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帮你找!我这个人肉小马达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嗯,那就靠你了!”
翌日,中午。
“喂?我跟你说,我昨天帮你找了整整一宿啊,移民局的朋友我都问过了,她去澳洲以后就更换了国籍,用中文名是根本查不到她任何信息的。”
“那怎么办?”
“官方的道儿走不通,就只能走民间的道儿了。有没她照片?”
“你要干嘛。”
“人肉啊!”
“你疯了吧!这件事千万不能闹大!”
“我傻啊!我不会找个吸人眼球的理由啊!你就放心把照片给我吧!脸书、推特、油管、汤不热,我全部po上去,我就不信澳洲华人圈会没有人认识她!”
“行,我让我妈把初中校友册上她的标准照扒下来拍给你哈。”
“OK!您就瞧好儿吧!”
当天,各大社交网站上就出现了一条‘痴情男子千里来澳寻初恋’的状态,并迅速成为了头条。
三木利用了人们八卦的心理,在自我陈述里不停渲染气氛,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爱这个女子,等了她多少多少年,不求她能接受自己,只求能见上一面,把这么多年来未说出口的话亲口告诉她就知足了。
果然,事情一炒作,很多人都po出了身边认识的华人朋友的照片,以求辨认。
其中有一个叫Celine的,po主说这个女孩曾经是她的邻居,现在搬走了。
三木把照片发给敖钧之,敖钧之一眼就认出来了,赶紧叫三木跟po主联系,要到Celine的联系方式。
“喂?怎么样?那个网友说什么?”
“她说,Celine十年前是她的邻居,嫁了个当地摄影师,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前几年第二个儿子出生以后,全家就搬走了。没人能联系得上她们。”
“一点联系的办法都没有吗?”
“倒是有一个,可我觉得希望不大。”
“是什么?”
“Celine有一个Email账号,以前跟那个网友一起去教会的时候,为了方便接收活动信息,注册过一个邮箱。可是你也知道,这年头,谁会天天check私人邮箱啊?再说这个邮箱是临时为了教会建的,我觉得她本人肯定没有在用了。”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希望就得试一试,把地址发给我吧。”
“好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个案子也一直被搁置。
罗警官打来电话提醒,如果这个星期之内再找不到翻案的证据,这个申诉就会被取消,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钧之,算了吧,咱们回去吧。”
看着敖钧之每隔十分钟就发一封邮件出去,成天盯着电脑不放,周庭让不舍得连累周遭的人跟自己一起劳累,决定就此打住。
“你说……会不会是她在国外呆久了,不会说母语了?不行,我得再写一封英文的邮件给她!”
“钧之,都已经第七天了,别等了,也别再逼那个女孩了,也许她不是没看到你发的,而是根本就不愿意回来。”
“可是庭让……我真的不希望你错过这次机会……”
“没关系,翻不翻案又有什么要紧呢?我现在有了你,有了叔叔阿姨,我的人生已经很幸福了,就保持原样,我也会很开心。”
“真的吗……”
“嗯,我不骗你,”周庭让说完轻轻的吻了一下敖钧之,“我们回去吧,回S城。”
“……好。”
翌日早晨,N城机场。
“叔叔阿姨,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来机场送我们。”
“没有,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本来你们回来呆的时间就短,我们就只是想多陪陪你们。”
“叔叔阿姨,你们有空就来S城找我们吧,我们一定把叔叔阿姨招待好!”
“瞧这孩子,真懂事,好,小周,叔叔答应你,等叔叔过两年退休了,就带着你阿姨过去看你们。”
“爸,妈,你们多保重。”
“你也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也要把庭让照顾好。”
“嗯,放心吧,妈。”
“那,叔叔阿姨我们先进去啦!”
“哎,一路平安啊,到了给我们来个信息。”
“好的,叔叔阿姨快回去吧,别送了。”
跟敖父敖母挥手告别,两个人拿着登机牌站到了排队安检的队伍里。
“今天怎么人这么多啊……”
“没事,时间还来得及,慢慢排吧。”
“咦?你的手机是不是在震?”
