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难道真要躲一辈子吗?其实,他们应该不会做的那么绝吧?毕竟已经六年了,他们应该很清楚,我既然还活在人世也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应该知道我是不想再报复他们了,所以也没必要斩尽杀绝吧!
想要绕开那些人实在是不容易,秦穆虽然只带了三个人,不过山上早已有官兵驻守,算起来人数也不少。陆央那边也带了足有近百名侍卫随行。不过两方人马此时都聚集在了一块,侍卫点着火把远远的围成一圈守着,从林子里绕过去小心行事的话倒是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这一路走来也是心惊胆战的,车轮压断一根树枝都会让人紧张半天。
直到黎明初晓马车才有惊无险的下了山。魏子阳生怕连累他,不敢再多与他同行,找了一处小村落买了匹马便与他分开了。
一切都被二人预料到了,不出几日一些江湖人士的口中便流出传闻,金蝉寺已经被全面封锁。看那架势似乎再抓什么逃犯的样子,整座山几乎被挖地三尺,连后山的溶洞都没放过。
实际上这些传言还算是轻的,秦穆发现棺材是空的第一个就想到是陆央做的手脚,偏偏好巧不巧的陆央也在那日赶到了玉峰山,二人一番对峙与指责最后一致断定魏子阳假死的可能性很大,何况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当晚秦穆便飞鸽传书于薛天,命他派重兵将金蝉寺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自己则立即动身前往金蝉寺,明为斋戒礼佛,暗为查找魏子阳下落。
当朝圣君动了雷霆之怒,金蝉寺上下百号弟子连祖宗十八代都被调查个底清,无一例外。山上山下更是片草都不放过的进行了数次的地毯式搜索,却偏偏找不到任何魏子阳藏于此地的蛛丝马迹。
可秦穆就是不信邪,与眼前的诸多证据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至少数月之内魏子阳一定曾在此出现过。
智明大师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一直气定神闲的坐在禅房内独自下棋,官兵在周遭大肆搜索他也无动于衷,时而还不知所谓笑上一笑,好像从那棋局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大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与朕说实话吗?”
智明大师摸着胡子老僧坐定,古井不波,一脸的世外高人模样,活活气死秦穆。
秦穆也无法与他动怒,暗自喘了几口粗气压下怒火,把视线转向下方的棋盘。仔细一看,这棋局好生的奇怪,明明是一盘围棋,可下法却大有不同,稀奇的很。
细细看过两遍马上就看懂了棋路,虽然简单易懂,却也趣味横生,引人入胜。
“不知大师下的是什么棋局?”
“此棋名为五子棋,相传起源于尧帝时期,不过后来渐渐失传了。”
“哦,那朕当真要见识见识了。”
“原来皇上也喜欢下棋,来来来,快与贫僧对上几局。”
秦穆聪明过人,开局只输了两盘便彻底懂了规矩,接下来便已能与智明大师战成平手了。
十盘过后,秦穆落下一枚败局的黑子,低声道:“这局朕又输了,大师棋艺高超,朕甘拜下风。不过,大师刚才说这五子棋早已失传,不知大师又是从何人手里学来的呢?”
见他只笑不语,秦穆更加了肯定心里的猜测,“还有后山下那引水用的水车,造型奇异,巧夺天工,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妙物,用于农耕灌溉真是再好不过。不知那又是何人所造啊?”
“来来里,时辰尚早,再下一盘。”
“也好,不过,若是朕能在二十子之内赢了这局,大师便告诉我如何?”
老头玩的正是兴起,岂能不应,当即便满口答应。
秦穆暗自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数了个一字。
他的棋艺世间少有对手,当初魏子阳每每与他下棋皆是必输无疑,到后来干脆不和他玩了。智明大师哪知他早已参透其中奥妙,后面那几局全是故意输给他的。
此时定下了赌局才露出了真本事,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子,秦穆白子落定,赢下了这一局。
“大师可肯说实话了?”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皇上既然想知道,老衲告诉你便是。实不相瞒,那水车是我那不成材的徒弟做的。”
“可是魏子阳?”
“正是!”
秦穆心头一颤,急切的问道,“他现在何处?”
“这个嘛!”老头卖了个关子,皇上若是能再赢一盘,老衲就告诉你。”
“你……!”好大的胆子!后面这半句被他忍回去了,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为了见魏子阳一面绝对不能发火。“好,朕就再与你下上一盘,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秦穆匆匆收了棋子,拿起一颗正要落下,却见那可恶的老头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块刻了图案的木板出来放在棋盘上,又拿了两盒造型怪异的木质棋子出来,“五子棋老衲甘拜下风,这局下跳棋!”
