏林微笑:“就上次你车祸之后,凌大哥有提到过协议什么的,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问了问,嗯,平时和刘阿姨聊天,偶尔也会谈起这些,所以我知道一点。”
当年梁驰与余母是在《落梅》片场相遇的,梁驰是导演,余母是剧组请来的化妆师。几个月的拍摄时间里,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后来,余母怀了孕,但梁驰却死守着与去世妻子舟清雅的承诺,不愿娶她,还让她把孩子打掉。
余母心灰意冷,便离开他,偷偷将孩子生了下来。后来梁驰得了消息,对她心怀愧疚,想接回他们母子,但余母也是硬气,死活没同意,还要与梁驰签下协议,要他永远不许出现在余疏林面前。
也不知道梁驰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签了协议,还通知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让他们不要去打扰余母在w市的生活。
两个相爱的人就这么分开了,周围的朋友都觉得可惜,劝了又劝。每每聊起此事,梁驰便是一声长叹,而余母,压根连让人劝的余地都没留,切断了和老朋友们的所有联系,专心当起了单身妈妈。
“我大概能理解妈妈当年的想法。”余疏林挠挠脸,笑道:“我小时候也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他在哪里。”
“她当时只是笑,告诉我说,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妈妈就帮你找个什么样的,她语气很认真,就那么温柔的看着我,让我再也问不出类似的问题。”他侧头去看梁舟,像所有炫耀母亲的孩子一样,昂起下巴,笑得骄傲:“她是个负责任的好母亲,她觉得梁驰不好,便不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她想给我找个更好的父亲,她很爱我,我知道。”
“她很好。”梁舟摸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你也很好。”
余疏林咧嘴一笑,问道:“所以呢?父亲当年为什么不愿意娶妈妈?”他虽然知道了当年事情的大概,但更隐秘的东西,却始终探寻不到。因为涉及梁舟的母亲,他后来便歇了心思,没再想过去问当年的事情。
“这就是我要说的。”梁舟正了脸色,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嗯,这里面有些纠葛,我慢慢给你解释。”他现在跟疏林在一起,自然要打消他所有的顾虑,再加上闫家已经找上了门,以前的事疏林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他。
分开的两个月里,余疏林也想过两人没血缘关系这事,如今见梁舟一副“我要说大秘密,你要认真听”的模样,便也坐正了身体,点点头,认真听讲状。
梁舟有些好笑,凑过去亲亲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了起来。
第54章:见家长
原来舟家二女舟清雅当年也算是个叛逆少女,填高考志愿时因为与父母意见不统一,便赌气的将东西一收,从大哥舟清禾那里坑了一笔钱,跑出国去了。
父母气得要死,但女儿切断了与家里的联系,外面天高地远的,他们想找人都找不到,最后还是查了航班信息,才知道她飞去了y国。
他们本以为小孩子闹够了,没钱了就会回来,但没想到,那舟清雅在国外却是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她不仅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还找了个十分牛叉的男朋友,风风光光的回国了。
那闫维,便是舟清雅带回来的牛叉男朋友。
一开始都好好的,家人团圆,舟清雅与闫维甜甜蜜蜜,舟父舟母开始计划准备女儿的结婚事宜。结果等闫家父母一来,事情就变了。那闫家父母嫌弃舟清雅家世不够好,配不上闫维,在闹了一场之后,强硬的带闫维回国了。
当时闹得很难看,两家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闫维回国后不久就传出了婚讯,舟清雅气得晕倒,进医院一查,怀孕了。
舟家是保守人家,遇到这事便想出国找闫家讨要说法,舟清雅却不干,说什么都不肯再见那个负心汉,更不想父母去闫家找羞辱,便咬牙偷偷从医院跑了出去,一个月后,带着梁驰回来,说要和他结婚!
