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假面——麒麟玉

作者:麒麟玉  录入:12-03

“是!这位大人,里面请!”

公公瞟了眼黝黑的地牢入口,黑洞洞的像个不见天日的笼子,忍不住面露厌恶,用袖子挡住口鼻,“不懂规矩的东西,这等小事也需本公公亲自去吗?”

“哦,是是,小的这就去将人犯带出来。”

“快去,我还等着复命,不要耽误了时辰!”

“是!”

魏子阳下了牢房,不到半晌便将犯人带了出来。那公公听闻此人武功高强,还特意借调了十二名禁卫军前来押送,此时一见他双脚都绑着手腕粗的锁链着实安了不少的心。

“人交给我们就好,你可以回去了。”

“大人,这,这恐怕不妥。”

公公很是不悦,“恩?这是为何?”

魏子阳行了一礼道:“公公有所不知,此人武功高强很难制服,牢头曾反复叮嘱我们,但凡押送这种人的时候必须用锁链与自己拴在一起,如此一来他即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仔细一瞧,的确如他所说,铁链的那端却绑在了那小狱卒的手腕上,二人就像一个绳上的蚂蚱,一个也跑不了。“哼,有大内侍卫在此还能让他逃了不成,速速解开锁链。”

“这……是,公公教训的是,那大人您请稍等一时半刻,我先把犯人带下去,找牢头解了锁链再给您带出来。”

这么麻烦?皇上还等着见他,在耽误下去惹怒了龙颜,谁担当的起!“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耽误!罢了罢了,你便随着去。”

魏子阳心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低头应了声急忙把虚空锁进囚车,自己抻着铁链的另外一端跟在后面,就这么一路进了皇宫内院。

秦国的皇宫他还是第一次来,从侧门进小路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便可看见皇宫内的风景,奢华程度比陆国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却没有看见任何的女眷,想来是事先安排好的路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禁卫军,戒备相当的森严。如此一看不像后宫反倒像军营多一些。

走到内宫门时虚空便被放下了囚车,一路被禁卫军带着入了一扇一丈多高的红门,门匾上写着太极殿!

依照魏子阳的判断这里十有八九便是秦穆的寝宫了,入了门禁卫军便各自守在一旁,太监得了通传高声道:“宣虚空法师觐见!”

魏子阳生怕秦穆会对师兄不利本想一路跟着进去,不过一脚还没迈进门槛就被太监拦住了,“不懂规矩的东西,退下!”

“是是是,小的不懂规矩,可这……”魏子阳晃了晃手上的链子,满脸的无奈。

“你就在这里跪着,没我得吩咐不许起身!”

“额,是!”

魏子阳没办法只好老实的跪在门外,一条长长的链子顺着门缝延伸进去还拴在虚空的脚脖上。

秦国开朝以来这么觐见的绝对是头一例,当然,皇上在自己的寝宫召见一个罪民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天知道他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虽然门开着一条缝,但有太监在一旁死盯着,魏子阳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不过,虚空可看的清楚,偌大的宫殿冷清的瘆人,宫女太监什么的早就一个不剩的全被撵走了,此时里面只有皇上一个人!想是正要入睡的样子,身上的龙袍早就换了下去,简简单单的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着撒下来,懒惰之中隐约还透着一种难言的孤独。

“罪民叩见皇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秦穆离他丈远,目光一直盯在一侧的墙上,那么温柔的眼光不知在看什么,“朕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

这句话把虚空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问,起了身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皇上说话。

“这几日,朕想了很多,也许,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秦穆从御案上拿起一张银质的面具,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动作柔的叫人心底发软,好像此时抚摸的是一张脸,一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

“朕折腾这么久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秦穆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魏子阳七窍流血的来向他索命,他被吓醒了,一代君王在这寂静的夜里哭的泣不成声!

此时还能看见他的眼睛红肿,着实叫人不忍。

“请皇上节哀!”

“六年了!朕……”秦穆的声音沙哑到说不出来话,“朕怎么也忘不了他!”

“世间一切皆是因果轮回,有因自会有果!”这句话,若是他当真问心有愧便能明白是何意了。自己种下的因,当然要由自己来品尝这恶果!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是朕杀了他?”

魏子阳死在了陆央的怀里,明面看上去似乎是陆央杀了他,可凡是聪明一点的人都会往深处联想,陆央怎么会傻到那么明目张胆的杀他国的重臣,何况他又救了他的命。再者陆央年年去祭拜魏子阳,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魏子阳的感情颇深。那种毒手他是下不去的。所以也只有一种可能,是秦穆在借刀杀人!

