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知道我性子急你还卖关子,快说!”
“气死他!”
“什么?”薛天与秦穆几乎同时出声,魏子阳一怔急忙回过身,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见秦穆急忙低首作揖,“参见王爷!”
秦穆听的兴致正浓,早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忘的干净,摆摆手说,“免礼,魏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魏子阳眼神变了几变,把心中那般不是滋味隐了起来,继续道:“凡是自视清高的人最受不了别人贬低,而且你们这些……”而且你们这些古代人最在乎名节!魏子阳停顿一下,觉得这话不妥便改了口,“而且像他那样的人定会非常在乎名节,我们不如就利用这一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活活把人气死,看不出来这魏子阳的鬼点子还真多、真损!秦穆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且不说此计可不可行,就算曹元真的死了陆国也不会撤兵,陆央会马上派遣大将接管军权,魏公子想的是好却是治标不治本的下策。”
“王爷错了!”魏子阳挑起眼皮,露出一丝不悦,“陆央这个人向来猜忌多疑,除了曹元他不会将军权交给任何人,倘若曹元一死,那么接下来陆央只可能会御驾亲征。”
“哦?魏公子怎会如此肯定?”秦穆心里犯了嘀咕,魏子阳对陆央如此了解实在有些奇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人自然是先做足了功课。”
又自称小人,秦穆听的出来魏子阳的口气是已经生气了,因为自己又怀疑他才生气吗?仔细想想刚才的话的确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误会。“魏公子气死曹元难道就是为了引陆央亲征?”
“不错!”一提到这个名字魏子阳的眼神都变了,“我刚才说过,擒贼先擒王,他不出来还怎么杀他!”
薛天挠了挠头发,开口说道:“贤弟的主意是好,只不过,如此一来是否有损我秦国颜面?”
“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魏子阳拍拍他的肩膀,“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兵不厌诈!”
倘若没有与陆央一事,助秦国抵抗外敌,击退陆国大军其实并不需要拖这么久。因为魏子阳一直藏着一份私心,在之前的几场战役他还刻意阻拦了薛天速战速决的打算。魏子阳要的不过是逼着陆央御驾亲征,在这滚滚金沙江上要了他的命!只是这份私心万万不能被外人道罢了。
秦穆紧了紧眉头,心有所思,如果没看错那魏子阳提到陆央时的神情可是满腔恨意?难道他们认识不成?想了想对薛天吩咐道:“就照魏公子的意思办!你下去吧。”
薛天还想和魏子阳说说话,不过看王爷意思怕是二人有话要说,自己自然不能留下打扰,行了礼对魏子阳嘱咐一句保重身体便告辞了。
人一走屋内的气氛就尴尬了。
秦穆上下打量立在不远处那单薄的身影不免有些心疼,几日不见又清瘦了,正要开口打破这种沉默,却听魏子阳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王爷是不是……”
这么急着送客?秦穆心中不快,却还是压住了火气,柔声道:“身体可有好些?”
这一句实在温柔,柔的人心底发软,魏子阳咬咬齿贝,低声应道:“谢王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你何时能与本王坦诚一些?”秦穆长叹一声,“听闻你这几日都不曾好好进食,如今一看身体又消瘦了,嘴上还说假话。”
说完起身一步步走了过来,本想与他亲近一些却又觉得冒失,所以未曾有所动作。低头见魏子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想也没想便把狐袄脱下来搭在了他的肩上。“本王曾说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
秦穆酷爱狐毛,尤其是白色的,他的披风与暖袄也多是狐毛制成。先前上山时穿的那件因为脏了也破了便丢了,此时这件是刚刚命人找出来的,名贵的雪狐,柔软白净,一根杂毛也没有,带着秦穆的体温,还有迷人的气息。魏子阳有些抗拒却经不住秦穆态度强硬,最后也只好由了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多谢王爷!”也不知这句谢是谢王爷的信任还是谢身上这个件衣服,反正没什么诚意。
秦穆也不计较,反倒笑着说,“应该是本王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本王这会儿早就见秦家列祖列宗去了。那么多血,亏你舍得。”
“可以再生的东西有什么舍不得。”魏子阳抿起嘴,头还是侧在一边,一眼都没看秦穆。
“舍得?”秦穆偷偷露了个坏笑,“今日本王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余毒未清,魏公子若是舍得再给本王喝一些可好。”
魏子阳哪知他是在开玩笑,还当了真,暗道:难道那方法不行?一转头急切的问道,“王爷身体又不舒服了?”
秦穆幸灾乐祸,面上却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揉着胸口露出一丝痛楚的神色,“前几日还好,可一断了药就觉得体内燥热难耐,怕是那余毒未清又要发作。哎,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喝了有效那就是剂量的问题了,如果再多喝几日毒性一定可以彻底除去。”秦穆的话早就让魏子阳乱了神,哪里还分的清真假,回身从凌乱的杂物中翻了翻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双手托着举到了秦穆眼前,“王爷,请!”