敖钧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发现是罗警官打来的,于是赶紧接起来。
“喂罗警官。”
“敖先生!我刚刚打周先生电话他没接,所以我就打给您了,你们快来警局一趟吧!”
“出什么事儿了?”
“——施小姐、施小姐回来了!”
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敖钧之拉着周庭让,周庭让拉着箱子,狂奔进警局。
“人呢?她人呢!”
“敖先生您先别着急,那个,施小姐要求,直接出庭作证,所以,今天你们是见不到她了。”
“你是说,她明天会直接上庭?”
“对。”
“好,她能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那,周先生你跟我进来办一下手续吧,明天正式开庭,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好。”
等周庭让去办公室的空当,敖钧之走出警局,在门口抽了支烟。
突然不远处一辆路虎上跳下来一个小男孩,对着门口的花坛就开始撒尿。
看样子还是个混血儿,敖钧之只觉好笑。
“——Hey Henry! I have told you! DON'T DO THAT!Did you hear me”
一个打扮得很豪气的阔太太跟着从路虎上下来,抱起调皮的熊孩子就往车上拎。
费劲的把小男孩扔上车坐好,阔太太累了一身汗,只能站在车边,摘下墨镜,然后摘下帽子扇了扇风。
一瞬间,两个视线交汇到一起,阔太太手中的动作也骤然停止。
——“Mommy! Who's that!”
车上的小男孩调皮的伸出脑袋。
“Someone I……”阔太太有些哽咽,“have to apologize.”
小男孩不明白妈妈在说什么,只好缩回脑袋,坐在座位上玩他的玩具。
一步一步,阔太太慢慢走过来,敖钧之也扔掉烟头,慢慢走过去。
“嗨,好久不见。”
阔太太有些拘谨的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
看着眼前变化极大的施灵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敖钧之有些无措。
毕竟自己人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以想念她支撑过来的。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敖钧之有些讶异。
“我……差点没认出你,变帅了,呵呵。”
施灵展开笑容,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
“你也是,现在都成女神级别的了。”
“嗨,你就别取笑我了。”
“刚才那个小男孩,是你儿子?”
“嗯,小儿子,今年四岁,大儿子今年八岁了。”
“不错啊你,看来家庭生活是相当幸福。”
“还行吧,就是小儿子太调皮,不让我省心。”
“小孩嘛,不调皮就不叫小孩了。你老公呢?怎么没一起来?”
“噢,他进去上厕所了,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
“哟,全家总动员啊,不错。”
“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的。”
“听我妈说,我出事以后,你还在同学面前维护我,谢谢你啊。”
“都过去了,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吗?”
“嗯,等我爱人。”
“不错啊你,都知道稳定了,好好奇是什么人抓住了你的心。”
“你认识。”
“我认识?不可能吧,我出国都十几年了,国内哪儿还有我认识的人。”
“你今天,就是为他而来的。”
施灵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恍然大悟。
“不会吧,那封邮件,是你写的?”
“每封邮件都是我写的。”
“你发了很多封?”
“每十分钟一封,发了七天。”
“对不起啊,我那个邮箱平时都是我老公在帮我看,他看不懂中文,所以只有最后那封英文的他读到了。”
“所以,你不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来的?”
“犹豫肯定是有过的,但是我老公一直在劝我,他被你邮件里写的事情感动了,所以鼓励我回来作证,这不,昨晚他就带着我和孩子一起回国了。”
“你老公是个好人。”
“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嫁给他的原因。他理解我,包容我,让我很有安全感。”
“这个男人很不错。”
“那也就是说,邮件里那个,为了周庭让,不顾一切要找到我的人,是你?”
“是我。”
“Oh my god……”施灵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你们俩怎么会走到一块儿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有空我可以写一封长长的邮件告诉你。”
“很爱他?”
“用生命在爱。”
“那看来我是回来对了。钧之,”施灵突然愧疚的低下头,“欠周庭让的,我明天会上法庭一一说清楚,但是现在,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施灵,你干嘛突然说这……”
“曾经的我,没你想的那么美好,我不是那所谓的纯纯的初恋,我想跟你坦白的是,虽然那时候我在跟你交往,但背地里,我却在勾引陈柏江。”
“……什……么……”
“别怪我用词这么犀利,因为我不想装。那时候我根本不是真心跟你交往,我只是太爱慕虚荣了,觉得跟你交往脸上有光,所以答应了你的追求,可骨子里,我是一直暗恋陈柏江的。”
敖钧之一脸的接受不了,突然很苦很苦的假笑起来。
所以,我那十三年过得,就是一个笑话?