暗中毒死了这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并且会影响他名誉的男人,嫁祸陆央让他百口莫辩。

秦穆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甚至连深信他杀人对他颇有微词的薛天在内,这个黑锅秦穆活活的背了六年。对于他来说,人都死了,解释又有什么用?即使天下都知道他没有杀人也不能让魏子阳活过来,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毒死魏子阳的毒药的确出自他手,只这一点他便恨极了自己。不去解释,背负这种背信弃义的骂名也是为了自我惩罚。

“既然人已化为尘土,再计较谁是谁非又有何用?”

“朕没有杀他!”秦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无容置疑的坚定,“朕可以对天发誓,朕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那眼神,那口气,根本不容别人有任何怀疑,虚空一时有些迷茫,把当年亲眼目睹的事回想一遍,毕竟那是亲眼所见啊,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虚空满眼疑色,秦穆苦笑,这天下还有谁能信我的话?“罢了,一切,皆是朕咎由自取!活该报应!”

“若是皇上问心无愧大可不必自责,师弟在天有灵也许会看明真相,他日化去心中怨恨,不入阿鼻地狱!”

“……但愿如此!”也许真的是心事藏太久了,对人说出来果然解脱了一点,秦穆长出了口气,低声道:“这段时日委屈你了,明日朕会下旨放你离去。”

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让虚空实在难以相信,他没想到如此执着的秦穆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了他,看来他已经深信魏子阳早已不在人世了,“谢皇上开恩!”

“你下去吧。”

“贫僧告退!”虚空最后行了一礼,起身时忍不住皇上一直看向的地方瞅了一眼,那是整整一排的画像。虽是一眼带过,距离又比较远,可虚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画像上的人,除了魏子阳还能有谁。

五十七、

都城城外南郊,这里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外面下着大雨,里面四处下着小雨。

虚空再此已经等候了小半天了,从被放出地牢一直到此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秦穆竟然真的放了他,而且这一路没有派任何人尾随。

离开时与魏子阳约定好了在此碰面,一同回金蝉寺。如今时辰已过,不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无法脱身。

虚空拿着破陶罐接了些雨水拿给马饮,自己则独自一人冒雨去了院外。一边等着魏子阳一边回想当年的事。

的确是亲眼看着秦穆的暗卫将毒药下在酒里的,这一点不容置疑。可他却说他并没有要杀魏子阳,连想都没想过。秦穆如今已经贵为天子,说实话他并没有任何继续掩人耳目的必要,再看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的确不像是乱杀无辜的人。难道真是自己当年看走了眼,造成了误会,若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犯了弥天大错?

“师兄!”魏子阳策马而来,全身上下差不多都湿透了。

“你可来了,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放心吧,走的很顺利。”

“先进去烤烤火,等雨停了再赶路吧。”

“好。”

虚空接了缰绳将马牵进了屋子里,又升了点火取暖。“师弟,皇上昨天晚上对我说了一些话。”昨晚回到牢房后二人没有机会细谈,现在一切都妥当了,虚空想也是时候跟他和盘托出了。“他说他相信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魏子阳把衣服拧干搭在架子上,没说话。

“他还说,当年他并没有杀你。”

魏子阳的动作顿了下,良久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师兄,昨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虚空点点头,“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话。”

“你也说是可能!一切都是未知数,到底想不想杀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的眼神很真诚,你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吗?至少我当时是信了。”

“……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早在去赤峰之前我就知道他可能要杀我,而且是亲耳听见的。要不然怎么你一说是他下的毒我就信了。”

这件事魏子阳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虚空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一听急忙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他对娄寒下了一道命令,万一事情有变,斩草除根,绝对不能让他落在陆央手里!这句话拿到法庭上都能当呈堂证供了,哼,他不想杀我,那你说说看还有其他解释吗?”

原来还有这个隐情,虚空一时无言以对,挠了挠脑袋低头沉思了许久,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好好仔细的想一想。魏子阳的话自然不会有假,秦穆的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让虚空愿意相信他的是墙上那些画,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个人若不是把对方记在了心理是断然画不了那么逼真的,加上这几年秦穆的表现也是如此,每每到金蝉寺斋戒礼佛他眼里看的都只是那尊石像。若不是对一人爱到极深又何至于如此呢?