“恩?”秦穆挑了下眉,略有不解,应该说是不敢肯定,“你这是让本王自己动手?”
“前几日都是李太医动的手,我自己没那个胆子也不知道该割多深。所以,只好请王爷自己动手了。”
秦穆的眼角抽动几下,心中暗道:好你个李新桂,你可真敢下手啊!转眼再看眼前低着头的男人,又觉得暖暖的,好像被人塞了个太阳在心口,热的整个人都要化了。
接过那把匕首,魏子阳很痛快的把胳膊伸了过来,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神色,好像即将赴死一样。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伸到眼前的胳膊纤细白皙,腕上却满是疤痕,一条条一道道都已结了疤,暗红色的,趁上肌肤竟有些残忍的魅惑。
听闻大皇兄的府上藏了很多折磨人的闺房之物,那些东西能把人弄到伤痕累累,折磨的神志不清,凡事在房中伺候过的美妾皆受过此等折磨,大皇兄偏偏对此道乐此不疲,尤喜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伤痕。昔日听闻时曾对此事唾之以鼻,万般不削。未想今日自己见了这些伤口竟也会有此冲动。
秦穆看着呆了,只觉得浑身燥热,干咽一下抓住那只手腕缓缓的送到嘴边,用鼻尖轻轻的嗅着他的味道。那上面有些地方已经见了好,长了新肉,秦穆如此不轻不重的撩上去实在是痒的很。偏偏他又可恶到了极点,呼着热气,嘴里还说着叫人气恼的话,“魏公子的血真是清甜无比,本王若是上了瘾可如何是好?不如……”另外一手一把揽过细腰带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搂住,“魏公子救人救到底,以后每日都让本王饮一口鲜血可好?”
魏子阳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是在逗他,一时间气恼不已,又惊觉二人近身相贴实在过于暧昧,急忙挣扎起来,“王爷竟然拿这种事开玩笑!……放手!”
二人贴的太紧,魏子阳这一动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了秦穆的敏感之处,本来是开开玩笑,不想此时竟变成了假戏真做。秦穆显然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会有感觉,那处正慢慢的硬起来。不得不说他此时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这不好受不单单是因为体内精气无处发泄,更多的是因为魏子阳那张脸。他亲眼见过那张脸是如何的触目惊心,在潜意识里就百般的回避。虽然对这个男人有些好感不假,但多数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苏离的影子而已,替身和正主他却从来也没混淆过。
可如今对着这个人,对着这个常人都不愿意靠近的丑人他竟然真的来了感觉。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是王爷,是皇帝的儿子,他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秦穆走了神,可手劲儿一点都没见轻,魏子阳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只好静下心请他自己放手,叫了两声不见回答再仔细一看也不由的一愣,秦穆此时的眼神实在是沉的可怕,还有……那地方已经硬到足够被人发觉的地步,二人贴的又这么近魏子阳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觉得他好像惹了什么很要命的麻烦,身子没敢再乱动,连声音都放轻了好几分贝,“王爷,请你放手!”
秦穆呼了几口热气,神色变的更加可怕,心里无数个念头翻江倒海的过了一遍,却在触及秦穆那双眼睛时全部化作了浮云。他简直就是豁出去了,猛的按住魏子阳的后脑不由分说便吻了上去!
二十五、
魏子阳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没想到秦穆会来真的。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脱开秦穆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用袖子蹭了蹭嘴巴,喘着粗气满眼戒备的盯着那个双眼冒火的男人。不得不说秦穆的吻技相当的高超,若不是自控能力够强,这会儿怕是早就抱在一起滚到床上了。
换做二千年后那个社会,人类对欲望这个东西向来很是放纵,魏子阳自然也不是什么古板夫子,可从头到尾活了二十年也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
至少也应该先坐下喝点酒聊聊天约个会谈谈感情什么的,之后再发展到肉搏的地步吧。
好吧,承认,男人有时候会被下半身控制住!也理解!
譬如说现在的自己,说没有感觉那绝对是假的。
因为他几次出手相救,对人又体贴入微,这些恩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他生出几分好感皆而产生了冲动也很正常。何况,这个男人又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自己这张脸可是很惊悚的。该不会只是因为军中生活实在寂寞无聊,禁欲生活实在太久需要发泄,偏偏又只有自己这么个没职没位的闲人可以拽来用,所以才找自己发泄吧?
对不起,我虽然生在开放社会,长在红旗下,又跨过两千年,爱男不爱女,但对没有感情的单纯发泄是万万接受不了的。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又何必怨恨那个男人的背信弃义,言而无信。
想到那个男人,仅剩的一点儿冲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了,“王爷请自重!”
秦穆不怒反笑,嘴角邪邪的勾起,实在迷倒众生,“魏公子还是这般不坦白。”说完有意无意的朝魏子阳的下面看了看,那里微微隆起一些,虽不明显却也看的出是什么。“既然动了情为何如此压抑自己?”
