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礼摇头：“可我也不想做那个永远的输家。”
“不，还有别的方法。”Luciano深棕色的深邃眼眸中映着变幻莫测的光彩，“你不和女性坐在一起，你坐在我的旁边。”
一旁的程辰正为Luciano那明显对明礼过于亲昵的说话和举止不满地皱眉，明礼忽然就转头轻轻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那么你坐在我的左边。”
程辰的手臂被明礼手上的高温熨帖着，不知为何大脑也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游戏很快开始了，第一个叼住纸巾的是之前提议的高挑女孩，她坐在程辰他们的对面。游戏顺利进行着，一切看起来还算规规矩矩，只在一个男孩亲了下女同事的脸才叼走纸巾的时候大家起了点哄。
纸巾传到了程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旁边女孩大方冲他仰起的脸庞，找了找合适的角度，才小心翼翼地避开皮肤的接触，咬住了纸巾一角。大家都为他青涩的表现发出善意的笑声。
程辰转过身面对明礼的时候，明礼还在为刚刚他手足无措的举止闷声笑着，原本白皙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笑意，热度还是室内的灯光染上了动人的红晕。程辰忽然觉得自己脸上热度飙升，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别动。”明礼凑近他低声说着，只一瞬间就叼走了纸巾，程辰只来得及感到下巴上被柔软地点了一下，并由此荡开一片灼热的涟漪。
不等程辰多发呆几秒，大家就爆发出一阵掌声尖叫和口哨声。原来Luciano以相当暧昧的姿态从明礼那里接过纸巾后，在传给下一个女孩的时候故意咬着不放，脆弱的纸巾理所当然地撕裂开来，只剩下了一半大小。
Luciano姿态悠然地靠在沙发里，用慵懒的语调笑道：“为了避免这个游戏进行到天亮，我来帮大家加快一下进度。”
之后游戏的过程就开始蒸腾起了热度，没有轮到的人们也兴奋地站了起来，不时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程辰看到挨在一起的女孩子们干脆毫不避讳地咬上同伴的嘴唇，有的甚至厮磨几下才叼过纸巾。但是仍然没有人松口。
终于，轮到程辰了。他之前的女孩知道他比较纯情，总算是没有咬在纸巾正中间，但饶是如此，只剩小半个巴掌大的纸巾也没有多大空间可以让程辰发挥。
程辰对着女孩带笑的眼睛窘迫得满脸通红，惹得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但他只听见明礼在他身后淡淡地调笑了一声“不行就接受惩罚吧”，便一咬牙凑上前，堪堪从女孩嘴角叼走了那张薄薄的小纸片。
大家鼓励般地鼓掌叫好，但是程辰已经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了，他觉得自己心跳声已经大得快要掀开房顶去。他转身看着明礼，看明礼盯着他嘴上的纸片，微微起身找了找角度，像电影中放慢动作一般地缓缓靠近。他的鼻息间能闻到明礼口鼻中浓郁的酒味，还有轻微的汗味，他的眼中能清楚看到明礼原本浅淡的嘴唇已经因为热度而变得嫣红，因为沾了酒水而泛着光泽，他的皮肤能感受到明礼身上的热度。
程辰屏住了呼吸。其实如果不那么奇怪的话，他想闭上眼睛。他甚至想要堵住全身的毛孔。只要能够让自己不要再紧张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其实只是一瞬间，程辰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明礼的双唇碰到了程辰的嘴角。可能因为角度不好，他抿了下唇却没能叼住。程辰在极近的距离看到明礼低敛的眼睫毛微微翕动了一下，眉间也不耐地轻轻拧起，接着，他的嘴唇被更用力地抿了一下。这次明礼成功地叼住了纸巾，退开身子，脸上的表情带了点孩子气的得意。
很快明礼转过身去背对着程辰。Luciano的手搭在明礼的肩上，把他按在座椅上坐好，故意居高临下地用手指抚过明礼的脸颊直到抬起他的下巴，缓缓靠近语气暧昧地低喃：“那么，请接受我的誓约之吻吧，美人。”
在群情激昂的一片喝彩和口哨声中，程辰的肢体先他思想行动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掌突兀地挡在明礼和Luciano之间，捂住了明礼的嘴。明礼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嘴上的纸片在程辰的手掌中悄然飘落。
11
明礼原本正眯眼挑衅地看着凑近的Luciano，却忽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嘴。在他惊讶地回头的一瞬间，没有咬稳的纸巾飘落到了地上。接着在大家突然的安静中，他看到了程辰正眼神强硬地瞪着Luciano。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而回答他的是程辰突然变得无措的神情。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除了舞厅疯狂嘈杂的背景音，他们这一片都没有人出声。最终Luciano打破了沉默：“看来你的朋友很想看你出丑呢，Damien，这就迫不及待地阻挠你了。”
大家了然地窃笑，但明礼还是觉得怪怪的，从程辰紧闭的嘴中又听不到解释，看向Luciano，他也只是一脸戏谑地看着程辰。
“好吧，愿赌服输，啤酒拿来，我和Luciano的酒杯满上。”明礼也懒得深究，他比较懊恼居然输掉这么简单的游戏这个事实。