这死老头敢跟朕玩阴的!岂有此理!
结果,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硬是被那老头子拖到了后半夜,直到输的心服口服了才松了口。
笑呵呵的领着秦穆去了后院的忠烈堂。
“你带朕到此处做什么?”
“皇上不是要见魏子阳吗?”智明大师指着那个一丈多高披着红色披风的石像说到,“这就是我那徒儿!”
秦穆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咬牙切齿的怒声道:“你可知戏耍君王该当何罪!”
老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老衲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自六年前开始我那徒儿便是这幅模样了。至于皇上所见的那些奇巧之物皆是我那徒儿七年前留下的。”
秦穆一口怒气卡在胸口,连说了三声好字,拂袖而去!
出了忠烈堂迎面碰上前来回话的薛天,见秦穆一脸的怒火,谨慎的低声回到,“启禀皇上,金蝉寺上下七十六人下官已全部盘问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人,众人也全部表示从未见过魏参领。”
“是全部吗?”
“是!”
秦穆回头看了一眼矗立于忠烈堂内的石像,猛然想起一事,冷笑道:“不对,还有两个人!”
五十五、
魏子阳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已走了数日,一路翻山越岭穷途跋涉,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想自己在这世界混了已将近十年,最后却落得无家可归的地步,不但如此还成了“国际通缉”的重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自己的性命,真是失败。
本想避开秦陆两国躲到没人认识孟国去,可这个想法似乎太天真了。
想去孟国必须要穿过陆国才行,那岂不是更冒险。
如今的陆国几乎是全国总动员的在找自己,大街小巷甚至连偏远的山村都张贴了带着画像的悬赏皇榜。足足万两赏金,怕是一露面用不了片刻的功夫就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押送官府吧。
何况秦穆和陆央弄这么大动静出来,孟国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躲到那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思前想后,又全面的权衡了利弊关系,魏子阳决定还是调转马头回秦国去。
不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何况秦穆断定自己来了陆国,自然会把查找的注意力都放在陆国境内,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掉头又跑回去了。
所以,在秦穆一波一波的往陆国派遣探子的时候,魏子阳已经大摇大摆的回了秦国,甚至还有惊无险的与那些探子有过一次擦肩而过的经历。
转眼就是三个多月过去了,魏子阳就像再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秦穆几乎已经灰心了,他甚至怀疑魏子阳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活着为什么金蝉寺的和尚都异口同声的表示魏子阳自从七年前下山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管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见有人松口,甚至都把虚空关进大牢了也死死的咬定他人早就去了西方极乐。
虚空在牢里已经被关押了整整一个月了,虽然未被用刑,但皇上亲自提审了数次也够他受的。
被问的无外乎就是那个法号虚无的人,虚空死死咬定他不过是一村野小民,因有家室而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而已。如今斋戒期满早已不知去向。
这种回答秦穆听了数次,明知其中肯定有蹊跷却始终不肯对虚空用刑逼问。
气的急了便拂袖而去,连手下看了都很是不解。
“皇上,您若把他交给我,我一定能让他说实话!”娄寒可是用刑高手,但凡从他手上过过堂的人就没有不招的。
他的提议秦穆也自然想过,但每每想到魏子阳就不忍下手了。“不行,他是子阳的师兄,若是被他知道一定会记恨于朕的!”
“可这样根本就问不出来魏大人的下落啊。”
“朕关着他是另有目的的。”
另有目的?娄寒抱拳道:“属下愚钝!”
秦穆侧过头看他,神色在火把的照耀下现出一丝狡黠,“以子阳的为人若是知道师兄因他入狱,肯定非常自责。我想,他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魏大人根本不会武功啊,凭他又怎么进的来这牢房,还要把人毫发无损的救出去?“依属下看来,魏大人应该不会那么……额,那么不自量力吧?”
“他会的!”秦穆的语气非常的肯定,“你别忘了,他可不是凡人!面对十万大军都不惧怕,又何况是这小小的监牢?为了救出他的师兄,会用些极端的方式也不无可能。”
娄寒马上联想起将陆国几万大军炸的粉身碎骨的厉害武器,“可要属下派人暗中防备?”
秦穆摆摆手,“当然不用,朕等的就是他自投罗网,传令下去,若是发现有人试图劫狱,只管放他进来就好。若是让他跑了,朕定要你们人头落地!”
“是!”
秦穆提步离开,几名狱卒小心翼翼的送至门外,跪在地上恭送皇上回宫!