魏子阳有些窘迫,脸红了几分,幸被面具挡着才未被人发现。“是男人都会有冲动,这很正常,但这不代表我就应该随心所欲!因为我是人,不是动物,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控制自己,而动物不能。”
这话说的在理,却也暗含贬低的意思,秦穆自然不悦,脸色沉了几分,低声道:“你在骂本王不成?”
“当然不是!”魏子阳捂嘴轻咳了两声,缓了缓脸色。“王爷不要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那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你了?”
魏子阳连忙否认,“不敢,草民能得王爷看中是莫大的荣幸,只是,草民相貌丑陋,实在不敢高攀。”
秦穆气恼,“你当本王是那种以貌取人之辈不成!”话说的太急,口气自然不好,又一想这人生来便带着那块胎记,定是常受人贬低才会如此自轻自贱,也着实可怜,便放缓了语气道:“本王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
“王爷真的不在乎?”
“本王从不说假话!”
不得不说魏子阳有些动摇,甚至有种要落泪的冲动。他忍了忍,强把那种滋味压下去,缓缓的抬起手解开头上那根带子,随之把面具摘了下来。那张脸上依旧涂着青黑色的药粉,若非用药水擦拭可保三日不化,比整容还要方便。魏子阳问,“面对这张脸,王爷还会有感觉吗?”
那上面青黑的胎记实在太过扎眼,初见时连五官都让人不及细看便匆匆的挪开了眼,可见那张脸是何等的惊悚何等的叫人不忍直视。今天虽已是第二次目睹,秦穆还是被生生的惊了一下,视线躲闪了片刻又强迫自己盯上去。
一时间,秦穆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有些东西在阻挠他的脚步,让他没办法靠近那个男人,甚至只是敷衍的假话他都说不出口。
魏子阳说的对,揭开面具面对这张真实的脸的确是不会再有半分欲望了,连一直铁硬的部位都缓缓的软了下去。可在这同时心底徐徐升起的却是疼惜的感觉,疼惜这个男人的遭遇,疼惜这个男人眼底那一丝自卑,老天待他为何如此不公!
“对不起,吓着王爷了!”他的无动于衷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魏子阳有些失望,将面具带回脸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夜深了,请王爷移驾!”
秦穆很矛盾,他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离开时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最后他还是跨出了那个门。回到自己的营帐他才察觉心口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那滋味难受极了。
那晚李太医被九王爷悄悄招进住处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一更天才出来。
留给九王爷的只有万分失望,娘胎便带来的东西怕是去不掉的,就算把宫廷的秘药都搬来也不见得有用,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对魏子阳有害而无利。想到魏子阳身体本就虚弱,若是为治那一块胎记而伤了身体的根本岂不是得不偿失,到此秦穆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之后的几日魏子阳待他依旧犹如往常一般,见面问安,礼数周到。只是那面上失了笑容,眸中也失了往日的神采。秦穆感觉的出来,二人之间似乎隔了层看不见的东西,生疏多了。他不喜欢在这个男人脸上看见除了笑容以外的任何表情,就像那日二人骑着一匹瘦马慢慢悠悠的走在山林间,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天冷,风冷,人心却是暖的。
二人之间如此一般的疏离持续了十来日,直到那晚在了望台上。
谣言不知从哪里开始的,短短几日的功夫就传遍了陆军大营,甚至连江北的秦国大军都听到了风声。镇远大将军曹元似乎与皇上的关系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大家心照不宣。
仔细想来曹元自小便是太子的玩伴,直到太子登基为皇,伴随身边十几年之久,加之皇上喜好男色,偏偏曹元又拥有一副上等的姿色……谣言匪夷所思,想来又处处合理。传来传去这空穴来风的谣言反倒成了真的。
难怪曹元会如此得陆央的信任,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执掌军权,原来是后面的功夫厉害!
说的人多了,这些话便子字字不落的传进曹元的耳朵里!
曹元自视清高,而且非常注重名节,听到如此谣言怎能不动雷霆之怒。当即一口淤血上涌,险些被气死过去,震怒之下杀了几个倒霉的闲话者,本想杀鸡儆猴不想反倒证实了他做贼心虚。底下兵将明着不敢说暗地里却忍不住,到后来一个个偷偷瞧向曹元的眼神都变了。
如此一来曹元怒火更胜,加之暗杀秦穆之计不成,必死无疑之下竟都被他逃出生天了,曹元更是气的大发雷霆,这边战事一拖再拖,金沙江久攻不下,诸多事情加在一起竟让他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趁此关头,秦军突然发难。
那是夜里三更的时候,一名黑脸大汉在营外叫阵,“喂!曹元小儿,你不是号称天下无敌吗?怎么不敢出来跟爷爷我单挑反倒做了缩头乌龟?……是不是你在床上当女人当惯了不会耍刀弄枪了?还是说你那处被你家皇帝伤的太厉害坐不了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