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一字不落全被曹元听到了耳朵里,气的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不管身体如何披了铠甲提枪便杀到了营外。
可定眼一看哪里还有敌人的影子,叫阵的人早在风吹草动的时候就逃之夭夭去了。曹元更是被气的火冒三丈,定要追到敌营杀他个痛快才肯罢休。那些属下怕敌军设有陷阱,纷纷极力阻拦,若非如此,曹元又怎会甘愿做这缩头乌龟!大骂秦国人卑鄙,却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悻悻的回营去了。
秦国前去叫阵的并非大将,仅仅只是一伙夫而已,因为嗓门够大才被薛天选了出来。这人胆子倒是不小,脸皮却没那么厚,那些词别说曹元听了就算是他自己说着都觉得难以启齿,不知私下里练了几回才敢明目张胆的喊出来。
魏子阳与秦穆、薛天还有多名禁卫军一道站在了望台上远远的听着,众人皆是听的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偷笑,只有魏子阳一人脸色却越来越阴。那些骂人的话都是他写的,足足十几页句句不重样,言辞之恶毒字字不堪入耳,此时听了却像在抽自己的嘴巴子。
偏偏他又自己找虐,薛天派人日夜不断的连续骂了四天的阵,魏子阳就站在了望台上静静的听了四天。好像是在骂醒自己,骂醒自己那颗被爱过疼过怜过却又被抛弃的心。
前世魏子阳并非同性恋,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儿子。不想一场意外竟然让他跨越了两千年来到这闻所未闻的异世,好好的一副铁打的身体换成了病病怏怏的男宠之身。就在他万分彷徨的时候是那个男人拯救了他。
屈于人下魏子阳也有不甘,可他爱上了陆央,爱的刻骨铭心,若能换来那个男人的一笑屈居人下又有何妨。
可到头来……
魏子阳慢慢闭上眼睛,片刻后缓缓睁开,忍去了满腔的痛,取而代之的是狠绝无情!
今日,曹元气急之下一口鲜血洒在了金沙江上摔下马去,紧接着魏子阳又派人送了一箱子闺房之物与他,如此一来火候便足够了。
曹元怕是时日无多,他一死陆央定会现身,少则二十日,多则一月!
“大哥,曹元要是死了请马上通知我。”
“这是当然,我马上派探子去查看。”
薛天转身下了了望台。
见旁人走了,秦穆想与他说话,魏子阳却在此时告辞了,从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秦穆已经忍到了极致,暗恼了片刻随之也下了了望台进了营中最奢华的那间营房,周围再无旁人,秦穆那张王爷的面具便再也戴不下去了。
“魏子阳!”
点亮了油灯,魏子阳不紧不慢的回过头,行了一礼,“王爷深夜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平日里魏子阳并不是这样说话的,但凡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多半是心中有气或是故意气人。想他一个堂堂王爷何人敢跟他没完没了的稚气,心中的无名火瞬间便烧上了头。几步上前一把便揭下了那张面具!
二十六、
魏子阳一惊,尚未有所反应便被人一把搂进怀里。
上次逃的快,所以并未被秦穆彻底的攻城略地。今日的反应却慢了半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那个男人长驱直入……
口中全是他的味道,熏的魏子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不断挣扎。奈何勒在身上的双臂像铁塑的一般,竟然连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
这一吻可丝毫没留情面,直到吸干他身体的氧气,嗅到了血腥味,怀里的人认命的软下了身子,秦穆才喘着粗气放过他,疲惫的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低声道:“我想要你!”
秦穆身材高大,魏子阳那副小体格要承受他的重量实在有些吃不消,心跳过快腰杆又虚的很,双腿更是像刚玩完蹦极一样软的连膝盖都绷不直。
魏子阳稳了稳心跳刻意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是想要替身,还是想要我?王爷想要发泄,还是情难自禁?”
秦穆凑近耳边轻语:“皆是后者!”
心口发暖,隐约还夹杂着阵阵刺痛,魏子阳缓了口气,“王爷不爱苏离了吗?”
“爱,可惜人已去。”
“可我这张脸……”魏子阳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青黑色的药粉后面有一长还算对得起观众的脸,可若是不说这张脸便是丑陋之极,“王爷真的不在乎吗?”
秦穆摇摇头,又紧了紧双臂,“我是王爷,军中几万男子随便何人只要我开口没人敢不从,可我只想要你,懂吗?”
“不懂,王爷给我一个理由吧。”
秦穆低笑出声,一口热气喷到魏子阳的耳朵里,烫的他浑身一颤,“就当我前世欠你的!注定了为你动情。”
他说,动情!不是发泄,是因为情?为何听到心里却觉得这般沉重?