牢头见人走远,拖着海量的大肚子起了身,身后一小兵见过了时辰,连忙提醒道:“大哥,弗莱轩的酒席都摆好了,今晚您可要不醉不归呀。”
“混账东西,你没见皇上时不时的就往这里跑吗,若是喝醉酒误了事,你担当的起吗?”
“是是是,小的该死,那咱今晚就不喝酒了,只找春秀姑娘来助助兴可好?”
狱头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想起春秀那白雪的身子,不由的下腹一热,“这倒是无妨!你们几个,今晚都给我看好了,若是出了半点差错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
“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你,还有新来的那个,一会儿把饭菜送过去。”
“是!小的遵命!”
新来的小兵身材瘦小,站在那群人高马大肥头大耳的狱卒里面实在是不起眼,因此也常常被人欺负,干的活比别人多了几倍,他倒是从不抱怨,反倒干的起劲。牢头一走本该两人做的工作就全部推给了他一个人,小兵满嘴称是,低着头一路小跑的进了地牢。
这地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遍地都是,一路下去的台阶就有三十多节,窄的只能让一人通过,上方只点了两个火把,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小兵好不容易把几桶牢饭拎下去,又按等级分好发放到各个牢房内。
最后送的便是虚空的牢房。
因为身份特殊他被关在单独的一间牢房内,又因为有武功在身,所以双脚被两条手腕粗的铁链拴在了墙角。
小兵打开牢门,把饭菜端进去放在他面前。见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口念佛经,“喂,别念了先吃饭吧。”
虚空根本没理眼前的来人,反而念的更快。
小兵捂嘴偷笑了一声,回头瞅了瞅左右,小声叫道:“师兄!”
虚空一愣,睁眼一看,再细细打量,黝黑的皮肤,满脸黑雀子,实在是不堪入目的一张脸,的确没见过,而且那沙哑的声音也生疏的很,“你是?”
“是我,虚无。”
“啊?”地牢的光线太暗,虚空凑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如此一看的那五官的确是虚无不假,当即便露出一脸的震惊,“师弟,你怎么来了?”
“嘘!小声点。”魏子阳挪过去看了看外面,见没惊动别人才放了心,“我都来了好几天了,不过一直有人跟着没敢跟你说话,我这副打扮怎么样?够能瞒天过海了吧?”
“你知不知道皇上正四处抓你,你还敢露面,不要命了不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吧,我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绕这么多天了他也没发现,怕什么。”
“你的声音?”
“这个简单,淋几桶凉水冻一下就能变声了……先别说这些了,我是来救你的。”
虚空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真是糊涂啊,你此时要是救我出去不就证实你尚在人世吗?”
“那我也不能让你在这里关一辈子吧?”
“皇上现在只是怀疑而已,最多再等一个月,你若一直不出现他肯定就死心了,到时候肯定会把我放出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万一……”魏子阳叹息了一声,“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最是反复无常,前脚跟我山盟海誓,后脚就派人杀我。对我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对一个外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冒险,趁现在没人发现你的身份,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这自己远走高飞。”
“皇上抓我就是为了请你入瓮,这你都看不出来?”
“就算是,我也不能把你丢在这不管呐。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的夜里轮到我值班,那晚守城的也正好是我的旧部,一路出城即使被人发现他们也会放我一马。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求我大哥薛天,依我们的交情他不会出卖我的。”远处传来晃动锁链的声音,可能是狱卒来查牢了,此时不宜多言,魏子阳抓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再忍几天,我先走了。”
“哎,师……!”虚空急忙收声,未免惊动旁人只好暂时目送他离开。
原本虚空住的很是惬意,至少知道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迟早也会放他出去,如今倒好,反倒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
自那晚后来回巡视的一直是两个人,虚空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好在这几日皇上一直没来过,否则虚空可能会吓的大念阿弥陀佛了。
到了约定的那晚,魏子阳找了个由子将地牢里的其他几人灌的不醒人事。翻了钥匙替虚空开了牢门松了脚链,虚空原本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走的,可如今看来不把这个师弟送的远远的是不行了,干脆应了他。
二人一路悄无声息的走到地牢门口,眼瞅着便能逃出生天了,就在此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声响,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圣旨到!”
魏子阳一惊,暗道:糟糕!
急忙手忙脚乱的把虚空锁回牢房,整理妥当之后去开了门。
“传皇上口谕:宣罪民虚空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五十六、
除了一名太监,随同前来看押犯人的还有十二名禁卫军,这道圣旨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的。
魏子阳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皇上怎么想起来召见他了?难道事情有变?该不会是……!魏子阳不敢想下去,急喘了几口气,叩拜接下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