Marie却挡住了身边男青年正要递上前的啤酒，笑道：“不止你们两个，那位英俊的大男孩必须一起罚酒，他那可算犯规哦——而且，犯规的酒必须是‘特调’的才行，大家说对吗？”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群大声表示赞同，于是Marie找齐了桌上还没有喝完的各种酒，金汤力，玛格丽特，百利甜，甚至还有Ivan的干马提尼，和啤酒兑在一起，倒了满满三杯的诡异的饮料。
“天哪！Marie你还有这样的绝招！”Ivan已经幸灾乐祸地大笑不止。
“亲爱的Marie，你确定这三杯不是毒药吗？我的新娘还在等我下个月结婚呢！”Luciano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自己的秘书。
但是围观的人们才不会给他们求情的机会，早就开始起哄，整齐划一地催促他们干了这三杯饮料。
明礼看看一脸为难的程辰，小声问了句：“你酒量怎么样？”
程辰苦笑：“酒量再好也不一定扛得住这样的杰作吧？而且我其实酒量也就一般。”
“那我就身先士卒试一下味道，如果太烈我就帮你替了。”说着没等程辰反应过来，明礼已经拿起中间的一杯，抿了一小口后，接着在一片叫好声中喝完了整整一杯。酒杯见底后，明礼一抹嘴角，又勾起嘴角对Marie笑道：“味道意外不错呢，Marie的调酒技术真是不错。”
程辰见明礼还要去拿自己的那个杯子，赶紧抢了过来，喝了一口，酒味有点冲，但不难入口，便也一口一口慢慢喝起来。倒是Luciano，在明礼开始喝的时候就已经拿起了杯子，几乎和明礼同时干完了自己的那杯。
接下来明礼和Luciano必须完成一个大家提出的要求。Luciano提议完成之前的“誓约之吻”，被以“下一轮游戏照样可以进行”为由无情地否决掉了。程辰松了口气，更加警惕地瞪着Luciano可恶的脸。
最终，坐在程辰旁边的姑娘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除了程辰——两个人在DJ换曲之前一直跳贴面舞，而且一定要火辣到让大家满意，否则要再罚一曲。
“这个简单。”Luciano干脆地起身，并做了个绅士邀请舞伴的动作，微微欠身向明礼伸出一只手。
明礼笑着推拒：“跳舞我真的不行，我最多也就是做广播体操的料。Luciano以前跳过拉丁舞吧？这不公平。要么罚他跳舞，我换一个吧？”
大家当然不依，Luciano趁机抓住明礼推拒的手就把他拉了起来：“有我在，我的舞伴可从来不会怯场。来吧！”
明礼被硬拉着进了舞池，在一片“Come on！（加油）”“Bravo！（太棒了）”的叫好声中，他并没有注意到程辰阴沉的脸色。周六的夜晚在酒吧狂欢的年轻男女很多，明礼被挤得和Luciano撞在一起，不过看着Luciano随着音乐自在地摆动着腰胯，他笑得肚子都痛了却也只是站着看而已。他是真的舞蹈白痴。
一旁的男女们不满地冲他们大喊“Be sexy！ Be hot！（要性感！要火辣！）”“Cheek to cheek！（脸贴着脸！）”Luciano配合地一边随着节奏做着八字扭胯，一边缓缓地撩起衬衣下摆，露出他那健美的腰身和腹肌，最后把下摆咬在嘴里，眼神挑逗地面向众人迈开热情的舞步，立刻引得一片狼嚎。
明礼笑得一手支腰一手掩面频频摇头，下一刻却被Luciano握住了双手，贴着脸颊在他耳边呵着气说：“Damien，你还想再多跳一曲吗？”
明礼侧过脸看着Luciano明亮的眼睛，摇摇头：“那么有劳你帮我渡过难关了。”
Luciano的手立刻滑到了明礼的后腰，轻柔但完全地贴上他的曲线：“好，我从来都是个优秀的Lead（拉丁舞中负责带领的男方）。那么第一步，从脸贴着脸开始。”
明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一曲结束的，总之他感觉自己好几次踩到Luciano的脚，不过对方倒是一直都没有松手。精疲力尽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观众们纷纷报以热情的掌声和赞美，仿佛他们两人刚获得了什么舞蹈大赛的冠军回来一样。
明礼坐下后才发现程辰人不在座位上：“诶？他人呢？”
“刚才说不太舒服去一下洗手间。”坐在程辰旁边的姑娘回答。
“不会是刚才那杯的酒劲上来了吧？我去看看，顺便洗个脸。你们先玩。”说着明礼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啊，我也热得够呛，请容许我离席去透个气。”Luciano也跟在明礼身后往洗手间走去。
“Damien，我们认识合作有六年了吧？”
穿过嘈杂的人群，两个人终于不用喊着对话了，Luciano边走边和明礼聊着天。
明礼点头：“是啊，六年了，和我女儿一样大，呵呵。”
Luciano也跟着低笑：“我还记得你专门给我发了个邮件给我看你女儿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我那时就想：啊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怎么能把你乐成那样。”
明礼想到女儿就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个等你自己做了父亲就知道了。而且中国有句老话，叫‘女大十八变’，所以我的女儿现在可是可爱得不得了。”
Luciano非常喜欢看明礼提及女儿时的感觉：“想想，你认识了我，然后就有了女儿。哈哈真有意思！”
明礼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我没听出哪里有意思了。”
“你的表情明明就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Damien，你肯定是个好爸爸，但愿以后我能像你一样。”
Luciano突然感性地说。明礼停下了脚步，在长长的走道里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不，我并不是个好父亲。”