经过相处这段时日魏子阳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对秦穆有感觉,而且来势汹汹阻挡不住。但他却不承认这感觉链接着感情,最多只链接着感动,也可以说是不再信了。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找了一层坚硬的外壳,怎能轻易脱掉。
就当发泄吧,或则说缓解压力也好,两个空虚寂寞男人的一夜情,只跟着感觉走。真是奇怪,原来对这种事向来不削,今日却觉得是个很好的借口。
“王爷!”魏子阳偷偷的抬起手摸了摸秦穆的头发,“我们都是男人。”
“恩。”
还以为他要摆出什么不为人伦的大道理,却听他说,“是男人就需要发泄……别谈感情,太重了我担不起。”
秦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想了半晌却又释然了,抬起头盯着那双躲闪的眼睛。
偌大的营房就只点了那么一小盏油灯,光线本就暗的很,半张脸又藏在阴影里,即使面对面也看的不太清楚。不过,反倒连那块胎记都看不清了,只看轮廓五官也是清秀的男子。秦穆看的呆了,隐隐约约的又把这张脸和另外一张脸重叠在了一起。秦穆赶紧赶走了这个错觉,袖子一挥,熄灭了不远处的油灯。如此一来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二人一起倒在床上,窸窸窣窣的脱对方的衣服,却始终没有那种急不可耐的感觉,连带着动作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像一夜情,反倒像老夫老妻在例行公事。
就在魏子阳感觉身体就要失去热度的时候,秦穆突然抓住他的手,说了一句更加破坏气氛的话,“我觉得,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
“是吗?”
秦穆翻身下来躺在一边,顺手把魏子阳搂在了怀里,“不急,先说说话。”
魏子阳哭笑不得,连下面都软了,“听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想把对方吞进肚子里,看来王爷对我还是……既然没有感觉,王爷又何必……”
“你错了!”秦穆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过了片刻又缓缓的挪向下面,魏子阳不明所以直到碰触一物才惊了似的缩回了手。心脏跳的好快,那里也如铁打的一般,这两处足可以证明这个男人此时是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欲望。“本王现在,恨不得把你连血带肉一起吞下去!”
秦穆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又道:“可是,我不想让你后悔。”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温柔?就像,曾经的那个人。在竹林里,一片叶子,一抹微笑……魏子阳觉得恍惚,脑海中全是两个男人交替的面孔。
“你身上这么冷,手冷,脚冷,连心怕也是冷的。”秦穆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若是此时要了你,本王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敲在了心口,太疼了,疼的让人想要流泪。“王爷对苏离也这样吗?”
秦穆点点头,“他和你一样,被人伤透了,全身都是冷的。有时候静静的在远处看着他,本王就想,要是我不疼他还有谁能疼他……可惜,他最后还是死了。”
“……”魏子阳张张口,真话还是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若是他还活着……”
“当日对他说过,我要把他带回王府藏着,明年山里的红花开了带他去看。”
魏子阳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有这事,难道是因为病糊涂了不记得了?又听秦穆说,“可惜,我说这句话时,他已经,已经……”
“对不起!”
“本王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折磨死。”秦穆咬了咬牙,沉声道,“那个男人对他那么无情,可他临死的时候心里却还在想着他。”
魏子阳突然觉得秦穆这话好像是在骂他。却又觉得很诧异,自己那时的心事他为什么看得透,疑问道:“王爷怎么知道?”
“离开陆国时他摘了一片竹叶,一直到死都攥在手里。本王知道,他虽然人在秦国,心,却还留在那。”
那件事,魏子阳已经刻意的忘记了许久,偶尔想起,心口就觉得疼痛难忍,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的扎着,疼的极了他就一遍遍的骂自己贱。
“人死了,本王唯一能做的便是了了他的心愿,托人将那片枯叶带回去葬在了竹林里。”
“什么?”魏子阳好像没听明白一样,“王爷说……”
“觉得本王很傻吗?呵,我也觉得自己很傻,可当时就是想那么做。也算断了本王的念想。”
一片叶子,千里迢迢的托人带回去替自己葬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真的很傻,傻的叫人……魏子阳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中有个地方化了,化成了一滩水。“王爷何必这样,他心里,心里又没有你。”
秦穆叹道:“对,他注定不是我的,本王也该把他忘了。”轻轻一笑,随口家常般地闲聊道,“你才是我的!……若是这场仗赢了,随本王回府可好?明年带你骑马上山,带你去看铺天盖地的红,美不胜收。”
魏子阳没有说话,头枕在他的肩上微微动了下又安静了,秦穆全当是他点了头,手臂紧了紧,竟觉得无比惬意。
不再是那种例行公事的气氛,二人之间徐徐的升起了一股子炽热的暖意,不知不觉吻在一起,缠在一起,最后水到渠成……
人,到底还是感情动物!