舟父大怒,觉得她这是坑人家老实小伙子。梁驰却表明他是自愿的,他其实暗恋舟清雅很久了。
这事也是凑巧,梁驰在两年前有部片子需要去国外取景,各种巧合之下,认识了活泼靓丽的舟清雅,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追了好长一段时间,只可惜当时的周清雅一心全系在闫维身上,他完全没有机会。如今兜兜转转,佳人有难,他心中感情仍在,便决定和她在一起。
舟父见他是自愿,虽觉得这样结婚太过草率任性,但想起女儿如今的情况,便咬咬牙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然后便是盛大的婚礼,舟清雅收了全身的张狂肆意,全心全意的和梁驰过起了安稳小日子。
两人结婚后,舟家对梁驰心有愧疚,便一直全力扶持他的事业,舟清雅在生下梁舟后,也开始全心扶持丈夫的事业。梁驰也是个有本事的,干什么成什么,生活越过越好,夫妻感情也水到渠成,在又一年结婚纪念日后,两人便计划着再要个孩子,与梁舟作伴。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闫维的老婆是个善妒的,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年那点子破事,居然杀回了国,闹到了舟家面前,说舟清雅是狐狸精,破坏人家家庭。闫维随后赶到,夫妻俩拉拉扯扯的,十分难看。舟清雅见到他们就来气,避不见客,那闫维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哄好了老婆之后,偷偷摸到了梁舟所读的幼儿园,去堵舟清雅。
舟清雅最怕的就是梁舟身世暴露,见闫维出现,二话不说抱上梁舟就上车走了。闫维不甘,开车追了上去。结果闫维的老婆居然偷偷跟踪了他们,妒火燃烧,开车朝舟清雅撞去。
车祸时,舟清雅护住了梁舟,自己却重伤去世。等舟家人和梁驰赶到医院时,见到的便是舟清雅的尸体,和闫维旁边白着脸目光空洞的梁舟。
闫维的老婆害怕了,推了个人出来顶罪,自己匆匆回国了。
取证时,闫维沉默了很久,选择了帮自己老婆。
事发突然,闫维老婆跑得干脆,事发路段刚好没有监控,那顶罪的人又滴水不漏,事情很快便判了下来,闫维更是早早的就被他父母接回了国。
舟家气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事情过去三个月后,舟家想接梁舟回舟家,梁驰和梁舟都拒绝了。梁驰将手下的公司全部交了出去,只专心做两件事,拍戏和养孩子。
舟家怕闫家杀个回马枪发现梁舟的身世,便同意让梁驰继续养梁舟,还让长子舟清禾接下了梁驰的其中一个公司,用心经营,想给他们父子俩留下点身家。
“父亲很重承诺,答应母亲会好好照顾我,便打定主意只要我这一个儿子,他其实是怕自己有了亲生儿子后会忍不住偏心,薄待了我。当年父亲也并不是不爱你母亲,他只是固执了一辈子,钻了牛角尖,一时转不过脑筋罢了,却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你们母子,遗憾了一生,临死都在后悔。”梁舟顺着余疏林的头发,继续说道:“父亲很挂念你们,但协议却让他无法靠近,他知道,你母亲是真的不希望他出现在你面前,他死前拉着我说了这些事情,让我不要去打扰你们母子的生活,却又留下遗嘱,等我拿回荣光,等你长到十八岁,便将他的财产一分为二,交一份到你母亲手上。”
结果还没等他到十八岁,妈妈就去世了……余疏林垂眼,皱着眉将所有事情回想一遍,突然就有些好笑,扯下梁舟的手,握住:“所以咱们都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好巧。”
梁舟一愣,将他拥进怀里,点头:“确实很巧,这就是缘分。”上一辈的事情他无法评价对错,但幸好,命运将疏林送到了自己身边。
缘分吗?他靠在梁舟怀里,闭上眼,想起上辈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心内徐徐叹气,或许,真的是缘分吧,只是这缘分的到来颇有些曲折,足足花了他两辈子的时间。
抬手抓上梁舟腰侧的衣服,他将脸埋入对方肩窝,怔然之后,释然一笑。其实想想,亲情是缘分,爱情也是缘分,既然都是缘分……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聊了太久,吃完晚饭都八点半了,两人下午说的都是些沉重的话题,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索性早早洗洗睡了。
第二天,余疏林被梁舟带着,径直去了机场。
“哥,你不拍戏了?”余疏林被他拉着走,满脸疑惑。
“不拍了,休息两天。”梁舟少见的任性,脸被墨镜和口罩遮着,看不清神情,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我们去w市呆两天。”
余疏林瞪眼:“w市?去那做什么?”难不成去见余修?那太膈应了。
梁舟看出他的想法,抬手敲敲他的脑门,低声说道:“w市又不是只有余修一个人,咱们去见见你妈妈,嗯?”