“在这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周庭让。是我的自私,影响了你们的人生。不瞒你说,刚刚听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消息,我内心是高兴的。虽然这样不代表我就被原谅,但至少我心里好过了很多。我,祝福你们,真心的祝福你们。”
罢了,人生走到这一步,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不原谅。
就像陈柏江之于周庭让,年礼辰之于宋徽,你之于我,就是一场与自己搏斗的过往。
所幸,在这错综复杂中,我们找到了彼此想要的。
那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谢谢你的坦白,我也,祝福你。”
29.
翌日。
“开庭——”
所有人就位,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翻案之仗,终于打响。
年礼辰时隔十天,又再一次坐上了被告席。
“请1号证人出庭——”
热心的邻居大妈阐述了事发当晚,周庭让被自己叫回家的情形,证明了周庭让早于事发之时就离开。
“请2号证人出庭——”
施灵上庭,逐一回答被告律师的问题。
“证人,请问事件发生之时,你是否被蒙着眼?”
“是。”
“那你怎么能确定,犯人就是我的被告?”
“因为我在最初挣扎的时候,瞟到了犯人的手腕上,有一个刀状刺青。”
“法官大人,”检察方律师起身,“我请求检查一下被告的手腕。”
“准许。”
于是,年礼辰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出了刺有小刀形状的手腕。
“证人,请问你当时看到的,是这个刺青吗?”
“是。”
“确定?”
“我确定。”
但是被告律师仍不死心。
“那请问证人,这一点,在01年庭审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如实说出来?”
“因为我当时……并不想让那个被告被无罪释放。”
“你是说,你当时,故意隐瞒这一细节,是想让被告周庭让被定罪?”
“是。”
“为什么?”
“我被下药之后,被被告周庭让扶进房间里,可我当时虽然身体动不了,意识还是有的,我听见了周庭让和陈柏江的争吵,我听见陈柏江说他只喜欢周庭让一个人,并且他们还背对着我做了我难以接受的事,因为我当时非常喜欢陈柏江,我嫉妒周庭让,所以,我想报复他。”
“请你再仔细描述一下你清醒之后的情形。”
“其实我醒来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我当时也猜想过会不会是别人,毕竟我有那个刺青的印象,但我遭遇那么大的耻辱,本能反应就是希望这件事是陈柏江做的,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至于我为什么会报警,是因为当时我以为陈柏江对我始乱终弃了,我想跟他同归于尽,我不要名声了,他也别想要自由。”
“所以,当你发现警察抓来的人并不是陈柏江的时候,就因为你对周庭让的嫉妒,你就转而指证他?”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谁,既然他自己承认了,又有那么确凿的证据,当时那个情况,我只能那么做了。”
“我的问话完毕。”
“法官大人,”被告方律师坐下,检察方律师站起来,“我认为,2号证人提供了非常明显的证据,这里是被告的供词,与2号证人完全一致。”
审判员核实之后,递交给法官。
“被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原本被告律师还要站起来,却被年礼辰一只手拦下来了。
“没有了,我要说的都在供词里了,请法官大人裁决吧。”
“好,进入审判时间,请各位审判员提交审判结果。”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年礼辰低下了头,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眼睛,施灵站在证人席,转过身向观庭席的老公和小孩弯起了嘴角,证明妈妈勇敢,妈妈做到了。
而观庭席正中央的周庭让,此刻右手与敖钧之的左手紧紧交握,等待下一秒命运的逆袭。
只有最角落的陈柏江,沉默安坐在阴影里。
“全体起立——”
所有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庄严的站起身。
“本法官在此宣布,2001年5月11日,N城中心区梨花旅馆案件,2001年5月13日的判决有误,今日在此改判,判处犯人年礼辰,八年有期徒刑,原被告周庭让,判无罪,即日撤销犯罪案底。审判长,对此决议有异议吗?”