秦穆是个疯狂的人,还是个很会疯狂的人,像炉子里的火,一把把的加柴一点点的烧,一直烧到滚烫,烫到人无法承受。偏偏这种循序渐进的疯狂是谁也拒绝不了的。他不如陆央温柔,他霸道,强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势要把人吞进肚子里的力度,他不如陆央体贴,他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只会把人弄痛,叫人哭喊着求饶着,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魏子阳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感觉到自己还被人渴望着,被人爱着。
在高朝来临那一刻,秦穆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答应我,不许向苏离一样离开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求生的本能让魏子阳点了这个头,那个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松开那只手,向野兽一样亲吻他所能触及的地方,口中一遍遍呢喃着,“子阳,子阳……”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欲,这一夜,魏子阳觉得自己连灵魂都脱离了躯壳,全身痛的似在经历酷刑一般,可同时内心深处却无比的充实。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那一夜睡的惬意,秦穆来到这军中后还是第一次睡的这般安稳,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魏子阳披着衣服站在地中央,望着一处发呆,冰冷的面具又带回了脸上。
昨夜太过激烈,亏他还能起的这么早,想起那软玉般的身子,秦穆只觉得下腹一热险些又要把持不住自己,“在想什么?”
“……曹元死了!”
二十七、
魏子阳亲自伺候秦穆更衣洗漱,一切做的卑微而谦逊,处处周到细致连自小被人伺候惯的堂堂王爷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是心中不解,他突然对自己这种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说,秦穆也不急着问,整理妥当之后正要传膳,却见魏子阳一掀衣摆缓缓的跪在地上。
“你这是何意?”
“王爷,我有话要说。”
“先起来,你说什么本王听着便是。”秦穆拉住他的胳膊却拽不起来,魏子阳态度非常坚决,丝毫不动,垂着眼帘,低声道:“请王爷先听我把话说完。”
“……罢了罢了,随了你。”秦穆无奈只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魏子阳又犹豫了半晌才缓缓的开了口,“请王爷赐我一个官职!”
在一夜柔情之后突然要官封赏,怕是任何人听了这话心里都会不舒服,秦穆也一样,脸色当即便沉了一分,“你昨夜屈身于本王难道是为了……?”
“不!王爷三番四次相救,又不嫌弃我样貌丑陋赐予厚爱,实在无以为报。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脑子里这点东西对王爷还有点用处,要官职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为秦国出一份力,以报答王爷的恩情。”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魏子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是好话,为何听了浑身不自在。“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子阳,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是为了收买人心才与你……”
“一个男人若是连你样貌丑陋都不在乎,那这份感情肯定是真心真意无容置疑的。”魏子阳抬起头望着他,眼神柔情似水,“我向王爷保证一定会助秦国攻退陆国大军,并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部献给王爷。”
秦穆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看的出来,魏子阳的确是在感恩,可他却不想把二人的情意与权力连在一起。不过,若这是魏子阳想要的,给他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他屡立战功本就应该论功行赏的。这么想着便放下茶杯,道:“好,本王就做主赐你长史一职,位居四品!”
这个官职相当于现代军中的秘书长,承上启下是个举足轻重的职位,不过没有实权,但对于一介草民来说已经是破格提拔,先前皇上想要封赏的职位也不过是从事而已,品位都够不上。秦穆一赐便是四品,秦国开国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不!”秦穆没想到魏子阳开口就拒绝了,“我要参领一职,正二品,并昭告天下!”
胃口好大!秦穆吃惊不小,要知道正二品可是仅次于薛天甚至凌驾于副帅之上的职位,魏子阳虽有战功又设计杀了曹元,但这个职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够格的。“子阳,你虽然计谋过人,又屡立战功,但是这个职位却不是仅仅只凭几次战功就能得来的,别说本王没这个权利,就算有本王也要顾虑一下满朝文武,悠悠众口。”
魏子阳不但没有退意反倒一脸的胸有成竹,两手扯住衣摆的一角,呲啦一声撕成了两半,从夹层里抻出一张写满小子的锦布,双手托着程了上去,“请王爷过目!”
秦穆莫名其妙的接过去,自上而下仔细看了起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