见妈妈……他愣了愣,想起孤零零呆在w市墓园里的母亲,想起自己如今和梁舟的关系,抿抿唇,微笑着捏紧他的手,点头,低声道:“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自己第一次谈恋爱,确实需要告诉一下妈妈。
s市飞w市很快,不到两个小时两人就换了个地界。
余疏林下地之后吐了一场,晕沉沉的被梁舟拖上了出租车,难受得不行。
梁舟喂了他一口水,不停帮他揉额头揉胃部,眉皱着,脸色可怕:“是我冲动了,下次咱们换火车坐。”
“别,火车太慢,耽误时间,飞机就飞机吧,买点晕机药就好了。”余疏林吐过之后好受许多,安抚着说道。
梁舟脸色依然不好看,继续帮他揉额头,不说话了。
两人在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重新变得精神抖擞的余疏林带着梁舟,去了余母所在的墓地。
仍是那个偏僻的角落,五一扫墓的人基本没有,周围很是安静。
将买来的花束放在墓碑前,两人烧了纸钱上了香,磕完头后,余疏林席地而坐,仔仔细细的擦着墓碑,指指沉默蹲在他身边的梁舟,朝墓碑照片里微笑的女人说道:“妈,我带媳妇回来了,您帮我过过眼,不好咱就换。”
梁舟好笑的看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花束,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帮忙擦墓碑,顿了顿,低沉开口:“妈。”
余疏林瞬间喷笑出声,扭头掩饰了一下,这才转头摆出一张认真脸,抬手拍拍梁舟的肩膀,对着墓碑说道:“妈,我这个媳妇还不错吧,多乖。”
“胡闹。”梁舟有些宠溺有些无奈的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转头看向墓碑,换上认真的神色,承诺道:“我会好好照顾疏林的,您放心。”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款式简单的戒指,放在花束前面:“这是父亲一直没能送给您的,现在由我转交,您会喜欢吗?”
余疏林低头看一眼戒指,突然伸手将他手中的盒子抢过来,把戒指塞进去,开始在墓碑旁边的泥土地上刨坑。
“疏林你做什么?”梁舟疑惑。
余疏林头都不抬,丢掉用来挖坑的树枝,确定坑够深之后,将盒子丢进去,填土埋好,还拨了一些草屑遮了遮,这才说道:“你把戒指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不是找偷吗,还是埋起来比较安全……我妈的东西,谁也别想动。”
梁舟看一眼他握紧的双手,在心内叹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疏林,我说过,父亲一直在后悔……他爱你的母亲,一直都是。”
余疏林看一眼墓碑照片里温柔微笑的女子,扭头,吸了吸鼻子,点头,“嗯……我明白。”
五月的阳光照得人很舒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和烧纸过后的焦糊气,闻起来让人微妙的有些安心。他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侧头看看认真擦墓碑的梁舟,转头,抚上墓碑上的照片。
——妈妈,这个人很好,我想我以后会喜欢上他的,您在保佑我的时候,也顺便保佑保佑他吧。
——我不是早恋,您知道的,虽然我这两年越活越回去了。
——高中的学习很紧张,但我适应的很好,这辈子,我一定能考上个好大学,您不是一直盼着我读个好大学吗?放心吧,很快就能实现了。
——还有,您大概是要绝后了……对不起。
——下辈子挑男人的时候,别再那么冲动了。
——妈妈,我很想你……我爱你。
……
在心里絮絮叨叨了一大推,他放下手,乱七八糟的发了会呆,扯扯安静陪着他的梁舟,起身说道:“好了,我已经告完状了,咱们走吧。”
梁舟跟着起身,揽住他的肩膀,点头:“好。”
他用脑袋撞撞梁舟的肩膀,故意板着脸说道:“我妈说了,如果你以后对我不好,她就帮我挑个更好的,送到我面前。”
梁舟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吻,微笑:“不会的,我就是最好的。”
“……真自恋。”
晚上,余疏林心情颇好的带着梁舟去了w市最出名的小吃街。
梁舟戴了帽子,架了副黑框眼镜,穿了套嘻哈风格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了个爱音乐爱玩闹的年轻人。
“这样伪装可以吗?”他手指在帽檐上抚过,打了个响指。
余疏林张大嘴,竖拇指,毫不犹豫的夸赞:“帅!”
小吃街人很多,灯光昏暗,梁舟帽子又压得低,且大多时候都在低头与余疏林说话,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太清,倒也没人多注意他。
余疏林抱着一根烤玉米啃得欢快,瞅见前面有家店前面围了好多人,撒丫子就想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