“你想有没有这种可能,他让暗卫下毒,想杀的其实是陆央,只不过阴差阳错的被你喝下了那杯酒?”

听了这句魏子阳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冷静了,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只有火光在跳动。“你以为我没想过?”

“你知道?”

“如果把前因后果都连到一起,再加上他说的话,这个猜测也不无可能。”

“既然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不亲自去求证一下?”

魏子阳把两肘支在膝盖上,用双手挡住脸,把万般心思都藏住了。“……其实,我之所以对他有恨并不是全因为那杯毒酒。”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不相信我!”

“这话怎么说?”

“他要是相信我就不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了!我承认,我这个人有时候优柔寡断做事会让人产生误会,可我对别人付出感情时却是全心全意的,与此同时我也希望对方能相信我,信任我。就像当年同陆央在一起,山盟海誓说的那么好听可一旦出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还谈什么天长地久。”魏子阳疲惫的叹道:“秦穆曾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说的多了,我也信了。可到头来又怎么样?我是救了陆央的命,那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他却怀疑我会对他不忠,想要斩草除根杀了陆央断了我念头。他难道就没想过陆央一死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吗?”

就像当年念离下毒一事,他能明白我的心意饶念离一命,而今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也饶了陆央一命呢?

虚空听的剪不清理还乱,此时才明白师傅那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心道:这世间还是和尚最为逍遥,心中只有大爱,没有小爱,故而不生忧,故而不生怖。

“都六年了,你心里的恨还没化解吗?用你的话讲,得饶人处且饶人!”

“感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都不是人能控制的东西。有时候逃避并不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害怕。”

“越听越糊涂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听着糊涂也很正常。”

虚空无奈的摇摇头,“也许只是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好了,曾经的一切过去就过去了,从新开始嘛,干嘛搞的那么复杂?”

“既然当初要离开,现在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为什么?”

“有那么两年我的确很想回到他身边,那种夜夜只能和他在梦里相见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我想干脆把一切怨恨都放下吧,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怎么开心怎么过!可一想到他的身份我就打了退堂鼓。他是皇上,他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即使他不想也拧不过礼法,最起码他还有传宗接代的义务呢。可我想要的只是两个人能厮守一辈子,他给不了的。”

虚空语塞,只觉得凡夫俗子的情简直比佛经还深奥难懂,呆了半晌,冒出一句,“还是做个和尚好。”

魏子阳苦笑两声,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雨停了,我们走吧。”

虚空点点头起身收拾妥当,临上马时最后说了一句,“昨晚,皇上哭过!……若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那么简单的几个字竟比刀子还厉害,魏子阳已经不记得心多久没这么疼过了,好像正被人一刀刀的扎着。不知过了多久,心口疼的麻木了,失去了知觉,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赶路吧!”

其实魏子阳心里清楚,他对秦穆太过残忍,二人相识九年,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才短短半年而已,剩下的时间都是让他在生不如死的思念中虚度的。如今他又再一次的陷入了绝望之中,还能挺的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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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秦穆病着,今日没有早朝,还是昨日那副打扮坐在御案前,心不在焉的批着奏折。一国之君就是如此,即使想哭也不敢哭,即使心再累也不能休息,强装出一份坚韧用疲惫的身体支撑这天下。“虚空走了吗?”

娄寒回道:“虚空法师已经出了城,估计此时已经过了南关。”

秦穆点点头,转头对公公说道:“传朕的旨意,拨一万两纹银赏赐与金蝉寺。”

“是,只是,为何要赏赐银两是否要说明?”

“忠烈堂已年久失修。”

“是,明白了,老奴这就去传旨。”

公公退身出了门,娄寒还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秦穆低声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

这次娄寒却没有像往日一样马上退出去,而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似乎有话难言。秦穆疑惑的问道,“还有事吗?”

娄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记响头,“皇上,您若心里难受便责罚我吧,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你又没做错事,朕为什么要责罚你?”

“都是属下当年办事不利才会错杀了魏大人,一切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罪该万死!”每每想起当年的事娄寒都会觉得自己死有余辜,本想毒死陆央偏偏却错杀了秦穆心爱之人。当明白自己酿成大错时,为时已晚。秦穆不但没有责罚甚至连训斥一句都没有,也正因为如此娄寒对他才会如此忠心耿耿,昔日在秦穆被人暗杀时曾拼死救驾,为此失去了一只眼睛。可即使如此想起当年的事娄寒也不断责备自己,尤其此时见秦穆神色忧伤更是愧疚不已,恨不得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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