“怎么了？”Luciano显然没有听见明礼的说话声，他停下来回头看着明礼，突然觉得明礼整个人散发的气氛都不太一样了。他走近明礼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看到他居然皱着眉头，眼神流露出无助。“嘿，你怎么了？”Luciano把明礼搂进怀里抱着，也不在意来往众人的眼光，温柔地轻吻明礼的脸颊安抚着。
明礼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Luciano的肩膀：“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Luciano仍旧环着明礼的腰，弯下身子抬眼看他的脸。明礼在笑，但是那笑容是那么勉强，让人心疼。他这脆弱却倔强的神态仿佛蛊惑了Luciano，使他忍不住靠近，低语着想要含住那双薄薄的嘴唇，“Damien……”
“你要做什么？！”横里突然插进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紧接着程辰便站到明礼身后，一把推开Luciano，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把明礼的肩膀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Luciano被毫无防备地推开，不快地皱起了眉，但在看清楚来人以及其宣告所有权意味十足的动作后，反而别有深意地笑起来。摊开手耸耸肩，Luciano面露无辜地道：“我只是看Damien状态不太好，想安抚他一下而已，可没想做什么啊。”他说的是事实，他没想做什么，只是不自觉地差一点做了什么而已。
程辰全然不信地扫了Luciano一眼，转而上下打量明礼，确认他没有什么不对劲，才担心地问：“感觉不舒服吗？你今天整个人感觉一直不太对。”
明礼怔怔地看着程辰，高挺的鼻梁上沁着一点汗珠，深麦色的脸颊上海带着酒气熏蒸出的红晕，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特别深邃迷人，现在里面正盛着浓浓的担忧，心里暗想：为什么又被他发现了呢？
他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我想回家了。”
在出租车里，随着车体的轻微摇晃，明礼有一些昏昏欲睡。今天实在太累了。
眯了会儿眼睛，他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坐了一个人，从酒吧出来后，除了帮他叫车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他转头看向程辰，对方似乎在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喂，怎么一直不说话？”明礼轻柔地出声问。
“没什么想说的。”程辰语气生硬地回答，连头都没有回。
明礼虽然有些困倦，但还是能够感觉出程辰情绪中的不快：“怎么了？闹什么别扭？”
“没闹别扭。”
“呵呵，没闹别扭你干嘛不肯看我？怎么我家茗茗一样。”
程辰倏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地盯着明礼：“没有闹别扭，我不是小孩子。”
明礼被程辰直勾勾地盯着，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可爱得好笑，接着便真的笑了出来：“好，你没有闹别扭，那是有什么不高兴？玩得不开心？”
程辰似乎被明礼这么一笑，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别扭，微窘地转开视线：“没什么不高兴的，本来就是你的朋友聚会，你玩的开心就好……但是，你也要注意别玩得过头了。”
明礼笑：“大家玩得疯了，吓到你这纯情大男孩了？”
程辰闻言又狠狠瞪了明礼一眼：“我倒没什么，那个Luciano，他……怎么说，对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明礼迷惑地眨眨眼：“什么叫别有用心？”
“他一直在跟你……调情，不是吗？”程辰有些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说实话，在他看来，那个意大利男人在贴着明礼扭腰摆臀卖弄风骚的时候，程辰觉得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求爱！当他搂上明礼的腰的时候，自己就看不下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意甚至强烈过了那股蛮横的酒劲，烧得他坐立不安。而明礼还是用那种暧昧迷蒙的眼神回应对方的挑逗，那直接刺激得程辰胃里一阵恶心，就冲去洗手间让自己清醒一下。谁知道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两人在纠缠不清。
明礼不以为意地从容回答：“那有什么？呵呵，Luciano跟谁不是这个样子的？上帝在创造意大利男人的时候，可能偏心地加多了浪漫和多情的成分吧，导致他们天生就散发出风流的气质。其实Luciano只是爱玩罢了，你想多了。”
“看来你还满喜欢那个家伙跟你眉来眼去的？”程辰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明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着脸观察着程辰的神态。双手抱胸，显然很有些不满；昂起的下巴透露出一点年轻人的倨傲；眉头深锁表达着责备；明亮专注的眼睛流露出关切和担忧。
这倔强的动物护食般的姿态让明礼聪明地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轻轻一笑带过，转到了另外的话题：“我不喜欢。你在前面下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